“小徐怎麽突然想到召見自己?有什麽話剛才就可以說了,反正托利斯坦這個德國佬中文也聽不懂幾個字。”簡單的和托利斯坦交代兩句之後,唐之道就跟著龔偉僵重新進入曾經工作過大半年的陸軍部。


    “跟我敘敘舊?”這個想法一閃而過,隨即被唐之道否定,自己和小徐的關係頂多算我認識你、你卻不認識我那種,否則小徐也不會愣了半天也沒有想起自己是誰來。


    “讓我當間諜,刺探德國人的情報?”又一個念頭從唐之道腦海中閃過,隻是就算他想當這個間諜恐怕也搞不到什麽有用的情報。盡管托利斯坦上校對他非常欣賞,其他德國人尤其德國軍人也非常的尊敬他,但是一切僅限於此,事關機密的東西他一律無權參與。


    “小徐此刻對德國人所謂的機密應該沒有多大興趣!”簡單的想了想這個念頭再次被否決。


    就這樣從陸軍部大門口到後樓這段不過五六分鍾的路,唐之道感覺過去了好久。慶幸的是這次龔偉僵沒有讓他在樓下的大廳裏,徑直領他上樓進了徐次長的辦公室。


    與接待托利斯坦那種嚴肅莊重不同,此刻的小徐次長放鬆隨意了很多,半躺在會客廳的真皮單人沙發裏,軍裝的風紀扣已經解開,右手手指夾著一支燒了半截的雪茄,左手拿著一份最新的順天時報看的起勁。


    “次長,唐翻譯過來了!”龔偉僵將唐之道留在自己的辦公室,過來匯報道。


    “讓他進來!”小徐隨口說道。


    “徐次長好!”唐之道再次見到小徐也隻是簡單的問聲好。


    “自己隨便坐!”小徐頭都沒有抬,冷冷的說道,目光依舊停留在手頭的報紙上。


    “滴答、滴答……”隨著龔偉僵退出去,整個會客廳一下子安靜下來,隻有牆上西式擺鍾的響聲與小徐不時翻閱報紙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徐終於翻完最後一頁報紙,站了起來端起麵前的茶水抿了一口緩緩的說道:“若水別來無恙啊!”


    “徐次長,您認得我!”唐之道故作驚訝的站起來說道,小徐既然要召見自己必要的功課當然會做一點,也比較簡單問問副官龔偉僵就全知道了。


    “坐、坐!”小徐摔過一支煙淡淡的說道:“你從德國回來的時候我就想留你在部裏,可惜被李秀山搶了先!”


    “多謝徐次長抬愛!”唐之道接過煙在徐樹錚對麵坐了下來說道。


    “後來聽說你在贛都督府受齊撫萬的排斥,我也打算調離進京!”小徐點了一支煙將火柴拋給唐之道後說道:“咱們的學長曲偉卿又走在我的前頭,我這個做師弟自然不能和學長搶人才。”


    “次長,我……”唐之道裝作感動的說道,其實小徐這裏純屬瞎掰,以小徐的個性看上的東西絕不會讓給別人的。


    “等你在保定陸軍學習打了日本教官的時候,曲文卿就保不住你了。”小徐噴了一口煙又說道:“那時我就想調你進陸軍部總務廳,可惜日本人那裏壓力太大,隻能將你放到軍牧司。”


    “次長,您費心了!”唐之道也點燃了手中的香煙,味道比較衝,不是他喜歡那一種。


    “等你出事的時候,我已經愛莫能助了!”最後小徐歎了一口氣說道:“說到底你我同是天涯淪落人人!”


    “唐某何德何能敢於徐次長相提並論!”唐之道趕忙謙虛的說道,小徐洋洋灑灑說了這麽多,更讓他摸不著頭腦。


    “而今國家曆經劫難、百廢待興,正是你我等大顯身手之時!”小徐又慷慨激昂的說道。


    “徐次長放心,唐某雖僅為德國使館翻譯,但定會竭盡所能提升中德之間的關係!”唐之道怕小徐真的讓自己當個間諜趕忙主動說道。


    “國家花費巨資送你到德國參謀部見習、德國工廠參觀,難道就是讓你給德國佬當翻譯的!”小徐的臉說變就變,猛的站了起來斥責道:“況且德國目前深陷歐戰自身難保,你一個小小的翻譯能有何作為,難不成真的以為德國人會聽從你的謀劃!”


    “徐次長,您這是……”小徐突然發飆搞得唐之道有點手足無措,不過他還算鎮定,畢竟小徐一時半會也不會怎麽自己。


    “哎,我有點失態了!”小徐又頹然的坐回沙發,沉默半響才悠悠的說道:“我隻是覺得你去當這個翻譯於己於國都是很大的損失!”


    “徐次長太看的起唐之道了!”這句話說道唐之道的心坎裏去了,他激動的站了起來說道:“隻是在下從軍十數年,咋一離開軍隊真的不知道能幹些什麽!迫不得已才托庇於德國使館混口飯吃。”


    “德國使館的飯怕也不太好吃!”徐樹錚又恢複常態淡淡的說道:“也很難長久!”


    “徐次長這是何意?”唐之道一下子警覺起來,小徐對自己軟硬兼施怕真的有所企圖。


    “跟你說說也無妨!”小徐嘴角一揚說道:“中國對德宣戰是早晚的事情,到那時你將何以自處!”中德一開戰肯定首先要驅逐對方的外交人員,這是國際慣例,到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現在歐洲局勢尚不明朗,我國國內局勢動蕩不安,對德宣戰恐怕也是遙遙無期吧!”唐之道反駁道。


    “這都無所謂,我國政府早就無力左右自己的外交!”小徐痛心的說道:“弱國無外交啊!”


    “這麽說日本人異或英法俄幾國已經給我國施壓了!”唐之道一點就透,原來那個時空就是如此,大半年之後中國在多國的重壓之下與德國斷交,一年之後就對同盟國宣戰。


    “所以若水你還是早早想好退路吧!”說到這裏小徐有點悲天憫人的感覺。


    “徐次長的話說到我的心坎裏去了!我也知道給德國人當翻譯不是長久之計,隻是以我現在的待罪之身的身份恐怕也沒有那路諸侯敢收留我,更不用說能重用我了!”唐之道一番無助的樣子,心裏卻透亮著,看來小徐想招攬我到他的麾下。


    “原來若水顧慮這個!”小徐恍然大悟的說道:“大可不必,大總統不是赦免你了嘛!”


    “赦免是赦免了,隻是隔三差五差遣個密探問候問候!”唐之道深惡痛絕的說道,所謂的密探純屬子虛烏有,隻是想讓小徐知難而退暫且斷了招攬自己的念頭。


    “一定是江朝宗、雷萬春、吳炳湘之流所為,大總統此刻很難再有這等興致了。”小徐皺了皺眉頭說道,感覺事情略有點棘手,老袁手段他可是見識過的。


    “唉!德國使館的差事一丟,我也許隻能去做點小生意了。”唐之道見小徐有點犯難,繼續裝作無奈的說道:“我本將心比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如果我讓你重返陸軍部,你是否願意!”也許是被唐之道後一句話刺激,小徐突然下定決心說道。


    “徐次長,您這是為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唐之道這下才真正慌了神。


    “莫非舍不得德國使館的高薪!”見唐之道沒有立即應承,小徐不悅的說道。以唐之道的軍階回到陸軍部一個月最多一百大洋,而德國使館那邊一個月開了600馬克合計大洋250塊左右。


    “徐次長這是哪裏的話,我要貪圖榮華富貴怎麽會混到今天這副田地!”唐之道趕緊分辯道:“隻是我的身份過於敏感,怕連累次長。”


    “這些你都不用管,我會辦理妥當的!”小徐很是豪氣擺了擺手說道:“我給你五天時間,考慮好了直接來陸軍部總務廳報到,龔副官會為你辦好一切入職手續!”


    “德國使館那邊我可是有合同的。”最後唐之道隻好拿出自己都覺得好笑的理由搪塞。


    “這是你的事情!三天時間足夠辦理好交接手續的。”小徐不容置疑的說道:“今天就聊到這裏,要記得你是一名中國軍人!”


    麵對強勢、跋扈的小徐唐之道根本沒有拒絕的可能,除非他五年之內真的不想在北洋係內混了。


    “那以後全靠次長關照了!”見無法避免,唐之道規規矩矩的給小徐行了個軍禮。


    “走吧,這個拿上!”小徐滿意的點點頭,又指著桌上的半包香煙說道。


    “味太衝了,我不太習慣!”唐之道微笑著拒絕道,說罷就一個帶著無比負責心情離開這個即將重返的地方。


    “次長,您犯得著為他一個少校冒這麽大的風險嘛!”龔偉僵一邊幫著收拾茶幾一邊喃喃說道:“唐之道這小子倔的要死,恐怕不太好駕馭!”


    “倔倒是沒有看的出來,卻是滑的很!”徐樹錚笑著說道:“說到底我也是為國惜才!”在小徐看來唐之道也算是有幾分才幹的,當然了比起小徐自己來要差很多。


    “滑?難道這小子被關了兩個月真的轉性了?”龔偉僵疑惑不解的說道。


    “你負責把他入職手續辦好,先掛在總務廳,弄個二等委員給他!”小徐稍稍思索一下吩咐道。


    “次長,這小子會不會反悔?”龔偉僵又不放心的問道,還沒有完全落實就去辦手續似乎有點不妥。


    “哼!他豈能跳出我的五指山!”徐樹錚冷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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