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庭中清靜得似乎花落可聞,粉紅色的桃花瓣兒零落在潔白的細沙上,令人生出傷春之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俏立一旁,永穆公主忍不住輕輕抽泣:“姑姑,我……托母妃去向父皇求情,李司業……雖未被流放,仍然關在大理寺監獄中,岩哥兒侍父純孝,隻要在長安,無論刮風下雨,必定親自攜帶酒菜前去探監,他在山莊中,按照道家的仙方釀出透明清澈的美酒,想要在父皇金秋壽辰之日,呈獻上去,求父皇將他的父親從獄中釋放出來。”


    這都是被楚國公薑皎的事拖累的,玉真公主看著這個清俊英姿宗室美少年,拳拳純孝之心讓人感動。看永穆公主梨花帶雨模樣,怕是情根深種,我得幫幫這對小可憐。


    玉真公主偏頭沉思了片刻,抬起頭來對李岩說:“岩哥兒,眼下你父親的事還不能急,我倒是覺得,你年少有才,可以進士及第,為宗室子弟揚眉吐氣,你們說透明清澈的美酒是什麽樣子,叫什麽名兒”


    李岩與永穆公主對視一眼,眼中都有欣喜之意,還是永穆公主道:“姑姑,那酒名喚山中仙釀,是我倆為父皇八月生日天長節特地釀製的,府中已安排了酒宴,就送到茶庭觀月台這兒來?”


    “嗯,在野趣橫生的茶庭用宴,是一件多麽快樂的事呀,岩哥兒,園中細沙潔白,我可不可以赤腳在上麵行走?”玉真公主巧笑嫣然,神情哪像個法相莊嚴的女道士,反而像個豆蔻少女般天真活潑。


    “好呀,玉真姑姑和永穆姐姐都可以在這茶庭赤足玩耍。”李岩朗聲答道。


    姑侄兩位公主脫去弓履布襪,露出妙足,提著裙裾,在那細沙上走來走去,天真快活,看得李岩呆。


    冰玉般的青瓷酒杯斟滿了清澈透明的酒液,酒香誘人,玉真公主瓊瑤般的鼻翼抽*動,深深地嗅了一口,俏臉上都是迷醉的神情。


    細品美酒,玉真公主便覺察出這酒的妙處,入口香滑醇厚,滑入腹中就似一團火。


    看她與永穆公主吃菜飲酒那快樂模樣,哪有修道之人清心寡欲的樣子,李岩搖了搖頭,問道:“玉真公主,遊園會定在幾日後,官吏們休沐的日子,用個青瓷瓶兒裝上二兩山中仙釀,與請帖一道送過去,可否?”


    “好啊好啊,憑我的麵子,燕許大手筆都不一定來,不過有了山中仙釀,恐怕永穆公主府的門檻都會被踩斷。”玉真公主拍著手道。


    陽光灑落在茶庭,露出一種清寂自然的美,李岩麵露微笑,頻頻勸酒,心中卻想著另一件事兒,現在我才是永穆公主府真正的駙馬,表哥王繇,萬一他來攪局,怎麽辦?


    還是按父親的主意,早點除了他?


    翌日,平康裏的桃李蹊妓家。(.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這處小院,桃花已匆匆謝了春紅,桃樹下有石桌石凳,王繇坐在石凳上,滿腹心事,悵然地喝著悶酒。


    永穆公主回府後,見都沒見他一麵,隻吩咐人來問,表哥愛在妓家留宿,要不要將兩位歌伎贖身,接入府中?


    猛喝了一大口混濁的綠蟻酒,王繇心中好恨那幫子權貴子弟,到公主府上門來欺辱我,讓公主徹底傷了心,可我敢得罪他們嗎?公主還不明白權勢是多麽令人生畏啊!就是皇子親王,都活在死亡的陰影下。


    駙馬都尉王繇,隻有在桃李蹊妓家買醉,醉後還有歌伎如花的笑靨,白皙豐滿的**火熱……在她們身上才能找到駙馬都尉的尊嚴。


    “王駙馬,別喝了,奴家和紫玉妹妹看著心裏好痛,既然不開心,我們就一起出長安,找處別院住段時間。”一身紅衫兒榴花裙的紅萼寬言勸慰,眉眼兒神情有股子勾人心魄的風流。


    紫玉身著淡紫衫兒紫羅裙,親挽羅袖,露出白皙粉嫩的玉臂,溫柔款款地給王繇斟酒喂菜。


    腦子一熱,王繇幹了碗中剩下的綠蟻酒,腦中浮現出梅子黃時,輞川一片煙雨的印像:“我們王家在輞川有一套別院,那兒青山隱隱,峰巒疊嶂,幽穀多溪,有你們相伴,我們就到哪兒去消夏,住上幾個月才回來。”


    紅萼站起身來,喜孜孜地道:“紫玉妹妹,我去給老鴇交待一聲,要她安排輛油壁車送我們到輞川。”


    “王駙馬在這兒花錢如流水,她不會不給這個麵子吧!”紫玉還有點兒擔心,自己被王駙馬破瓜之後,一直就服侍他,也沒人來催逼她接客,給妓家賣笑賺錢。


    半個時辰後,一輛素色油壁車出了桃李蹊,車上是酒醉後酣然入睡的駙馬都尉王繇。


    幾日後一個上午,平康裏,永穆公主府。


    這個時辰的平康裏本應是絲竹笙歌繁華過後的安靜,那些天生麗質的歌伎,昨夜拍案擊節吹拉彈唱借酒歌舞袒胸露背,這會兒都還在客人懷中熟睡。


    平康裏卻在這個時辰熱鬧起來,穿緋著紫的官員呼奴喚仆,一批一批走馬到了永穆公主府,當真是客似雲來。


    永穆公主心性淡然,不喜結交當朝權貴,反而是玉真公主與李岩出麵,親自在朱紅銅釘大門前降階相迎。


    麵上一蓬短須,豪邁不羈的是中書令,燕國公張說,年約六十,與他並騎而來的是一位風度翩翩,儀容不俗的中年官員,那是中書舍人張九齡,剛將他們迎進府內。又來了禮部尚書,與張說文名並駕齊驅的許國公蘇頲,一付老態龍鍾的樣兒。玉真公主親自為李岩一一引見,李岩不卑不亢,微笑寒暄,那種穿越而來的隨和氣質,讓身旁的玉真公主信心大增。


    “這是兵部郎中裴光庭。”玉真公主為李岩介紹坐馬車而來的一位緋衣官員,一張臉帶著幾分蒼老憔悴,舉止穩重,似乎整日忙個不停,休沐日都還在簽押房辦公。


    李岩微笑著拱手見禮,待他進府後,小聲問道:“玉真公主,這人怎地如此勞心勞力?”


    “還不是為明年泰山封禪的事與燕國公張說生爭執!”玉真公主歎道。


    一個急性子的紫袍官員飛馬到了兩人身前,猛地勒馬扯韁停了下來,玉真公主毫不介意,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宇文侍郎,難得你大架光臨。”


    禦史中丞宇文融還身兼戶部侍郎,為人孤高,行事果決,最近權勢正熾,因為重新搜查戶口與籍外田,每戶多收了三五鬥,新增稅錢數百萬緡,全部都上交宮中,為國家斂財增賦,甚得帝心。


    宇文融緊閉嘴唇,臉上的線條剛硬倔強,表情生硬,勉強擠出個笑容,倒有幾分剛冷血殺手的味道。


    眼見著沒了人,李岩心裏嘀咕,除了玉真公主的麵子,恐怕多是好奇山中仙釀來的吧,不過朝中這麽多政見不合的官員齊聚公主府,遊園會不會出什麽事?


    舉薦提拔李林甫的當朝宰相,侍中源乾曜接到請帖卻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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