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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知竹大師被人殺害了?”


    師子玄聞言,不由大吃一驚。那白衣僧,是有名的高僧大德,向來與人和善,從不與人結怨,怎會突然遭了毒手?


    白衣僧雖然不修神通,但是一身道行,連師子玄都難以預測。這樣的人,有亡命大劫之時,怎會一點預兆都沒有?


    “知竹大師圓寂前,有沒有發生什麽奇異的事?”


    師子玄沉聲問道。


    “沒有。不過昨天夜裏,寺中停了晚課,老師跟我們賞過煙花之後,就早早的回了禪房。後來小師弟圓相路過禪房,聽到裏麵有爭吵的聲音。圓相好奇的從門縫裏偷看,卻沒有看到人。”


    神秀臉上帶著悲傷道:“今天早上,我去請師父來用早飯。敲了半天的門,都沒有人應。於是我就推開門進去,卻見老師,已經慘死在了禪房內。”


    神秀和尚用了一個“慘死”,師子玄神情不禁微變,說道:“大師是如何死的?”


    “被人啃食而亡。”


    神秀說道。


    被人肯食而亡?難道有人把知竹大師活活給吃了不成?


    師子玄倒想追問,但見神秀眼中的驚怖之色,不由暫時按下了疑問,沉聲道:“佛友,大師圓寂的消息,是否已經被他人所知?”


    神秀長歎道:“還沒有。老師突然圓寂,寺中隻怕就會大亂。我借口老師一早出門訪友,暫時隱瞞了過去。”


    神秀和尚的來意師子玄已經清楚,說道:“你今日前來,是想讓我幫你查出知竹大師的死因?”


    神秀和尚點頭道:“是。我知道友你修有神通,不知可否施法去尋來老師真靈,詢問一番?”


    人若枉死,真靈難以自行歸去。但知竹大師畢竟是有修行在身,皮囊一毀,真靈可以自去輪轉,或是受到接引,去往佛國土。


    師子玄點頭道:“好。我與知竹大師相識一場,如今見他遭難,理應盡一份心。佛友,我這就隨你下山去。”


    神秀聞言,不由大喜,合什拜道:“多謝了。”


    師子玄也不多言,跟著神秀和尚便下了山去。


    到了法嚴寺時,卻發現寺院大門緊閉,有許多大年初一前來進香的香客,全被攔在了外麵。


    “神秀大師,今天為何閉寺關門?何時放我們進去?”


    這些等候多時的香客,一見到神秀,立刻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


    “寺院怎會閉門謝客?”神秀和尚也是吃了一驚,心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連忙拜道:“各位居士,請稍安勿躁。為何閉門謝客,小僧也不知道。待小僧進去問上一問。”


    說完,敲開了寺院的門。


    開門的是一個年輕的和尚,一見神秀回來,表情有些古怪的說道:“神秀師兄你回來了。”


    神秀和尚問道:“圓覺,為何關閉寺門,這是誰的主意?”


    “是圓真師兄讓關閉寺門的。”圓覺和尚說道。


    神秀道:“這是為何?今天是大年初一,外麵好多香客等在外麵,這不是攔人入門嗎?怎麽能這樣?”


    圓覺忍不住說道:“神秀師兄,住持他都已經圓寂了,出了這麽大的事,今天還能開門迎客嗎?”


    師子玄和神秀一聽,神情都是一變。


    神秀和尚對師子玄說,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他沒有將知竹大師圓寂的消息告訴寺中的任何一個人,隻告訴了小和尚圓真。


    但現在是怎麽回事?怎麽這圓覺和尚也知道了?


    神秀沉聲道:“圓覺,你告訴我,老師圓寂的消息是誰告訴你的?”


    圓覺和尚老老實實道:“是圓真師兄說的,今天一早,師兄你剛出寺門不久,圓真師兄就去禪房找住持,卻發現住持已經圓寂。”


    圓覺和尚忽然小聲說道:“神秀師兄,圓真師兄說住持被人所害,隻怕是寺中人所為。而且話裏話外,都在說師兄你嫌疑最大。師兄,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但是有好多師兄弟都認同圓真師兄的話。”


    神秀神情不變,點頭道:“師弟,多謝你信任我。”


    轉身對師子玄道:“道友,隻怕今日之事難以善了了。”


    師子玄道:“此事蹊蹺。隻怕有人要借題發揮。不過這寺中事我不便過問,佛友你要如何做?”


    神秀道:“個人榮辱是小。但絕不能讓老師死的不明不白。道友,你隨我來。”


    師子玄看出來,知竹大師一死,這住持的位置自然就空了出來,而有人顯然要借知竹大師之死,來生事端。隻怕神秀麻煩不小。


    但這神秀和尚卻隻說了一句,個人榮辱是小,心中隻關心知竹大師的死因。卻是讓師子玄暗暗佩服。


    二人到了後院。隻見禪房中,已經有許多和尚聚在門口,都在閉目頌念往生咒。


    神秀和師子玄一進門。眾僧都停了頌念,睜開眼睛。卻聽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僧人喝道:“神秀!你竟然敢回來!”


    神秀神色如常,合什道:“見過圓真師兄。神秀愚鈍,不知道師兄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住持圓寂,你知不知曉?”圓真和尚問道。


    “是。今日一早,我來禪房,便見老師已經圓寂。”神秀和尚道。


    “住持因何而死?”


    “死因不明,死狀淒慘。”


    “那你為何不將此事告知眾僧?”圓真追問道。


    “因老師死因不明,貿然告知,隻怕會另生風波,故而暫時隱瞞。”神秀和尚說道。


    “哼。我看你是心中有鬼吧!不然你為何匆匆離寺?莫不是你害了老師,故而逃出寺去?”圓真驀地怒目而視,厲聲喝道。


    “圓真師兄,我離寺之事,已經交代過圓相師弟。出寺是另有事要辦。並非逃離,圓真師兄是不是誤會了?”


    神秀和尚並沒有動怒,心平氣和的說道。


    “狡辯!住持身死,你是第一個知曉。卻秘而不宣,不合常理。而且寺中佛寶也已遺失,不是你將之偷走,還有誰人?”


    圓真和尚冷笑說道。


    “什麽?佛寶遺失?這怎麽可能?”


    神秀和尚神情劇變,聲音都有些顫抖。


    圓真和尚冷笑連連道:“裝的還挺像的。你匆匆離寺,將佛寶帶走,現在又堂而皇之的回來,裝作無辜,莫不是還想繼承法嚴寺的法統。來日是不是還想把法嚴寺改成弘仁寺?”


    圓真和尚話音一落,一旁的眾僧看向神秀的目光,都有些怪異。


    師子玄在一旁冷眼旁觀,卻是看明白了今天的事。


    這圓真和尚看似借題發揮,但這其中卻是還有因由。


    之前他在這法嚴寺中做客,也聽知竹大師說過,這神秀和尚的來曆。


    神秀和尚本不是法嚴寺的弟子,而是北邊魏地弘仁寺的弟子。他從小就是個孤兒,被寺中住持養大,收為親傳弟子,在十五歲時,弘仁寺卻突遭大難。讓五百年古寺,毀於一場大火之中。


    寺院一毀,其中僧眾死傷無數,弘仁寺一脈的法統也就此滅消。神秀也成了流浪的遊僧。


    後來也是因緣巧合,知竹大師在淩陽府中講經說法,恰巧神秀流浪至此,也聽了知竹大師講經。


    這一次開壇**,知竹大師心血來潮,就講了經秘不傳之法。聽講眾人都聽的直迷糊,茫然不知所雲。而神秀卻聽的津津有味,如飲甘霖。不時哈哈大笑。


    知竹大師見狀,就請他上前來,問他為何發笑。


    神秀說:“得聞佛法歡喜,故而發笑。”


    知竹大師聞言,便說道:“我有佛法真妙,要尋一傳人,你可願意?”


    神秀心中激動,卻直言道:“我是一個破寺離家的遊僧,早有傳承在身,大師可還願意收我為弟子?”


    知竹大師笑道:“都是佛子,何論傳承。你有傳承在身,一樣可修我所傳之法。於我眼中,並無分別。”


    神秀當時便拜道:“老師不吝傳法,是我之幸。如何不應?隻是我早有法號神秀,這是我唯一的牽掛,不知是否犯了老師的忌諱。若是,弟子隻能轉身離開。”


    神秀和尚是個不忘本的人。若換個人來,這知竹和尚是高僧大德,要收他做弟子,也就是衣缽傳人,日後自然是住持的接替人。多少人求都求不來。


    而神秀卻因為掛念已經焚毀的弘仁寺,不改法號以做紀念。若是其他人看來,這和尚真是死腦筋,就因為一個法號,卻放過一場機緣。


    但知竹大師卻說道:“你不忘本,這是很好的。我很開心能有你這個弟子。來**承我衣缽,也能將法嚴寺發揚光大。”


    得了知竹大師的寬宏理解,神秀和尚心中充滿感恩之心,便拜了知竹大師為師。


    師徒二人,一個用心教,一個用心學。到了如今,整個淩陽府中,無人不知神秀和尚之名,佛法精深,讓人敬仰。


    知竹大師將他點為衣缽傳人,神秀和尚自己也爭氣。若是沒有今天的事,等到知竹大師圓寂的時候,神秀一定會成為法嚴寺的下一任住持。


    知竹大師這麽做,眾僧會沒有意見嗎?


    當然會有,住持之位,隻有一個,怎會沒人覬覦?神秀是法嗣,也是未來一脈之主。就如同道門中的未來掌教一樣,誰會不動心?


    這圓真和尚就是其中之一。


    說起來,這圓真和尚,倒是除了神秀以外,最有資格繼承法統之人。


    他本身是知覺大師的衣缽傳人。而自幼就在寺中修行,卻是貨真價實的“本地戶”,不是神秀和尚這個“外來戶”可以比的。


    而在眾僧眼中,對神秀和尚的事,他們也十分清楚,心中也憂慮若神秀和尚繼承法統,日後會不會將法嚴寺篡改道統?


    因為神秀和尚曾經發過願,這一生定要重建弘仁寺,將弘仁寺的傳承延續下去,絕不會在他手中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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