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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道長,可否請你出手,醫好我身上的內傷?”


    白忌自有習武之人的直爽,直接開口相求,也不拐彎抹角。


    師子玄看了白衣僧一眼,轉過身,對他說道:


    “知竹大和尚說的沒錯。你身上的傷,我的確有辦法醫治。但請問一句,你我非親非故,我為什麽要醫你?”


    有意思。


    知竹和尚開口給師子玄牽緣,師子玄卻似乎一點都不領情,而且直接在稱呼上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也不稱“大師”,而變成了“大和尚”。


    這是為何?


    白衣僧推算出師子玄的用意,想要與這白忌結緣,所以順手牽緣,這也是一番好意啊。師子玄為什麽會生氣?


    這其中,不外乎一個緣字!


    佛家度人,無緣不度,無信不度,無願者不度。


    仙家點化,冥頑不靈者不點,根性低劣者不點,緣法不成不點。


    雖有分別,但總的說來,終究就是一個“緣”字。


    師子玄自有長生術,又欲尋一個道場護法,便欲與白忌結緣,這是起心之念,乃是順緣之事。


    但白衣僧卻在師子玄動念前就已經推演出來,橫插了一杠子。


    雖然結果與師子玄欲求沒什麽分別,卻不是順緣,而變成了強求的緣法。


    修行之人,曉因果,遵緣法,不行逆舉。何為逆?一逆為天規地律,因果律令。二逆為心中願。緣中法。


    順緣,逆緣。一字之差。卻會演化出截然不同的後果。


    師子玄推演緣法變遷,卻被白衣僧有心撥弄,變成了他手中緣法,師子玄如何能高興?


    若不是知道這和尚是個得道高僧,無心害自己。隻怕師子玄早就翻臉,與他做過一場。


    聽師子玄語氣不善。白忌愣了一下,心道這道人好大的火氣。


    但仔細一想,師子玄說的也沒錯。


    你的確受傷了。我也能醫治。但你我非親非故,我為什麽要醫你?


    你說師子玄沒有慈悲心嗎?怎麽見死不救?


    這不是見死不救的問題。


    白忌身上的傷雖重,卻還沒到危機性命的地步,若不醫治,最多是以後無法動武,根骨還在,並不會影響壽數。若沒了武藝神功。或許反倒是一件好事,日後不上陣殺敵,也少造了殺業.


    隻是白忌不是修行中人,不了解他們說話中的彎彎道道,還以為師子玄是真不願意為他醫治。


    習武之人自有傲氣,白忌見師子玄如此說。


    便說道:“既然如此,白某也不強求,告辭了!”


    此人轉過身,就要走,幹淨利落。一點不拖泥帶水。


    師子玄也不開口,也不強留。既不在緣法之中,便不做逆緣之事。


    本來還算緩和的場麵,卻突然談崩。白衣僧也愣了一下,這般變數,顯然不在他的推演之中。


    但這和尚畢竟是道行精深之人,轉念就想過其中緣由。


    連忙上前,抓住白忌,說道:“白施主,先別走。這位道長不是不願給你醫治,也不是對你有意見。唉,說起來也怪貧僧,卻是多管閑事了。”


    白忌停下腳步,驚訝道:“大和尚,這與你有何關係?”


    白衣僧搖搖頭,也不多說,對師子玄連連合什作禮道:“道友。對不住了,是貧僧妄動心念,卻是犯了忌諱。恕罪,恕罪。”


    師子玄還了一禮,說道:“大師不必如此。此事便到此為止吧。”


    白衣僧道歉,師子玄便開口說到此為止。修行人有時候做事說話,就是這麽有趣,也挺無聊的。


    白衣僧嗬嗬笑了一聲,便在一旁,不再開口。


    師子玄對白忌說道:“白將軍。不是貧道不醫你,隻是醫治之法,在你卻不在我。”


    聽師子玄說的高深莫測,白忌心中不由一沉,拱手問道:“還請道長求賜救命之法!”


    一個“求”字,便是結緣。


    師子玄若應,緣法便成。


    但師子玄卻不如是說,而是說道:“不敢當。貧道隻是隨口一說,你先聽來。做不做,隨你便是。”


    頓了頓,師子玄說道:“之前知竹大師說的沒錯。你血氣虧空,氣脈錯亂,若是用藥石醫治,可保性命無憂。但你的傷不在皮膚肌肉,而在骨脈竅穴之中,此為藥石之力難透之處。”


    白忌聽的很認真,問道:“道長。還請你告知,若不尋藥石之力,該如何醫治?”


    師子玄說道:“方法有三種。第一種最簡單,不醫治,隨他去,雖傷了體竅,神氣流轉不暢,神功不能動用,但壽數無損,可做個身強體健的常人。”


    白忌聞言,連連搖頭道:“我還有幾件大事要做,如何能舍下一身武藝?這卻是白某安身立命之本。”


    師子玄料想他也不會同意,便說道:“第二種方法。人間藥石難醫,仙家丹丸卻另有玄妙。你傷在鼎爐,仙家九轉丹,龍虎調和丹,都有重塑鼎爐之效。”


    白忌歎了一口氣,說道:“仙家何處能尋?就算我有那個機緣遇仙,開口求藥,仙家又如何能給?這就如同大海撈針,沙中尋珠,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師子玄再說道:“最後一個辦法,便是修長生之術。”


    白忌聞言一愣,說道:“道長,你是要我修行仙道?”


    師子玄搖頭說道:“非是仙道。我問你,你修煉槍術,已經多少年了?”


    白忌說道:“我五歲練武,七歲練槍,如今已有二十八年了。”


    這白忌,原來已經三十多歲了,看起來卻如二十歲出頭一樣。


    師子玄點頭道:“二十八年,不短了。人之壽元。也不過百年。我問你,如果現在讓你放下手中槍。你放得下嗎?”


    師子玄說的放下槍,不是棄之不用,而是將“器”,“神”,全放下。


    聽起來很難懂,什麽是器,什麽又是器中的神?


    就好像師子玄說過,晏青是以劍通玄入道。白忌是以槍術近道而通玄。


    劍道是什麽?槍道是什麽?真的是有這麽一條大道,名字叫劍道,叫槍道嗎?


    當然不是。這隻是形而名之。


    人在修行之前,不知修行為何物,有蒙昧之障,難以聞法,難與道相近。


    這便是“心無寄托而空虛”。必有一物,或是一像,來寄托心神,才能與道通感。


    就如同佛道兩家,道觀佛寺都會供奉佛像,道像。許多在家修行的居士,也會請三清諸仙師,諸佛眾菩薩像於家中,日日敬香叩拜。


    這是做什麽呢?


    修行人都知道,仙佛不在這木像泥偶之中。而在法界虛空之中,你拜來仙佛也不受。拜來何用呢?


    便是因為拜像,是最容易的一種修行法門。


    見得道像清淨自然而生向道心,見得佛像莊嚴殊勝而起聞法心。


    以此近法求道,始行修行願心。這就是拜像的原因,是一種入道修行的方便法門。而白忌不拜像,卻寄托心神於手中的爛銀大槍之中,朝夕相處,便是二十八年光陰,心神與器物相容,早在槍中寄托願心。


    這與拜像修行之法,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差別是,仙家佛家所傳是正法,易聞法而入道。所謂,大道煌煌,正法光明。


    而以器物寄托以入道,不是正宗,便是大道遙望,可見而不可行,是崎嶇之路。雖一樣可通大道,但卻是饒了一個彎路,路險道崎嶇啊。


    師子玄讓白忌放下,就是放棄他之前二十八年寄托心神的“像”。


    就好像教派人士,拜像拜了一輩子,信仰已深入心中,你讓他不要再拜,這有可能嗎?


    普通人都是這樣,慣習難改,更遑論是一個以槍通玄,寄托一切的將軍了。


    果然,白忌聞言,搖了搖頭,說道:“此槍隨我多年,早就一體同身。讓我放下槍,棄而不用,無異於斷我手足。”


    師子玄說道:“可是按你這般修行,除非機緣深厚,有仙家點化,還要你自覺**,才有可能修成仙道。不然槍術再高,不修長生術,百年將近,壽元一空,終究是難逃命去歸天。一生苦修,終究是散功人亡。”


    白忌聞言,沉默片刻,說道:“道長。我不過是一介武夫,也從未奢求過潛修仙道。我夙願是能夠憑借一身武藝,保家衛國,征戰沙場,便足矣。”


    師子玄歎道:“看來這三種方法,你是一樣都難取了。”


    白忌歎道:“是啊,即便是我有意,卻也做不到。”


    一旁的白衣僧也念了一聲佛號,惋惜道:“阿彌陀佛。貧僧之前也勸說過白將軍,不如放下手中槍,頌念佛經,以佛法化解,可惜他也婉言拒絕了。”


    晏青在一旁看著,忍不住說道:“白將軍,你又何必執著?看到你這樣,真像是以前的我,以劍為命,卻反害了自己性命,術道技藝再高,終究不是正途啊!”


    白忌神色變化莫測,握槍的手,死死攢住,心中劇烈的掙紮。


    師子玄見狀,又說道:“白將軍,你現在既然做不到,那便不要強求,不然救命不成,反受其害。”


    師子玄見白忌神情迷惘,顯然是一朝聽聞這個結果,心潮起伏,神識所受衝擊不小。若換個心智差的,保不準會精神失常。


    想了想,師子玄說道:“既然這三種方法,你都做不到,那貧道還有另外一個方法。不過若你答應,隨後一些時日,就要一直跟在貧道身邊,不能離去,修行煉氣養息之法,你可願意?”


    師子玄繞了這麽大的一個彎子,終於還是要結緣來。卻是跳出了白衣僧的推演。


    白衣僧嗬嗬一笑,不再作聲,隻是笑眯眯的看著兩人。


    白忌一聽還有另外的辦法,不用他放下手中槍,如何不應?


    連忙下拜道:“還請道長指點。”


    師子玄點點頭,忽然抽出手中紫竹丈,狠狠的向白忌眉心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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