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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遊部隊在奧格村停留了整整三天,幫助村民們清理廢墟、安葬死者,並且在廢墟上重建了十幾座簡易窩棚。羅蘭德首席吩咐隻留下滿足返程需求的必要物資,然後將其他東西全部留在奧格村,希望能夠幫助幸存的村民度過這個格外寒冷的冬天。


    然而這一切舉措都沒有得到村民的感謝,他們沉默的接受幫助,沉默的收下物資,然後又沉默的目送著巡遊部隊離開。安若素注意到沒有一個村民臉上還殘留著歡笑,就連尚在繈褓之中的孩子,臉上也失去了天真無邪的笑容,一個個都變得冷漠麻木,形容呆滯。


    在經曆了那恐怖的一夜之後,奧格村已經再也沒有孩子了。


    返回修道院的路上,安若素忍不住心裏浮現出某個不太虔誠的念頭。對於廣闊無垠的月語平原來說,奧格村不過是這片綠色之中的小小劃痕,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天上的諸神才沒有注意到這渺小角落裏發生的一幕慘劇,最終讓施暴的罪人逃脫了理應得到的懲罰。


    隊伍從奧格村折返向南,由於是原路返回,速度比北上的時候要加快不少。安若素在一個白天裏就兩次發現曾經宿營留下的痕跡,而且在此之後,他們又至少前進了二十多裏的路程。


    由於大部分物資都已經留給了奧格村的村民,巡遊隊伍選擇在一處樹林旁邊的空地宿營,這裏有一條小溪流淌而過,溪水清澈見底,能夠輕易看到遊曳玩耍的魚兒。不久之前這裏可能曾經是某個商隊選擇的宿營地,借助空地上留下的木樁和火塘,營地很快就搭建起來。


    熊熊的篝火隨後燃起,有些人拿出幹硬的麥餅在火上烘烤,希望能夠讓這些幹澀無味的幹糧變得容易入口;有些人去旁邊的樹林裏撿拾枯枝,以便讓篝火能夠持續燃燒整個晚上。


    漁民家庭出身的學徒撒西魯可能是這個晚上最受歡迎的人,他從小溪裏抓來了不少肥美的鮮魚,然後在火上烤的焦黃酥脆,慷慨的分給大家享用。濃鬱的魚香讓眾人食指大動,就連自從離開奧格村就始終陰沉著臉的希爾瓦都忍不住一連吃了兩條。


    這件事情顯然對與撒西魯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激勵,漁民出身的學徒看到烤魚被吃得幹幹淨淨,於是自告奮勇再去溪邊抓魚。這一次有好幾個學徒都要求跟著他一起去,不過他們臉上流露出的情緒並非是對食物的渴望,而是在美麗異性麵前展示自身能力的某種衝動。


    安若素當然不是這些雄性本能過剩的家夥之中的一員,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離開奧格村之前,伐修導師已經申請到首席巡禮者的首肯,提前教導安若素進階劍術和專屬巡禮者的冥想方法。他們在每個晚上的時候進行兩個小時的冥想訓練,然後在睡前還有三十分鍾激烈的劍術較量。


    年輕的見習巡禮者在劍術方麵表現出高人一等的天賦,甚至很快就可以和伐修導師展開一場旗鼓相當的對抗。但是冥想訓練卻進行得很不順利,或許是由於右腕刺青帶來幹擾的緣故,安若素每次冥想的時候都無法沉浸到內心的世界,不是來到刺青空間的暗黑精靈族城堡大廳;就是思維發散開來,從一個詭異的角度觀察到營地四周發生的一切。


    前者是安若素留在心底的最大秘密,而後者則是許多巡禮者都曾經發生過的問題。能夠觀察四周實際上並不是一件壞事,但是這種狀態往往可遇而不可求,因此大大降低了實用性。而且無法集中思維就無法挖掘內心力量,進而無法施展出巡禮者所專屬的奇特秘術。


    很明顯,這一次的冥想訓練又失敗了。安若素尷尬的發現自己再次看到了營地的全貌,林立的帳篷宛如野地上新生的灰白蘑菇,幾處篝火逐退黑暗,煙霧從篝火上升騰而起,仿佛觸摸天空的纖細手指。營地被簡陋的木柵欄所包圍,不過沒有挖掘防護壕溝,也沒有設立必要的警戒。


    這並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月語平原上從沒有發生過巡遊部隊遭受襲擊的先例,就連饑餓的狼群都明白何謂不可抗拒的死亡,而在金色旗幟出現的那一刻起,就夾起尾巴有多遠跑多遠。


    安若素準備退出冥想狀態,然後趁著時間還早再試一次,不過就在他打算退出的時候,突然有些心血來潮的把心神朝著小溪的方向投注過去,想要看看撒西魯他們這個晚上抓魚的成績怎麽樣。


    溪邊空無一人,溪水在月光下顯得漆黑如墨。安若素的心中霍然一緊,漆黑?他全神貫注的觀察著溪邊,原本模糊的影像漸漸清晰,果然在一叢格外茂密的灌木後麵發現了異常。


    安若素看到了灌木叢後麵堆疊在一起的三四具屍體,最上麵的那一具顯然屬於撒西魯,這個可憐的學徒雙手雙腳都被砍斷,丟在距離軀幹不遠的地方,滾落一邊的頭顱讓他看上去活像是個被弄壞的人偶娃娃。


    下一瞬間,安若素霍然從冥想的狀態之中清醒過來,“有敵人襲擊!”他下意識的高聲發出警告,“去捕魚的學徒都被殺害了,就在溪邊!”


    這個警告非常正確,倘若能夠早些發出,說不定可以避免一場可怕的災難。


    幾乎就在安若素發出警告的同時,箭矢撕裂空氣的颼颼聲傳來,宛如一陣血色的颶風卷過營地。兩名巡禮者和五名學徒一聲不吭的栽倒在地上,他們的身體被鮮紅的箭矢貫穿,精鋼打造的鎖鏈甲在箭矢麵前脆弱的就像是羊皮紙一樣。


    低沉而致命的馬蹄聲驟然響起,緊接著是木柵欄紛紛破裂的聲音,一群全副武裝的騎士隨後撞入安若素的視野,這些騎士的麵目遮擋在鳥啄形全罩式頭盔後麵,連人帶馬都被厚重的鎧甲所包裹,鎧甲表麵的瓷釉泛著宛如重重血漬積累的暗紅,手中的鋸齒重劍反射著篝火,輝映出一片猙獰的血紅光芒。


    “血獅鷲!”羅蘭德首席巡禮者的聲音顯得又驚又怒,完全失去了鎮定自若的態度,閃爍著銀白色光芒的長劍猛然出鞘,“住手!這裏是聖?巴布魯帕修道院的巡遊部隊!”


    衝進營地的騎士完全沒有理會羅蘭德的怒吼,而是以極為精確和殘忍的動作分散開來,大約三分之一的騎士前去牽製羅蘭德首席,其餘騎士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下展開一場血腥屠殺。巡遊部隊的巡禮者雖然都是老練的戰士,不過人數太少,又猝不及防,而血獅鷲騎士則完全是可怕的殺人機器。


    激烈的鋼鐵碰撞聲和慘叫聲幾乎同時響起,清冷的空氣頓時被血腥味所充斥。“全體分散突圍,突圍!”羅蘭德絕望的呐喊聲宛如利刃撕裂夜空,他的身影被四五名血獅鷲騎士團團圍住,銀白色的劍光幾乎都看不到了。


    伐修導師在血獅鷲騎士殺入營地的同時就跳起身來,拔劍在手,“托馬德!快走!”他一麵厲聲大叫,一麵伸出手,抓住希爾瓦的胳膊,後者已經因為突然的變故而懵了頭,甚至忘了怎麽移動腳步。


    “羅蘭德首席怎麽辦?”安若素也已經拔出長劍,目光猶豫的看向自己的導師。


    “首席巡禮者不會有事,血獅鷲騎士不能傷害九柱家族的血親!那是約束他們的誓言。”伐修導師語氣急促的解釋說,“我們在這裏幫不上忙,必須盡快撤離!”


    安若素最後看了一眼營地之中的混亂,咬了咬牙,狠狠的點下頭去。


    營地之中發出的喧囂聲被迅速拋到了身後,湮滅在沉暗夜色當中。安若素不喜歡漆黑無光的夜晚,但是他發現今晚的夜色的確帶來了安全感,特別是經曆過一場血腥突襲之後更是如此。身後不到五米的地方,伐修導師一手握劍,一手拉著希爾瓦奔跑,雖然帶了一個人,動作卻不比任何人來得慢,甚至如果有必要的話,他恐怕還能跑到安若素的前麵。


    一支血紅的長槍帶著令人頭皮發麻的銳嘯,穿透夜色飛了過來,伐修猛然轉身,將希爾瓦推到身後,然後雙手握劍奮力格擋。金屬猛烈撞擊的聲音震耳欲聾,激射的火花照亮了夜幕的一隅。伐修因為胳膊上傳來的沉重壓力而發出一聲咒罵,身體一歪,險些栽倒在地。


    急驟的蹄聲幾乎毫不停頓的響了起來,不到兩次心跳的間隔,一名身穿血紅色鎧甲的騎士已經從沉暗夜色之中現身,手中高高擎起鋸齒重劍,血紅色的鬥氣光焰遍布劍刃,看上去宛如舉著一支熊熊燃燒的火炬。


    “托馬德,帶著希爾瓦先走,這裏交給我!”伐修頭也不回的沉聲開口,語氣之中帶著不容辯駁的堅定。


    安若素遲疑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暴露出最大的秘密。血獅鷲騎士是獅鷲帝國的核心武力,實力非常可怕,即使是伐修導師這樣的資深巡禮者,也難以在一對一的情況下獲勝,甚至是加上安若素和希爾瓦幫手,勝算也微乎其微。


    但是如果召喚出那支已經擴充到15人的暗黑精靈斥候部隊的話,安若素確信血獅鷲騎士無法抵擋住密集的淬毒弩矢攢射。不過這樣做也會帶來一個巨大的問題,他要如何對伐修導師解釋這支明顯屬於黑暗種族的隊伍出現的理由呢?


    安若素的猶豫隻是一瞬間,然而就在他作出決定之前,巡禮者和血獅鷲騎士之間短暫而酷烈的搏鬥已經分出了勝負。鋸齒重劍抓住空隙發出一記猛烈的劈砍,讓伐修導師不得不後退躲避,隨後長劍與重劍再次交鋒,血紅色的鬥氣形成了壓倒性的優勢,撼動了伐修導師的步伐。


    血獅鷲騎士發出了一聲勝利的吼叫,鋸齒重劍刺出狠辣而致命的一擊。


    伐修導師竭盡全力舉劍招架,但是剛才的動作讓他來不及恢複最佳的防禦姿態,血獅鷲騎士的重劍撞開軟弱無力的格擋,然後繼續向前。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傳來,血紅的重劍像是劃開羊皮紙一樣輕易撕裂了鎖甲的防護,然後劍刃穿透了伐修導師的胸膛,從天藍色的鬥篷之中刺出。


    “導師!”安若素嘶聲叫喊起來,痛徹心扉的悔恨轟然在他的胸膛之中炸開。


    “托馬德,快跑……”伐修導師最後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長劍無力的擦過血獅鷲騎士的肩膀,在護肩甲上留下一處微不足道的劃痕,鏘然落地。


    血獅鷲騎士發出了一陣低沉的笑聲,重劍從伐修的胸膛之中拔出,失去支撐的軀體頹然倒下。隨後血獅鷲騎士轉過頭來,用猩紅的雙眼注視著安若素和希爾瓦。


    “向諸神懺悔你的愚蠢吧!”血獅鷲騎士用異常嘶啞幹澀,仿佛許多年未曾開口的聲音說,“記住,是漢格雷?德拉鞏遜少爺要你死。”


    “應該懺悔的是你們才對!”安若素的眼中燃起熊熊怒火,隨後舉步向前逼近,“諸神在上,我托馬德?安在此發誓,除非這次卑劣襲擊的主謀人頭落地,否則複仇之刃絕不會停止收割罪惡的靈魂!”


    “失心瘋的小子。”血獅鷲騎士啐了一口,滑下馬背,同時舉起鋸齒重劍,猩紅色的鬥氣光芒再次從劍刃上燃燒起來,“你浪費了那個老家夥用生命爭取到的時間,現在……”


    血獅鷲騎士的聲音突然像是被刀切一樣中斷了,因為安若素已經像是隻狂怒的獵豹般向前一躥,銀白色的劍刃切開沉暗夜色,將血獅鷲騎士接下來的話堵在了喉嚨裏麵。


    隨後的幾分鍾裏,安若素化作一團狂野駭人的身影,以近乎瘋狂的方式展開貼身猛攻。銀白色的劍光從上到下撕扯著血獅鷲騎士的防禦,鏗鏘交擊的聲音連綿不斷。血獅鷲騎士以重劍不斷招架,但是在安若素的瘋狂進攻之下,他還是不得不向後退了一步,又一步。


    不過在退出第三步的時候,血獅鷲騎士已經穩住了陣腳。雖然在他的胸甲和護肩甲上增添了兩道閃亮的凹痕,頭盔上展翅翱翔的獅鷲也缺少了右翼的翅尖,但是銀白色劍刃並沒有對他的身體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安若素的呼吸開始急促,這樣瘋狂的攻擊顯然消耗掉年輕人巨大的體力,失敗的結局從他最開始未能突破血獅鷲騎士的防禦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


    剛剛從驚駭之中清醒過來的希爾瓦發出一聲介於喘息和抽泣之間的低呼,然後拔劍出鞘,想要上來幫忙。


    “留在那裏!”安若素在戰鬥的間隙之中高呼,雙手持劍猛砍過去,長劍在鋸齒重劍的劍脊上敲出一片火星。“這是我的戰鬥,看我怎麽宰了這家夥!”


    “你的嘴硬到此為止吧,小子!”血獅鷲騎士穩穩的抵擋住這次進攻,隨後用力一推,鋸齒重劍和長劍交鋒的地方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這次輪到安若素踉蹌後退,血獅鷲騎士趁機跨前一步,鋸齒重劍從上到下揮出一道凶猛的弧光。


    這一劍足以將安若素從頭到腳劈成兩半,如果年輕的見習巡禮者沒有及時回劍抵擋的話。銀白色的劍刃勉強撥開了鋸齒重劍的沉重揮砍,不過下一瞬間,血獅鷲騎士手腕一翻,重劍上猙獰的鋸齒咬住了長劍的鋒刃,幾乎將其從安若素的手中奪出。


    “勝負已定,小子。”血獅鷲騎士沉聲宣布勝利,“你的性命。我收下了!”


    “你說對了,勝負已定!”安若素朗聲回答,原本燃燒著怒火的麵龐突然恢複了冷靜,金色的眸子之中閃爍著銳利如鞭的光芒,“以托馬德?安之名,召喚黑刃斥候小隊!”


    安若素的身邊突然亮起十幾團耀眼的青白色光芒,隨後一批手持黑色手弩和短劍的身影從光芒之中踏出,暗如夜色的皮膚和尖銳如刀的耳朵表露出與人類截然不同的種族。


    “暗黑精靈?”血獅鷲騎士的表情被全罩式頭盔掩蓋,但是驚駭的語氣完全將情緒表露無遺,原本用力下壓的鋸齒重劍試圖收回,不過卻被銀白色長劍死死擋住,“這不可能,暗黑精靈一族怎麽會聽從一個人類的命令?”


    “去問黑日死神羅德裏格斯陛下吧!”安若素逼迫自己不去留意希爾瓦的表情,而是將全部心神沉浸在複仇的怒火之中,“黑刃小隊,攻擊!”


    “遵命,城主大人。”


    伴隨著語氣冰冷的回答,十幾把手弩同時擊發,卷起一陣空氣的狂瀾。如此接近的距離上,沒有一隻弩矢偏離目標,其中幾支劇毒弩矢在血獅鷲騎士的厚重鎧甲表麵彈開,但是更多的弩矢則找到了鎧甲的縫隙,深深咬入肌肉當中。


    血獅鷲騎士悶哼著踉蹌後退,重劍拄地,勉強穩住身體。暗黑精靈手弩的弩矢威力有限,但是卻淬有極為凶猛的劇毒,可怕的麻木感迅速從傷口向四周蔓延。沒等他做出任何反擊的舉措,第二波弩矢接踵而至,其中一支從護麵甲的縫隙之中射入,刺穿了血獅鷲騎士的右眼,鋒刃直抵顱骨深處。


    一聲暗啞的慘叫剛剛響起,就被迅速腫脹起來的舌頭堵在了喉嚨裏麵。血獅鷲騎士的身體搖晃了幾下,隨後轟然倒地,從身上幾處傷口流淌而出的血液都已經被劇毒染成了漆黑的顏色。


    “這不算討還血債,隻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利息。”安若素聽到一個冷酷的聲音這樣說,那聲音出自他自己的喉嚨,語氣宛如流淌的冰河。視線的前方被濃重夜色籠罩,群星暗沉無光,隻有搖曳的火光閃爍不已。安若素很清楚自己幾乎燒穿胸膛的怒火能夠在什麽地方得到緩解。


    “德拉鞏遜家族,準備付出你們難以想象的沉重代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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