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粒兒,我不喝了,你來吧。”兩忘混若無事般對著飯粒兒說道。


    隻聽撲的一聲,飯粒兒迫不及待的一頭紮進酒壇之中,那巨大的腦袋竟將酒壇的開口掙破,伴著不知是呼吸不暢聲抑或是叫爽聲,飯粒兒豪飲起來。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這個聲音竟然響了一炷香的時間,直到一個悶雷般的響嗝自飯粒兒的喉嚨中噴出,才算告一段落。


    飯粒兒漲得肚皮貼地,懶洋洋的自酒壇之中鑽出,爪子一碰酒壇,就出鐺鐺的脆響,敢情這大白畜生一口將這餘下的幾十斤酒全喝完了。


    賽伯斯臉色有點兒青,雖說在這生死關頭,他本不應該存有太多的雜念,奈何卻仍不情自禁的想到這大白狼若是放開了幹的話,其飯量會不會比酒量更大,他忍痛承諾的那隻全羊看這樣子未必能討好這大白畜生,雖說這世上有些極美的女子,千金也難換得一笑,但誰若把這玩意兒領到家,縱有萬金,怕也難伺候其一年飽。


    “海量,飯粒兒!”兩忘也一時忘記了即將麵對的一決千鈞,沒口子讚歎道:


    “兄弟,你是酒壇大鯨魚!”


    卻見這“大鯨魚”離開了海洋有些不能如魚得水,飯粒兒竟然再次撲到酒壇上,弓著腰,顫動起來,有點兒像是抽泣,又有點兒像尿急,一時卻也不肯下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縱情狂飲,酒盡之後扶壇大哭,氣派不遜於陳家洛吊唁香香公主的空塚,卻比總舵主更加的聲情並茂――飯粒兒若是活在魏晉,投一個人胎,怕也會成為竹林第八賢。


    看到飯粒兒這般的不識愁滋味,兩忘心中一陣溫暖複又一陣淒涼,他好希望明天這個時候,物是而人不非,卻不知道在這一決千鈞之後,他還有沒有明天。


    飯粒兒喝了酒,精神振奮,兩忘反倒更是擔心賽伯斯,一條腿動彈不得的他,到底怎樣才能熬下去。


    雖說兩忘之前依靠偷襲得手,廢掉了鬥神的一臂,但一招之內,兩忘卻已感覺到這位對手絕非泛泛,縱使和他一樣此際缺少一條胳膊,卻也十之**不是兩忘他們所能應對的。這等境況下,兩忘就好像一隻兔子,在反抗之時誤打誤撞的弄傷獅子的眼睛,徹底的激出了對方的真火,兩忘自己心中的震驚恐怕猶勝於鬥神。


    咬了咬牙,兩忘指著賽伯斯向鬥神道:“鬥神,我們一決千鈞,與他沒有關係,讓他先離開吧……”


    此舉雖說有些示弱,但兩忘一時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令鬥神與他單挑,讓賽伯斯稍微歇息一會兒。


    “你不是我的對手,你的搭檔是你的累贅,放棄他你或許會活,否則就是死路一條。你殺了他或者我殺了你們兩個。”鬥神的回答聲調平平,卻宛如錘子一般猛敲在兩忘和賽伯斯的心口上,雖說這位鬥神的言語沒有任何誇張與造作,好像一位敬業的會計在一絲不苟的做著財務結算,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毋庸置疑,但這真實卻更加令人絕望。


    “我不想死,我也不想我的朋友死,也不想你死……我們能不能不打了,一起活下去。”兩忘的言語又像是哀求,又像是喃喃囈語,話說得“很傻很天真”,但在這生死關頭卻自然而然的脫出口來,這些話他想了很久了,雖說在這個地方說出這種話,若是幸運會被他人把自己當作活在幻想中的癡呆;若是不幸被別人偷偷的打上小報告,可是會吃不了兜著走;就算是賽伯斯偶爾聽到兩忘的這等言論,也會告誡他盡力克製,在這個地方,心裏話有時要比暴露心髒本身更危險,


    但到了這個時候,兩忘終究忍耐不住開了口,他不想將這話帶到地獄中。


    縱然這言語在滔天的殺氣中和漫卷的血腥中,宛若一滴水落入漫卷的怒海之中,連一抹漣漪都未能蕩起,但終是令兩忘舒坦了不少,至少他自己聽到了。


    命運不能改變之時,雙手上的血腥與肩膀上的罪惡不能拋卻之時,能坦然麵對自己,坦然麵對自己的心,也算是一種幸福。


    “少年,絕大人難道沒有告訴過你,麵對敵人,力量才是語言麽。”鬥神靜靜的道:


    “一決生死,你想跪著和我說話麽!”


    “你到底是誰,你和義……絕到底是什麽關係?”兩忘心中的疑竇難解,這位名為鬥神的男子與他的義父和叔叔伯伯們似乎是舊識,但到底是敵是友,卻依舊不得而知。


    “用劍說話!”鬥神吼道,聲音夾帶著鬥氣,宛若雷鳴,一時之間卻宛若獅子吼,破掉兩忘心中重重負麵情緒,令之精神一振,就連他手中短刀人間都受到鼓舞,出尖銳的破空聲,如向叫陣的對手應戰一般。


    鬥神這句話若是對兩忘是醍醐灌頂的話,那麽對飯粒兒而言,卻更是從頂至腸直到肛,全部灌了。


    雖說這大白狼既不會說話,也不會使劍,但“用賤”二字卻可謂千秋萬載,牛逼江湖。


    飯粒兒騰的一下子跳下酒壇,呼啦啦的向外跑去,煙塵四起之中跑了大約幾十丈之後,忽然停了下來,又轉身跑回。


    飯粒兒越跑越快,以它此時的度,若是後背插一對翅膀的話都能上天了,難道這廝要乘風升仙了麽,難不成這個海拔這大白畜生已經賤得難逢敵手,準備轉戰仙境了麽。


    不想乘風歸去,隻因瓊樓玉宇,高處不得賤,飯粒兒不是要上天,而是埋著頭向大酒壇撞去。


    難道這大白畜生賤膩歪了,想要撞缸自盡麽,這確實有些殺雞牛刀,以它那大頭的硬度,這一撞純粹是作秀,比那一哭二笑三上吊的安全指數還要高上數倍;亦或是這大白畜生有感而撞,要向司馬光前輩致敬麽,怕也不是,倘若這個酒壇子是它的蜮賢弟的傳家寶,裏麵縱使淹著了一粒比針尖小一千倍的真菌,它也會毫不猶豫的砸而光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英雄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放浪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放浪兒並收藏英雄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