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伯斯,你的腿怎麽了……”兩忘盯著賽伯斯那條失去知覺的腿有些吃驚,短短的一會兒工夫不見,這條腿竟然盡是劃痕血跡斑斑。


    賽伯斯有苦說不出,自從這條腿失去知覺之後,他便想方設法令之“激活”,奈何蜮所下的麻醉太過霸道,他倒弄了半天,就差把腿砍斷,可這條腿卻依舊好像一段死木頭一般。


    但此時已到了決定雙方勝負生死的最後關頭,賽伯斯不願說出實情令兩忘分心,隻得勉強的一笑,對兩忘道:“剛才抓癢抓得有些厲害……色,別管這沒用的了,鬥神要與我們單挑,失敗的一方會被全部處死,一切小心。”


    兩忘終於知道了這“一決千鈞”到底是什麽意思,心中一沉,才明白他將要麵對的是什麽,他這一夥所有角鬥士的生命都將拴在他的身上。


    但此時此刻,最令兩忘感動的卻是出自賽伯斯口中的那個“們”字——生死關頭,他的好兄弟沒有放棄他——一股熱血不由得湧向胸膛,端起大酒壇,敬向賽伯斯,笑道:“兄弟,是死是活我們拚了這麽久,就算***一會兒到了地獄,卻也不枉我倆相識一場!”


    “同生共死!”到了此時,賽伯斯也不再多話,飲下一口酒,這次他的手沒有搭在兩忘的肩膀上,這位聖·賭鬼有生以來第一次沒有特意告訴他的搭檔這是真的,他知道這位少年相信他。


    一口酒下肚,精明的賽伯斯反倒冷靜了下來,一邊偷眼打量著對手,一邊尋思著應對之策,表麵上卻佯裝著繼續飲酒,是以這口酒喝得有些慢。


    正在這時,賽伯斯感到了他的身後有什麽東西在捅他的那條好腿,一回頭,隻見飯粒兒直直的盯著他,倒吊的狼眼白多黑少,那表情是相當的不爽。


    賽伯斯念頭一轉,便明白了究竟,乖乖的將酒壇送到飯粒兒身前,含笑道:“一時衝動,請別見怪。”


    原來,自兩忘仰頭喝酒之時,這好酒的大白狼登時就有些嘴癢,但終究它不能與自己的小主人爭個先後。


    飯粒兒蹲坐在地上,吐著舌頭,搖著尾巴,那表情就像是冠軍在頒獎嘉賓將銀牌分給亞軍之時那充滿興奮的等待,這大白畜生哪能想到這個節骨眼,賽伯斯竟然亂入了,可憐自己那在大腦袋之中反複演練的,絕對能夠雷倒眾生,賤徹天地的後續動作被太監了,這不是扼殺飯粒兒的“藝術人生”了麽。


    看在賽伯斯與兩忘的生死情義上,飯粒兒破天荒的忍了一小會兒,搗遍天下蛋的它唯一不會去做的就是煞它主人兩忘的風景。而且在這遍布死亡之地生長的友誼之花雖說比燃燒在千年玄冰之中的火焰還要稀少,但一旦盛開,那華彩卻遠遠的勝過世間一切的珍珠寶石——患難之交見真情。


    飯粒兒雖說是個畜生,卻也不能“免俗”的受到感觸,或許它也想起與兩忘相識相交那妙不可言的點點滴滴了吧。


    怎奈賽伯斯這家夥有點兒不識好歹,老子飯大人揚風格令你爭一次先,你咋就不知道見好就收呢。


    飯粒兒越想越氣,不禁懷疑起來是不是賽伯斯被它的蜮賢弟拔毒之後,被那個蒙古大夫給同化了。和那個毛球一樣,腦袋屁股不分家了,腦細胞和內髒長在了一個空間,由獨立的家夥事兒墮落成了集成貨色了。


    在飯粒兒心中,這世間上至喝酒、吃飯、睡覺,下至吐痰、抓癢、大小便,都有一個固定的先後順序,排在第一位自然是兩忘,緊隨其後的必須是飯粒兒,遙遙領先於之後的賽伯斯,再往後是蜃,一光年以外是它的蜮賢弟。


    這個順序於飯粒兒而言乃是鐵律,誰也不能打破,打破了就是和它過不去,就算他自己要將之打破,比方說哪次搗蛋大條了,蜮要暫時位列他的前麵為它頂缸,飯粒兒使用的都是本大白狼“擁有最終解釋權”的斯文手段,而不是知法犯法。


    還有一個小例外,就是假如高高在上的神有朝一日“有幸”加入這個小團隊,如果這老東西對飯粒兒牙前尾後殷勤伺候,三九四伏,當牛做馬,忍氣吞聲,捐肝獻腎,飯粒兒或許會考驗其一百年,然後將其順序稍稍的與蜮並列,成為操蛋二人組。


    但賽伯斯一個凡胎俗骨,自然例外不了,飯粒兒已經在心中倒數——當然這時它的倒數絕不會向與鬥神拖延之時那般綿綿無絕——一個數之內,賽伯斯若是不覺悟,他將體驗到蜮每一天都會必修的生不如死。


    幸而賽伯斯見機得快,灰溜溜的將酒壇送到飯粒兒麵前,笑道:“小的為你老試驗一下有沒有毒。”


    大白狼鼻孔噴了一口氣,那表情就像一位長在對手下教訓:“算你小子還明白點兒人事。”心中決定對初犯的賽伯斯既往不咎,倘若是那頓烤全羊不好吃,再一並算賬。


    飯粒兒先將大酒壇子拱到兩忘的麵前,一臉諂媚,意在向它的主人詢問:“這酒不錯,你老再整點兒?”


    兩忘雖說好酒,但麵對著等強敵,且賽伯斯此刻狀況不佳,而又身負自己一方全員的性命,終究無法盡飲。


    雖說無法盡飲,兩忘又零零碎碎、斷斷續續的喝了一斤半——有的時候酒徒那充滿可憐價的“酒鄉路太遠”實在不值得同情。


    渾身的血汙粘得兩忘身子難受,他想起了巴洛克·比菲斯用鬥氣激酒敬槍,一時邯鄲學步,吞下一大口酒,仰天噴出,一片蒙蒙的酒霧在陽光下掛帶著彩虹,落在他的身上。


    血汙順著酒水流淌到兩忘的腳下,被美酒衝洗的毛孔遍布著清爽,這紅少年那永世不能忘懷的溫柔,那不得解脫的殺性,那心中無法傾吐的苦澀與恐懼,伴著這酒的清香在周身繚繞。雖說無形無相,但卻宛若那無明業火一般灼燒著他,伴著那頭豔紅色的頭,宛若一隻涅槃於苦厄的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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