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冒出長槍之處,此刻泥土鬆動,一個身著灰色鎧甲的騎士自土中鑽出,滿臉濃密的毛,正是“犬神”道施拉格……


    此前之所以在兩忘與飯粒兒死死苦戰之時這個煞星並沒有出現在他們跟前,隻是為了等待這一刻――無論其手下犧牲了多少,也無論其手下還要犧牲多少……


    道施拉格自知不是絕的對手,與絕等人作戰至中途現,這位地劫者多年不見實力竟然有增無減,若是強攻的話,雖說能拿下絕。道施拉格的手下人馬也會損失慘重,害怕出現所謂的“且籍(項羽)與江東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無一人還”的情景――雖說這位朝露騎士團團長絕對不會“縱江東父兄憐而王我,我何麵目見之?縱彼不言,籍獨不愧於心乎?”。


    道施拉格更加害怕的是這位當年的地劫者,在生死關頭,若是拚著一切不顧,直取自己性命,他身邊恐並沒有哪個朝露騎士會在危難之時主動舍命相救,以身殉主……


    於是乎道施拉格便已定下計策,派一部分朝露騎士拖住絕,但不要逼迫過猛,避免絕孤注一擲,擒賊擒王。


    而道施拉格本人卻一直在暗自的觀察,欲抓到機會,生擒兩忘。


    在內務大臣昂德斯交給他的資料之中,曾推斷到這位少年似乎對於這位地劫者極為重要。道施拉格若是以這個少年的生死作為要挾,不愁不能迫使地劫者就範。


    當年在神聖熾輝帝國,包括大名鼎鼎的“銀狐”文軍師,還有“白色蛇夫”莉莉絲,“刀疤”李,“歪嘴”索羅斯,“大斧”加斯……乃至有些癡愚的古斯塔夫和凱等人,皆是極為難得的優秀騎士,而這些人之所以對這位地劫者死心塌地,甚至於他叛國之時,皆與其一同走向這條不歸路,除了絕修為高強,刀法無雙之外,最主要的就是,絕可以“為酬知己者而死”。


    ――雖說神聖熾輝帝國在地劫之後,事關於絕的不利言論飛得滿天滿地,但在騎士之間卻仍不諱言此事,最多當有神聖熾輝帝國的官員在場時,要將此事插個牌坊為“小人之交”……


    道施拉格在看到兩忘騎著飯粒兒橫衝直撞之際,便在心中埋下了這條毒計――對騎兵來說,哪怕所乘馬匹多麽優秀,馬腹之下,仍然是其死脈。


    道施拉格悄無聲息的運使遁地之術鑽入地下,然後依靠著在上麵的幾位表麵看來一直在奮戰,實則總是遠離危險中心的朝露騎士做為耳目,通過其靴子根部的諦聽皮,磕擊地麵,傳遞飯粒兒和兩忘的位置和動向,使道施拉格牢牢掌握兩忘和飯粒兒的位置,終於在這紅少年和白色巨狼毫無防備之際,給予飯粒兒必殺的一擊。


    (諦聽,一種傳說之中的靈犬,外表有些似龍非龍、似虎非虎、似麒麟非麒麟,皮毛為雪白色,頭部有獨角,其聽覺為萬物之中最好的。相傳諦聽的皮製作而成的物品,相隔百裏之外,敲擊其中的一份,另一份也會出響聲。但諦聽此物乃是傳說之中的聖物,尋常人根本就沒見過。這群朝露騎士所用的諦聽之皮實為用毒物所豢養的異種惡獒之皮,但也可起到百丈之內傳遞聲息之效。)


    ……手握長槍,尚不及抖落身上的泥土,道施拉格緊盯著倒在地上的飯粒兒和被它壓在身底的兩忘,忍下心中的得意,沿著飯粒兒在地上所留下的血跡,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


    兩忘好像失去理智一般,茫然的為飯粒兒徒勞的止血,對慢慢靠近的道施拉格渾不理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道施拉格倒轉槍柄,敲向兩忘後腦,準備待這少年昏厥之後,擒到手中來要挾絕。


    正當道施拉格掄起的槍柄即將擊中兩忘的後腦之時,一道白影夾雜著被火所燎的焦黑,自兩忘身側躍起,淩空一擊如利刀般劃在道施拉格的臉上,正是飯粒兒。


    一聲慘叫,道施拉格就地翻滾,避開致命傷,抬起頭來,眼前的視覺比原來狹窄了不少,血紅的一片,伸手摸去才覺自己的半張臉皮被這畜生抓得稀爛,一隻眼睛怕是從此瞎了……


    有道是,好人不長命,禍害留萬年,像飯粒兒這種世間絕無僅有的大白畜生,豈能輕易掛掉!


    道施拉格老謀深算的毒計可說得上完美,但奈何運氣實在太差,那一擊正好刺到了綁在飯粒兒身上的盤古之歎息化作的鎖鏈,盤古之歎息本就是盤古身上的一根肋骨,所以,出的聲音確實與擊中骨骼別無二致。


    在與兩忘在一起之時,飯粒兒反倒並不太過理會自己安危,進而甫一中招反倒比卻它主人的應對冷靜了許多,它立刻感覺出來這恐怕是“老狗”道施拉格的手筆――在這方麵,飯粒兒這條畜牲比人更加洞悉自己那“本家”的為人。


    危急關頭飯粒兒腰腹一收,令擊在盤古之歎息化作的鎖鏈之上的這一記道施拉格的偷襲,其餘勢劃在它的側肋,雖然也在飯粒兒的身上劃出一道尺餘長的口子,但卻並沒有威脅飯粒兒的性命。


    飯粒兒深知若是直接反撲的話,自己和兩忘就算並不受傷合鬥這位朝露騎士團的團長,勝負也是未知之數。故而他決定以牙還牙――使詐。


    飯粒兒四腿一鬆滑倒在地蹭了出去,留下重傷不支的慘象,誘使道施拉格入彀。同時將綁在自己身上的盤古之歎息的鎖鏈借機掙脫下來,既防止道施拉格看到它身上的鎖鏈,瞧出破綻,也為了能讓自己的奮力一擊減少束縛。


    而飯粒兒將兩忘壓到身下,一來是怕兩忘怒極失去理智,與道施拉格拚命;二來也是害怕道施拉格太過謹小慎微,再在自己的“屍”上補上一下――若是如此的話,它擋在兩忘身前,也可以替自己主人挨這一下子。


    而飯粒兒這一下躍起反擊,運使得也是漂亮至極,倒不是說它的招式如何漂亮,而是它躍起那一下子,力量運使得極為巧妙,並非依靠腰腿的爆力,腰腿使力的話,雖說度快,但產生震動和帶出風聲,怕是會讓道施拉格預先覺。而飯粒兒依靠自己後背和肩膀的上提之力躍起,幾乎看不出身上使力,腳下更是接近於一動不動,幾可謂之輕快的冉冉升起,遠遠看去,還以為這條白色巨狼會傳說之中的瑜伽術。


    遺憾的是飯粒兒由於之前拚鬥之時體力消耗過大,而且受傷不斷,出招之時那決定性的一擊使得不夠利落。而且有道是“憂能傷人”,這條白色巨狼擔心兩忘這般的傷心欲絕,時候拖得越久,對兩忘身子怕是越有大害,容易傷及氣血,故此出手時機稍微有些許提前。


    但中計的道施拉格此時的應變卻也極為果斷,甫一現事情不妙,並沒有慌亂的招架與躲閃,反而利貫手腕,出手部位略偏,變成擊向兩忘的後枕骨,準備將兩忘打得腦漿迸裂,讓飯粒兒有所顧忌――所謂的圍魏救趙。


    飯粒兒隻得將爪擊的部位,由道施拉格的咽喉,改為他的眼睛――這是人的本能,無論怎樣凶暴之人,若是眼睛受襲,也必會陣腳大亂。就算是像絕這樣出手決絕之人,有時為了戰勝對手,或許也會以傷及自身,甚至於以性命為代價,但是當眼睛遇襲之時,怕也不能雷打不動的按部就班。


    最終道施拉格生擒兩忘的美夢破滅,還送上了自己一粒招子,而飯粒兒這次“裝死秀”成功卻不完美,沒有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結果道施拉格的性命……


    飯粒兒伸出舌頭,舔著爪子上道施拉格的血,瞪著這位朝露騎士團的團長,接著將血吐在地上,一幅:“你敢做初一,老子就敢當十五”的流氓神態,接著仰天長嚎,悼念自己那位天妒英才、華年早逝的蜮“賢弟”――這招乃是它的賢弟所創造的保命絕技。


    蜮自從與兩忘簽訂血契之後,小日子過得說實話到挺舒心的,兩忘從來不欺負它,而且兩忘似乎對製毒興趣也不大,既不逼迫蜮為他煉製毒藥,也不拿它為原料來煉製毒素――除了一時之間不能幹那老本行下毒害人,有些略微技癢和魔物無用武之地的茫然之外――其生活可謂無憂無慮。


    奈何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七八――此言並非是僅僅形容人世――蜮的世界裏有一位白色的惡魔,飯粒兒。


    雖說當兩忘在飯粒兒和蜮這對“好兄弟”的身邊時,飯粒兒總是謙恭禮讓,文質彬彬,但隻要兩忘一眼沒照顧到,飯粒兒就免不了上來一腳,那恐怕還是因為飯粒兒心情甚好。哪怕是兩忘出去小個便的功夫,飯粒兒也要在蜮的身上一番小試牛刀。與兩忘永不分離,對蜮而言完全不是濫情而是它心裏最真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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