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三位朝露騎士,手中各執一支長矛,一前兩後組成錐角防陣,正是對付落單的騎兵的殺手鐧。可是他們應該“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飯粒兒的體形要比尋常的馬大上很多,力氣更是大得宛如不可思議。還沒等用此陣型卡住飯粒兒的身位,其中一位騎士就被飯粒兒咕咚一下子撞個滿懷,骨斷筋折,遠遠飛出。


    而其他的二位嚇得慌忙逃竄,卻被飯粒兒追上,一爪一個,不到伸一個懶腰的時間已將其先後了賬。


    這一位重傷的少年和瀕危的白色巨狼,兩者加在一塊兒,竟如一隻三手一嘴,行動如風的怪物,邊衝陣邊找尋著絕,越戰越是得意。


    在此情形,這群朝露騎士雖說有的也想將手中長槍投出,遠遠的釘死這這二位煞星,但在此之前,兩忘在救治飯粒兒之時,依靠蜃的幻術忽悠了一陣子,此時仍然有些騎士不明就裏,心存疑惑,不敢貿然出手;而且飯粒兒確實刁鑽,跑動時總是能恰到好處的既不被敵方圍攏,又不直接處於那些長矛飛擲的射程之內,令躍躍欲試的朝露騎士一直幹瞪眼,找尋不到下手良機。


    這樣下去,再有一會兒工夫,兩忘和飯粒兒怕是就要突破到包圍圈的外延,若是他們再與那位地劫者合流的話,這股戰力將更為可怕。


    “玲瓏馬其頓方陣!”朝露騎士團一位百夫長大聲喝道,隻一轉眼間,這群騎士迅就近組合,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小方塊。


    方塊之內,手執塔盾的朝露騎士立於外沿,持盾者肩膀別著肩膀,而拿著長槍的騎士則集中在塔盾騎士身後,手中長槍自塔盾的縫隙中伸出,其餘的部位全被包裹在這玲瓏馬其頓之內。


    所謂的玲瓏馬其頓方陣,就是小型馬其頓方陣,人數相對的略少――正宗的馬其頓方陣排布需要萬人以上,使用的長槍沒有馬其頓方陣所要求的那麽長,而使用者需要手握長槍的末端來增加長槍的距離,對腕力的要求較高。


    玲瓏馬其頓方陣本是騎士團之中司屬防禦步兵對抗重裝騎兵的專用方陣,外形上雖說有些袖珍,但機動性強,組合迅捷。效用上十分的優異,是對付小規模的騎兵的上上之選。


    在戰場上重騎兵可謂之猛虎,呼嘯搏殺,勢不可擋。而這玲瓏馬其頓方陣,卻相當於一隻刺蝟。無論猛虎怎樣凶猛,麵對渾身長刺的刺蝟,卻總要小心翼翼,更何況是這種比它還龐大的刺蝟,而且還是不止一隻的刺蝟。


    此陣一出,這一人一狼可是相顧傻眼了,別說去找絕,就連順溜的跑幾步都是越來越難,若不是飯粒兒反應機敏,轉身迅,怕是他們倆早就成為馬蜂窩了。


    這群朝露騎士之所以一等再等,直到此時才祭出這馬其頓方陣,一是他們事先並未準備應對騎兵的策略,誰能料到飯粒兒還有這般用途。但這也怪不得他們,這大白畜生的邪惡創造力確實登峰造極。


    二是由於朝露騎士團過去主要司職暗殺,這等正麵戰場上針鋒相對的打法,並非其所長。


    更主要的是由於包圍的朝露騎士也摸準了飯粒兒的殺手鐧――一毒死一片的毛球蜮,此刻也不在其身上。


    否則這玲瓏馬其頓方陣雖說防禦騎兵的能力卓越,但每一個方陣之內的成員緊密相連,蜮若是忽然現身其間,豈不變成“手拉手,我們一起登極樂”了。


    飯粒兒似乎也覺了這點,腸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它之前稍微的善待點兒蜮,此刻再將蜮丟出來拋卒保帥,那個鵝黃色毛球怕是更有一番作為,犧牲的太***早啦,還沒有物盡其用呢――悔當初怕死錯扔了蜮賢弟,我內牛滿麵將你想啊……(魯迅先生對不起。)


    ――這大白畜生連懺悔的時候,都哼著小調……


    小調歸小調,飯粒兒腿可不配合著這“悠揚”的旋律,反而抖得好像篩糠一般。


    此時,飯粒兒若是再想淩空飛度,一來它的體力已大不如前;二來它帶著兩忘在空中怕也不能騰挪自如;而且這群朝露騎士恐怕如今也“吃一塹,長一智”,自己再“飛”起來的話,會飛出武器,直接將它擊落……


    或許放下兩忘或是將兩忘作為誘餌,飯粒兒還可掙得一條性命,但隻有這件事情,它卻從未想過――它生命之中必須承受之重。


    危難時刻反而是兩忘想得開,索性撤去盤古之歎息化成的長槍,自腰中掏出酒葫蘆,遞到嘴邊,暢飲一口,爽爽的呼了一口氣,又喝了一口,含在嘴裏,撲的一下子,噴到了飯粒兒的臉上――就像飯粒兒剛剛覺醒為暗之風使之時噴他那樣,笑道:“飯粒兒,怕什麽,我們把這些酒飲盡了,生死且自由他!”


    話雖然漂亮,兩忘的臉色其實也難看的很。他唯一慶幸的是,或許他的死會令他的義父絕失去掛礙,反而能盡突圍……但一想到此節,卻又覺得有些對不起這位將要和自己“同去”的飯粒兒……


    一口酒噴醒了夢中狼,這口帶著兩忘口水的酒對飯粒兒來說宛如灌頂的醍醐。飯粒兒一聲嚎叫,附身低下大頭,大口大口的吃起土來,那架勢好像比吃肉還要香。


    兩忘心中有點兒犯嘀咕,尋思是不是飯粒兒有些害怕了――就像之前他們與魁山魈惡鬥之時,飯粒兒由於吃到魁山魈的臭屁股而大嚼墳頭土一樣――吃這玩意兒可以壓驚。


    而外側的朝露騎士們雖然步步進逼,卻也為飯粒兒的舉動感到奇怪,這畜生怎麽饞到這個德性,平時吃不飽麽?怎麽連土吃起來都沒個完。


    還有的朝露騎士見飯粒兒這幾口能吃下其腦袋般大小的泥土,頓時鬆了一口氣――敢情是這畜生看到了自己的大限,而準備刨坑把自己埋了,自己動口,後事無憂……


    卻見飯粒兒終於抬起頭來,臉上燒焦的毛上也占滿了土,大嘴漲得比臉蛋子還要寬上三分,瞪起雙眼,鼓起腮幫子,轉頭對準離自己僅有不到一丈之遙的方陣。


    隻見飯粒兒腰腹收縮,胸膛隆起,大口張開,好像鼓風機一般將口中的泥土呼呼的噴出,一時之間其前方一片飛沙走石,黃塵連天,月亮的光芒幾乎都被遮蔽,好似沙塵暴一般。


    當其衝的朝露騎士一時防備不及,睜不開眼睛,被吹得東倒西歪,一陣叮當亂響,手中的武器落在地上,整個陣型產生了縫隙――飯粒兒這位暗之風使雖說不像那種仙家靈獸一般能夠吞雲吐霧,但這下子吞泥噴土,卻也攪得對方陣腳一時慌亂。


    飯粒兒借此機會,一聲怪叫,飛的跑向前方這被吹的一塌糊塗的馬其頓方陣,看準縫隙,埋猛突,像一隻公牛一般硬生生的擠開人縫,向前衝去。


    而此時陣中的失去了塔盾保護的朝露騎士再次被飯粒兒突如其來的另一大才藝弄慌了神,眼睛被沙子所迷,一時應變不及。等回過神來再拿起他們的長槍、長劍準備攻向兩忘和飯粒兒之時終究慢了一步,全數刺了個空……


    真是“黃沙滿天,盡顯英雄本色;混水摸魚,下賤舍我其誰”。


    兩忘有幸躬逢之一盛事,看得心曠神怡,對自己的這位好兄弟傾倒不已。暗自決定,日後必要隨身攜帶一大包胡椒粉,危急之時,給飯粒兒這部級武器填裝上強力的彈藥,讓敵人涕淚縱橫……


    飯粒兒飛奔襲,與後麵的追兵距離漸漸拉大。


    正在這時,一杆長槍無聲無息的自地下鑽出,向飯粒兒腹部刺來……


    這一槍的度並不快疾,力道也未達到那種獅子搏兔,讓飯粒兒躲無可躲的雄渾氣勢。但時機把握極好,出手無形無跡,陰狠惡毒,如死神自背後揮下的鐮刀一般――中者必死。


    隻聽當的一響,這一槍似乎已穿過飯粒兒的皮肉,刺到了飯粒兒的骨頭。


    兩忘身處飯粒兒的背上,雖說沒有直接看見飯粒兒中槍,卻也覺這一擊必是吃到了飯粒兒的要害,一時嚇得四肢冰涼,腦袋一陣眩暈。


    飯粒兒身子一歪,趴在了地上,由於慣性――好像疾行駛的摩托車忽然翻倒一般滑出三丈餘遠,鮮血抹了一地。


    趴在飯粒兒背上的兩忘,因為被盤古之歎息化作的鎖鏈與飯粒兒綁在一起,隨著飯粒兒倒下,被壓在了飯粒兒的身底,看到飯粒兒腹部鮮血汩汩的流出,嚇得心膽俱裂,連哭都忘了。慌忙的用那隻還能動的左手,去堵飯粒兒的傷口,卻覺那傷口中的血好像故意跟他作對一樣,越是堵就淌得越多。


    這一瞬間,兩忘似乎感覺不到自己還身處於人間,雙眼直,呼吸急促,好像上了條的機器人一樣,一下一下的按著飯粒兒的傷口,一片片糊在臉上的已分不清是血還是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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