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將陳雪送回了家,然後在她的逼迫下黯然離開了這座讓我愛極恨極的城市。臨上飛機前我給南雲打了個電話,把陳雪的住址及近況全都告知了她。當然,我沒有傻到挑明陳雪的孩子是我的。***,倘若讓南雲知道了偶搞大了她閨女的肚子,她還不活剝了偶?


    說實話,我根本就不知道陳雪和南雲的會麵將是個什麽結果?以陳雪對南雲的成見之深,以及這對母女的性格之強勢,這場會麵未必會按照我預想進行。甚至我所做的一切很可能把事情往不好的方向推。而我之所以一直等到上飛機前的那一刻才給南雲打電話完全是我的駝鳥心理在作祟――打完電話後偶立時就關上手機登上飛機,以這種方式來躲避陳雪和南雲再見所產生的後果(無論好的還是不好的)。但在乘飛機往昆明去的路上,我卻又總是在想像陳雪和南雲的會麵,可腦中幻化出的場景卻全是苦逼+悲催的。我甚至臆想出了陳雪跟南雲大吵一場後氣得流產的可怕結果。


    飛機在一萬多米的高空以接近一千公裏每小時的速率不住往西南飛行,我在物理上和陳雪早隔得很遠很遠了,可是在心理上呢?我是不是也已將她拋在了腦後?


    回到昆明之後我隻在家住了一晚,隨即便趕回了瀘沽湖。我怕陶洛洛會突然回來。然而當我回到客棧的時候,那裏並沒有陶洛洛的影蹤。非但如此,在接下來的兩個月裏陶洛洛也沒有回來。由於她人在海外,我們電話很不方便,是以我連她在那裏做什麽也不清楚。按道理講她去參加陸菲的婚禮頂多一個來月就應該回來,可是她卻一直在那裏逗留,***,她走的時候老子還穿著棉襖,現在老子都已經穿短袖了~~~~~


    這段時間裏我過得苦悶極了,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我覺得自己簡直已經淪落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吊絲!雖然我開了一家一百多萬的客棧,有一輛兩百萬多的寶馬,更有一千多萬地球幣的存款,但比起兩年前那個一無所有的我,我更加的退化了。


    我擔心著陳雪,卻始終沒敢主動給她打電話。那妮子也沒有給我打過,慶幸的是南雲也沒打電話找我的麻煩。和陶洛洛雖通過幾次電話,但每次都是匆匆掛斷,言不達意。賴嫂也沒再聯係我,不知她是否又找到了新歡。至於小靜,那個在異國他鄉的小靜,她應該正孤獨的做著一場魂靈的苦旅罷~~


    客棧的事情我也沒心思打理。(小說最新章節)所有的工作,所有的瑣事,甚至所有的收支我都交給了那兩個店伴。我除了彈琴,除了像個**一樣坐在陽台上發呆,除了望著煙霧迷蒙的湖水回思自己**的人生以外似乎再找不到其他事情可做。


    陶洛洛大概不會再回來了吧?這個念頭總會不時的浮現在我的腦海裏。興許她知道了林靜來這裏的事情,又或許她知道了陳雪的事情。所以她才會決定留在澳洲不再回來。但我卻並沒怪罪她。我今天所遭受的一切全是我自己的咎由自取,無論是對林靜對陳雪對陸菲對陶洛洛,我隻要肯堅持,總會有收獲。可我偏偏就是沒有堅持,一次也沒有堅持。


    就在我對陶洛洛的歸來不再抱有任何指望的時候,陶洛洛突然回到了客棧。與她一起歸來的是一個關於陸菲的消息。


    陸菲……死了……那天是2011年5月4日,新中國曆史上的第62個青年節,也是我和陸菲相識兩周年的紀念日。臨傍晚時分,我正在房間裏隔窗看著落日籠罩下的瀘沽湖。忽然間門聲一響,接著是一陣輕柔的足音,似乎有個女人進了我的房間。我卻並沒有扭頭去望,經過這幾個月的離群索居,我對自己的生活早已經沒了任何指望。從外麵進來的人無論是誰都不會讓我的心起一點點波瀾。不管她是我雇的那個女店小二,是負責打掃的清潔女工,抑或是進錯房間的女客,對我來說都無所謂,都無法讓我的視線從美麗平靜的湖麵上移開。


    足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於,在我的身畔停了下。夕陽在房內的木地板上投射出了一個頎長優美的人影,一股熟悉的體香隱約飄進了我的鼻管,跟著是一把柔和動聽的女聲:大白!


    是陶洛洛!我原本死了一樣的心轉瞬間又回複了跳躍,抬起頭,果見數月不見的陶洛洛立在我的身側。她的臉背著光,我瞧不清她的表情。我想要站起來給她一個擁抱或是別的什麽,但我的心跳得實在是太厲害,我的手腳抖得實在是太凶猛,我根本就爬不起來。那感覺就像是在一個夢裏,被魘住了。


    這,是夢麽?我愣愣的望著陶洛洛,我tm甚至連掐大腿的行動力都失卻了,我辨不出這到底是不是夢魘。當然,我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大白。陶洛洛明亮的眼眸盯了我許久,終於坐在了我旁邊,抱著膝道:你這幾個月過得好麽?


    我沒有答她。她又道: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在澳洲呆這麽久麽?而且還幾乎與你斷了聯係?


    我依舊沒能回答。


    其實我答應了我姐不告訴你的,但是我忍不住。


    我仍是一片沉默。


    我姐……我姐她不在了……


    我傻傻的還是沒說話,像一個繈褓中的嬰孩聽不懂大人的話語一樣。


    她得了一種罕見的惡性血液病,沒辦法醫治的。你還記得她那次小產麽?就是在那個時候做全麵體檢時查出的病……你去澳洲見她時她就已經知道自己去日無多了……她並沒有跟那個姓黃的在一起,她隻是為了激你離開她……她這次讓我和我爸媽一起去澳洲根本就不是為了什麽婚禮,而是為了她的後事……她是清明節那一天走的……葬在悉尼市郊的公墓……


    什麽?????直到這時我才完全明白陶洛洛話語的意思,當下猛地跳了起來。我姐死啦。陶洛洛仰起頭悲哀的道。此時她的臉正好朝著夕陽,那上麵淌著的淚,在日光的映照下,愈發顯得晶瑩。我不能置信的看著她,我想我現在肯定不是在做夢,因為我無論如何也夢不出這樣離譜的情節,因為在夢裏我無論如何也感覺不到這般徹底的悲涼與絕望。


    我的心像是在突然間活了,但又在突然間死了。


    陶洛洛兀自喃喃的道:她根本就沒有背棄你……她隻是想成全你……成全你和我……所以才……我之前也不知道這件事,我還怨怪過她對你的無情……我知道真相後就一直想打電話告訴你,可是她不讓!她讓我發誓,她讓我瞞著你……她……她讓我好好照顧你……數日後,悉尼市郊某海濱公園的公墓內。一身黑衣的我悄然佇立在一座新起的墳前。雖是遠在異國,但幕碑卻依然是中國傳統的式樣,碑上用陰文刻著陸菲的名字以及她的生卒年月。墓前整齊的擺放著一大簇新鮮的白百合――那是我來時帶來的。其時正值澳洲的初冬,但悉尼的氣候卻很暖。明媚的陽光從空中撒落下來,垂照著這片廣大的公墓。公墓側倚在海邊的懸崖上,崖的另一邊便是深海。四下的地麵全是碧綠如茵的短草坪,一個一個的墳墓橫豎整齊地排列著。墓的樣子各不相同,尤其是那些墓碑,多數是大大小小的十字架,但也有中國式的石碑,還有的是方尖碑,更有豎立著人物塑像的,也不知那是不是基督教傳說中的什麽神。墓園和海間的岩崖上修著木質的棧道,不少行人在上邊悠閑的散著步。我悵然凝視著陸菲的墳碑,久久地一動不動。風吹海上吹來,輕輕拂著我的衣發。我該跟墓裏的陸菲說些什麽呢?說我來遲了?說我錯怪她呢?還是說我終於明白了她的深情?


    顯然,現在說一切都沒有用了。


    那天陶洛洛跟我說明了真相之後,我就知道我跟她已經不可能再在一起了。盡管陶洛洛是那樣的溫柔堅強,盡管她就是我需要的人,盡管我為了她放棄了林靜和陳雪。但因為陸菲的病亡,因為我倆心中共同懷著的對陸菲的愧疚,我們永遠不能安然的生活在一起了。永遠也不能。


    當晚我就將客棧轉給了陶洛洛,隨後以最快的速度飛到了悉尼。在那裏我見到了教父,那老小子在陸菲生前曾打理過陸菲的資產,陸菲的遺囑也是在他的幫助下由當地的律師作的公正。大咪咪將遺產平均分成了三份,一份留給了陶洛洛家,一份留給了林靜,最後一份則給了我。而留給我的資產中包括了那棟海濱別墅。當初她曾拿著圖冊跟我說她要在大洋洲買一座靠海的房子,我們耳鬢廝磨,商議著私奔,商議著一起享受天倫之樂一起過無憂無慮的日子……


    唉,那個無腦的女人啊,那個“拋棄”了我又眷戀著我的女人啊,最終她還是牢牢的羈絆住了我……說實話,在這一刻我已經沒有了太多的悲哀,我甚至能感到一種安詳,一種我已經和陸菲廝守在了一起的安詳。


    自這日起,我便住在了那棟海濱別墅裏。別墅離公墓並不太遠,每天早上我都會步行到公墓,或是為大咪咪捧上一束花兒,或是打掃墓上的塵埃,無論雨晴。這期間陶洛洛給我打過幾個電話,但我倆誰都沒有再提過我們之間的約定。


    轉眼一個來月已經過去,這天清晨,我如往常般往去公墓。哪知剛進墓園,便遠遠瞧見陸菲的墳前站著一個女人。那人身材瘦長,留著一頭齊耳的短發,居然便是林靜!!!想來她也知道了陸菲的喪訊,專程來這裏憑吊。我收緊了呼吸,悄無聲息的扭轉了身子,想要乘林靜不覺離開這裏,但剛走出幾步,又踟躕起來,立定,再次掉頭朝向了墳墓的方向。卻見墳前的林靜不知何時已然麵向了我。晨光斜斜照射在她身上,看起來是那樣的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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