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阿麗走後,林誌竟然幾天也無法平靜心緒。(.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林誌正是少年。每日卻是獨居山野,整日除了修煉還是修煉,杜明成夫婦和其他師兄師姐雖然對他不錯,但一個十二三歲缺少玩伴的少年,還是覺得寂寞。


    一個習慣了寂寞的人,一旦熱鬧上幾天,揭開了這層寂寞,就再也沉寂不下來了。他也想著努力煉功,早日衝過三層,與師兄們一起修煉。隻是無論他如何努力,卻也隻能把二層功法煉得更加嫻熟,想是遇到了瓶頸。專門向師父請教了一次,杜明成也說是遇到了瓶頸,終日修煉便是,有朝一日遇到機緣,便可一飛衝天。他也知道天下沒有一蹴而就的好事,迫切的心也就逐漸冷了下來。


    那天吹過竹簫之後,他也常常想起在山裏打柴的那些歲月,有一種放歌的衝動。山中無甲子,他打座煉功之後,便是瞪著眼睛衝著白雲呆。一眨眼,幾天時間便過去了。


    他想不能這樣下去。便自己做了根九節竹簫,八孔的。他挑的自是最好的紫仙竹。做工也細了許多,細火慢灸,精工打磨。他也隻是在煉功餘瑕才能抽出時間,結果整整做了一個多月。


    他開始還覺得耽擱煉功,怕師父責怪。誰想杜明成看見以後卻並不說什麽,隻是囑托他莫忘記了修煉就行。原來,洞玄開山祖師便是琴師,昔日各大峰開派弟子均有煉琴之好,隻是天長日久,慢慢宗內沉迷武學者居多,喜好音樂者減少。直到今日,麒麟門內,卻是連一個把玩樂器的都沒有了。但畢竟祖上有訓,並不以樂器為恥。


    終於一日洞簫做成。那天太陽又是高曬,他躺在譚水邊的樹蔭裏,把玩著那根碧綠修長的洞簫,隻覺得說不出的高興,仿佛深山又有了一個玩伴一般,說什麽也舍不得放下。


    他拿到嘴上,嗚咽嗚咽的吹了起來。沒想到那竹簫雖硬,便吹起來卻得心應手,音質比原先普通竹笛,效果不知道好了幾許。


    他吹得興起,所能學會的幾道山歌野趣也已經翻來覆去的演了幾次。林誌隻是在山村自學,就那幾道小曲也是私塾先生所授,那古曲碧間流泉便是他最得意之作。隻是一人寂寞,恨無知音,全無當日有人哪怕是有牛聆聽時的風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用心吹過幾次,便覺得全無風趣。


    他看著砍下的竹子,便想把它們收羅回去。自他進入玉清境後,每日輕輕鬆鬆便可完成功課。對這砍竹煉功之法也有了更深認識,砍柴是假,煉習運氣呼吸是真,現在的他,有時睡覺吃飯時都不由自主地按照洞玄寶咒規定節奏呼吸,一動一靜間,神功突飛猛進。


    他突然異想天開,心道:這洞玄寶咒既然能夠砍竹子,莫非也能用來吹xiao?


    林誌還是少年習性,想到便作。他拿起洞簫,默默地背誦了幾次神咒,便運起真氣,按著節奏向孔內吹氣。初始時隻覺得顧得了吹xiao便顧不了運氣,好不容易吹了音卻又忘記了節奏。所幸他生性堅韌,而運氣心法又是熟悉異常,好不容易將玉清寶誥的前四個字吹出來,便已經是滿頭大汗。


    他放下竹簫,心裏暗自得意,這樣吹xiao,怕也是天下第一人了吧。將來自己修為高了,開宗立派,收了弟子,可要傳此煉功心法,洞玄絕技又添一項――“洞玄神簫”,對敵之際,一手持劍,一手持簫,白衣紫簫劍氣橫,何等瀟灑自若。隻是他一回念又想,竹簫又無殺傷力,若是真與敵人對陣起來,隻怕手忙腳亂之餘,隻顧揮劍,竹簫早就丟一旁,若隻顧形象,怕是連命都要不得了。回念至此,不由啞然失笑。


    雖然這種“開門立派”的心思要不得。但山居寂寞,日子多了,林誌竟然也斷斷續續地用洞簫完整地吹成了一曲。


    那日他臥在竹下,一口氣將玉清寶誥吹完。隻覺得如同行雲流水,一時間竹林裏萬籟俱寂,仿佛仙音縈繞。


    一曲終了,他仍沉靜在那種意境當中,隻覺餘音繞梁,說不出的好聽。他舍不得睜開眼,隻覺喜樂盈心,全身精力充沛,仿佛打坐了半天一般,試著真氣流轉,卻似功力也微微精進了一般。


    他大喜卻又大驚,心念道:一法通萬法通。果然洞玄寶誥無所不容,煉曲也可修煉。心裏對開派祖師的敬仰又多了一層。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吱吱”地聲音,然後又覺得身上被一物敲了一下。睜眼一看,卻見一隻長滿白毛的老猴在旁邊撓抓耳,似有不解之色,見他醒來,警惕地向後一躍,卻是又不遠走,伸手向他指指點點,似是有什麽話要說一般。


    他上山二年來,也曾見過幾隻猴子,但從來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猴子與他各自得其樂。象今天這樣主動騷擾的,還是頭一回。


    隻是這隻猿猴毛兼白,臉上的皺紋滿麵,說不清已經有多少歲。它向林誌遠遠地揮手示意,卻是指著那根竹簫。


    林誌有些詫異,舉起竹簫來示意,卻見白猿連連點頭。林誌驚道:“你是要我吹xiao給你聽?”見白猿目瞪口呆,顯然並不懂得自己說話,他將竹簫放到嘴邊作勢,又見白猿歡呼跳躍。顯然,這隻白猿正是是要讓他吹xiao。


    林誌不禁失笑,心道:人家俞伯牙與鍾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沒想到我今天卻是得了一個懂音樂的白猿知已。他見那白猿鶴蒼髯,又山居寂寞,好不容易有了點稀奇事做,一時也有些不忍,便又運起真氣,將剛成的“洞玄神簫”又吹奏了一次。


    一曲吹畢,那白猿竟然一動不動,顯然是沉迷甚深。林誌又好奇又是好笑,他方才站起身來,那白猿卻是身子一縱,躍上身後一顆大竹,在枝頭幾個縱躍,便遠遠地遁入竹林不見了。


    林誌訝然半響,搖搖頭,也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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