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宏一馬當先突刺而出,緊隨其後的是豹騎的將士,浩大的喊殺聲被咆哮出來,沉重的馬蹄形成陣陣重錘,它踐踏在青磚,振蕩的卻是城樓之上北軍將士的心靈。


    北軍將士與虎豹騎軍共同奮戰了那麽久,從沒有想過某天會和虎豹騎軍兵戎相戈,他們盡管不內心難受卻沒有任何猶豫,戰場上猶豫就等於找死。


    “快!快!弩手全部就位……”


    呼喝聲中,手持弩機的禁衛和北軍毫不猶豫地撲向城垛,他們神色緊張地端正弩機,那上麵的弩箭冒著寒光。


    情水親自抬著一部弩機,眼神銳利地盯視加速狀態中的公孫宏。他得到命令,必需把公孫宏射殺,惟有這樣才能迅速控製局勢,不擴大負麵影響。


    同時,情水命令軍中的傳令兵吹響了求援的號角,按照他對林斌的理解,林斌絕不可能讓軍隊攻擊城樓,可見這一切都是公孫宏的擅自主張,既是公孫宏擅自主張,在聽到虎豹騎軍特有的求援號角聲後林斌肯定會快速的做出反應。


    公孫宏滿臉陰霾,他知道這麽很蠢,但是人的個性很大部份決定了處事方針。按照他看來,林斌是寧願放棄西河的利益也絕對不會和漢國撕破臉,林斌就是想一直這麽不清不楚下去,總有一天還是會歸漢,歸漢就意味林斌將成為漢軍體係的一員,那時林斌絕對會改變對先秦的看法,很難預料是不是會把先秦用武力解決掉來向漢國天子邀功。


    從林斌對待三部聯軍的情況來判斷,公孫宏知道林斌並不是很看重先秦,隻是把先秦視為一支可以隨意吞並的勢力。顯然呂炎也看出了這一點。那麽他們無論是減輕先秦的壓力或是想要逼反林斌都隻有把虎豹騎軍推往漢國的對立麵,讓漢國和虎豹騎軍產生無法彌合的裂縫,唯此先秦才有可能從中獲利。


    如果要說現在公孫宏的身份是什麽,無疑用死士來形容最恰當,他明知這麽做無論是林斌還是劉婧都會毫不猶豫地殺掉自己,但還是毅然選擇了一條必死之路,這也說明他對先秦的忠誠度是多麽高。


    “殺掉劉婧!”


    公孫宏赤紅著眼睛拚命驅動座下的追風,他要衝上去,無論是被射殺還是戰死,虎豹騎軍與漢國發生交戰就成了事實,在這個講求‘道理’的年代,隻要發生了交戰那便不是能用嘴就能解釋清楚的事情,到時就算是虎豹騎軍想示弱漢國也必然不會放過虎豹騎軍!


    劉婧神情緊張地站在城樓觀看即將與北軍發生交鋒的豹騎,她此刻心情複雜無比,從一個小小的決策失誤開始,演變到如今這個局麵是誰都沒有想到的事情。她眼睜睜地看著那支護衛自己長達一年的軍隊向這個方向發動了衝鋒,心中不知道有多麽後悔。


    一陣滔滔的蹄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人們轉頭看去,西北方向出現了一支具裝重騎,領前的人正是林斌。


    劉婧“啊”的發出喜悅地驚訝聲,隨即又看到各個城牆段不斷冒出虎豹騎軍,那些將士像是得到了什麽命令一般根本不去理會內城牆段的人,他們控製住各個城牆段的馬道,隨即一隊隊弓兵奔跑向城垛張弓瞄準城樓處和下麵成衝鋒姿態的豹騎。


    驚變隻是發生在很短的時間裏,這些突然冒出來的將士顯然不是被北軍求援的號角吸引來,而是得到林斌的命令開進來警戒。


    一名禁衛軍官大吼“立盾”,數十名禁衛扛著大盾嚴嚴實實將劉婧保護在中間。


    城樓後麵,劉奕翠臉帶微笑靜靜地站在那裏觀看,就好像是在看一出有意思的鬧劇,看到林斌率軍入城,她臉上笑意更濃,低低自語幾句轉身退入殿內。


    而在這時,甲賀率領的兩百親兵隊終於出現在了校場的另一端,他看到公孫宏率領下的豹騎即將與前麵列陣的北軍發生交戰時,不可察覺地歎息一聲,隨即命令親兵隊繼續前進。


    公孫宏是名指揮官,他常聽林斌講“身為指揮官應該眼看四方、耳聽八麵”,當然也看見林斌率領虎騎進城,更是看見城牆段上冒出來的將士。公孫宏看到了,成衝鋒姿態的豹騎必然也看到了,他更加急促地命令豹騎前進,想在林斌開口說話之前發生接戰。他的臉色陰霾得嚇人,不斷念叨:“隻要搶先發動攻擊,虎豹騎軍就不得不反!”


    這些豹騎對公孫宏根本沒有什麽特別的服從感,若說為什麽被一煽動就跟在公孫宏後麵發動攻擊,一切隻因劉婧的舉動激怒了他們,再看到城樓竟然隱藏了那麽多禁衛,第一個想法就是劉婧肯定又設計下了什麽陰謀準備對付自家大人。


    按照這些將士的想法,那便是:逼人太甚!


    “嗚嗚——嗚——嗚嗚嗚——”


    四麵八方突然響起蒼涼的號角聲,掩蓋了喊殺的將士,熟悉軍令的豹騎迅速一勒韁繩,座下戰馬發出“嚕律律——”的嘶叫,在號角聲中更改方向,迅速解除了衝鋒姿態撤了出去,這一切做來來行雲流水好不拖拉。


    公孫宏心裏不斷輾轉,任務已經失敗,現在衝上去也不會讓虎豹騎軍和漢軍發生交戰。他知道選擇甲賀的方向退回去,有了諸多同僚的求情林斌隻會重懲不會殺掉自己,畢竟林斌需要為了虎豹騎軍的團結考慮。


    公孫宏下意識地想調轉馬頭,然而已經來不及了,一道破空聲響起,他的左肩一麻,低頭看去一枝弩箭射穿魚鱗甲,隻剩下一截箭鏃,白色的羽翎被鮮血染紅。他呼吸稍微一窒耳邊又聽到破空聲,隨即腹部好像被什麽東西重擊,強烈的陣痛傳到腦神經,控製不住地往後傾去,重重地墮落戰馬,被追風順勢一扯,拖拉了一段距離終於靜止下來。


    城樓之上的情水剛要換部弩機再射,再次瞄準時看見公孫宏墮下戰馬,放棄再射一箭的打算轉頭看向被重重保護起來的劉婧,他是完成劉婧的命令了,接下來恐怕就是該遭受虎豹騎軍的報複?


    這時……


    “準備!”


    一名禁衛軍官高高抬起了右臂,五百名禁衛將弩機的角度換成四十五度形成一個拋射狀態,對準的正是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公孫宏和不斷用馬首碰觸公孫宏身軀的追風。


    禁衛軍官目不轉睛地看著劉婧,隻等待命令就要發射密集箭陣。


    劉婧咬咬牙,剛要低喝“射”,不料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視野,那個男人沒有出聲,隻是催動座下絕影快速奔馳向落馬的公孫宏處,按照那個速度必然會在箭陣下身死。她再要喊“射”突見兩百騎也進入了箭陣的殺傷力範圍,隻有放棄。


    在林斌驅動絕影馳騁之際城牆段和下麵的虎豹騎軍開始往前壓,甲賀更是不顧一切地率領親兵隊急速奔馳,他們距離比較近,頃刻之間就在到了公孫宏墮馬的所在,在甲賀的號令下圍成一個圓陣。


    由於洗劫了雁門的武庫,虎豹騎軍現在擁有的弩機數量超過兩千,超過三石的大弓更是不在少數,他們同時挽弓對準城樓,形成了一個立體式的大範圍箭陣。


    劉婧一個猶豫已經失去了先機,她急急問:“方才兩箭射中何處?”


    情水不敢造次,“回公主,一箭中左肩、一箭中腹部。”


    劉婧嚴肅問:“可有救活隻可能?”


    情水答:“弩箭鋒利,必穿透其身軀,腹部中箭腸道必毀……”


    劉婧懶得聽這些,“本宮隻問,會不會死!”


    情水支支唔唔答不出來……


    甲賀觀察漢軍沒有動靜讓人下馬探視,隻見一名親兵跳下戰馬向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公孫宏走出,蹲在公孫宏旁邊探出手臂,他受過專門的訓練,徑直摸向公孫宏的頸部……


    這名親兵從一開始就跟隨在林斌左右,腦袋還算機靈,剛要大聲回報卻被甲賀用眼睛一瞪馬上噤聲,隻跑回去低聲向甲賀告知公孫宏是死是活的消息。


    甲賀聽後示意那名親兵歸隊,他毫不猶豫地向奔馳而來的林斌大吼:“大人,公孫宏死了!”


    林斌沉默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公孫宏,中箭的左肩和腹部還在往外不斷冒出鮮血,口鼻也在往外冒出血沫,熟悉人體構造的他知道公孫宏就是沒死也離死不遠了,不然口鼻也不會同時在往外冒血沫。他看得忍不住呆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呼喝親兵去弄來門板。


    劉婧當然也聽到甲賀在大聲喊“公孫宏死了”的消息,她急速思考沒有了公孫宏的虎豹騎軍是支怎麽樣的軍隊,顯然就是因為有公孫宏的存在林斌才會一直猶豫不決,現在公孫宏死了,按照她的想法,漢國吞並虎豹騎軍的最大障礙已經剪除,鬆了口氣之餘出聲大喊:“斌君!”


    林斌對劉婧的呼喚不作理睬,他讓親兵尋來門板抬起公孫宏,頭也不回地呼喝:“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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