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保持關機狀態一整個周末, 直到星期一到來齊昂才離開新華路。高啟悵前所未有的放鬆,以前那副工作狂的樣子消失無蹤, 平和得簡直就是個居家男人。


    他的工作非常忙,十幾年官場打拚, 年紀輕輕能夠坐上c市這座副省級城市的市檢察院副檢察長之位,其中艱辛凶險,不言而喻。


    齊昂不是沒想過不再聯係,但是身體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旦有點空餘時間就不由自主往那片居民區跑,不顧要冒多大風險。


    一開機,“滴滴”的提示音亂糟糟的響起來, 持續了十幾秒才停歇下來。


    漫不經心的瞟了眼屏幕, 四十二條短信,十八個未接電話,還有十通留言。慢慢吞吞的邊走邊看,短信和留言是李海發來的, 還有六個電話, 最後一條說是要跟隊去外市比賽。剩下的電話有幾個是沈勻打來,其他的號碼都是亂碼。


    神情一黯,他翻檢了一下隨身背包,扒出一個手機來,想了幾秒鍾還是撥了號。


    湯姆森一接通電話就是一頓大罵,怒氣衝天。


    沈勻停了與巴基斯坦的交易,從他受襲的第二天開始。


    背包, 是他離開療養院前才拿到手的。所謂的養傷,實際上是被軟禁了。齊昂沒有把任何隨身物品帶到高啟悵那裏,連衣服也從裏到外都換了。找了間四星級酒店開了個標間,背包寄存在前台,免費。


    隻要沒有趁他昏迷那段時間往體內植入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應該沒有被追蹤的可能。


    那個狐狸一樣狡猾的男人肯定在籌劃什麽,而且八成沒有好事。不過好與壞,也要看針對哪一方。


    好言勸慰了教官一番,追逐金錢的雇傭兵團團長聽說將會有一筆大買賣時,還是將信將疑,但是總算停止發火,最後還帶著幾分真心關懷了一下學員的傷勢。


    剛剛掛上電話,另一隻討人厭的手機馬上適時響了起來。


    “哪位?”齊昂接起來。


    “沈勻。”那邊的人口氣聽起來非常愉快,看來心情不錯,“最近都沒什麽生意可以做,要不要考慮跟我一起出國散心?”


    “多長時間?”齊昂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太久的話,就要好好斟酌了。


    “到皇後夜總會,我們麵談。”沈勻說了這句話就收線。


    腹誹了那男人的狂妄之後,齊昂這才攔了輛出租車前往中山路,途中還到紅牙看了看情況。酒吧員工們對老板的神出鬼沒早就習以為常,一個睡意朦朧的服務生開了門,他隨口問了兩句,見沒什麽事情就退出來。


    站在皇後夜總會門口迎接他的,還是那個見過一次的大堂經理。仍舊是沒有數標的樓層,整個布局卻是大變,沒有了鬼魅的氛圍,礙事的布幔也都被撤換了。


    大白天走進去,齊昂這才發現自己身處頂樓,頭頂和四周圍都是巨大的玻璃牆,陽光十分充足,卻顯得柔和,並不刺眼,看來玻璃經過了特殊處理。


    沈勻還是坐在那個唯一能坐的地方,從大到幾乎沒有邊際的房間的門口看過去,倒是有幾分孤家寡人的感覺。


    “你以為我會在你身上放追蹤器嗎?”男人開門見山,沒有繞彎子。


    他的確放了,從衣物到電子產品,隻要藏得下的東西上麵都放了,唯獨漏了齊昂這個大活人。可惜,這樣的投資並沒有收回成本。


    齊昂沒有答話,隻是聳了聳肩膀,用身體語言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然後施施然的走過去,一屁股坐到男人的身邊。


    透過扣子扣得並不嚴實的襯衫領口,沈勻清楚的看到了青年從鎖骨一直往下蔓延的吻痕,不是一個,而是一片。


    蜜色的皮膚在充沛而和煦的陽光照射下顯出健康的誘人,而上麵蜿蜒的疤痕更是平添魅力。


    “基本上,我不喜歡別人聽現場,這不為過吧,沈先生。”齊昂沒打算遮掩,大咧咧的往後一靠。


    “你在上麵還是下麵?”男人眯了眯眼睛,忽然笑了起來,湊近問。


    “你說呢?”青年坦然一笑,“體位這種事,我有自己的習慣。”


    稍作停頓,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倒是很好奇沈先生每天都這麽有空來打聽他人的私事,難怪沒有精力辦正事。”


    “那就談談正事。”沈勻臉色一整,收斂了笑意,“這次旅行,我大概挑選了韓國、日本、北美這幾個主要目的地,如果時間允許的話,也可以到南美一遊,你怎麽看?”


    “胃口這麽大?”齊昂挑了挑眉,稍顯詫異的側頭看了他一眼,“吃得下?”


    “聽說中山先生與東京道仁會關係良好,還有紐約的艾讕先生,跟著你去過東京?”沈勻沒有絲毫掩飾的意思,明明白白的道出了自己的打算,“隻當掮客,能拿到多少抽成。幫我成事,你就是我的合夥人。”


    “唔……”


    垂下眼睛來,齊昂露出沉思的表情。


    “說實話,我這個人沒什麽野心。”最終,他抬起頭來,“幫東京牽線,確切來講是個意外。而巴基斯坦方麵,也隻是受教官之托。”


    “是嗎?”


    看似隨意的瞟了青年一眼,沈勻似笑非笑。


    “你看我現在,基本等於半退休,不想再趟渾水。”齊昂攤了攤手,語氣無比誠懇。


    “是因為有了愛人的緣故?”男人用一種惋惜的口吻說,“實在可惜,還這麽年輕。”


    他所說的可惜,不知道是指哪一方麵,但是在齊昂聽來,分明含有別的意味在裏麵。


    “愛人?”


    齊昂一愣,這個詞,幾乎沒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現過,除了那天,高啟悵的低語。


    當時,近乎狼狽的,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回應,隻能選擇更加狂亂的擺動身體,企圖遮掩過去。


    情事過後,誰也沒有再提起,他也像被判了緩刑一般,暫時放下心來。


    眼中閃過一抹算計的光芒,沈勻注視著竟然開始失神的青年,本來消失的笑容再度浮現。


    “這樣好了,我們先去溜達一圈,回來再做決定,你也可以慢慢考慮。”男人像偷到腥的貓,神情愉悅,“緬甸那邊,我正在談,你那2000cc的血可不能白流。”


    被他的話驚醒,齊昂感到一陣挫敗。隻要一想到高啟悵,總會出現失誤,真是該死!


    “需要人手的話,我來安排。”收斂下有些散亂的心神,他強裝鎮定。


    “真聰明。”沈勻作勢往青年身上一靠,語調輕浮,“看過你的身手,不跟蝮蛇合作一次那就太遺憾了,隻是不知道你的同僚們能不能也以一當十?”


    “會有機會讓你親眼目睹。”閃過對方的騷擾,齊昂笑答。


    李海回來是兩天後。


    醫生準點出現在紅牙,還帶著一幫明德高中的半大小子,他們這次拿了全省第二名,得到了全國大賽的參賽權,各個興奮得不能自己,回c市的路上就鬧著要狂歡。


    也不知道李海是怎麽跟領隊說的,竟然把這一群未成年人全都領到了紅牙,不得已之下,麗姐把所有的包廂都包給了他們。將近二十名高中生坐滿了三個包廂,校領導很知趣的沒有參加,連領隊也沒出現,在場的大人隻有李大隊醫,全權負責。


    齊昂到了酒吧才知道這情況,本來打算隻上飲料,就當自認倒黴不賺那份酒錢,結果幾個高中男生又哄又求,麗姐粉色泡泡亂冒,不但上了酒,還白送了幾瓶。


    一行人玩兒得high了,還起哄讓李海把本來坐在經理室的齊昂也叫下去,意圖不軌。


    被硬拉著坐下的齊昂這時才知道,到紅牙慶功壓根不是李海的主意,而是沈寧這個小魔王,大概以為這裏也是哥哥沈勻的關係戶。


    高中男生的心理他當然能理解,不是為了省錢,而是顯擺家裏後台硬,在哪兒都能吃得開。


    本著吃虧是福的良好意願,齊昂當下表示全部免單,並且加送紅酒和小吃,外頭漂亮mm任泡。


    一群青春年少的男生全湧到舞池看漂亮姐姐,留下包廂裏一片狼藉,李海、齊昂和沈寧三個人大眼瞪小眼。


    “你跟我哥哥什麽關係?”


    待到人都走光了,沈寧張口就問,臉色不佳。


    “現在嗎?”齊昂裝作認真思考,三秒鍾之後才笑咪咪的回答,“其實沒有關係,如果應要算,就隻有肉體關係了。”


    李海在旁邊正喝酒,一口氣沒換過來噴了自己一手暗紅酒漬。


    出人意料的,率直得過分的沈寧這回竟然沒當時黑臉,隻是氣呼呼的瞪了酒吧老板一眼,垂著頭一句嘴都沒回。


    少年人的心思極好猜,看他那紅透了的耳朵尖,分明散發著做賊心虛的氣息。


    “出來一下。”齊昂對著裝無辜的醫生勾勾小指頭。


    後者倒也大方,一出門就承認偷吃了未成年少男一枚。


    “其實吧,回c市之前,籃球隊在z市休整了一晚上。”李海並不覺得心中有愧,“這位少爺每天都讓我給他理療,腳上老傷了,按著按著就按出火了……”


    “讓你別對他笑,這回出事了吧!”齊昂看著眼前明明不年輕偏偏風情不減的男人,心情隻能用無奈兩個字來形容,“你好自為之。”


    “隻是意外。”醫生灑脫的擺擺手,看來並沒有放在心上。


    沒有跟著他進包廂,齊昂從門開合的那一瞬間發現裏麵的沈寧正在往外張望,那種神情,一看即知。


    這絕不會僅僅是個意外。


    闔上眼睛,他輕靠在牆上,因為自己心中浮現出來的念頭而握緊了拳,掌心潮濕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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