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綁!”


    “子時已到,小心火燭。”


    “唰唰唰!”


    深夜的長安城更夫聲和腳步聲幾乎聽不到其他的任何聲音。


    腳步聲來源於執行者嚴苛宵禁武侯衛,他們以伍為單位保障著長安城的治安。但凡有人違反宵禁,都會被武侯衛抓起來,押送到武侯衛衛所,並於翌日交給長安萬年兩縣衙門,按照規矩予以罰金。


    當然,這隻是原則。實際上,麵對大貴族和官員宵禁這事兒還是有些商量的餘地。比如朝堂上某兩個皮膚最黝黑的家夥從來不會理會宵禁這條規矩。


    長興坊內,一伍舉著燈籠腰挎長刀的武侯衛走在坊道之上,他們的腳步可沒有後世那樣整齊,看上去頗為隨意。


    可不能因此斷定他們工作不認真,那便大錯特錯,這些武侯衛可都是從其他十五個衛退下來的老兵,一旦發現異常情況,他們便能迅速結成軍陣聯手對敵。


    “頭兒,咱們在這長興坊還要巡街幾天?”


    深夜巡街,聊天成了解乏最有效的途徑。


    一個士兵道:“咱們什麽時候也去歸義坊巡個十天半個月啊!”


    走在最前頭的伍長頭也不回,罵道:“你這直娘賊,成天惦記那些個暗門作甚?每月的月錢也就這麽點,經得起去幾次?也不曉得存點錢,好討個婆姨過日子。”


    暗門,也就是暗娼。


    那是長安城裏最上不得台麵的,對於士兵這些底層來說,卻是最喜歡去的。


    畢竟,好些個士兵都沒有個家室,平康坊那些高消費的地方是去不起的。


    “嘿嘿!”


    那士兵的眼裏閃過一絲羨慕,婆姨這等玩意,是能隨便討到的?嘴上卻毫不認輸,笑著答道:“找什麽婆姨,像您一樣,每個月月錢上交大半,巡街到早上連個膜都舍不得買?”


    “蠢!”


    伍長冷冷一哼,罵道:“你懂個屁,自家的婆姨就是自家的田地,想什麽是耕種就什麽是耕種。關鍵是長出來的苗子是自己的!你去歸義坊廝混,錢去了,能有個種?”


    “噓!”


    士兵裝著一臉不屑一顧,“咱們每個月巡街十五個晚上,您就能保證是自己的種?”


    “說什麽呢!”


    不等伍長答話,寧外一個年級稍微大點的士兵立馬罵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就是!”


    又是一個士兵說話了:“頭兒,您別跟他一般見識,他這是嘴硬,實際心裏羨慕得緊。”


    這是大家夥兒在幫著那嘴巴不把門的家夥打圓場呢!


    “放心!”


    好在,伍長也不見氣,平淡道:“他這張破嘴也就這樣,若是換個人早就給他撕爛了,也就老子能容得下他。改天請老子喝一場酒,這事兒就過去了!”


    “酒?那玩意多貴!誰!”


    口不擇言的士兵一句話還沒說完,好像看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從坊牆上飛掠了過去,立馬打起了燈籠照看。


    大家定神看去,卻是發現連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喲!現在激靈些了?”


    伍長冷笑道:“想借這種方式逃過請老子這頓酒?”


    “喝酒就喝酒!”


    那士兵皺著眉頭道:“某什麽時候小氣過?剛才是確實有個黑影掠了過去。”


    “當真?”


    “當真!”


    “敲門!查!”


    伍長眉頭一皺,當機立斷。


    “是!”


    嘴上不把門,說了胡話的士兵立馬走了上去,敲響了身邊這院子的大門。


    不多時,一個老者將門打開,他舉著燈籠照了照問道:“幾位武侯衛軍爺,這是作甚?”


    “老人家!”


    伍長上前一步道:“適才某的同僚看到有黑影掠進了貴府,吾等怕是強人,還請讓吾等進去查探一番。”


    “啊!強人?”


    深夜巡街的武侯衛一般是不會亂來的,尤其是在這貞觀初年。所以,他們的話還是聽讓老百姓信服。老者聞言,立馬打開了房門,將武侯衛給放了進來。


    一個個武侯衛將刀抽了出來,打著燈籠便在院子裏尋了起來。


    院子不大,武侯衛快速搜了一圈,卻是沒有任何發現。


    “老王頭!”


    伍長眉頭一皺,轉身對著那不把門的士兵問道:“你確定不是這些天歸義坊去頻繁了弄虛了身體,眼花了?”


    “屁!”


    老王頭雙目一瞪,“老子天賦異稟,身體好得很,怎麽可能眼花!老人家你這院子有沒有什麽可以藏人的地方?”


    “老朽可不敢藏啊!”


    “沒說你藏的!就是問你有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哦哦!有,那邊角落有一口枯井!”


    “走,去看看!”


    五個武侯衛快速朝著枯井圍了過去,然後打著燈籠往下一照。


    謔!


    好家夥,一個一身被黑色布料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正趴在井壁上,宛如壁虎。


    “直娘賊,原來你在這裏!”


    老王頭罵罵咧咧道:“兀那強人,你家武侯衛爺爺在此,還不滾上來束手就擒?”


    眼看著躲不過去了,黑衣人幽幽一歎,從井裏爬了起來。


    “這就對了嘛!”


    老王頭將刀收進了刀削,從腰上取下掛著的繩子,就準備往那剛從井口裏爬出來的人身上套。


    哪知,那強人直接一腳將老王頭踹在了地上,然後朝著圍牆跑去!


    伍長手疾眼快,兩步跑了過去將路給堵死,一邊死死盯著強人,一邊不忘嘲諷道:“老王頭,老子就說你是被女人掏空了身子!有事沒有?”


    “死不了!”


    老王頭一邊揉著胸口的腳印,一邊罵罵咧咧爬了起來:“你個賊廝,居然趁軍爺不備!老子打死你!”


    再度將刀抽出來的老王頭欺身而上!


    “小心!”


    伍長正好看到了那強人將手放到了腰間,顯然是要動用武器。


    果不其然,那賊人從腰上掏出一把匕首來。


    “謔,還有武器!是條大......!不要!”


    一個“魚”字還未出口,老王頭隻見那黑衣強人竟然一刀子抹了自己的脖子!


    大動脈的豁口上噴出來的血液濺了老王頭一身。


    “晦氣!”


    老王頭一邊擦拭著身體,一邊踹了那地上還在抽搐的黑衣人一腳:“狗日的,全噴在老子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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