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通過大門就能接親了麽?哪有那麽簡單!


    裏麵還有一群拿著大棍子,眼神裏充滿了殺氣、戲謔以及一丟丟迫不及待的婦人!


    身在大唐,結個婚,遇到這個場麵,怕不是要付出半條命?


    陸爽看了一下跟著自己衝進來的禦們(古代,伴郎稱禦,多為新郎的同輩的親友),隻見他們個個都麵帶一絲膽怯。


    “禦們,護住新郎官,衝鴨!”


    就在這個時候,媒婆一聲高呼,一馬當先衝了過去!


    伴郎們見媒婆一個女流之輩都上了,隻能鐵著老闊往前衝!


    卻是不想,那些個棒子根本不忘媒婆身上招呼,而是全部朝著伴郎們砸來!


    “哎喲!”


    “痛!好痛,衝快點!”


    一行人嚎叫著往前衝,闖過這一關之時,包括陸爽在內,所有男性都有些衣冠不整。他們也終於抵達了新娘子的閨閣門口。


    “這尼瑪太嚇人了!不光要打,還要揩油啊!現在可以把人接走了吧?”


    陸爽一邊整理自己的衣冠,一邊不滿地嘟嘟,顯然是在衝過去的途中不知道被那個膽大的婆姨摸了幾把(嗯,此處非諧音)。


    然而,陸爽把這大唐的婚禮想得太簡單了!


    聽到陸爽嘟嘟的媒婆笑著搖了搖頭道:“還不行呢!新郎官你得大喊陸爽來迎親了,請娘子出閣!”


    花樣還真多!


    陸帥哥嘴角抽了一下,也不含糊,對著門內就吼了起來:“陸爽來迎親了,請娘子出閣!”


    “陸爽的迎親隊伍到了!”


    伴郎們也扯著嗓子大喊:“請新娘子出閣!”


    若是大唐能如此簡簡單單就將新娘子娶回家中,那後世的那些婚禮上惡趣的習俗從哪裏演變而來?


    隻見,閨閣的大門紋絲不動,裏麵倒是有清脆的聲音傳來:“不著急!咱們新娘子還沒化妝呢!”


    沒化妝?


    你大爺喲!


    這種蹩腳的借口也能找得出來?


    陸爽直接給愣住了,結個婚,紅包該撒的撒了,伴郎們被打得個個抱頭鼠竄,自己也不曉得被那個婆姨摸了,如今你還借口新娘子沒化妝?


    這是又要搞哪樣?


    看了一眼陸爽的媒婆終於可以確認,自己身邊這位新郎官隻怕真的沒有見過豬跑啊!


    她眼角挑了挑,笑道:“新郎官,催妝詩,裏麵是在等您的催妝詩呢!你準備沒有,若是沒有準備,讓禦們合計合計,搗鼓一兩首工整的出來就行了。”


    竟然還要這玩意!


    這可是當真沒有任何準備啊!


    禦們一個個也是苦瓜著臉,剛剛被打了一通,這會兒都全身疼痛,簡直無法集中注意力,如何作出詩文來?


    可若是沒有催妝詩,隻怕再耽擱下去耽誤了良辰吉日不說,還讓樂安陸家顏麵掃地啊!


    咋搞?


    苦思冥想?


    閨閣內,銅鏡裏,一個尚未蓋上蓋頭的紅妝女子容貌無雙,說是閉月羞花毫不為過。


    女子的身旁,是一個盤著發髻的年輕美婦,她看了一眼身旁閉月羞花的新娘,情不自禁有些嫉妒,隨口道:“二娘,你門外哪位郎君可是沒有一點響動,莫不是沒有準備梳妝詩?今日沒有上好的梳妝詩姐妹們可都不允你出門的喲!”


    新娘笑了笑,沒有回答!


    就在此時,門外的陸爽突然覺得自己腦子裏的那坨混沌動彈了一下,然後腦子裏突顯出來了些許文字!


    陸爽不疾不徐將那些文字讀了出來:“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陽台近鏡台。誰道芙蓉水中種,青銅鏡裏一枝開。”


    “嘶!”


    陸爽的聲音不大,可大唐實木牆體的隔音功能挺差,裏麵的人正好能夠聽到。


    那身為伴娘的美婦突然張大了嘴巴,深吸了一口涼氣。大家閨秀的她哪裏品鑒不出這首催妝詩的好與壞?別的不多說,就與當時自己成親之時的那首相比……哎喲,妾身酸了!再加上,聽說外頭那個新郎也是個十足的俏郎君,堪稱和二娘郎才女貌,奴家這嫉妒心也更強了呀!


    所以,不行!不能讓他如此輕鬆過關蒙混過關,哼,誰知道他是不是找人買的詩文,必須再試他一試!再說了,不製造點難度,讓那廝輕鬆得手,以後不珍惜咱們二娘子囁!


    美婦伴娘本著“為二娘負責”的態度,嘴巴一噘道:“一首怎麽夠!咱們二娘可是大美人,妝容自然要畫得更加精細一些!”


    那銅鏡邊上的漂亮新娘嘴角也咧起一個弧度,似乎在說:奴也想看看郎君還有沒有其他的催妝詩呢,最好能和這首一樣妙!


    不夠麽?


    門外,媒婆已經瞪大了眼睛!仿佛在說,謔,大戶人家的要求什麽時候這麽高了?一首催妝詩還不夠!


    不行!


    不能壞了規矩不是?


    媒婆搖了搖頭道:“陸郎君,催妝詩都是一首,那有不夠的道理,你且等等,我和裏麵的溝通一番!”


    “無妨!”


    俊俏的新郎官微微一笑,“催妝詩而已!”


    也不搖頭晃腦故作姿態,他隻是上前邁了一步:“昔年將去玉京遊,第一仙人許狀頭。今日幸為秦晉會,早教鸞鳳下妝樓。此為其二!


    傳聞燭下調紅粉,明鏡台前別作春。不須麵上渾妝卻,留著雙眉待畫人。此為其三!


    二娘子,不知夠否,若是不夠,為夫還有!”


    還有?


    門外的媒婆震驚了,奴家雖然文化不高不知道這催妝詩的好壞,可是奴家知道身邊這新郎官在之前是明顯沒有任何準備的呀。現在,三首催妝詩信手拈來,揚言還有!


    媒婆瞥了一眼身旁的年輕人,眼睛裏有些許精光,若是奴家再年輕幾年……


    陸爽的禦們也震驚著,大家都是一起廝混的好哥們自然了解至極。那廝,嗯,相當聰慧,爬樹掏鳥窩是把好手,可從未聽說他寫文寫詩啊!


    不,不對!


    曾經還是寫過一首,是什麽來著呢?


    嗯,想到了!好像是人在大橋上,河裏一群鴨!


    兩相對比!


    一個禦情不自禁問到:“爽哥兒,你什麽時候去買的催妝詩?”


    陸爽翻了個白眼好氣道:“詩這種東西,需要買乎?”


    “某直接偷它不香麽,不,不對,讀書人的事兒怎麽算偷?”


    很顯然,後麵這句話聲音太小,禦們都沒有聽到,他們隻是齊聲冷笑,一臉信你個鬼!


    世家子弟裏沒有出類拔萃的麽?


    有,有很多!


    可顯然,樂安陸家的大郎不是這個人設。雖然不至於是個成天遛狗鬥雞,聲色犬馬的紈絝,可他著實不是圈子裏有名的才子,妥妥一個中人之姿。


    至於這樣的人,為何會娶到滎陽鄭家老三鄭仁基的女兒,那個美貌享譽滿長安的女子…….那是一場不得不說的故事。


    不過,這會兒,咱們還是先把目光轉到婚禮上來吧。


    一門之隔的閨閣內,和新娘是姑嫂關係的美婦伴娘也是嘴巴撅著滿臉不信!


    本著對小姑子負責(實則小嫉妒)的成分,伴娘道:“二娘子,咱們這就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本事!”


    哪知在第一首催妝詩被外麵吟誦之時,不為所動任由嫂子胡鬧的小姑子這時卻是緩緩從胡凳上站了起來,她微微一笑道:“再耽擱,隻怕真的誤了良辰吉時了!”


    “哎喲,我的好妹妹,二娘子耶,那有你這樣急著嫁出去的?”


    伴娘嫂嫂一臉很鐵不成鋼,“要矜持,要矜持!”


    新娘子輕輕笑道:“嫂子,今日都已經是奴大婚的日子了,還矜持作甚?”


    這份言辭直接讓陪嫁……咳,陪伴的嫂子目瞪口呆!


    然鵝,接下來新娘子的做法更是讓人震撼!


    她緩緩走向了閨閣的房門,然後將手放在了滑軌門上,輕輕往左邊一滑動!


    新春第一輪暖陽的光輝下,美豔的紅妝女子站在門口,一時間險些羞煞了天上的紅日!


    “好!好漂亮!”


    陸爽那些個禦們一個個目瞪口呆,喉嚨蠕動,心道,為何某沒有如此豔福?


    呸!想什麽呢!


    這份豔福,當真那麽好承受麽?宮裏那位……咳咳!


    莫說是那些個伴郎,就是陸爽在這一刻,也深深被震撼了!老子穿越過來就結婚,還找了如此漂亮的媳婦?


    “吸溜!”


    代入感十足的新郎官情不自禁吸了一口,二叔是說過咱媳婦漂亮,可沒有說過如此漂亮啊!


    “屆笑春桃兮,雲堆翠髻;唇綻櫻顆兮,榴齒含香。”


    “芳容麗質更妖嬈,秋水精神瑞雪標。”


    “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


    先前那個混沌動彈,出現在腦闊裏的所有訴說美女的句子加起來似乎都無法形容那門口站著的一臉微笑的未來媳婦!


    這樣的穿越,即便是再也記不得那個年代的所有,又有何妨?


    “哎喲,二娘子,你還沒有蓋紅蓋頭呢!”


    閨閣內,媳婦的身後,傳來一聲驚呼,終於讓陸爽回過神來,不至於直接被震撼成了豬哥!


    新娘朱唇親啟,悅耳的聲音傳了出來:“無妨,想來夫君定然也不會介意的,是吧,大郎!”


    這一聲大郎,叫得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陸爽差點笑歪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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