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慢慢走近,初九見穀中周圍似乎再無其他人蹤行跡,小聲問道:“師妹,怎麽這穀中不見其他人?”


    林茗兒見已是靠近,快來到池塘邊上,似不忍心打亂這幽幽琴聲,也是小聲答道:“我昨天也是奇怪,便是這樣問了姑姑,原來這穀中除了那一對三尾靈狐,卻是隻有姑姑一人居住。”


    初九不語,想,隻怕吳鉤長老遺囑自己要找的穀中之人便是這女子吧!


    那素身月白色上衣女子耳聽眾人已在岸邊,卻也仍然屏心靜氣,直待這一曲終了,仍不回頭,久久才淡淡道:“想不到公子年紀輕輕,內力修為卻已這般不凡,以公子這般年紀,普通人受我百年桫桐根,成形的楨椿塊莖喂服,隻怕要三天三夜才能醒來,公子卻隻是兩日便醒來了!”


    她自然是聽到了眾人的腳步聲,雖然不回頭,但是聽見有男子聲音,就已經知道初九出屋了,她的武功內力顯然是高強!而且她說話之聲有如空穀幽蘭,又似山中黃鸝初啼,雖在淡然之中,眾人入耳,卻有說不出的舒服,初九一愣,世上竟然有如此幽雅的聲音!


    那林茗兒聽聞這女子這般說話,便道:“師兄,白姐姐,小青,我們過去吧!”說完,她已是拉著初九和白竹葉,小青從木橋上走了過去。


    林茗兒與雲遠自小受林若池在山上調教,對音律詩詞精通無比,她少女好學博記,聰惠異常,竟隱然間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趨勢,在點蒼山上,她為弟子中第一,現在邊走邊激動道:“姑姑剛才彈的可是上古流傳下來的琴曲‘六根清淨了梵曲’?”說完,又是自問自答:“這曲果真有人會彈?”


    那那素身女子並不說話,小青見林茗兒有些激動,忍不住問道:“茗兒姐姐,這‘六根清淨了梵曲’又是如何稀奇?”


    林茗兒卻好似沒有聽小青問她所言,仍然是自言自語感歎道:“我隻聽爹爹說起,說此曲隻動這九弦琴中三弦,卻能彈出七般音色,讓人心曠神怡,不禁沉醉,放下周圍萬事萬物,靜心調習入眠!”


    白竹葉便是笑道:“今天早上,我就說我與茗兒妹妹為何能最快沉沉入睡,原來是聽得姑姑一曲的緣故!”


    林茗兒點點頭,又是一呆道:“我還以為爹爹是隨口說說還有人能彈奏詞曲,沒有想到,當真還有此曲傳世,卻也當真有人能彈,這般手法,不知要羨煞多少旁人!”她一是感歎這“六根清淨了梵曲”古曲古風流傳下來不易,二卻是羨慕這素身女子彈琴手法高超!


    初九卻隻是對音律稍通,不敢發表見解,白竹葉與小青苗疆長大,所接觸的音律都是火熱一片,鏗鏘有力,載歌載舞,她苗人多是夜晚就在篝火邊邊唱邊跳!現在這樣的“六根清淨了梵曲”靜心之曲卻是第一次聽見,不過聽上去,卻如其名,當真讓人六根清淨,似乎隱約之中,還有梵音了了,讓人前塵舊事,一忘解憂。(.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因此,她兩人都是暗歎一聲,這世上,還有如此寧靜的聲音,古樸的音律。


    初九想想,卻也是明白,這素身女子早上彈出這“六根清淨了梵曲”,定然是因為見林茗兒與白竹葉兩日無眠,怕她二人依然睡不安穩,便彈奏詞曲,助她二人入眠了,或者還是幫助自己睡眠的意思,自己這一醒來,也吵醒了師妹與白竹葉,可說是浪費了這素身女子的好意,自己來到這穀中,這女子為了治療自己的內傷,已是費盡心力,後又繼續為自己以上好珍貴藥材入藥,自己已是受用不起,這下又破壞掉這女子這般彈曲助睡眠心意!


    他一時心下惶惶,過意不去,不知道如何是好。


    四人腳步不停,片刻,都來得這素身女子對麵,忙都彎腰作揖了下去,林茗兒,白竹葉,小青叫道:“姑姑,早啊!”初九一見,也忙低身行禮,隻是他這一低頭,胸口傷勢一片痛楚,他唯有強行忍住。


    初九低頭之間,先見一斑痕駁駁的九弦古琴隨意放在那素身女子麵前的一大塊石頭之上,樣式古典,琴弦陳舊,而這琴自己不識,還不怎麽驚訝,白竹葉與小青也不識此琴。


    三人耳邊卻已聽林茗兒聲音道:“姑姑,你這琴,竟然是前大唐朝雷氏古琴‘天雷’係列中排名第三的風雷琴嗎?”昨日她並未見過此琴,現在不禁是聲音發抖,初九,白竹葉,小青雖然不明白琴理,但見林茗兒如此激動,自然是明白,這琴也是絕世好琴了!


    初九卻也知道一些前大唐朝雷氏古琴威名,也知道師妹眼光,不會有錯,心中便是肅然起敬,這般名琴,當真是天下少見。


    林茗兒聽得他爹爹講過“絲弦古韻,梓木桐背,清悅在心,沉醉不起”正是前大唐朝雷氏古琴“天雷”係列中排名第三的風雷琴的特點,而麵前此琴,無論琴的樣式還是顏色,與剛才所聽見的琴音,都符合如此,自己便衝口而出。


    而她又見姑姑隻是微微一笑,居然並沒有反駁,看來真的是風雷琴了,隻是這琴號稱幾百年前就失蹤於江湖,絕沒有想到在這穀中姑姑手上,還能見到,她心中的驚喜之色,溢於言表。


    那素身女子一直不再說話,仍然微微一笑,見林茗兒竟然不僅能識自己所彈之曲乃是“六根清淨了梵曲”,能識自己所彈琴七般手法,而且還更能識得自己手中之琴,這般晶瑩剔透心思,當世少女之中,絕計難找出第二人。


    她心中更加喜歡,便出聲道:“你們,都起來吧!”她手一伸,已是攜手將林茗兒挽了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身邊一大石頭上,那一紅一白三尾靈狐,卻也停下玩耍,眼珠一轉,朝初九四人一望,跑出池塘去了,它們十幾年隻見到這女子,相依為命,突然穀中來了這四位少男少女,想來也是多不習慣。


    而那女子,一雙大大清秀絕倫的眼睛卻隻是盯著初九。


    初九抬頭起身,才見得這女子容顏,不禁又是心中一震,世上當今還有如此絕世之資顏,這女子隻怕隻有三十年紀上下,星目如寒,似霧似潭,唇紅似丹,秀眉如黛,這一輕啟出聲,這一轉眼憐愛看著師妹與自己,舉手投足之間,一片仁慈之中,卻仍然有十二分的高貴,讓人凜然,覺得不可侵犯!


    初九自己這二十年,還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美貌還賽過師妹三分與這等高貴氣質還超越二師兄連天之娘親葉姨一層的女子,並且,她卻是身兼兩項,毫無衝突,隻有一種自然生成之勢!


    天下居然還有這樣的美人,初九不僅呆呆過去,腦中迷茫一片!這樣的傾城傾國美女,為何卻又獨自在空穀之中,好一“絕世有佳人,幽隱在空穀”!


    “我就知道我姑姑乃是天下第一美人,天下男人,看見姑姑的,莫有不驚呆的,我師兄也不例外,我昨天就在想,我師兄看見她時,一定會目瞪口呆的,沒有想到果然是這樣,竹葉姐姐,小青妹妹,晃晃我師兄,讓他醒醒!”林茗兒笑著道。


    她前日見這素身女子時,也是感歎,真沒有想到這世界上還有這般美人,好似九天玄女一般,偏偏自己對她天生就有一種好感,更得這素身女子盡全身之力救她師兄,這兩日也是盡情照顧自己四人,尤其對自己,更是一片疼愛,連自己的衣服上破痕都是這素身女子晚上熬夜親手所補!昨天早上,更得楚七先生出言,她,白竹葉,小青都親切得以“姑姑”直接與這素身女子相稱,親近之情猶甚!


    白竹葉和小青也已經在旁邊坐下來了,聽林茗兒所言,也都是微微一笑,白竹葉輕輕碰了碰初九,初九忙清醒過來,那素衣女子卻隻是微微一笑,不以為意,這般男子失態的目光,她自出生初長成,不知道見過多少了,初九收回眼光,臉色一紅,不好意思坐下了!


    眾人無一得知,初九剛才失神怔住,並非完全是因為初九在念叨這仙子:“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最重要的原因卻是因為初九暮然發現,自己的師妹林茗兒,與這素衣女子,竟然有六分的神似!


    他是男子,自然是眼光與女人不一般,林茗兒與白竹葉,小青都隻注意到這女子美貌不可方物,沒有發現與林茗兒神似,可是初九卻是這樣的第一感覺,也是奇怪。


    “少俠筋骨異人,若非如此,以你年紀輕輕,中了那烈赤炎數十年來功力的‘七悲七殘劍’的內力一掌,隻怕當場就得身亡,魂飛魄散,少俠卻能支持至今,非常不易,果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自古英雄出少年!”那素身女子又是微笑道。


    初九正不知道如何稱呼時,耳邊就聽得林茗兒道:“師兄,七叔說這是采茶仙子,我們可以稱做仙女姑姑!”這兩日,她自然是將她與師兄初九的來龍去脈大致向采茶仙子說過,從點蒼山上學藝到偷偷下點蒼山,從無意中遇上銀槍長老臨終一戰到與吳鉤伯伯,彎刀大娘的生死與共,她傷心眼淚,越說越多,想起楚七先生與自己親手將吳鉤伯伯,彎刀大娘就在路邊一同埋葬,昨日更加是不能控製淚水。


    而采茶仙子也是一邊聽林茗兒講,臉色時而焦急,時而輕鬆,也是一邊歎息,現在那采茶仙子自然是知道初九姓名了。林茗兒雖然有時人前人後不拘行跡就“初九,初九”的直呼其名,但是一旦有外人在時,還是禮數甚佳,這點蒼派的門規甚嚴,林茗兒也是心內時時銘記,現在對初九是言必稱師兄了!


    初九就忙恭身行禮道:“在下點蒼派第七代弟子初九,見過仙子姑姑,在下武功低微,才受如此重傷!”


    白竹葉卻插口道:“姑姑,若非初九少俠舍命相救我們,我們早落在崆峒派手中了,他受重傷,全是為了我們之故。”


    初九朝白竹葉感激地看了看,繼續道:“晚輩無德無能,卻得到仙子姑姑的大力相救,實在無以為報!這還要多謝仙子姑姑和七叔的連夜為晚輩療傷,還有仙子姑姑的珍貴峨嵋山中藥材!”他到底與林茗兒男女想法不盡相同,見林茗兒稱呼這女子為“仙女姑姑”,他便以仙子姑姑稱呼了。


    采茶仙子歎息一聲道:“少俠不必自謙,我已說過,想來當今世上,能受這烈赤炎這樣全身內力猛然一擊並不馬上斃命之人,少年一輩中想來是少之又少,你年紀如此之年輕,內力修為卻如此之高!他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她頓了頓,卻又是轉一幅無可奈何的語氣,接著道:“可惜,少俠現在說謝謝還為時過早,我與楚……你七叔費盡心力,也隻能暫時保住你心脈不受陰寒內力侵蝕,你任脈暢通還好,可以維持七天,可是,你督脈現在卻已是冷凍一片,依你七叔與我推斷,若在受傷之後三天之內不能將你身中陰寒內力驅除掉,你也恐將……”後麵之話,她再也說不下去,但是眾人卻無一不明白,自然是重傷不治,就將一命歸天!


    林茗兒,白竹葉,小青都是心下一沉,心想,原來初九傷勢竟然是這般嚴重!


    初九自然知道自己身上的傷勢是如此嚴重,現在舉手投足間,再無一絲內力,而且全身經脈現在酸痛欲絕,可是他在師妹林茗兒麵前,如何忍心表現出來,心中早知道隻怕自己將不久於人世,現在再聽這采茶仙子確認,卻還是不由長歎一聲!


    林茗兒,白竹葉,小青卻是大吃一驚,她們知道前天夜裏整整一夜,楚七先生與采茶仙子都是在用內力為初九療傷,現在她們見初九醒來,已經能下床在山穀中散步,以為初九即將痊愈,哪裏知道現在卻是還有這樣嚴重的問題,如何不心驚,那林茗兒已是一把抓住初九的手臂,卻問采茶仙子道:“姑姑,難道我師兄就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治愈嗎?”她一片殷切之情,全然在麵。


    “任脈受傷,我們還有很多辦法,但是現在初九少俠乃是督脈與心脈受損,傷勢更加嚴重,隻怕……”采茶仙子麵有難色,道。


    林茗兒大急,眼睛一紅,又是眼淚下來,忙又是問道:“姑姑,我知道你與七叔都是神通廣大,無所不能,一定有辦法治愈我師兄,是嗎?”


    白竹葉,小青忙都是看著采茶仙子,等她說話,似乎她現在之言,便是可以斷定初九是生是死!


    初九感激小師妹,也是關注看著采茶仙子,事關自己生死,不知道采茶仙子會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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