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張柔見敵軍凶猛,遠非宋、金兩國所能比,心中暗暗擔心自己兵力太少,果然,在鏖戰中,自己的軍隊已明顯落在下風,若不想法搬回局麵,自己必敗無疑,他透過硝煙猛然看見遠方隱隱的還有一支軍隊未動,他心中突然產生一個念頭,或許那便是敵軍的主營或後勤,他立刻判斷出,那就是敵軍的薄弱之處。


    李思業左手打著手簾,遮著衝天亮火,他見敵軍受自己的優勢兵力所包圍壓製,他看見那長排如閃電般的刀光,每一次閃過,總有黑咕隆咚的成排頭顱,在刀的劈砍下消失。又見失主的戰馬,披散著著長鬃,悲戚嘶鳴,從山崩般的鏖戰中離了陣,在刀光兵火的背景下,宛如是來自地獄的鬼馬,很快便被外圍的振威軍俘獲。又看見迎風飄展的旌旗,在人群中浮湧前進,可一倒下,便再也沒有打起。李思業的視野並沒有局限於戰場,他隨著陣線繼續向前延伸,他突然看見在戰場的左麵,離自己約一裏處,一支軍隊正悄悄向自己摸來。這便是張柔所尋找的最後戰機,也是李思業所等待最後一擊。


    “準備出擊”他回頭對早已躍躍欲試的劉鐵手和宋襄低聲命令道。


    與此同時,張柔命令也已經下達,他一舉令旗,五千蒙古勇士如弩箭離弦,迅速衝向敵陣。敵軍已近,劉鐵手的龍襄槍兵營左右一分,疾如閃電,一下便為撲向蒙古軍的虎賁鐵騎軍掃清了道路。鐵騎軍整隊突進,以不可阻擋的威勢,直撲著張柔的長勝勁旅。


    “李大將軍!李大將軍!”騎兵們低沉而雄壯地呼喝著。


    “李大將軍!李大將軍!”全軍回應著。


    這漢人的姓氏使張柔突然恍然大悟,這狂暴猛烈的陌生軍隊,竟然就是傳說中的山東振威軍,不用說,他們是渡海而來,他們想幹什麽!挑戰無敵的蒙古鐵騎嗎?他一生見過各種各樣的戰爭,各種各樣的軍隊,卻是第一次見到敢於主動挑戰蒙古人的軍隊,血的戰鬥已經慘烈地進行了幾個時辰,人人口角濺著白沫,死不罷休,仿佛幾千人幾萬人在死神的饕餮大口前拚死奪取唯一的生路。他突然對這支強悍之師有了一種深深的敬意。


    但戰鬥已經不容他再有想法,兩軍如兩排巨大的海潮,轟然撞在一處。李思業碰到的這五千蒙古軍是久經沙場的百戰老軍,是攻陷中都的主力,蒙古軍的紀律和彪悍在他們身上體現無疑;而蒙古軍所碰到這一萬軍是李思業的起家之本,幾乎全是密州子弟,也經曆過無數戰火的考驗,他們所使的槍法是楊妙真親傳的梨花槍精髓。這樣振威軍和蒙古軍麵麵相對,展開了一場聲勢壯烈的肉搏戰,他們都要通過這場惡鬥見個高低。


    張柔老謀深算,已經看出這支軍就是敵人的主營,他見敵軍帥旗不動,便推知李思業就在帥旗附近,他親率一千騎兵,沿著山根,繞過聲勢浩大的主力,突然出現在李思業的指揮營麵前,二千親兵措不及防,竟被他洶湧如潮的兵馬殺了進來,奪去了振威軍的帥旗,蒙古人勝利歡呼,直傳整個戰地。親兵隊見帥旗丟失,心中憤恨異常,個個奮勇向蒙古軍猛烈攻去,張柔已經看見了頭戴金盔的李思業,心中大喜,他當即命令手下,抓住頭戴金盔者,官升三級,賞金萬兩,於是蒙古軍個個奮不顧身,舍身搏殺。一邊要奪回帥旗,一邊要活捉敵軍主帥,兩支軍隊竟殺得戰地血流如泓,馬蹄狂暴撲踏,蹄下血花四濺,連主帥李思業的臉和盔甲也全部被飛濺的鮮血染紅了,李思業的臉陰沉似水,他也看見了敵軍主帥張柔,兩人的目光竟在千軍萬馬中碰撞,李思業立刻下令調回晁雄的突騎兵,務必截斷張柔的退路。這時,五百親兵將主帥圍在中間,死死地抵抗著蒙古軍瘋狂的進攻,在這個圓邊,人體枕籍,屍積如山。隻聽見人的呻吟、尖叫,聽不見人言人語。一切像是發狂似的,恐怖、混亂、一團糟......。


    晁雄得令已經殺回來了,竟將張柔的回路完全切斷,張柔突然發現自己的處境極其凶險,他立刻命令突圍,可是已經太遲。振威軍無堅不摧的反擊,勢不可遏,他們組成壁立的人牆,一下子就把張柔軍壓了回去,這時晁雄一個猛攻,就把張柔軍已經不多的騎兵打散,張柔身邊的士兵越來越少,漸漸地蒙古軍被振威軍洶湧的狂潮所淹沒,欲生擒李思業的張柔最後反而被李思業所生擒,振威軍的帥旗最終被晁雄單臂奪回,重新插在了帥台之上。


    主帥被擒,戰爭就開始向一邊傾斜,振威軍隨即展開恐怖的屠戮,蒙古軍的所有退路都已經被切斷,留給他們的就隻有一條路,那就是死亡之路。有的作絕望的困獸之鬥,對與對廝殺,個與個拚命。有的向敵人伸手乞命。數百桶火油被扔進戰場,火油的流液迸出馬尾似的火花,宛若流星,照得戰地一片通明。憑著火油的烈焰,殘剩的蒙古軍全部被殺得一幹二淨。


    清晨,戰鬥終於結束,戰場上一層厚厚堆積的屍體,不管是振威軍還是蒙古軍,都死得極為慘烈,或從肩頭連鐵甲給劈成兩半的;或從額頭劈到下巴的;或身子被劈成兩段的;或相擁在一起無法分開的。這一役,振威軍以五萬軍對二萬軍,最後以傷亡八千人的代價,最終全殲了遼東的二萬蒙古軍。


    李思業身披鐵甲,騎在馬上,從一座山坡向四下裏眺望。他神色恬靜,審視著硝煙已散盡的戰場,並縱目察視著遠方被淡藍色霧靄籠罩著的遼陽城,然後他的目光落在眼前一隊隊垂頭喪氣從他麵前經過降卒身上。“去把李將軍叫來!”他突然很想知道這些降卒的情況。


    片刻,李思齊飛騎趕來報告:“大將軍,共計降卒五千三百人!”李思業點點頭,又仔細審視了一番這些降卒的麵容,方問道:“這些降卒都是什麽人?”李思齊道:“大多是色目人,還是女真人,漢人,還有一百多蒙古人,卻是些受傷未死的。”


    李思業這才有些感慨道:“蒙古人雖殘暴,但打仗確實勇烈,基本都死戰不降,這次若不是突火槍打亂了騎兵的陣腳,最後還尚不知鹿死誰手。思齊,你從降卒裏麵挑出五百色目人,我有大用。”李思齊得令剛要轉身,李思業又叫住他道:“那張柔是個人才,不要委屈他了,他既不肯降就先把他送回山東去,以後再慢慢勸他。”


    三天後,陣亡將士的骨灰、傷兵、戰俘連同敵軍主帥張柔全部送回了山東,但李思齊卻在第二天便接受主公的命令悄悄離開遼陽府南下,日夜兼程直撲中都的北大門—山海關(注)。


    注:山海關作為軍事要塞為明朝徐達始修,這裏作為劇情需要,提前一百年,各位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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