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如網,無數巨大扭曲的裂紋鑲嵌在支離破碎的九天之上;大地荒蕪,蒼茫茫一眼望不到邊的蒼白沙漠。


    天上地下,黯淡是混黃慘綠的光。


    大海如同腐臭了無數年的爛泥潭,大大小小的氣泡咕嘟,都是蒼生朽敗的屍體。


    舉目四顧,茫然裏,找不到哪怕一丁點生機。


    天地滄桑寥落,寂寂然,死了一般。


    常昆的身影在天空中,是如此的孤獨。


    他奔天穹而去,卻看到北方的大地上,有一片黑漆漆的斑。不禁駐足,轉向北方而走。


    億萬裏足下,也隻一步。


    才看到,是一個巨大的,億億萬裏之巨的窟窿,是個深不見底的深淵,如同一塊鑲嵌在大地上的黑斑。


    常昆落身在窟窿邊,舉目望去,如是一片黑色的海洋——那深不見底的窟窿裏,如有實質的煞炁來回蕩漾,就好像層層疊疊的波浪。


    常昆怔滯良久。


    他跺了跺腳,腳下灰白的沙坍塌,露出一角朽壞了的金屬。伸手一抓,抓出來一看,卻是半截戰車。


    這戰車不知被什麽利器削掉了一半,斷口仍然見的一些平滑模樣。但大多都已鏽蝕了——看得出來,這戰車並非等閑之物。


    以常昆的眼光,可以看出,這東西,是一件太乙真仙級數的煉器造物。


    但卻鏽蝕成這般模樣。


    那鑲嵌在這半截戰車裏裏外外的雲紋,都已模糊不清。但常昆大抵還能看出些奧妙來。


    這戰車,與常昆曾經見過的,雖已有很大的不同,但看得出是一脈相承。


    當初女媧以乾坤鼎造物,最初造物的戰車,顯然便是眼前這半截戰車的源頭。


    這多半也是乾坤鼎的造物。


    像這樣的戰車,單獨一輛,便可成為一個完整的作戰單位——其內部自成小世界,可以獨立生產各種所需之物,支撐戰車各種作戰。


    誰要是有了這樣一輛戰車,便如同擁有了一個獨立的王國。駕馭出去,隻要不碰上大羅金仙,幾乎可以橫著走——這絕對算是大羅金仙之下,最強的單位。


    混沌虛空之中,恒宇之下的任何等級的宇宙,都擋不住這種戰車。


    這絕對是乾坤鼎於大羅之下的極限造物——是女媧在造化一道上基礎堅實的精微體現。


    看著這戰車,常昆便忍不住想起敘命紀時的種種。


    他輕歎一聲,丟掉這半截戰車,又跺了跺腳。這龐大幽深的窟窿周圍,無數億億萬裏周長周邊的沙漠沙塵翻卷,露出大片大片毀壞、腐朽的戰車、艦船、兵器甲胄,還有那皚皚的白骨。


    常昆注視著,神色黯淡。忽然看到了什麽,信手攝來,卻是半卷殘旗。


    灰白的殘旗上,還遺留有一些失色的淡黃的紋路,其上的雲紋也都已經失去了玄妙,有字跡,也已不清。


    大略能看出一個‘黃’字來。


    “黃...”


    常昆咀嚼著這個字,四顧八方:“這裏...涿鹿?”


    他舉步而起,屹立在巨大窟窿的上方,身影往高天而去。其下,黑色的窟窿如同被什麽力量擠壓,迅速縮小,最後縮成一顆拳頭大的珠子,追著常昆的身影飛去。


    原處,隻剩下一片空白。


    蒼穹之上,一道道扭曲的裂紋交織,這些裂紋扭曲著,撕裂了時空,顛倒了陰陽。可常昆所過,裂紋狀的網被撕裂,形成一條筆直的路。


    穿過層層疊疊的破碎的天空,常昆循著記憶,來到了南天門。


    隻見那南天門前,原本廣大無邊的白玉廣場,如今四分五裂,一塊塊橫七豎八的碎片零落,失去了玉的光彩,變的灰白。


    高大的,本該鑲嵌於時間長河的主幹上,聯通混沌虛空的每一個宇宙的南天門,隻剩下殘垣斷壁。


    站在一塊破裂的灰白石頭上,常昆恍惚還記得當初進出這南天門時的境況。


    神將看門,天兵巡守,祥雲滾滾,霞光萬丈。


    哪裏還有?


    南天門的殘垣斷壁之下,一些破損的甲胄和兵器散落著,還有已經徹底化為灰燼,留下那麽一丁點痕跡的骨灰。


    殘缺的法寶碎片,仿佛還預示著它的主人曾經的強大。


    可惜,那些鎮守南天門的神兵神將,此時連骨頭都沒了。


    便則是真仙,便是抹殺了一切生機,死了之後,留下的肢體、骨頭,也能永恒保持光澤。


    可現在這裏,都隻剩下一些灰燼的痕跡。


    走進殘破的南天門,在門的內側,一塊倒塌的華表之下,一條長槍鑲嵌在裂縫裏,那槍頭不知遭受了怎樣的偉力,以至於扭成了麻花,卻還倔強的指著天,腐朽了還不肯倒下。


    這槍常昆看著有點眼熟。


    是中壇元帥哪吒的槍。


    果然,在倒下的華表的另一側,有兩個已經癟了的輪子,風火輪。原是金燦燦模樣,而今卻也是灰暗鏽蝕了。


    一具腐朽的枯骨依著華表。這具枯骨大部分都已經塌了,骷髏頭卻鑲嵌在華表裏,頭的眉心處有一個嬰兒拳頭大的洞。


    常昆幾乎可有想象出當時的場景——中壇元帥與敵交鋒,不敵,被敵人將頭顱按入了華表,眉心的窟窿可能是指頭造成的,也可能是其他的肢體或者兵器。


    他於是死在了這裏。


    常昆心下黯然。哪吒也算是個熟人了。想想那交集,雖然如今看來,也不知是真是幻,但常昆認了這交集——雖一開始並非友軍,後來卻是幡然悔悟,說來在他作泰山府君的那些年,交情的確還不錯,互有來往。


    這裏卻隻是一具腐朽了的枯骨了。


    常昆就著這倒塌的華表作了個棺材,把哪吒的枯骨和他的槍、風火輪,都裝了進去。


    過了南天門,便是天庭所在。


    三十六層恒宇浩大無疆,本該是祥和、安寧之所在。卻見的比外麵還要殘破的氣象。


    每一層天,那原本恢弘的宮殿、仙府,都已化作了廢墟。本該有著的天人的城池、山間的精靈、神獸,都已不見了蹤影,多是化作了廢墟中的枯骨。


    層層天宇,比天穹下的大荒還要破碎離亂。一個個巨大的窟窿鑲嵌在層層天宇之間,不知是什麽拳腳、兵器打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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