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是個文武雙全的人物,下馬可治民,上馬能打仗。運的動八十斤的大刀衝鋒陷陣。


    似這般人物,實屬鳳毛麟角。可與常昆露的這幾手比起來,實在不堪並論。


    盧象升本不是個怕事的人物,這裏雖驚於常昆的厲害,但也不準備放過這口出狂悖之言、視王法如兒戲的人,就要上前。


    旁邊書佐卻低聲道:“大人,既言民不舉官不究,何不先看看再說?”


    盧象升聞言,腳步為之一頓。


    書佐繼續道:“李家、王家,坐地為虎,多番阻攔大人施政。以其霸道行徑,怕是真不會報官。既如此,何不成全他們?”


    他道:“依下官看此人,實是厲害人物。便教他們碰個兩敗俱傷,是時大人再出手,正好收拾妥帖,一並拔了,還大名府一個朗朗乾坤啊。”


    聽罷此言,盧象升皺起眉頭:“哪有這樣做官的?我若不知,還則罷了。隻能等事發之後,才能處置。既是知曉,何以放任?”


    當即大步流星追上來:“那常昆,速速就擒!”


    常昆站定,回首見他:“你那書佐所言不差,何不從之?盧大人,我實不願殺你這些個衙役班頭,甚至殺了你。”


    他伸手格住盧象升抓來的手,將他推開:“你要治理大名府,正好拿我這裏當一把刀,豈不妙哉?”


    盧象升蹬蹬蹬暴退,隻覺得一股大力,無可阻擋,心驚之餘喝道:“我如何做官是我的事,你觸犯王法,我便要拿你!”


    就在這個時候,一大片淩亂腳步聲由遠及近。


    常昆便笑起來:“怕也是由不得盧大人你了。”


    便見一群氣勢洶洶的家丁持械而來,有幾個錦袍的,撲上來,見衙門前滾落的人頭,抱起來哇哇大哭。


    即怒吼:“誰殺我兒!”


    常昆笑道:“是我。”


    “殺了他!”


    數百家丁應聲圍殺上來,盧象升見之大怒:“住手!還有沒有王法!”


    眾家丁被盧象升所懾,頓時不敢近前。


    卻那幾個錦袍的上來,麵露悲惡之色:“盧大人,此人殺我兒,你且讓開,我定要取其性命,以報此仇!”


    常昆便笑道:“看吧,盧大人。我說了他們不會報官。”


    立時,盧象升被夾在中間,一臉鐵青。


    常昆便撥開他,道:“你隻當民間械鬥,等我打完了,你再來收拾手尾,豈不妙哉?”


    深厚隱娘道:“夫君,打還是殺?”


    常昆笑道:“殺了罷。”


    惠蘭隻不說話,捏了捏纖白拳頭。


    盧象升怒極:“民間械鬥?!爾等要敢在我衙門前喊打喊殺,稍時抄家滅族,我盧象升難道做不出來?!”


    又謂之左右:“來人,持我手令調兵來,我看誰敢動!”


    可無論常昆還是李家王家的,都視他不見。立時,便在這衙門前,喊殺作一團。


    那王家、李家的家丁,雖未摜甲,卻也是兵刃齊全。有持刀的持槍的,也有拿軟弓的,遠近皆宜,照著常昆便殺。


    常昆探手奪來一口樸刀,橫斬豎劈,隻幾下,便殺了近百人!


    呼吸間,半條街殘肢斷臂,家丁們便給殺崩了。


    些個家丁而已,又不是將門家丁。便則是,三兩刀便殺百人,也受不住這等損失,也該是崩了。


    至於幾個錦袍的,早在常昆出第一刀時,便給殺了個幹淨。


    狼奔豚突,立時作鳥獸散。


    “夫君...”


    隱娘與惠蘭拿眼看他。


    常昆笑道:“正所謂斬草除根,綴上去,尋著根底,斬了。”


    盧象升此時是瞠目結舌,腦子一片混沌,眼睜睜看常昆三口子綴著崩潰的家丁殺離了府衙一條街。


    些個衙役早是兩股戰戰——哪裏見過這等場麵?與那疆場之上兩軍對決之後的狼藉,幾無二致。


    太特麽嚇人了!


    書佐一口長氣吞下去,打了個嗝,隨即哇哇嘔吐。


    嘔完了才道:“大人,這...”


    盧象升胸膛起伏,憤憤道:“怎出了這般妖孽!可恨,可恨啊!”


    “...調兵捉拿?”


    “捉個屁!”盧象升道:“他那刀子劈出去,拖拽刀光十餘丈,哪裏是凡人?我好不容易練的兵,若教他給殺了,我找誰去?你說的好話!這下好了,應驗了!”


    憤憤往衙門裏走,頓足,道:“派人跟上,去看他做到什麽地步。這人若不離開大名府,便隨時給我監視著,有任何風吹草動,立時要叫我知曉!”


    “是,大人。”


    常昆做事,往往做絕。


    這一回也是如此。


    綴著崩潰的家丁,一路殺過李家、王家,硬是把這兩家的主事者全殺了,留下孤兒寡母受罪。


    真個也是受罪。


    這年頭,再大的家業,若失了當家的,遭了重創,四周環伺的虎狼,立時便要分食之。


    滿門殺絕也好,留下孤兒寡母也罷,大抵是幾乎沒有什麽區別。


    這裏做了妥帖,常昆與隱娘、惠蘭出了大名府府城,一路到自家買地之處。一條河邊,遠遠望去灰蒙蒙大地一片,幹涸裂開的地麵白霜凜凜,這種鹽堿地,實在不是種田之所在。


    拿著地契走一圈,豎起木樁立下疆界,便算是成了。


    當即道:“先招些流民來建房開荒,之後的慢慢來。”


    ...


    盧象升此時正被大名府的士紳們迫著。


    一人道:“如此凶狠,猶如野畜。盧大人,你是大名府的知府,何不遣人捉拿歸案,以正王法?”


    一人道:“此人在大名府,是百姓之害啊!盧大人,李家、王家,幾滿門斬絕,此等殘暴不仁,難道視而不見?!”


    謔,這裏來迫他盧象升了。


    早前他那般勸阻,卻怎不聽他的?生生找死!現在李家王家完蛋了,些個士紳怎麽不說民不舉官不究了?


    都是些可恨之輩!


    盧象升甩袖道:“李家王家,當本官的麵說了,民不舉官不究。李家王家要私下械鬥,而今破家滅門是咎由自取!爾等休要來找我,若懼此人,便不要去招惹他!”


    言罷又道:“若要我插手,等他犯了你們,你們再來報官。至於其他,我管不著。你們是要糾集人手私下裏殺了他,還是被他殺的你們破家滅門,我都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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