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昆一番操作,倒是教永州官場清澈起來。


    不但清澈起來,一個個還都成了為民請命的好官。


    這裏霸占了人家的田,怎麽辦?能補償的補償一二,若已家破人亡的,便也沒法子。修橋鋪路,做善事彌補之。


    又想起閻王爺說的,‘什麽各教各派,哪路神靈是老天承認的’這話,又開始打擊些個教派,把看起來不太合適的盡數貶為邪祀。也搞得一番風火。


    至於常昆真正的目的,柳宗元,日子一下子變得順暢起來。些個同僚雖不親近,卻也不為難他了,做什麽事,能辦的立刻都能辦下來。


    做官順了,二丫頭又給他家事操持的順順當當的,日子漸漸便好起來。


    文豪嘛,日子好起來了,生活便又多姿多彩了。今天一個文會,明天一個詩會,搞的不亦樂乎。


    大丫頭隔一段時間便悄悄去探望二丫,見她的確越來越好,才漸漸安心下來。


    如此,又過了兩年。


    人是一種記吃不記打的貨色。兩年下來,現在永州官場,又開始恢複原狀了。辦好事,一件兩件容易,年長日久的堅持,才是最難的。


    當初一番恐嚇,借了地府之威,也隻殺住兩年。故態萌發,又原本模樣了。


    常昆倒也不覺奇怪,那些個做的那許多壞事的人,一個個都是心狠手辣的貨色。指望嚇一嚇便大徹大悟,那是不可能的。


    時間一久,僥幸壓倒畏懼,能堅持兩年已經很不錯了。


    好在常昆也不失望。他最初的目的,隻是為了幫一幫二丫頭。


    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亂七八糟的事,不是這種手段便可以杜絕的。本質上講,其緣故還是在於朝政的敗壞。


    否則無論怎樣恐嚇,便是殺光了,再來一批,還是那狗樣子。


    於是隨後些年,柳宗元的文章,從風花雪月,漸漸轉向民生艱苦。


    二丫頭每次與大丫頭偷偷見麵,都把柳宗元的文章謄寫來,表示她男人多麽多麽優秀。


    常昆每每閱讀,有種見證曆史的感覺。


    從‘小石潭記’到‘捕蛇者說’,再到‘江雪’,非常顯著的表明了柳宗元心境的變化。


    常昆的暗中相助,使得他生活迅速好起來,輕鬆之餘與人遊山玩水,寫下小石潭記等。永州兩年大治,隨後又迅速敗壞,使人民生活複為困苦,於是寫下捕蛇者說等。


    意圖振作,要施政於民,卻又裏不從心,眾人皆醉我獨醒,隻覺寂寥悵然,無能為時,寫下江雪等。


    “文人的理想主義。”


    常昆如此點評。


    在唐朝中後期這樣一個掙紮不得的世界裏,像柳宗元他們這樣的人能做的,就隻有寄情於文字和詩篇。


    常昆去找二丫,索要了柳宗元的真跡,以為收藏。


    ...


    自己的和相關的,於常昆而言,他應該還是比較滿足的。白水仙府安寧祥和,有女人們陪著,沒事做點手工,祭煉神兵、法寶,或為人師,教導劉玄靖修行,日子十分飽滿。


    相關的而言,劉玄靖和小丫在白水穀一直住著,二丫和柳宗元的日子也還不錯。


    基本上沒有什麽不爽利的地方。


    偶爾範無救、謝必安過來轉轉,喝點酒,吹牛聊天。也是挺舒服的事。


    一去便又是十年。


    這天大丫頭去見二丫,回來說柳宗元接到朝廷詔書,召他回長安,可能要被重新啟用了。


    大丫頭不怎麽高興——柳宗元是否被啟用對大丫頭來說無關緊要。可一旦他被啟用,必定離開永州,又要與二丫分別了。


    而且這一別,除非專門去找,否則怕再難有相見之日。


    算算年紀,二丫也是四十多的人了。


    大丫頭的容顏絲毫沒有改變,說起來大丫頭已年近五十。當初十六歲與常昆成親,到現在三十多年了。


    常昆有時候想起,當初東晉時,跟大丫頭相處,不到兩年。這回算是補上了。


    “那柳宗元也真是的,”大丫頭抱怨不已:“他那官兒做的有什麽趣味?早教二丫提點他辭官掛印,二丫頭也是,總不說。她這輩子,是落在柳宗元手裏了。”


    “這回又要啟用。去了長安,天知道又要被發配到哪裏去做官。天南海北,見不著麵!”


    常昆沒的話說。


    人生在世不就這樣麽,悲歡離合而已。


    他倒是看得開,隻要大丫頭不離開他,其他的常昆可不管。


    道:“柳宗元有追求,你還能攔著不成?隻教神兵護著,不讓有生命危險,除此還能做什麽?”


    大丫頭也知道這個道理,隻是不太能接受。


    可讓大丫頭更不能接受的是,小丫也要離開了。


    聽說二丫夫婦將要去長安,小丫與劉玄靖也靜極思動,也打算離開白水穀。


    劉玄靖這十年在白水穀修行,因著資源良好,環境良好,而今已接近二階修為,挺不錯了。


    不過他根性不是太足,卡著了,難以突破。


    正好趁此機會去長安,一則行萬裏路,增長些見識,看看能不能突破境界。二則去參與滅佛事。


    已經十年了。


    再不去,這念頭都快湮滅了。


    他兩個一說,大丫頭轉身就走,不理他們了。


    “都走,都走!一個也別留!”


    這是氣話。


    第二天,常昆把小丫夫婦倆送出白水穀。


    別前叮囑道:“這一去必定風裏雨裏。滅佛的事,我最後也是要摻和一手的。玄靖悠著點,別衝的太猛了。”


    劉玄靖道:“大哥說的是。我記著了。”


    常昆點點頭:“對小丫好點。要是欺負了她,我知道了可沒你好果子吃。”


    小丫一旁笑道:“姐夫,老劉可不會欺負我。”


    隨後又悵然:“下回回來也不知是什麽時候了...姐夫,你看著大姐點,她這幾年脾氣有點不好。”


    常昆大笑:“我可不敢欺負她。”


    便擺了擺手:“走吧,路上謹慎些。找個機會跟二丫夫婦偶然遇上,一道走也是好的。”


    小丫和劉玄靖齊齊點頭,隨後抱拳,別離。


    兩個走了,大丫頭才出來。


    倒也沒哭哭啼啼了,隻是神色悠悠,有些低落。


    “夫君,你說我還能見到她們兩個嗎?”


    常昆笑道:“隻要你想,我倏忽帶你找著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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