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打了趟拳腳。昆吾槊不在身邊,便也不走這兵器殺法了。吃了早飯,常昆與婆娘在院子裏的大樹下,大丫頭縫衣,常昆則跟她說起泰山神府一行的見聞。


    道是如何氣象,陰陽分曉如何神妙,也不諱言,隻當談資。


    大丫頭一邊縫衣服,一邊聽的是津津有味。


    如果常昆不是知道自家老婆有神秘來曆,怕會以為她真有顆超大型心髒。


    麵對這些神神怪怪的東西,她總比別人不同,雖然驚訝,但隻一下,然後就司空見慣了。


    下午,辛正上門。


    他和縣君剛回來,與最後一批縣城的百姓一起回來的。剛見過劉昌裔,商量了高縣的具體事務分配,便來了常昆府上。


    “欸,這回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雖然縣城的房屋損毀了一些,人好歹沒事。”


    辛正灌了一口涼茶。


    常昆點點頭:“事情來的驟然,我剛好不在家。險些教我悔之晚矣。”


    辛正道:“當時緊急,你不在,實在沒辦法。得虧早前你練的兵馬,擋了聶鋒好幾天,否則真不知道會是什麽下場。”


    常昆笑道:“畢竟沒白費心血。”


    便說起縣裏的事。辛正道:“劉禦史正加緊建造防線。田悅不肯善罷甘休,左右幾日之內,又要發兵來攻。希望戰事能盡快了結,否則以高縣一隅之地供應萬餘大軍糧草物資,實在拖不起。”


    這是實話。


    當初常昆練兵,也隻練兩百人,考慮的就是養不養得起。現在劉昌裔一萬多軍隊,這麽龐大的數目,高縣太小,真的難以負擔。


    常昆道:“會很快的。”


    這話給了辛正信心,教他心裏踏實。便又聊了幾句,離開了。


    院子裏,這會兒二丫小丫正與明恩玩耍。


    王婆婆在曬被子。前些天那場大雨帶來的濕氣,導致櫃子裏的衣服、被子潤了,又因著聶鋒這回事,現在才有時間拿出來曬。


    大丫頭午後去了東雲寺。那邊的豬場重開,有許多雞毛蒜皮的麻煩要處理。


    常昆百無聊賴,打算到處逛逛。


    出門的時候跟守衛的兵卒點了點頭——不止是與他們點頭,也與麾下守衛門戶的兩個神兵點頭。


    曾經是同僚,現在他們也是同僚。一顯一隱,共同拱衛著常宅。


    那四十多個受傷的,也都在他們回來的時候,皆成昆吾神兵。現在常宅,在他人眼中,僅五十來個守衛,實則還是原來數量,二百。


    祁六子和劉敢作為常昆的從神,這高縣都算是常昆的臨時神域,他們各自領著神兵,在高縣四方巡視去了。


    常昆離開家門,隨意走著,到李老頭那邊去坐了坐,吃了點烤串,又溜達著到了曾經的老屋。


    老屋靜悄悄的,獨一棵大桑樹綠的璀璨。


    上麵本來就剩下不多的桑葚,被前些天那場大雨全打落下來,與院子裏的積水攪和在一起,幹涸之後烏泱泱一團團的汙跡。


    兩位道長早不在這裏了。


    靈虛道長尋那真如尼姑,也不知現在尋到了何處。張頤道長回龍虎山去了,他從常昆這裏取回了陽平治都功印,本就耽擱了不短的時間,須得早早帶回去。


    非凡的,倏忽來,倏忽又去了。


    一場大雨、一場戰役過後,好像又回到最初時候模樣。


    常昆從屋子裏拖出張竹椅,在大桑樹下躺著。


    天氣越來越熱,盛夏已是到來。


    他就這麽躺著,回想著這些天的事,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幽冥地府、泰山神府、禿子、尼姑、涇河龍王、毗沙門王...糾纏交雜,十分紛亂。不知不覺,自己似乎又陷進去了。


    常昆心裏清楚,身在這天地之間,哪個又能脫出這天地的網羅呢?似如他早前那般想法,無牽無掛,孑然一身。現在想起來,還是有些可笑。


    是,若孑然一身,許多牽掛便可以不計。然而生於天地,長於天地。吃的是天地的,喝的是天地的,呼吸一口空氣也是天地的,連自己都是天地的一份子,又怎能超然物外呢?


    超然物外,說不過是心靈上的感受罷了。無外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說法。


    而不是自己真的跳到世界之外去了。


    該陷進去的還是要陷進去,該掙紮的還是要掙紮。


    看看佛門做這麽多,地藏可以把一縣百姓當作蜉蝣對待,生死皆不在意。若他自己生死,也不知他在不在意。


    常昆覺得,等那天要打死他的時候,問他這句話,看他怎麽回答。


    是不是要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凡人的和尚有無懼生死的,因為有地府的存在,有魂兒。軀體死了,魂兒還可以輪回。但常昆要打死誰,以他白虎戮魔神罡的底子,打死便是真死,魂飛魄散,又來看看,誰能硬氣的說不懼生死。


    什麽紅顏白骨,什麽肉身皮囊。隻不過是揪著魂兒還在,所以不懼斬殺軀體。若連魂兒也一並斬殺,那又該怎麽說呢?


    隻能夢幻泡影了。


    不,夢幻泡影都沒有了。


    常昆現在想起來,發現佛門立輪回還真是個妙招。有了輪回,佛門的弟子,便可以張口生亦何歡,閉口紅顏白骨。


    轉身一死,下回再來。


    殊為十分可笑。


    又想起涇河龍王,也不知道怎麽跟佛門混到一起去了。早前那場大水,顯然是合謀的。常昆記得自己打死了一條長蟲,氣息與涇河龍王同出一源,不知是他的兒還是孫兒。


    河上的一次襲擊,又打死他的兒孫,這仇也是結下了。


    早晚把涇河龍王打死,常昆才放得下。他是個記仇的。


    就是不知道涇河龍王的龍宮水府藏在涇河的什麽地方。那龍宮水府,在本質上譬如泰山神府,並非在現世空間。


    沒有特定的法子,不知道門路,亦或者神念通天,強大到可以直接透析空間奧秘的境地,否則連皮毛都別想摸著。


    要不然常昆一定要找上門去理論。


    不過涇河龍王畢竟是正神,是體係內的一員。要跟了結這因果,須得有一番計較才行。


    說來泰山神府常昆沒有點卯,餘地這裏就有了。如果點了卯,進了體係,他與那涇河龍王便是同僚,天規限製之下,他不能把涇河龍王打死。


    就算隻打傷,涇河龍王也可以告他一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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