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大餐。


    算是慶祝災去泰來。


    大丫頭睡了一下午,精神頭回來,活蹦亂跳。跟王婆婆好生一番操持,做了一桌子好菜。


    李老頭和他的傻兄弟留下來,一起慶祝。


    吃飯的時候,還來了範無救、謝必安,一桌子上談笑飲食。


    入夜前,他們兩個把劉敢等人的魂兒都帶來了。有昆吾神將的憑據,地府直接放人。沒有什麽波折。


    生靈死後下地府,魂兒歸地府管。有天命天數的,或擢為陰神,有德行能耐的或募為鬼兵鬼將、地府吏士。


    其他的,沒罪沒過的,善良有德的,直接輪回轉世去。罪孽在身的,還須得受了十八層地獄的磨礪,去了罪孽再入輪回。


    而如劉敢等人這般,有另外去處的,便又是另一條路。


    當初常昆在東晉時,與佛門放對,阻擋佛門立輪回。倒不是說他覺得輪回多麽多麽可恨。實在是他不由己,被卷了進去。


    由此產生了恩怨糾葛。


    輪回的存在,常昆現在的理解,應當是道的規則權柄的某種下放和具體化。因為就算佛門不立輪回,世間的生靈,還是在生生死死之中徘徊。


    隻不過以前,生靈死了,直接歸於天地。然後天地再直接或間接孕育新的生靈。


    缺少地府這個環節罷了。


    現在隻不過是天地將某種權柄下放,形成了幽冥地府,增加了這樣一個環節而已。本質上並未有改變。


    而對於很多存在,很多生靈而言,這個環節的增加,或多或少,可以取利。


    比如常昆自己,現在就取了利——若沒有幽冥地府,劉敢等人死了便死了,直接被天地回收,常昆哪兒去找他們回來當神兵?


    當然,幽冥輪回的建立,也使得世間的生靈,漸漸愈發被掌控。


    天地回收、孕育,是徹頭徹尾的隨機過程。而地府的存在,可以把隨即變成特定。以前天地回收、撒播,是不論什麽善惡不論什麽人情、勢力之類,不為此羈絆。


    現在則分了善惡、雜合人情關係、勢力劃分等等,使得生靈的輪回,從完全的隨機,變成被選擇的掌控。


    當然,常昆不是個多愁善感的。這事落不到他頭上。除非哪天他被弄死了——即便被弄死,他這樣的,更多可能也是魂飛魄散。


    常昆太剛,誰要是把他弄死,卻不把他打的魂飛魄散,早晚回去跟人死磕報仇。


    所以有人要弄死常昆的話,一定要讓他魂飛魄散,否則麻煩挺大。


    既是魂飛魄散,那便跟地府無關了,不存在魂兒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事。


    範無救和謝必安把劉敢他們都帶回來,百五十魂兒。加上家裏五個活生生的,還有四十來個受傷轉移的,在鄉下沒回來。


    常昆問了他們意見,包括生人。願不願意成為他的從神和神兵。


    答案是肯定的。


    就這麽去輪回轉世,實在有些不甘。便是轉世去為人,又哪裏比得上成神?


    都願意。


    於是常昆把劉敢封為從神,其餘的為神兵。五個甲兵生人,也封了神。不過生人神力在魂兒,不在血肉。他們要動用神力,得魂兒出竅,顯化神兵真身才行。


    至於另外還在鄉下養傷的四十多個,等他們回來,常昆也會問的。都是自己練出來的兵,不能厚此薄彼。


    正好,生在自己麾下,死也在自己麾下。


    對常昆來說,封神挺簡單。神光照一照,成了。


    吃完飯,常昆與範、謝兩位在院子裏閑聊。


    說起地府的一些事。


    範無救道:“要說忙,倒也不見得多忙。要說閑,卻也不閑。我和老八執掌善惡無常司,手底下無常無數,地府雖執宰一切魂靈,事兒多的數不過來,但大多數,都由下麵的無常去處置。”


    他們兩個是官兒。


    地府有許多部門,每個部門有執宰的官兒,有做事的吏士、陰兵。譬如範無救和謝必安的善惡無常司,他們兩個是老大,手底下有許許多多的無常。


    平常的事,都是這些無常去辦。隻有重要的事,他們才會親自出馬。


    牛頭馬麵兩位陰帥也是如此。他們兩個是老大,手底下許多牛頭馬麵。


    “其實作為神明,咱也有化身億萬之能。”謝必安笑道:“一人可以處理所有的事,但那太忙了。要真這樣,地府也不需其他的了,陰兵鬼將吏士皆可以不要,咱們黑白無常也可以不要,甚至十殿閻王、五方鬼帝皆可以不要。隻泰山府君一人,分化一切,處理一切。”


    常昆非常理解。


    但若真這樣,那幽冥地府的存在便沒了意義。甚至泰山神府都可以裁撤掉,泰山府君卸任,權柄重歸於天。


    又回到原點。


    “咱們每日點卯、坐堂,處理一些棘手的。說忙不忙,說閑不閑。混口飯吃。”


    範無救這麽說道。


    “這兩天擠時間出來跟常兄弟好生聚一聚。以後便沒那麽多閑工夫了。”說到這裏,範無救從腰間摘下一塊牌子,遞給常昆:“兄弟要找我的時候,拿這牌子,法力激一激,我老七立刻就能知道。”


    謝必安也拿了牌子給常昆。


    常昆不客氣,都接過來,收起。


    “咱們哥兒倆這裏就告辭了。常兄弟,以後有閑暇到地府來,就找善惡無常司,咱們哥兒幾個再一起喝酒。”


    三人抱拳,範、謝哈哈一笑,轉身沒了蹤影。


    常昆抱著拳頭,良久放下,笑了笑。


    這兩位弟兄,現在也算是真個有著落的。成了神明,在地府也是有名有姓。常昆打心眼裏為他們感到高興。


    接下來的十多天,高縣都十分紛亂。


    此前撤離時抓得緊,畢竟刀兵加身,不快不行。現在回來,則拖拖拉拉。近半個月高縣才恢複原樣。


    也不能說全部回複原樣。一場戰爭,毀壞了許多東西。有的屋子被燒了,有的生意被影響,要徹底回複,還需要時間。


    比如常昆的豬場,這會兒就沒辦法立刻恢複。


    戰爭的陰影還沒有徹底散去。聶鋒戰敗,魏博節度使田悅可不會認輸。這不,聽說又糾集軍隊,要殺過來。


    領兵的,竟然還是聶鋒。


    這如了常昆的意。若聶鋒不來,常昆還得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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