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的功夫,寶珠攜人遠去。等常昆下一瞬掙脫珠光束縛,那寶珠本體已到了天邊,眼看就要消失。


    常昆大吼,手裏抓出昆吾槊奮力一投,閃電般追上寶珠,隻見空中爆出一片絢爛的光,一個黑點應聲墜落。


    常昆也不說話,縱身神光一閃,立時找準黑點墜落之處遁去。


    ——隻電光火石之間,便已這般模樣。


    靈虛道長眨了眨眼睛,啊呀叫一聲,連忙追了上去。


    半道上,正見張頤道長迎麵飛來,靈虛道長喊道:“道友,這邊!”


    張頤道長忙騰身過來,四下張望道:“可看到常...常居士呢?”


    靈虛道長道:“走,那邊。”


    伸手一指方向,兩個當即並行追去。


    常昆索著昆吾槊的感應,倏忽趕到一座橋邊,但見昆吾槊將一人影紮透在橋麵上動彈不得。細細一看,是毗沙門王太子。


    常昆吐出口氣,落下橋麵抓了槊杆子把這三頭八臂的王太子挑起來,見他已奄奄一息。


    “你也是個有能耐的,死在我手裏,不虧。”


    說著話,抖手就要把王太子挑殺當場。


    忽然回道人的聲音響起心中:“小子,這毗沙門王太子你能不殺就要不殺。你那神罡邪門的狠,要把他殺的魂飛魄散,後麵可不好收拾。”


    常昆一怔,四下張望:“牛鼻子?!”


    “嘴巴放幹淨點。”回道人聲音再度響起:“道爺我現在是你頂頭上司,再亂喊亂叫,小心道爺我給你穿小鞋。”


    常昆此時反應過來,這是回道人神魂傳音,他本人並未在場,道:“這什麽狗屁太子怎麽就不能殺?你得給我個理由。”


    除了小一,恐怕也止回道人能教常昆暫歇殺機。


    “你來日若想不被小一姑娘罰跪搓衣板,你最好不殺他。”回道人嘿嘿笑道。


    常昆眉頭一皺:“小一來日為何要罰我跪搓衣板?不是,我怎會跪過搓衣板!?你把話說清楚。”


    “時候到了你自然知道。”回道人道:“無論如何,你最好不殺他。當然,你一定要殺我也管不了。到底是殺還是折磨他,你自己看著辦。”


    折磨?


    常昆心下一動,不免有些猶豫。


    折磨兩個字聽起來挺帶感,但常昆折磨人的經驗不多呀。


    可想到小一,常昆最終還是沒有下殺手。


    要說這人啊,千萬不要有在乎的。有了就束手束腳。一如常昆現在這樣。


    他想了想,道:“我老婆到底是誰?”


    回道人已無答話。


    常昆一口悶氣堵在胸口,萬萬千千不爽利。


    他齜牙咧嘴,抖槊將毗沙門王太子抖落下來,如一條死狗落在泥漿裏。


    “也罷。別人的麵子不給,自家老婆的麵子必須要給。”常昆自我安慰:“殺了他倒是便宜了他,不如抓起來好生折磨一番,方泄我心頭之恨。”


    打定主意,常昆將昆吾槊變幻條繩子,把毗沙門王太子綁了結實,這才放鬆精神打量四周。


    這一看,正看見橋頭不遠處一座破敗木棚前,直愣愣站著個人。


    常昆一怔:“範七哥?!”


    常昆一把拎起毗沙門王太子,一步跨到木棚外,身子卷起的風迎麵一吹,範無救直挺挺的倒下去。


    常昆丟下王太子,伸手扶住範無救,隻覺入手冰涼,範無救幾無生息!


    難怪剛剛忽視,不曾抓住氣息,卻是氣息微弱之極,與草木無異。


    “七哥!”


    常昆心下發涼,忙渡入法力,驅了濕氣寒氣,好懸把一口氣吊住。


    範無救微微睜開眼,囁喏了一下:“屋裏...懷裏...”已是昏厥過去。


    常昆聽這微弱聲音,不禁屋裏一望,見祁六子幾個躺在裏麵。


    正此時,張頤、靈虛兩位道長飄身而來,常昆忙道:“兩位道長,且幫我看看屋裏的人還有沒有救。”


    兩位本來有許多話要說,聞言都堵在喉嚨裏。人命為大,忙鑽進木棚各自查看,片刻後出來,皆搖頭。


    “早沒氣了。”


    常昆心下無言,不知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心中一股鬱氣輾轉,實在難受的緊。


    他憤憤踢了毗沙門王太子一腳,踢的這太子飛出三丈,落地連連抽搐。


    靈虛道長欲言又止,片刻才道:“天意啊。”


    常昆暴躁難安:“什麽天意!實是陰謀詭計害人!必是禿子算計。我早晚要報此仇!”


    說著,想起範無救剛剛清醒一瞬說的,便伸手從範無救懷裏摸出一個油紙包,打開來一看,是一封信。


    寫著常縣尉親啟幾個字。


    常昆立刻打開,一目十行,頓時知道了範無救為什麽會在這裏。


    是送信來的。


    信上說縣裏鄭錄事得知高縣要請朝廷兵馬入駐,叛變了,去州裏告密。縣令要常昆看到這封信之後,請劉昌裔速速發兵,否則事急,大禍臨頭雲雲。


    常昆一把捏碎書信,閉上眼一聲長歎。


    縣裏的鄭錄事叛變,冒雨潛逃去州裏告密。縣令與縣丞得知事急,就寫了這封信,讓範無救去濮州尋他。


    而張頤道長說一個官兒擄了魚蕙蘭,常昆也想不出除了這位叛變的鄭錄事還能有誰。


    此時常昆以為祁六子與範無救是一路,都是給他送信的。


    就聽靈虛道長道:“是我害了祁六啊。”


    他歎道:“當時我先算到有人興風作浪水淹高縣,又算到蕙蘭來縣城路上被人擄走。因著水患事大,我沒有親去救她,而是到你府上請援。祁六等人是出來救蕙蘭,才喪了性命啊。”


    卻道:“不過我記得我去你府上請援的時候,你那山君也出來了。不知是否救到蕙蘭。”


    張頤望了望常昆神色,才對靈虛道長道:“道友,山君已死。”


    靈虛一怔,愣了愣:“怎會?”


    張頤道:“為尼姑所殺。我慢了一步,隻將其驚走。”


    “尼姑...”靈虛道長張了張嘴:“真如尼姑?”


    真如尼姑,就是之前與那道明和尚一起在廟裏對付他,後險些被常昆打死,而為寶珠救走的那耍飛劍跳丸的尼姑。


    常昆早麵無表情:“蕙蘭怎麽也跟道長修行了一段時間,那鄭錄事逃命的貨色,有什麽本事擄走蕙蘭?是那尼姑所為。我家的老虎去救蕙蘭,就命喪於鄭錄事避雨處附近。”


    “隻恨剛剛教她逃了,沒把她打死。”


    靈虛道長悵然,道:“真如尼姑做的啊!常君,祁六等人身上,皆有一絲微弱劍氣殘留。如無意外,也是那真如尼姑下的手了。”


    說著他拱手一拜:“皆是我之過也。貧道這就告辭,一為救回蕙蘭,二為斬殺真如。若不殺她,我無顏矣!”


    常昆道:“道長莫急。這尼姑殺我老虎,合該我來殺她。”


    道:“隻是這裏麵有些道理我沒想明白,須道長與我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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