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紫虛觀的這一代紫虛子早已非人,乃一鬼神。


    百年前,上代紫虛子還在時,正逢張道陵的封印被心懷惡意之人打開,上代紫虛子帶徒弟前去行道,助諸葛丞相封印妖魔。


    上代紫虛子為幫助諸葛丞相爭取時間,遭致群魔圍攻,由此隕落。


    這一代紫虛子在那一戰中被惡鬼附體,埋下隱患。


    當時這一代紫虛子已身受重傷,被惡鬼附體後回到錦屏山,以自身的意誌與惡鬼抗衡數十年,終於不敵,最終被惡鬼吞噬,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


    “那所謂妖魔,實是其鬼神化身,一而二,二而一,兩位一體。他炸了紫青兜率火,將我炸成重傷,便當著我的麵合在一起,化作一尊八臂夜叉鬼。”


    “他在我麵前揭示一切,卻不殺我,是意圖以我殘軀牽製於你。”


    火龍真人道:“浮屠教所圖甚大,八臂夜叉鬼身上有浮屠教法門的氣息,早是勾連在一起。若無你去阻止,我怕會出大事。”


    說著,老真人緩緩做起來,被燒焦的臉上神態安逸,他笑道:“我昏迷前封鎖氣息,本不欲被你發現,願就此死去。沒想到你還是發現了我。浪費你丹丸、法力,實在不該。此時該交代的事,我已與你交代清楚,是我化道之時了。”


    回道人忙道:“何必如此?鄭兄傷勢雖重,卻未必沒有生機。我自會為兄長尋到救治之法。”


    火龍真人搖搖頭:“那紫青兜率火乃是神火,這一炸,炸的我道基崩塌、元炁盡潰。哪裏還有什麽生機?如今我元神將要入滅,止一句話叮囑:那八臂夜叉鬼怕是要趁你回來這會兒,去封印處放出群魔。你速速歸返錦官城,將妖魔鎮住,千萬不可放出來,否則必將生靈塗炭!”


    他眼中的光芒漸漸消散,頭頂一縷清炁正在飛散。


    最後道:“我尚未有真傳弟子,這一身道統你找個人幫我續下去罷。葛洪有他自己的路要走...”


    話未完,人已漸無生息。


    回道人怔滯著,心中傷感,半晌化作一聲長歎。


    “鄭兄放心,你的道統,我會幫你續下去的。”


    他又苦笑一聲:“你到死還憂心這許多。豈不知那八臂夜叉要真去了封印,我留的大殺器正等著他呀。”


    “欸,欸,”他歎息連連:“這世間的事,真是讓人難以琢磨。我的鄭兄啊,你就這麽去了。道友本就少,至交知心的更少,你一去,我何其傷心啊!”


    回道人拔出劍器,在碎石中刨了個坑,將火龍真人遺骸放入其中,覆上砂石。


    “塵歸塵土歸土,鄭兄,我也不與你立碑,也不與你立傳,你隻一路好走啊。”


    深深的吸了口氣,回道人站起來,眼中鋒芒畢露:“早教你一幹不當人子的,一個個死在我劍下!”


    ...


    會稽。


    陶侃大病痊愈,自覺人生無常。若此一死,報負不能施展,出師未捷而身先死,一切付諸流水,那是何其恐怖之事?


    愈發堅定革新大業,愈發兢兢業業,把會稽治理的蒸蒸日上。


    自被暗害將死,常昆求來丹藥、法門救了他,至今已去月餘。又聽說有浮屠教的僧人趁常昆救他時,擄走了妻家的小妹,前去救援一直未歸。


    陶侃於是頒下政令,以禁絕浮屠教。


    這一日,有客遠來,求見陶侃。


    陶侃抽出時間待客。


    是個陌生麵孔的書生,照麵見了禮,書生道:“仆乃大將軍麾下從事,此奉大將軍之命前來拜見使君,有大事相商。”


    陶侃一聽:“王敦?”


    從事道:“然。”


    陶侃頓時神色不愉。


    他對王敦一直都有很大的意見。雖然此時他已走上另一條路,從某種意義上講,與王敦一般無二,都是晉國的亂臣賊子,但好感卻不會回來。


    從事察言觀色,見陶侃不愉,忙道:“來時大將軍謂我:陶使君乃人傑也。會稽之革新,天下大義也。”


    又道:“司馬氏得國不正,以致漢家衰敗。大將軍有意撥亂反正,請陶使君呼應相助。”


    陶侃道:“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你且去,告訴王敦,我不與他同謀也。”


    從事道:“使君革新,止會稽一地尚可。若要推行天下,阻礙難以想象。大將軍承諾,若使君呼應相助,等大將軍平定諸事,必全力支持使君革新天下。”


    陶侃嗤笑:“王敦誌大才疏,且反複無常。我若信他,不如信謝、庾兩家。你休要多說,且去,且去!”


    不由分說,將王敦使者趕了出去。


    一旁楊高這才道:“王敦已按捺不住了。”


    陶侃唏噓不已:“王氏勢大,所謂王與馬,共天下。他們走到這一步,除了行此險招再進一步,便再無他路可走。否則便要衰敗。”


    王氏的勢力大到已壓製司馬氏的程度。若不兵行險招,把司馬氏趕下去。司馬氏必定會做出許多動作,以削弱王氏來獲得安全感。


    所以王敦是沒的選。


    對於陶侃而言,這似乎是個一個機會。但正如陶侃所言,他與其相信王敦,不如相信謝氏、庾氏。


    而且王敦一旦成功,勢力太大。到時候無人可製,所謂承諾,便隻在他一言之間。說否定就否定。


    王敦人品,無法得到他的認可。


    倒是又說起常昆,陶侃有些擔心:“不知常君何時能歸?”


    楊高也不知,他道:“我前幾天去過田莊一回,常君尚未歸也。”


    陶侃道:“沒想到浮屠教如此厲害,這等底氣,我萬萬不能教它起勢。否則貽害無窮。會稽的佛寺拆了沒有?”


    楊高道:“都已拆了。”


    陶侃頷首:“務必要連根拔起。”


    楊高深以為然。


    在陶侃這裏,他是忌憚浮屠教的思想消極。以其能捋常昆胡須的能耐,這等思想一旦傳播開來,禍害無窮,到時候沒法收拾。


    在楊高則不盡然。他第一個考慮到的,是報仇。暗害陶使君,這是要打折他們所有革新之人的理想,這仇可大了去了。


    “時刻關注田莊境況。一待常君歸來,我務必要立刻知道。”陶侃如此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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