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暗語倒是豪氣……”


    楚火蘿也能感覺得到其中的意氣,喃喃自語道:“生死不在天,自然是說他的孫子宣演,但這隻為一劍仙,是問誰?”


    難道又是問自己的師父?


    那這些玄天城的人還真夠臉皮厚的啊!一個袁大先生,一個宣老大人,全都指望著師父來救人是不是。


    “當然是問我了!”


    淵山陡然間意氣風發,再次露齒而笑,月眼光芒皎潔,正直射於其身。


    猶如琉璃。


    “我叫淵山,深淵的淵,山峰的山。”


    “人家……叫我‘病劍仙’。”


    這一次他沒有咳嗽,總算來得及將下半段話說完,氣勢也陡然提升。


    ——如果之後不是立刻又一陣劇咳,大概他的氣場,能夠讓人改觀。


    病劍仙?


    劍仙這兩個字不知道如何,這病倒真的不輕。


    楚火蘿搖頭歎息,雖然說她對宣演不在意,但是把一個小孩托付給一個癆病鬼,怎麽看都不好。


    “當初宣天威找你的時候,你還沒犯病吧?”


    她挑了挑眉毛。


    病成這樣隨時會掛,誰能保證這位仁兄比自己活得長?


    “我隻是稍微有點咳嗽……”


    淵山尷尬,努力為自己解釋。


    不過在劇烈的咳嗽麵前,這解釋顯得蒼白無力。


    楚火蘿與袁小姐對視一眼,苦笑搖頭。


    或許……對方是一番好意,但這種情況,無論是對此事不怎麽積極的楚火蘿,還是一向大大咧咧的袁小姐,都不敢也不願意把宣演交付給他。


    ——不管怎麽說,也是一條命不是?


    “算了吧。”


    楚火蘿意興闌珊,懶洋洋道:“當初宣老大人可能確實找過你,不過你這情況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我勸你還是趕緊去看醫生,早點治好了病再說。如今袁小姐已經拜托我師父幫忙,這小孩的事兒,我們棄劍山莊管了,你也不必擔心。”


    沈三公子答應出手,宣演的性命肯定可保無憂。


    “你們?”


    淵山似乎還不太相信。


    他蹙眉一邊輕咳,一邊上下打量著楚火蘿。


    “你的劍意充盈圓滿,自有其道,確實比那些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家夥要強一點。由徒可見師,你師父應該也不弱。”


    他歪著腦袋想了想,但最後還是搖頭:“但恐怕還是不如我。”


    楚火蘿大怒,師父素來是她的逆鱗,誰也說不得。你一個癆病鬼還敢自稱比師父強?


    “你有什麽本事敢大言不慚!看在你是一番善意份上,不和你計較,再敢羅嗦,可別怪我們不客氣!”


    本來她就懶得招惹這破事,誰耐煩與這莫名奇妙的家夥瞎扯?


    “這……”


    淵山似乎也沒料到對方竟斷然拒絕,他求救似的目光投向袁小姐。


    袁小姐低頭,當做沒看見。


    沈三公子的本事,她是親眼目睹的。


    這位自稱“病劍仙”的淵山,恐怕是宣老大人病急亂投醫找來的幫手,光是他這身體情況,看上去也不能寄予厚望啊……


    宣演躲在窗戶後,也是一聲歎息。


    祖父找的人,實在是不大靠譜。


    就算自己不信袁小姐,對沈振衣也不抱太大希望,但無論如何,人家坐在水晶王座之上,號稱“朱解”、“淵尉犁”,看上去總有那麽幾分架勢。


    ——這個病人,還是算了。


    他躡手躡腳,回到了床上。


    淵山找不到人支持,甚為尷尬。他撓著頭嘟囔道:“我的劍真的比較厲害……”


    袁小姐歎氣,對方彎腰咳嗽的樣子,實在不像是什麽高手。


    她隻能上前勸道:“淵先生,多謝你仗義前來相助,不過我已經請了沈三公子幫忙……”


    有心說你還是回家休息,但又覺得有點說不出口。


    淵山聽到沈三公子之名,忽然一怔。


    他遲疑問道:“你說的沈三公子,便是這些日子城中傳言,號稱是新一代大劍客的沈振衣?”


    他又指了指楚火蘿:“是她的師父?”


    淵山找到宣演和袁小姐的蹤跡,匆匆忙忙就追來了,也沒問他們到底找了誰幫忙,這時候才知道是最近名噪一時的沈三公子。


    “正是!”


    楚火蘿傲然抬頭:“現在你知道我師父的厲害了吧?”


    這會兒你也可以放心的回去了。


    淵山悵然若失,猶豫良久,方才開口道:“有這樣一位大劍客在,想來宣小少爺定然無憂,確實我是多此一舉了。不過……”


    他又不舍得離去,賠笑道:“我畢竟答應了宣老大人在先,還拿了他的好處。事到如今,若是不能出一份力,實在過意不去。不如這樣,你們也讓我隨行守護,算是我盡了這一份心意如何?”


    對啊!這家夥這麽熱心的前來幫忙,之前肯定得了宣天威的好處。


    袁小姐一想也是,難得此人還有心來幫忙,又能說的出暗號,看來是宣老大人信任之人。


    她躊躇半晌,回頭問楚火蘿道:“楚小姐,你看他的要求……”


    楚火蘿不耐煩:“既然他自願跟著,你們又同意就讓他跟著就是,不過別來打擾到我師父就是!”


    這種信守承諾之人,也值得敬佩。


    尤其是宣家落難,無人能夠強迫他,他還能拖著病體慨然赴難,楚火蘿雖然不願意給他好臉色看,但也不必過於敵對了。


    淵山一喜,笑道:“那就多謝小姐了!”


    他緊接著又是一陣咳嗽,彎腰低頭許久,引得楚火蘿、袁小姐和室內的宣演,又是一陣歎息。


    翌日,楚火蘿向沈振衣稟告了此事,沈振衣似乎早有所料,點頭默認,並不在意。


    ——這也在楚火蘿的意料之中,師父本來就不在意這種事,這也是為什麽她昨晚能夠答應下來的原因。


    淵山倒是正經得很,不知道去哪兒安歇的他一早就來拜見宣演,再度說明身份,表示必將竭盡所能,護送他回鄉。宣演又是感動又是感慨,也不好多說什麽。


    這位病劍仙乖覺得很,果然沒有來打擾沈振衣,隻在下午隨同諸人,一起出門。


    踏上了宣演回鄉的漫漫之路。


    ——半個玄天城都在關注的回鄉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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