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林外五百騎驅馳踐踏,張準這邊氣勢頓時一泄,一時不知有多少鐵騎會殺來。mianhuatang.info


    他們在一場場夜戰中,靠著槍陣刺死一堆又一堆的鹽丁、其他‘私’鹽販子或者巡檢司的人,幾乎人人都染了人命,可他們從來沒有和成建製的騎軍打過。


    小步兵對上大騎兵,天然上就有心理‘陰’影。


    “不要怕,他們衝不破槍陣!”


    騎兵?這是要掃進曆史垃圾堆的東西,在火銃、槍陣麵前,遠有炮兵壓製的情況下,騎兵不頂事!


    &nb{sp;張準鼓舞著士氣,他的幕僚楊淩道:“蹄聲漸遠,官軍莫不是真逃了?”


    “向北,騎軍向北去了!”


    北邊一名頭目高呼,張準更是大呼:“前進,殺出一條血路!”


    “開炮!”


    張準的命令下,七百人組成的戰陣開始前進,後方八‘門’火炮對著兩側棗林轟擊。


    幾乎和官軍一樣大的炮彈,卻能炸出範圍兩丈,光焰更高的傷害。


    棗林中銃兵已後撤十步,依靠樹幹抵擋彈片,靠的近的軍士在猛烈爆炸中,震得肺腑發疼,頭暈腦脹。


    緊接著顏曾開始反擊,叛軍後備六‘門’火炮又發動反製,慘烈的炮戰相互打了五輪,都熄火了。


    “快!運輸傷員!”


    返回陣後的曹少欽大吼著,十分的憤怒,沒想到張準藏的這麽深!


    若是尋常官軍,被這大威力的火炮一轟,極有可能直接潰敗!


    顏曾躺在擔架上,一張臉熏黑,臉頰上皮‘肉’翻開一條口子,‘胸’前罩甲鑲嵌著彈片,流淌著血液,來到曹少欽麵前,眥框瞪目,聲勢不減:“曹公公,賊軍火炮尋常,炮戰指揮高深,這些不足道,一定要得到賊軍炮彈製造技術!”


    “否則弟兄們,就白死了!”


    曹少欽點著頭,拍拍顏曾手掌,扭頭道:“快帶顏將軍下去治傷,通知鹽山點燃烽火,召集軍力!”


    虎大威也不好受,所處的位置遭到流彈炮擊,親兵重傷兩人:“擂鼓,堅守棗林防線,等待馬隊完成夾擊!”


    鼓聲響起,高傑怒吼:“瞄準,放!”


    兩側棗林同時亮起火光,南北一條火龍一閃即滅,白‘色’煙霧籠罩,與炮擊引發的黑煙‘混’淆一體。


    “砰砰嘭、砰!”


    火銃齊‘射’,張準的戰陣前排密密麻麻倒下。尤其是兩隊銃兵受到格外照顧,大麵積癱倒。


    “東家!”


    楊淩低呼一聲,瞪大雙目,向後栽倒,‘胸’口背後的拳頭大創口噴濺著血液。


    張準的一名軍戶子弟兵倒地,看著繁星彎月,吐著血罵道:“張二愣子,爺‘弄’你娘的,爺不想死……不想……”


    “衝!”


    什麽都顧不得了,張準眼中隻有前方的官軍,他怒吼一聲,手裏端著長槍,大踏步前進,身先士卒:“殺出活路,為弟兄們報仇!”


    銃兵填裝的間隙裏,輕便的虎蹲炮開火,大麵積的散彈砸下去,壓製叛軍。


    “點火!”


    “放箭!”


    固定著的火箭一排排,在虎大威吼聲中點燃導火索,周圍親兵持弓點燃火箭,對著前方箱車形成阻擊工事‘射’去。


    火箭‘亂’飛,密密麻麻鋪天蓋地而去,這就是一窩蜂。


    弓‘射’出的火箭更為‘精’準,‘射’中偏廂車,落入車廂內引燃火‘藥’。


    “轟!”


    “轟!”


    官道上一輛車爆炸,火光高溫引發其他車輛殉爆,範圍內的馬匹、賊軍齊齊被震死、震碎、震飛!


    張準倒飛回去,癱倒在地,艱難爬起,看著燃燒的前方官道,耳鳴、心跳聲參雜,耳邊弟兄們怒吼聲,求救聲,哀呼聲‘混’淆一片,又見棗林中官軍銃兵爆發第二輪齊‘射’,身邊弟兄們更是接二連三倒地。


    “我不服!”


    他搖搖晃晃起身,回頭看一眼周邊,七百弟兄四分五裂,能站起來的不到三百,更多的還在低聲呻喚、苟延殘喘。


    燃燒的車架,將戰車照亮,虎大威端著望遠鏡:“鼓聲傳令馬隊,將賊軍趕回營寨,封鎖營寨四周,出寨者盡數俘獲。”


    “他娘的,狠!”


    高傑看著官道上的火光,這麽一下,大約三千兩就炸沒了,起身給火銃填裝,聽到鼓聲,立刻轉發傳達:“上銃刺,推進十步!”


    曹少欽見對方被打殘,跑到陣前詢問:“虎將軍,為何不乘勝追擊,全殲張準,攻占賊寨?”


    “曹公公,這仗的艱難您是知道的。若這麽直接平了,朝廷不會覺得是大功。現今,將賊軍餘孽趕回去,讓他們依寨堅守。等天津鎮的人馬吃了苦頭後,我們再攻下賊寨。”


    “糊塗!”


    曹少欽看著前邊雙方銃兵對‘射’,道:“賊軍作戰頑強,不懼生死,極有可能是聞香賊出身。張準逆賊確實與聞香賊有染,此時萬不可拖延,當以迅雷之勢剿滅賊軍,震懾各路蠢蠢‘欲’動之聞香賊!”


    “顏將軍重傷,尚執著於賊軍炮彈。軍功於宗柔無大用,‘弄’到賊軍炮彈製作技術才是關鍵、緊要之處!一旦張準返回寨所,毀壞設備,殺戮工匠,我們將什麽都得不到!”


    曹少欽說的有道理,虎大威也怕這樣的宮裏人,當即更改命令。


    繞過棗林的騎軍排好隊列後,發動衝鋒,棗林中的銃兵端著抬槍開始‘交’替前進。


    騎軍堵截退路,與銃兵配合作戰,將張準所部圍困。


    張準屢次突圍,銳意十足,四方都是官軍,所部士氣卻是低落。


    包圍銃兵瞄準了才稀稀落落開火,盡可能防止己方誤傷,虎蹲炮跟上後,進行拋‘射’取代火銃。


    虎大威試著勸降,回應他的是張準投擲的槍矛,張準寧死不降。


    至於張準,在虎蹲炮的‘射’擊下,被拇指大彈丸擊中腦殼,吼都沒來及吼一聲,死了。


    他想不明白,這年頭的官軍組織力怎麽這麽高!


    難道當年的戚家軍,也有這麽高的組織度?


    沒錯,自小燒壞了腦子的天津左衛軍戶張二愣子突然不傻了,學會了思考分析能力,腦海中無數的為什麽、憑什麽‘激’勵著他。


    他也‘弄’不明白,可能是莊公夢蝶,也可能是宿慧開啟。


    靠著販鹽過日子,一場場的夜戰打退更方麵的阻攔,他們一路殺到了鹽山,在這裏紮根發展。


    他太霸道了,幾乎霸占了整個鹽山的‘私’鹽渠道,曹少欽一來鹽山要找替死鬼,張準就是個明晃晃的靶子。


    剿滅、幾乎是全殲鹽山縣巡檢司反叛的鹽丁部隊,攻占巡檢司寨所後,曹少欽連張準的黑賬都沒去查,先對俘虜‘婦’孺進行甄別,將匠戶遴選出來,進行提問。


    此時的運河青縣一段,溫體仁常服外罩著半身罩甲,坐在旗艦指揮高台上搖晃。


    天津水陸提督周道登坐鎮大本營,巡撫溫體仁、兵備道員徐日久乘坐漕運體係的護漕戰船與標營兩千將士南下,趕赴鹽山。


    地方上的巡檢叛‘亂’,這對主官的政績來說就是一記背刺,捅到心口的背刺!


    好在天津鎮上層都換了一茬,與張準牽連不大。


    不過,他們起初還想著早早趕到鹽山,最好將這件事歸咎於誤會,就像朱延平在濰縣幹的那樣,將一起被朝廷定義為叛‘亂’的衝突化解開。


    順著運河而下,在青縣補給時,得到了第一手軍情,昨日下午張準暗殺前去盤問、調查的二十三名錦衣緹騎,一個個都沉默了。


    既然動了刀子死了人,死的還是天子親軍,幾十年來,公幹的緹騎誰敢殺!


    指揮艦台上,溫體仁突然說:“皇上命我們天津謹慎從事,可見上頭已有了決斷。”


    徐日久是典型的進士將領,與崔景榮一脈相承,身上披著尋常將校魚鱗甲,盤坐著點頭笑笑:“希望車騎將軍府不要出漏子,這張準號稱津東鹽侯,若打蛇不死,今年遼鎮的戰事,就懸了。”


    溫體仁也是笑笑,鬆了一口氣。


    將鹽山縣鹽廠稅收改為坤寧宮妝料錢,這件事情在朝廷順順利利通過,誰都知道皇後賢良,屢次與魏忠賢做對,害的懷衝太子朱慈燃死產。皇後實在太可憐了,撥鹽山縣鹽廠稅收給皇後,官員們看作是皇帝對皇後的彌補,他們也更喜歡皇後的為人,自然會支持。


    魏忠賢那一邊的官員因為是皇帝的意思,也就沒有反對,順順利利通過了稅收轉移工作。結果現在鹽山的大鹽梟張準謀逆,一環跟著一環,事情已經很明顯了,皇帝還是放不下鹽稅。


    崔呈秀當年在兩淮改革綱鹽法,當年朝廷鹽稅收了二百五十萬兩鹽稅,比往年高了一倍,刺‘激’了多少人的神經?


    結果,硬生生的把崔呈秀‘逼’到了魏忠賢手裏,成了文職五虎的頭號猛虎。崔呈秀跑到魏忠賢那裏,立刻就給魏忠賢指明了敵我,幫助老魏牽橋搭線,將一切能拉攏的官員都拉了上去。


    作為一名合格的政客,溫體仁毫無作為卻將一切都看的‘門’清,現在的大明朝壓根兒不給做實事的人活路。想要安安穩穩‘混’日子,那就端正自己‘混’日子的態度,別去幹什麽利國利民,功在千秋的大事情。


    周道登也是,兩個人極有默契的搭上了朱延平的船,一起合作撈軍功。因為朱延平夠硬,與朱延平一起做事情,沒人敢背後傷人,就算有人敢動手,強軍鎮在那裏,最後也會不了了之。


    現在,鹽山縣的巡檢張準叛‘亂’,又該牽連多少人?


    一個九品巡檢最多牽連到滄州知州,知縣打上去的委任報告,州衙‘門’進行批準,不會把火燒到巡撫這一級。


    可關鍵是,張準是鹽山的大鹽梟,幾乎是河間府最大的鹽梟。和他有業務往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張準叛‘亂’,這些與張準當朋友的人不是朋黨、‘亂’黨又是什麽?


    很多人希望這是一個誤會,哪怕張準真的謀反,也要把這件事黑的說成白的,變成朱延平為軍功‘逼’反張準,或直接就是殺良冒功。


    所以,他們天津的頭頭們怎麽定義這件事情,就很關鍵了。可人家朱延平之前就跑了一趟濰縣,放著平叛的大軍功沒要,化解了一場兵災。你現在誣陷朱延平‘逼’反豪強,殺良冒功,也不是時候呀!


    故而,溫體仁理解了聖旨急遞中的謹慎從事四個字,說的簡單了,可以理解為天啟警告他們:“都小心的點,別惹朕!”


    毫無疑問,徐日久是崔景榮安排過來給朱延平保駕護航的,必然與朱延平有著更為密切的聯係。溫體仁做出了選擇,他不願放棄朱延平這麽硬的合作夥伴。


    否則待在京裏‘混’日子‘混’資曆,又何苦來天津這地方勞心勞力?咱溫長卿,也是要做一番實事的!


    在周道登看來哪有那麽多說法,兩個禮部‘侍’郎一起下放天津,純粹就是因為禮部是出了名的清水清貴衙‘門’,想撈錢沒有,想做事也沒有事情可做!


    現在的禮部尚書數量與其他五部加起來一樣多,都是六個。之前禮部‘侍’郎比其他五部‘侍’郎加起來還多一個,這樣一個地方當‘侍’郎,也沒什麽意思,擺明了就是把你供在那裏裝點‘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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