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難眠,鍾鼓響徹時,朱延平一骨碌起身,今天是決定陣營和立場的時候了。<哈


    那頭,大理寺三人組睡的安安穩穩,他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活著和死了沒區別。他們還有子弟後人要照顧,不得不做一些事情。


    “陳雄,本將軍能代表萬千弟兄信你麽?”


    府中中堂,朱延平展臂,寇青桐為他穿戴公服,頭上戴著展腳細長硬翅烏紗帽,身上的公服是深紅‘色’,熨燙平整。


    他背後,倦意未去的陳雄打了個‘激’靈,猛地跪地。


    陳雄的背後,何衝與其餘部將人人手按刀柄,眯著眼。


    這裏隻有李遂、張榜不在,能來的將領都在府中等待兵部的升職委任部文。昨夜何衝和大家喝了點酒,意思也都領會到了。


    何衝的口中,自家老爺要做東李西麻,這是一個將領在現有條件下最大的誌向,距離軍閥就差半步之遙。


    “本是同舟共渡,將軍有何差遣明言就是,卑職敢不效死?”


    “既然你知道我們大夥在一條船上,這就好。我們有好船,可‘浪’大水深如汪洋,你說咱們是不是該借點風?悄悄聯係到曹少欽,本將離京前要見他。”


    “卑職遵命!”


    背後傳來陳雄頓首磕頭聲,朱延平仰頭看著房梁發呆片刻,嗯了一聲後,陳雄故意沒有反應過來,何衝上前麵容帶笑,將陳雄扶起。


    出‘門’登馬,朱延平接過樓靖邊遞來的馬鞭,握著韁繩控馬原地轉圈:“都在府裏待著,今個兒各方麵委任就下來了,做好大幹一場的準備。”


    “謹遵將令!”


    揚著馬鞭,朱延平縱馬在中院演武場輕馳,樓靖邊等護衛小步跟上。


    文淵閣,此時白晝漸長,現在依舊是一片漆黑。


    朱延平心中戾氣徒生,步伐穩健沉重,找到成基命隔間,行禮後將司禮監的公函‘交’了上去。


    “這是‘亂’命!”


    沒有六科簽字是一方麵,成基命更驚駭的是司禮監竟然毫無遮掩的發出這樣的招兵公文。這是司禮監取代內閣職權的表現,這是閹黨撕破臉皮的第一步。


    朱延平聲音幹啞:“師尊,學生要練一支強軍,不是‘花’百姓的血汗錢養一幫人,再‘逼’著這些人去送死。學生要練的強軍是要殺敵的強軍,不是去送死,學生也不想死。現今司禮監如此行事,就連崔公也是沒奈何,您說學生該怎麽辦?”


    朱延平的態度變了,這是成基命最直接的感受。


    這個學生對兵權的執著,有目共睹。為了收買軍心,將平遙‘女’眷強嫁給麾下軍士,將多少人得罪了?


    現在,誰能勸他放棄兵權?


    朱延平也開‘門’見山說的很明白了,他不想帶著一支喝西風的叫‘花’子部隊去送死,他要練強軍。(.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宗柔為難,為師這裏也為難。如今群閹‘亂’政,可國事耽擱不得。”


    “此時,就該我等齊心戮力,捍衛朝堂正氣。”


    “可……群閹‘蒙’蔽天子之聖明,恣意妄為,使忠正之士鬱鬱,使忠貞體國者無不心寒。軍乃國之壁壘,宗柔當忍辱負重才是……”


    朱延平和曹少欽的關係很好,成基命也知道。可曹少欽是劉時敏的人,劉時敏是能牽製魏忠賢的人。現在劉時敏改名劉若愚避世,曹少欽下場不會太好,可能會投到魏忠賢‘門’下。那自己這個學生,受到壓力倒向魏忠賢也是順理成章了。


    他很了解朱延平,朱延平對兵權的‘迷’戀不能用常理揣摩,幾乎是毫無掩飾的貪戀。如果不是各處需要這麽個能鎮場子收拾了爛局的,還有崔景榮多方麵維護,本人恰好又是各方麵不方便一棍子打死的,否則朱延平早完蛋了。


    沉默片刻,這是讓自己去當臥底還是默認了與魏忠賢的合作?


    或許自己的兵權大了,對很多人的盤算也有好處,對這位師尊也有好處。


    “那學生去了,‘春’寒更甚嚴冬,師尊多多保重。”


    “為師省的,宗柔且放心,兔子的尾巴長不了,他日忠貞廉勇之士,終會昭雪。”


    拿著這份公文,朱延平又來到崔景榮這裏。


    崔景榮看了之後,嗬嗬一笑:“貪得無厭,自取滅亡!要做就去做,以後罵名少不了,最多半年,老頭兒還能為你遮風擋雨半年時間。”


    “老爺子,您說世道人心怎麽就變化的這麽快?”


    崔景榮將公文拋給朱延平,一哼:“你還沒見什麽叫做樹倒猢猻一朝散,別說風涼話,將來有機會了,就像搞趙彥匹夫那樣,給老夫剁了朱燮元!忙你的去吧。”


    他也是帶兵出身的,朱延平隻要握緊軍權,不幹糊塗事,誰能拿朱延平怎麽樣?


    當年的李成梁被京裏朝野罵成了桓溫、安祿山,結果李成梁帶著老奴獻俘京師,各方麵誰敢嘰歪?


    “老爺子放心,小子治世的手段沒有,殺人的手段多的是。”


    朱延平將公文收入袖囊,出了隔間聽到口哨聲,扭頭看去是魏廣微提著鳥籠逗鳥,對他道:“麻煩宗柔將這鳥,送到廠公那裏去。”


    朱延平接過鳥籠:“魏公又在哪裏?”


    “看時辰,應該在司禮監大堂。”


    魏廣微拍拍朱延平背,笑‘吟’‘吟’給鳥籠把布套遮上,他擔心朱延平抹不開臉皮,給朱延平找了個借口:“各處都是大忙人,就宗柔這裏空閑著,那就麻煩了。”


    文淵閣外,朱延平一手提著鳥籠上馬,座下馬長嘶一聲,回頭看了一眼二樓,二樓上崔景榮看著他,顧秉謙、魏廣微也看著他。


    狠踹馬腹,握緊韁繩朱延平很快消失在所有人視線中。


    崔景榮與笑‘吟’‘吟’的顧秉謙對視片刻:“嗬……呸!”


    顧秉謙看看腳下的濃痰,抬腳蹂掉:“萬物萌發之前,也有‘春’寒傷肺。崔閣老,多多保重。”


    司禮監辦公大院外麵,東廠禁軍擺列森嚴,趙靖忠一襲半身罩甲手提蒼纓槍槊,見朱延平勒韁駐馬,迎上去笑說:“將軍何來之遲?”


    “禮有先後,家裏大人不點頭,做晚輩的也是為難。”


    提著鳥籠跳下馬,將馬鞭遞給喘大氣跟上來的樓靖邊,朱延平整理一番袍袖下擺,不再搭理趙靖忠,跟著進入司禮監大院。


    偏廳內,老魏屁股下麵有刺,渾身不自在。他身旁下首,坐著打瞌睡的天啟。


    “末將中軍都督府僉事,驃騎將軍,護軍朱延平,拜見魏公公,肖公公。”


    衛所虛職是二品,武散階是二品驃騎將軍,武勳也是從二品護軍,這就是朱延平延綏一戰後的家當,還沒算給天啟‘弄’到的一千多萬兩現金現銀!


    這些東西都是虛職,可代表的都是資曆功勳!


    “不必多禮,咱家可是對將軍盼望的緊,緊‘逼’硬‘逼’,將軍硬是遲來了一月之久,白白‘浪’費一個月的時間,真是不劃算,坐吧,看茶。”


    兩名身穿半身罩甲,佩劍的少監抬著大椅趨步上前,穩穩當當放在朱延平身後,朱延平落座:“非是末將頑固,實在是在家的日子舒坦,想過個安穩年。若魏公大度,就談兵事吧。”


    “咱家的心‘胸’可沒宗柔想象中的那麽大,本來你年前來給咱家拜拜年,這回啊,你就是堂堂正正的掛印大將,左軍都督府右都督,金吾將軍,上護軍。您倒好,現在還是列將軍印,改署左軍都督府僉事,可有不甘?”


    “回魏公,侯伯爵位馬上取,何須賜?現在,談兵事吧。”


    魏忠賢一笑:“你倒是口氣大,成,看看現在的條件。”


    暗暗咬牙鎮定神‘色’,老魏看著天啟捧著司禮監公文遞給朱延平,天啟道:“對於將軍與士林瓜葛,我們老爺一直是有意見的。現在將軍‘迷’途知返,善莫大焉。今後啊,可要多走動走動,莫冷了人情‘交’際。”


    “肖少監,我就這脾氣,靜的時候看書吃東西練練武騎騎馬,動的時候就喜歡旌旗招展,甲士如雲的大場麵。和各種人物打‘交’道,不是我的長處,就是怕麻煩。”


    朱延平一個怕麻煩一語雙關,天啟笑笑:“這是將軍站錯了位置,想辦自己不該辦的事情才覺得麻煩有麻煩。現在,想來應該是沒有麻煩了。”


    “人生在世,與人打‘交’道怎麽會沒麻煩?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以後自掃‘門’前雪,想來麻煩會少不少。”


    天啟點點頭,道:“別管他人瓦上霜,將軍做到這一點,就是我們司禮監的朋友。”


    朱延平也點頭,低頭看著各方麵的條件,這他娘的才是親兒子的待遇,以前那個簡直就是撿來的幹兒子!


    今年練軍軍餉已有戶部立項的三十萬,此外宮裏撥內帑二十萬,這就是五十萬。而且還不止,糧草方麵撥山東濟南府、北直隸河間府賦稅歸入朱延平幕府。


    其後朱延平掛車騎將軍印,於河間府南皮縣設立將軍府,開府設幕,形製儀同總兵府。可自置屬僚也可向朝廷討要,將軍幕府在,屬僚在,將軍幕府撤,屬僚撤。


    同時,因為賦稅歸屬問題,河間府和濟南府頭上又多了個老爺,將軍幕府有權揭舉、糾察地方稅務。


    這一條朱延平看了一會兒,擺明了又是一個火坑,可他喜歡這個火坑。


    此外,車騎將軍府下轄成德軍車騎二營,平盧軍義武步營、橫海水師營,將軍府直轄標營營號驍騎,輔軍輜重營營號解煩。


    徹徹底底六個營編製,其中將軍府直轄的驍騎標營就是朱延平個人的親軍,地方督撫都有這麽一支‘精’銳的親軍。而輔軍輜重營還是由朱延平出錢出物資,‘性’質等同於標營,也是親軍範疇。將來朱延平調任,拉走輜重營別人也嘰歪不了什麽。


    直轄的兩個親軍營兵額不好說,但成德軍車騎二營是標準配備,軍士將佐夫弁算下來,最少八千五百人,平盧軍義武營三千五百人,水師營也要將近四千,這就一萬六。


    算上兩個親軍營,足足過兩萬。


    除親軍兩營外,招兵是徹底的戰兵,一切待遇參照遼鎮。


    天啟見他看完了,還麵生喜‘色’不由笑道:“我們司禮監秉公做事,誰於國有功,誰忠貞體國,誰能為國出力,我們的眼睛都是看的清清楚楚。自然不會虧待忠貞有功之士,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蛀蟲。將軍,還有什麽提議今日一並解決了。”


    “大軍調動艱難,在於糧草籌集不便。我‘欲’效仿武毅戚公之策,於‘交’通要地設立補給兵站,大者儲糧千石,小者三百石。如此一來,我部將士便能聞令而動,爭分奪秒開赴各地。”


    “這個沒問題,回去‘弄’個詳細單子及各營將佐任命一並報上來,今日傍晚就去南皮。軍將在外孤苦,你京師這座府信王千歲出宮在即,正好讓出來。”


    “此外,我們司禮監如此厚待你部,內閣那裏也是不滿的。為此,他們會加大對盧象升的投入。以後盧象升所部天雄軍就是你部成德、平盧二軍最大的競爭對手,宮裏也希望你們二人瑜璧爭輝,共為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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