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還不知道坑遼計劃,現在也不是說的時候。[.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從李成梁四十多歲開始發家,到努爾哈赤在李成梁的扶持下成長,熊廷弼說到李如鬆的意外陣亡,有些惋惜,也有些慶幸。


    李如鬆死的是時候,正好讓李成梁的全部算盤落空。如同培養太子一樣,李成梁對長子李如鬆的教育非常到位,其他八個兒子就有了區別。為的就是第二代中形成一個核心,而不是離離散散的幾個團體,讓人逐個擊破或內亂。


    可李如鬆一死,李成梁培養出來的頭號打手老奴的心思就變了,因為李成梁老了,李家其他人都扶不上去。


    李如鬆這個遼鎮上下內定的繼承人一死,遼鎮內部都亂了。李成梁想培養第二個繼承人,也沒時間了,因為朝廷開始動手了。


    東李西麻,李家的繼承人因為意外夭折了,麻家也是……


    這裏的水,非常的深。


    西北軍鎮連綿,各方牽製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關鍵是遼鎮,各方算計之後,便宜了老奴。


    熊廷弼的潛在意思很簡單,遼軍已經變質,在李成梁時期就變質了。


    以前的遼鎮可以說是國家花錢養兵,現在的遼鎮就是國家花錢雇傭這些將門守邊。一樣是花錢,可指揮權變了:以前是上下隸屬關係,現在是合作關係……


    楊鎬當初遠征老奴時,四路大將除了全身而退的李如柏一路其他都是外地人,軍兵、中級將領卻多是遼地的。


    戰後打仗能力僅次於李如鬆的李如柏受到的壓力太大了,直接自殺以示清白。


    當時劉綎哭著請求楊鎬暫緩發兵,等他的嫡係川兵赴遼後,他一個人就有信心綁著老奴打。


    可楊鎬又哪能拖延下去?盡管兩個人有私怨,可朝廷當時給的壓力太大了。十萬大軍人吃馬嚼,朝廷耗不起。而東林人又在下麵鼓動輿論給朝廷施壓,給浙黨施壓,給浙黨領袖、首輔方從哲施壓。


    壓力一層層傳到楊鎬身上,他又能怎麽辦?


    所以內內外外的原因積攢下來,楊鎬敗了,在東林這邊看,方從哲也請辭致仕,讓他們的目的達成了;從老奴那邊看,他終於正麵擊敗了大明的邊軍,幹掉了萬曆時期的三百多名宿將,解決了眼前的問題,也鼓舞了人心士氣。


    至於經撫之爭,也是有秘密的,不僅是熊廷弼與王化貞爭權,也是兩個人有默契的爭鬥,這樣在遼鎮能形成兩個漩渦,兩個對抗的漩渦能將不少刺眼的東西給絞碎。


    以前是遼東經略最大,代表著朝廷,與遼鎮軍將是上下關係,矛盾就是上下矛盾,是朝廷中樞與遼鎮地方的矛盾。


    經撫之爭時,熊廷弼這個經略,王化貞這個巡撫相互對抗,形成兩個漩渦會將遼將吸納進來,分化成兩個對抗的集團。將上下矛盾演變成遼鎮內部的對立矛盾,相互鉗製,能最大化的統合遼鎮,形成新的指揮核心。


    但是,王化貞這邊出了漏洞,被孫得功算計了。


    當時王化貞這個集團在寧遠前線,老奴來攻,王化貞派出去的軍隊打的很頑強,熊廷弼也派了援軍。連著援軍,都被王化貞派出去的主將孫得功給賣了!


    配合老奴搞死前線軍隊後,孫得功跑回寧遠城就開始製造流言,說是城破了,搞的人心惶惶。還帶著家丁部隊突擊王化貞中軍大帳,當時王化貞正在處理公文,根本不知道也沒想到自己的中軍大將孫得功反水,他視孫得功為嫡係……


    若不是參將江朝棟反應快,衝到中軍將一頭霧水王化貞夾在懷裏上馬狂奔,可能王化貞就被孫得功綁了送到了老奴那裏。


    王化貞那裏有人反水,熊廷弼也擔心自己這邊有人反水,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縮防線,將一切能燒掉的物資統統給燒了!這樣哪怕敗了,老奴也搶不到東西!


    熊廷弼派出去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誰的物資,統統燒了,什麽都沒留下。


    沒了物資隻能大跨步後退,一路撤入山海關。


    結果老奴白跑一趟,連搶到手的寧遠堅城都不敢要,他不敢分兵把守,也沒有糧食供養,所以一把火燒了,也是大跨步後退。


    熊廷弼說的隱晦,朱延平以前可能聽不明白,現在聽明白了。沒有一處地方是簡單的,各行各業都是有表裏規矩的,利潤最高的行業,水往往是最深的。


    天下利潤最高的事情就是讀書、做官,這裏的水深的嚇人。mianhuatang.info


    再次,就是商業、軍事方麵,如果還有什麽行業比做官的利潤還要高,那就是做皇帝。


    他前腳離開大理寺天牢,右僉都禦史王化貞就帶著酒菜來看兩位老朋友,與熊廷弼、楊鎬吃吃喝喝。


    心情壓抑,來到兵部,今天坐堂理事的是侍郎李邦華,他也是抽這個時間來的。他給登萊爭到了明年的軍餉,那鎮虜軍擴編一件事情就是登萊方麵要給他的回報。


    袁可立是登萊方麵的首腦,可登萊這邊內定的繼承人不是袁樞,也不可能是袁樞,是李邦華。在登、萊、天津設鎮的時候,這件事情就定下了。


    隻要他把擴編的公文交給李邦華,李邦華代表兵部答應下來,崔景榮也不會說什麽。說白了,擴編鎮虜軍是一件有壓力的事情。


    鎮虜軍是虎符統軍,話是這麽的說的,這個話就是名義。虎符在宮裏,擴編鎮虜軍就是給皇帝增強兵權。當初崔景榮給朱延平擔保,結果本人被坑了,受到極大的壓力。


    所以哪怕他與朱延平關係再親密,他也不能做主答應這個事情。而李邦華就可以,因為他和虎符統軍這件事沒幹係。做了之後有壓力,卻沒有崔景榮的那麽大。


    隻是,今天崔景榮居然也在。


    兵部大堂內,氣氛也是壓抑,崔景榮見朱延平到來,使了個眼色,一名兵部書吏將公文轉到朱延平手裏。


    是西南的軍情,普定大捷後,蔡複一督軍過烏江抵達水西織金。


    蔡複一的公文朱延平看過幾次,次次都是要後方加快糧餉運輸和兵員補充,同時每次都在請朝廷督促川兵配合夾擊作戰。


    水西就是黔西,東南邊被雲南滇國公沐家的滇軍堵住,西北一線又是被層層川軍圍堵,東南方向一直與蔡複一隔著烏江打遊擊戰。


    形勢上來講,奢安叛軍被堵在水西貧瘠絕地上,官軍又執行焦土策略,杜絕一切物資流入水西。大好的形勢,卻打成了拉鋸戰,打成了爛仗。


    你沒看錯,西南戰場上的官軍有餓死的,同時也有商隊給水西奢安叛軍賣物資……


    這回公文有變化,一直聽蔡複一調度的滇軍也開始學川軍扯皮,坐地還錢,讓蔡複一給他們加大糧餉傾斜力度。


    可蔡複一哪來的糧餉?


    西南戰事一開始,當時東林剛趕走浙黨,內部團結就把戰事定下了主調,由西南五省出兵平叛。同時,西南五省的稅賦直接轉做西南平叛戰事的專項款。


    問題就出在這,西南五省的物資運十船離港去重慶大本營周轉,到重慶不到三船,等到蔡複一手裏也就兩船。這樣的仗,還怎麽打?


    “蔡複一病重,撐不住了。”


    崔景榮與蔡複一交情不錯,看一眼朱延平,歎一口氣:“是晉王千歲氣的。蔡複一調任西南前,天啟元年在山西布政使司任左布政使。他用七個月的時間,就解決了大同鎮、山西鎮的軍糧問題。他得罪了很多的人,跟著他辦事的門人子弟也得罪了很多的人。他去西南後,留在山西沒走的門人子弟,都死在了亂軍手裏,跟著那些混賬東西一起掛在城牆上。”


    “現在他求我發嚴令,督促川軍、滇軍配合作戰。可滇軍那裏是沐家的,誰又能逼著沐家做事?還有川軍,朱燮元這邊我們也是指揮不動。宗柔,幫他一把,你去西南戰場,我們兵部給你平夷將軍印。”


    張張口,緩緩吐出一口氣,崔景榮神情哀傷:“蔡敬夫就剩一口氣撐著,奢安不平,他死不瞑目!”


    朱延平咬著嘴唇,從他聽說西南戰事開始,那邊給他的印象就是個大火坑。


    西南太遠了,如果是夏季他率軍走運河一個月時間就能抵達,現在大冷天的鎮虜軍就是過去,一路上也能把人拖死,牛馬牲畜也扛不住。


    而且,他的戰術是平原方麵的,軍士的訓練也是針對平原戰場進行的,各方麵的軍械都是為平原戰場準備的。去西南丘陵、峻嶺地形打仗,打山地戰,他沒把握。


    更關鍵的是,他還要等開春後考進士,混個進士身份,這是過時不候的東西。主考官是顧秉謙,下一科就沒這麽好的條件了。


    朱延平的難處和鎮虜軍的特性,崔景榮也是知道的,見朱延平沉默他隻是搖頭笑笑,笑的苦澀,又是一歎:“等開春吧,我們兵部給你湊集戰船,你做好這方麵的準備。”


    “是,末將遵命。”


    崔景榮緩緩起身,扭頭看一眼堂內其他人,陰著臉道:“能傳話的給朱燮元傳一聲,宗柔去西南的時候,老夫舍了命也要求一柄尚方劍壯行。敬夫……”


    長呼一聲蔡複一的字,崔景榮顫著,身子佝僂,推開要扶他的朱延平,走了。


    兵部大堂多是趕著時間回京述職的西南將領,一個個臉色變化各是不同,又都看向朱延平,朱延平麵無表情將這些將領一個個掃了一遍,見戎袍都是青色為主,是西南那邊的。


    沒有耐著心思排隊,他上前將正在述職的一名將軍提起來甩到一邊,回頭瞪一眼那八字胡中年將領,左手按著劍柄,落座取出擴編公文放到桌上,對臉色不是很好看的李邦華道:“李侍郎,末將鎮虜衛指揮使朱延平,前來公幹。”


    李邦華見貴州總兵張彥芳被朱延平一瞪竟然慫了,搖頭笑笑放下手裏貴州的卷宗,先是歎了一口氣,嘴角止不住的笑意:“果真虎將,鎮虜軍又是什麽事情?”


    “擴編,依武毅戚公車營舊製,編車營一部,配屬騎營一部。各項牛馬、戰車我軍繳獲於河套諸部,如今隻缺兵部編製與各類火器。明年建奴必然寇邊,擴軍初為遼事。若調我部赴西南平叛,再請擴編步軍一營。”


    “第二,軍餉的問題。數遍諸軍,我鎮虜軍戰果卓群。至今未領兵部軍餉,這件事情說不通。”


    張彥芳一看朱延平這態度,徹底熄了找麻煩的心思。看看這跋扈的模樣,他們這些在外握著兵權的重將在兵部,都是孫子模樣說話低聲下氣,哪像這位理直氣壯要編製,要軍餉?


    李邦華翻著朱延平遞上去的公文,一副很認真思考的模樣:“我們兵部也有擴編鎮虜軍的意思,這件事情還需要與內閣探討一下。畢竟,鎮虜軍以虎符統軍,非同一般。”


    西南將領齊齊翻了個白眼,這位朱延平的師尊是次輔,還要走內閣?


    “至於這軍餉的事情,我們在戶部那裏打了招呼,讓秦僉事拿著賬冊過去對賬。若沒問題,年底前就能結清。”


    西南將領餓慣了,一看兵部批餉這麽痛快,一個個真傻眼了。


    李邦華看著朱延平一笑:“不過畢戶部那裏,對你們繳獲的平遙、太原書籍也是念念不忘。做好腹稿,免得吵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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