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五刻。


    天目域,經塔。


    就在天目域眾弟子們在紛亂的時局中水深火熱之時,此次戰局的核心,亦或是說這一次天道眾突襲天目域的真正目的,經塔,卻顯得格外的安靜。


    可是,安靜,卻不代表此處空無一人。


    有的時候,安靜,往往更加的恐怖。


    仔細觀來,在這裏的人其實不少,這其中暗藏著各方勢力,比如天道眾、比如天目域、比如十方殿、比如邪界,甚至連影界和妖界都派出了探子,他們都將自己深埋在無盡的黑夜裏,就連呼吸都似與這無盡黑夜融為了一體。


    唯獨兩人,沒有這麽做。


    一位是垂髫之齡的小兒,另一位則是白如雪的中年男子。


    這二人此番如同一對父子,佇立在原地,靜靜的注視著對方,甚至連對方的一絲呼吸都不曾放過。


    這位垂髫之齡的小兒,好似鄰家小弟,短小精幹的型,白皙秀氣的臉龐,天真無邪的雙眼,嘴角還若有似無地掛著略顯痞氣的笑容,一身幹淨利落的長袍讓他看起來格外精神,讓人一瞬間以為這是一位在戰亂之中誤入經塔的天目域低齡弟子。


    反觀另一側,滿頭白的中年男子的雙眸充滿著警惕之色,麵前的這個孩子讓他不敢有絲毫怠慢,他知道這個孩子的身份,也知道自己此次天目域之戰最大的障礙就在麵前。


    因此,白男子沒有言語,沒有表情,甚至沒有呼吸,就站在此處,好像是這片黑夜的一部分,又好像他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驀地,一陣輕風拂來,撩動了中年男子如同雪花一般的銀,他的眼眸也跟著輕風的律動,緩緩流淌了起來,因為他知道,如果再這般下去,等待自己的隻有失敗。


    不得不說,白中年男子的預感是很準確的,因為斷清秋正帶領著天目域的援兵,朝著天目域的方向火趕來,而此刻,斷清秋距離天目域隻有兩百裏的距離!


    “霍長老。”白中年男子先開口,他的聲音如同來自亙古一般的低沉。


    “宕先生。”垂髫小兒帶著一絲謎一般的微笑,朝著白中年男子點頭示意,如同老友相見一般,沒有絲毫的仇怨。


    接著,還未等白中年男子開口,垂髫小兒搶先一步說道:“宕先生屈尊光臨敝域,老夫以為,並不是因為天目域的月色比天道眾的更加優美吧?”


    白中年男子當然知道垂髫小兒了解自己的來意,他也知道,垂髫小兒此番明知故問,為的不過是譏諷自己罷了,因此,麵對垂髫小兒這般言語,白中年男子的臉上反倒不慍不怒,沒有絲毫波瀾,隻是淡淡的回道:“霍長老此言詫異。”


    聞言,垂髫小兒的臉上露出一絲驚異,似乎對於白中年男子的回答頗為意外,旋即問道:“哦?不知宕先生的異從何而來?”


    “天道眾的月色固然不錯,但不代表其他地方的美景可以錯過,特別是這修真界第一大門派的月色,倘若沒有欣賞一二,那豈不是很遺憾?”白中年男子的臉上竟然揚起了一絲淡淡的微笑,好像真的如同他所說的那般確實來此處賞月似的。


    白中年男子此語一出,垂髫小兒先是一愣,旋即開始笑了起來,接著笑容更加濃烈,最後變得狂笑不止。


    垂髫小兒這一舉動讓得白中年男子臉上的微笑頓時消散,再一次化為了先前的冷冽,且冷冽之中夾雜著一絲殺意,因為他看的出,垂髫小兒定是又想出了什麽嘲弄之語,而這一次,白中年男子決定不再忍耐,因為他明白,現在絕對不是展現自己風度的時候。


    “你笑什麽?”白中年男子決定給自己一個動手的理由。


    “老夫笑什麽?”白中年男子的話語終於讓垂髫小兒的狂笑停歇了下來,不過,垂髫小兒就好似變戲法一般,霎時凝結,化為冰霜,說道:“老夫在笑,你已經決定動手了,還在廢話什麽!”


    “那本座就不客氣了!”


    白中年男子的話語剛一落下,二人的身形早已消失在了原地,好似從未出現過一般,但隱藏在黑夜之中的眾人知道,他們並不是平白無故的消失,甚至說那片看似空無一物的區域是此刻天目域最為危險的地方都不為過。


    因為憑他們的修為,根本看不到這二人的戰鬥。


    這是一場屬於元嬰期高手的巔峰對決。


    既然這一場旁人根本無從插手的戰鬥已然開始,那麽這一出好戲連台的大劇開始轉移到了一些配角的身上。


    比如暗藏在黑夜之中的郎昀,此刻的他可以說全場作為焦灼的一個群體,他即屬於天目域,也屬於天道眾,但更多的,他是為了他自己活著,縱使在外人看來,他是三姓家奴都不為過。


    因為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一些犧牲是在所難免的,更何況這隻是別人無關緊要的言語罷了,隻要你獲得成功,成為了強者,這些風言風語自然會煙消雲散。


    可是眼下,成功似乎對於郎昀來說愈的遙遠,一位在他看來絕對不想見到的人物,終於還是出現在了他應該出現的位置。


    “該死的,霍岐竟然這麽快就出關了!”郎昀實在按耐不住此刻內心之中的憤懣,低聲罵道,霍岐的出關對於他的全盤計劃可謂是致命的,也許正因為此舉,他籌備許久的計劃很有可能付之東流。


    “少主,您先稍安勿躁。”郎昀身旁的老四,在此刻卻不同於郎昀那般急躁,現在的他悠閑的搖著手中羽扇氣定神閑。


    “老四,你讓我怎麽冷靜?先是二哥也不知去向,後是霍岐出現在這裏,眼下宕赫根本就不可能脫身,難道指望那個戲子尉遲觴扭轉戰局嗎?”郎昀極力控製住自己的語氣,不讓自己的聲音暴露自己的行蹤,可這實在是太難了,因為任何時候失敗,他都不會在意,但唯獨這一次,一次能夠讓他鯉魚躍龍門的機會,倘若失去了,恐怕這輩子都無法翻身。


    “少主,二哥雖然不在這裏,但是二哥卻傳來了一個好消息!”老四對於郎昀的急躁置若罔聞,因為他知道,他口中的這一個好消息,絕對可以平複眼下郎昀心中的不安。


    果然,老四可以說是這個世上最為了解郎昀的人,此番話語一出,郎昀的急躁不安霎時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難以言喻的激動,因為郎昀知道,老四從來就不是一位喜歡故弄玄虛的人:“好消息?什麽好消息!”


    “二哥剛剛傳來西院的戰報,肖玉玄被司徒雲打成重傷,已經失去了即戰力,眼下已被送往內院療傷,一時半會是無法恢複,至於龐雲全,已經和司徒雲交上手了,至於誰勝誰負,還是未定之天,畢竟司徒雲已經服下了宕赫的丹藥,修為可並不在龐雲全之下,也就是說....”老四好消息,讓得原本已然頹廢的郎昀頓時精光萬丈,還未等老四說完,便激動的說道:“也就是說,原本駐紮在經塔的守衛和長老,都被龐雲全帶到了西院,且都被司徒雲牽製無法脫身!”


    “正是!”老四微微一笑,低聲應諾。


    “那麽...”郎昀的語調慢慢拉長,說出了在場所有人內心之中的潛台詞。


    此刻,不論是十方殿的天機先生——雲天璣,還是影界的顧凡,甚至妖界和邪界的探子都知道了西院的戰況,以及西院戰況所帶來的翻天覆地影響。


    那就是——此刻的經塔根本無人設防。


    想及此處,眾人沒有絲毫猶豫的在黑夜中緩慢的朝著經塔進,因為他們知道,他們苦苦等待的最好時機已經來臨!


    然而,這世上真的有平白無故掉下餡餅的事情嗎?


    可能會有,但絕不會生在今晚的天目域。


    因為龐雲全並不是傻子,霍岐也不是傻子。


    他們之所以如此自信的將把守經塔的重兵調離,隻因這裏的重兵隻有一個。


    而今,這一個重兵已然出場。


    在如入無人之境的通過經塔前一百層之後,尉遲觴終於來到了經塔第一百零一層的大門之外,但他們的行程也停止在了第一百層。


    此刻,尉遲觴懷抱琵琶,麵色蒼白的看著前方,不一語,不露一笑,修長而優美的手指開始瑟瑟抖,就連那手中的琴弦也因為這顫抖出絲絲細微的顫音。


    他本是一位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麵對任何強敵,他從未出現過像現在這般怯場,但眼前的景象,已經乎了他的預料範圍,甚至可以說,他從未料想到,那個傳說竟然是真的!


    因為他的眼前,站著一個人。


    準確的來說十六個一模一樣的人。


    他們的呼吸是一樣的,他們的靈力是一樣的,甚至他們臉上的胡渣都是一樣的。


    十六人同為一體,十六人同生同死。


    他們是天目域的殺手鐧,天目域曾經名動修真各界的神秘隊伍。


    他們沒有姓名,沒有過去,甚至沒有自己的思想,可他們卻有著一個代號,一個讓任何勢力都不敢小覷的代號。


    眼下,尉遲觴明白自己究竟麵對的是什麽!雖然他不願麵對,但眼前的一切,卻實實在在的告訴他逃避不了。


    終於,尉遲觴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懼,低聲罵道。


    “該死的,十六天罡!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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