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


    死一般的寂靜充斥在這間黑暗的小屋之中,就連微涼的空氣都變得緘默。


    窗外,原本烏雲密布的夜空,偶來一陣晚風,吹得雲層開始變得稀薄,透出絲絲細微的月光。


    月光透過雲層之間的縫隙,從窗外透來,打在聶遠望的臉上,同樣也打在在黑暗之中,若隱若現的鄰家小弟身上。


    聶遠望的心髒開始劇烈跳動,他不知道是因為長途奔襲之後,突然停歇下來造成的身體不適,還是因為麵前這個鄰家小弟如同深潭一般的雙眼,還有他那難以言喻的神秘笑容。


    月色流轉,沉默依舊。


    聶遠望極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縱使如此詭異的氣氛讓他現在的心跳越來越快,身體已經開始不由自主的戰抖起來,但,聶遠望知道,他不能沉默。


    如果換做平常,聶遠望遇到此番情形,不是溜之大吉,就是退避三舍,因為他骨子裏是個膽小怕事的人,雖然和南院的闞麟是一對出了名的活寶,但他知道就算被堂主們抓住,雖然免不了一頓責罰,卻也並無性命之憂,最多麵壁思過而已,但眼下,卻是截然相反的境地。


    一種置身於煉獄之中的境地。


    與自己朝夕相伴的師兄弟們,在那些如同鬼魅一般的黑衣人麵前,就如同草芥一般,任人宰割,而他卻束手無策,要不是那位突然出現的東院弟子,他完全相信,自己早就身異處。


    可喜的是,顯然上天並沒有放棄自己,讓他遇到了這位神秘的東院弟子,並給他和西院的所有人帶來了希望,而眼下,希望就在眼前,近在咫尺!


    他沒有理由退縮,更不能退縮,哪怕血濺當場,他也要找到霍長老。


    因為,西院是他的家!


    “您是霍長老嗎?”聶遠望終於開口,帶著幾近沙啞的聲線,滿懷期待的看著麵前的少年,雖然這情形看起來有些可笑,麵前的孩童看起來似乎比自己還小上個一兩歲,但聶遠望也算是見過一點世麵的天目域弟子,他知道很多修真名士都是這般鶴童顏、返老還童的模樣,那是一種得道的表現,更何況能夠出現在這裏,就已經說明此人不一般,就算不是霍長老,也是和霍長老有著密切關係的人物。


    聞言,鄰家小弟看著聶遠望笑了笑,並沒有回答聶遠望的問題,反而轉眼看向了自己的手中,一枚漆黑的令牌。


    鄰家小弟的舉動看似輕描淡寫,但卻實實在在的震撼住了聶遠望,好不容易才調整好的氣息,再一次被打亂,因為透過微弱的月光,聶遠望真真切切的看到,這位鄰家小弟的手中令牌竟然是如假包換的天刀令!


    原本自己手中的天刀令!


    聶遠望難以置信的看著居然空空如也的雙手,旋即一股暖流濕潤了他的雙眼,接著一顆豆大的淚水從他的眼眶奪出,因為他心中已經篤定,麵前的這個鄰家小弟,一定就是霍長老!


    噗通!


    此刻聶遠望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忽然雙膝跪地,眼中的淚水早已如同決堤一般,宣泄而出,這一刻,他已經完成了任務,這一刻的解脫,終於將他內心當中一切的壓抑釋放了,這其中帶著些許激動,些許委屈,些許欣喜,但更多的,則是一種釋然,因為他終於找到了希望,拯救西院乃至天目域所有人的希望!


    看著跪在地上的聶遠望,鄰家小弟臉上的笑容忽然收了起來,他似乎早就知道,這位跪在地上的少年背負著什麽,亦或是說他本就是在等待著他的到來。


    “你起來吧。”


    鄰家小弟似乎默認了聶遠望內心的那份篤定,慢慢的走向聶遠望,將已經哭成淚人兒的他扶了起來。


    “霍長老,他們,好多的黑衣人,好多師兄弟死了,肖院長都打不過,快救救我們吧。”聶遠望哽咽的說著,他的言語早已變得語無倫次,但還是盡力的說著,說著他所經曆的一切。


    這也不怪聶遠望這般激動,如果你經曆了他看到的這一切,依舊能夠無動於衷的話,那麽隻有兩種可能。


    要麽你是個冷血的人,要麽你就是得道高人。


    可惜的是,在修真界,大多數都是兩種的結合,得道高人往往都是冷血的,這也就是常言說的道貌岸然。


    萬幸的是,霍岐雖然是位得道高人,雖然也很冷血,但他畢竟還是天目域的長老,眼下,被人砸了場子,他自然是要出麵擺平事端的。


    “不用說了,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霍岐的表情再一次變得人畜無害,輕微拍了拍聶遠望的腦袋,示意他不要再哭。


    聞言,聶遠望以為霍岐答應出關,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猛地用衣袖擦幹了自己的眼淚,激動地拉著霍岐的手,說道:“霍長老,事不宜遲,咱們趕緊...”


    然而,霍岐卻將聶遠望搭在自己右臂上的手輕輕撩開,微微搖了搖頭,說出了一句讓聶遠望難以置信的話語。


    “你的那件事不急。”


    霍岐此語一出,聶遠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急?當下的情況何止是急迫,已然是刻不容緩的地步,稍有遲疑,便是一條性命。


    聶遠望並不知道霍岐為什麽這麽說,難道數百上千條的人命在他的眼裏一文不值?


    可笑的是,事實確實如此,在霍岐的眼裏,除了自己,其他的人都是草芥,生或死於他並沒有任何價值,他之所以在天目域任職長老,是因為他深知,一個人的實力,權威才是能夠衡量的唯一標準,他需要一個派係,需要一些資本,才能夠在深不見底的修真界攪動風雲。


    嚴格意義上來說,霍岐和南華子是同一類人,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他們唯一的區別在於,霍岐的場麵功夫在修真界可謂無出其右。


    眼見聶遠望怒不可遏的看著自己,霍岐當然知道自己剛剛說出話的分量到底有多重,他知道,要不是實力和身份之間的差距,麵前的這個西院弟子,一定對自己拳腳相加。


    但,霍岐豈會是一個信口開河,不知分寸之人呢?


    “你可曾想過,倘若事態真的嚴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可能會輪到你來找老夫嗎?龐雲全那小子難道不會直接來找老夫嗎?”霍岐看著聶遠望,說出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理由,而且這個理由,從聶遠望變得若有所思的表情開始,就已然告之霍岐,麵前的這個西院弟子,不過就是個未經世事的愣頭青罷了。


    眼見聶遠望低頭不語,霍岐繼續說道:“有龐雲全那小子在,你大可放心,如果老夫沒有算錯,現在,內院的隊伍已經掌管住了整個局勢,而且,對方主力隊伍尚未出現,暫時還用不著老夫出麵,你且先告訴老夫,這枚令牌你從何得來?”


    “這枚令牌是一位東院弟子交付於我的。”聶遠望看著一臉和藹微笑的霍岐,如實回答道。


    “東院弟子?”霍岐有些疑惑不解的看向聶遠望,按說天道眾入侵,一定是多點開花,這個時間點,東西南北四院充滿了天道眾的門徒,且不說一些從未下過山的弟子必然難逃一死,就算是有些能耐的弟子,也是分身乏術、疲於奔命,怎麽會有一位東院弟子出現在西院?先不說西院和東院之間尚有一段距離,單說這東院弟子如何能夠躲過這段距離中部署的層層暗殺,就是一個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不過很快,霍岐就得到了答案。


    “是的,是一位東院弟子,而且還很厲害呢!”聶遠望手舞足蹈的描述著自己與這位東院弟子相遇的經過,還有那位神秘東院弟子的招式,竟然能夠不經過前三招就能夠直接使出天目刀罡第四重——平地掃,且控製招式遊刃有餘,麵前的黑衣人被當場擊殺,但黑衣人周圍的西院弟子卻毫無損。


    “直接使出天目刀罡第四重——平地掃?”霍岐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真口沫橫飛的聶遠望,心中暗自嘀咕著,覺得麵前的這個小子是不是在誇大其詞。


    可是,霍岐看著手中的令牌,反複確認之後認定,這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天刀令,那也就是說聶遠望所言確實不假,但他的眼中卻透出一絲疑惑,如果真如聶遠望所言,這是一位所謂天目域的東院弟子所給,且不說這位東院弟子如何能夠進入天刀閣,又如何破解重重險峻的機關,得到天刀令,單說,這枚天刀令上殘存一絲魔族氣息和邪界氣息,就足夠讓霍岐謹慎對待。


    雖然這兩股氣息微乎其微,但霍岐可並非浪得虛名,作為修真界第一大派的最強修士,這點蛛絲馬跡自然逃不過他的雙眼。


    “魔族!竟然有魔族進入了天目域!而且還勾結了邪界的人,難道我閉關的這些年,魔族又重新回到了這片大6?”


    霍岐的心中暗自嘀咕著。


    魔族被封印了數千年,這一點他是了解的,甚至是什麽人去封印的,他也是知道的,而且他敢篤定,那個封印之強悍,別說千年,就是萬年,都不一定會失效,更別說被人破解這種無稽之談。


    但,就是這樣的無稽之談,卻真實的生在了自己的眼前!


    那位東院弟子自然就是蘭旭。


    至於他如何得到天刀令,則要回到半個時辰之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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