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依和柳雲舒上街說是買菜, 結果搬回來一大堆東西, 吃喝用, 看得夏一依爹娘一陣發愣。


    他們心目中自家女兒手裏是不可能有這麽多錢,想當然就以為都是柳雲舒買。


    當然, 實際上, 也確實是柳雲舒給錢。


    依依爹小聲道:“這是要做什麽?送這麽多東西, 弄得像提親一樣?”


    依依娘用手肘拐了他一下:“別瞎說。說不定人家是買了要帶回去。”


    依依爹:“恩!說得有理!”


    柳雲舒:“在這邊借住給二位添麻煩了, 這些都是我送給二位,請一定笑納。”


    剛把菜都整理好、放進廚房夏一依也出來了:“爹娘你們就收下吧, 我師兄一片心意。”


    說著,她還笑著看了一眼柳雲舒:“我師兄可有錢了。”


    語氣調侃,卻帶著讓人忽視不了小驕傲。


    依依爹:“……”


    依依娘:“……”


    完了, 閨女要被人弄跑了。


    兩人正惆悵著不知道說什麽好, 院子外麵響起拍門聲。


    夏一依去開了門,就看到李小虎他爹一臉局促又期待地站在門口。


    “李叔?”


    “這個……”李小虎爹緊張地搓著手:“我想請你們全家, 還有柳醫仙過去吃個中飯……”一邊搓手一邊期待地看著柳雲舒, 生怕被自己偶像拒絕。


    夏一依爹娘都沒說話,因為他們知道其實李小虎爹真正想請人就是柳雲舒而已, 他們不過就是陪襯。所以他們也沒有說同意或者是不同意必要。


    柳雲舒倒是可有可無心態,所以幹脆把選擇權交給了夏一依:“師妹你說呢?”


    夏一依笑著道:“李嬸糖醋裏脊做可好了,師兄有機會一定要嚐嚐, 絕對大飽口福。”


    這話就是要去意思了。


    李小虎爹眼睛一亮:“有有有!這道菜當然有!你嬸子知道依依喜歡吃這個, 一大早就去買了排骨!就等著給你做!”


    柳雲舒也笑, 溫柔又體貼:“是, 師妹說好一定就好。”


    三位長輩也同時笑了起來。


    李小虎爹:啊啊啊啊啊,終於有機會和偶像同桌吃飯了!


    依依娘:這個女婿真會說話。


    依依爹:一看就是和我一樣怕老婆!我看行!


    這餐飯吃那叫一個賓主共歡,特別是李小虎爹知道柳雲舒就是李小虎師父,簡直感動得當場就快落淚了。


    李小虎爹:“嗚……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有一天這麽羨慕自己兒子,我也想當柳醫仙弟子啊!!!”


    李小虎娘:“唉,我們家小虎要是能學到柳醫仙一星半點兒,也算是我們家祖上積德了。”


    夏一依與有榮焉地道:“可不是,我也好想當師兄弟子。”


    依依爹娘跟著笑,隻以為女兒是在給師兄捧場。


    柳雲舒看她一眼,一臉“你這人怎麽這樣”悲憤:“看看這得了便宜還賣乖性子!我師父這麽多年就收了這一個女弟子,那真是比老來得女還要心疼,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就差沒有供起來了。我們這師兄弟幾個什麽時候有過這種待遇?”


    依依爹娘原本還有些擔心夏一依在蒼羽門過得不好,現在一聽這話終於放下心來。看來,女兒在蒼羽門真過得很好。


    夏一依則是在心裏“嘖”了一聲。看看這世道,說真話都沒有人信了。


    眾人正說笑著,有人慌慌張張地從沒有合攏院門衝了進來——


    “李大夫!村長要你快去看看,村裏水井裏麵龜……全都……全都死完了!”


    “什麽!”李小虎爹震驚地站起身,差點沒掀翻麵前一盤菜。


    其他人臉色也都是遽然一變。


    在水井中放烏龜是自古以來留下來規矩,是希望這一隻象征著玄武神獸,能夠在水中一直保佑水井不至於枯竭,也有保佑子孫綿長之意。


    而更重要原因是,井裏麵烏龜可以充分地探明水井之中水是否可以飲用。一旦有人在水井下毒,烏龜肯定會死後浮上來,這樣人們就會知道這個水已經是不能喝了。


    他們這個村子周邊沒有河流,村裏一百多口人都是靠著三口水井、或者是雨天自己存一些水過活。


    三口水井還是互相連通,若真是被人下了毒,這讓這一百多口人怎麽辦?


    柳雲舒沉了沉眉,放下筷子:“一起去看看。”


    李小虎爹一愣,繼而寬了寬心:“也是,有柳醫仙在這裏,就算井裏真有毒又怎麽樣?我看說不定最後隻是哪家小孩胡鬧,把些不能吃東西扔進去了……”


    畢竟這麽多年了,村裏從來沒有出過這種事情。


    柳雲舒笑了笑:“但願如此,走吧,去看看。從沒出過事,我一來就出事了,說不定最後還以為是我害……”


    李小虎爹:“怎麽可能?!”


    夏一依看了柳雲舒一眼,覺得他最後說話並不是隨口玩笑。


    村長派來傳話人也催促道:“李大夫,趕緊吧!村長都快急死了!”


    幾人起身,反正這飯也吃不下去了,幹脆都跟著傳話人去看看這事情最後怎麽解決。


    夏一依故意放慢了一步,還未轉身就感到一隻帶著藥香、細瘦修長手落在她肩膀上。


    他輕輕地說:“這事情沒有這麽簡單,應該就是衝著我們來……”


    水井邊已經圍了一圈人,所有人都是一臉陰雲密布。


    其中最愁眉苦臉禿頂胖子就是村長,看到李小虎爹來了終於鬆了口氣:“李大夫,快來看看,這水到底是怎麽回事?從發現烏龜死了,到現在,都沒有人敢動過井水。”


    李小虎爹神情嚴肅,把水井邊木桶扔下去,打了半桶上來。又攏了一捧在手心,仔細聞了聞,還未得到什麽結論,就聽站在他旁邊柳雲舒道:“苦杏仁味,果然有毒。”


    夏一依站在柳雲舒身邊,搖搖頭,對他輕聲道:“但是類似味道毒太多了,隻憑這樣,一時間很難判斷。要帶到醫堂分析。”


    柳雲舒目光在四周圍觀群眾身上轉了一圈,忽然低低地笑了,在夏一依耳邊道:“師妹,要不要打個賭?比起找到毒藥品種,我能更快找到下毒凶手。”


    夏一依不敢相信地看著他:“這裏都是我們村裏人,你一個都不認識,你怎麽找凶手?”


    柳雲舒也不解釋:“你就先說賭不賭?”


    夏一依才不上當:“你先說賭什麽?”明明是一件很嚴肅,甚至可以說很讓人恐慌事情,但是隻要柳雲舒在這裏,夏一依就覺得沒有什麽是不能解決,一點都不覺得慌。竟還有閑情逸致和他講起了條件。


    柳雲舒:“恩……暫未想好,不然這樣,贏了人可以讓輸了人做一件事情。不管什麽事情。”


    夏一依:“成交!”


    這兩人小聲地在旁邊咬耳朵講悄悄話,一直蹲著李小虎爹完全沒有聽到。經過柳雲舒提示,他一直在細細品這水裏味道,最後得出結論,果然是淡淡苦杏仁味!


    李小虎爹心內一凜,心道醫仙大人果然是名不虛傳。


    他鼻子都快伸到水裏麵去了,才勉強聞到。


    可柳雲舒隻是在一邊站著就察覺到了。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李小虎爹:“咳咳,村長,這水裏確實有毒。”


    禿頂村長原本聽到柳雲舒結論時候還不屑一顧,心想這是哪裏來年輕人敢在這種時候胡說八道。直到聽到最最信任李大夫也這麽說,瞬間就慌了:“這村子裏都是自己人,怎麽可能會有人下毒?”


    這句話說完,他又看了一眼柳雲舒:“對了,這位公子是誰?好像不是我們村裏人。”


    夏一依趕緊道:“這是我師兄。”


    說著,又補了一句:“蒼羽門七長老。”


    她知道這禿頂村長最是喜歡看人下菜碟,不點名柳雲舒身份,指不定這人要說出什麽難聽話。


    果然,一聽到“蒼羽門”三個字,禿頂村長立刻就慫了。


    再聽到“七長老”三個字,臉上立刻迸發出諂媚笑容,拱手作揖道:“原來是蒼羽門上仙人……既然有仙人在此,那我們村子這次事故肯定能順利解決了……”


    禿頂村長還打算和柳雲舒客套幾句,卻有一個不和諧聲音從圍觀村名中響起:“剛剛村長說,這村子裏都是自己人,不可能會有人下毒。可這裏,不就正好有一個外人嗎?”


    李小虎爹勃然大怒:“誰說,給我站出來!你可知道,他是誰?是什麽身份?他會跑到我們村裏麵來下毒?!簡直荒謬至極!”竟然敢汙蔑他偶像!他代表全天下大夫不答應!


    剛剛說話人自己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村子裏麵都是熟識了這麽多年老熟人,怎麽可能自己對自己下毒,隻可能是村子外麵外人下!”


    眾人看到這人都是一愣。


    竟然是陳家寶。


    那個以膽小怕事、瘦小媽寶著稱陳家寶?


    “他今天膽子怎麽這麽大?”


    “但是他說好像也有點道理。”


    “家寶這孩子從小就最是老實,他都這麽說了,我們不得不防啊。”


    “就是,村裏人怎麽可能自己下毒害自己?隻能是別人做!”


    “就算是蒼羽門怎麽了?他有證據證明不是他做嗎?”


    “就是,誰讓這裏就他一個外人?”


    “這麽多年一點事情都沒有,他一來水井就被人下了毒,說和他沒關係誰信啊?!”


    ——村名三三兩兩地說著,討論聲此起彼伏,看著柳雲舒眼神裏,漸漸充滿了不可知畏懼。


    簡直豈有此理!夏一依當即就想一句一句地懟回去!


    卻被柳雲舒扯住了手腕:“別著急,讓他們說。不然,我怎麽贏你?”


    夏一依一愣,難道他意思是凶手就在在場這些村名們中間?


    李小虎娘昨天才和陳大嬸吵了一架,心裏恨還沒消完,她原本就是火爆個性,看陳家寶竟然連自家小虎師父都敢編排,立刻冷笑一聲:“這不是陳家九代單傳大少爺,今天這是怎麽了?娘不在身邊就敢這麽說話了?你娘呢?”


    “你娘呢?”這麽簡簡單單三個字讓陳家寶全身一顫。


    好半天他才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說:“我……我娘喝了這井水之後就一直不舒服,現在還是家裏躺著。我……我就是來為我娘討一個公道!”


    那蒼白臉色,瘦小身軀,眼底布滿了血絲,讓周圍人看著無不動容。


    “真是好一個孝心至純大孝子。”柳雲舒折扇一展,衝著眾人笑道:“你要公道是嗎?我給你。其實隻需要用一個很簡單方法,就能找出是誰下毒。”


    李小虎爹用求知眼神看向柳雲舒:“請醫仙賜教。”


    然後就見柳雲舒從衣袖裏拿出一塊硯台,侃侃而談道:“這是一塊寶硯,聚集了萬物靈性,可以辨別出藥物痕跡。待會兒,隻要我們用這井裏麵水,在這硯台上磨出墨來。然後,每個人都用自己手掌去沾墨汁,沒有下毒人手就是黑,而下毒之人手觸碰過毒藥地方與墨汁產生反應,他掌心就會變成紅色!”


    李小虎爹驚歎道:“世上竟有這種神奇法器!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來代醫仙磨墨?”


    柳雲舒把硯台遞給李小虎爹:“那就有勞了。”


    “……”夏一依一臉無語地真就開始磨墨李小虎爹,再看一臉很有把握柳雲舒,對他說話半點都不信。


    完全不符合醫書。估計,神農聽了都想從地底下爬起來揍死他。


    還有,為什麽會有人隨身攜帶一塊看著就不輕硯台?而且,那塊硯台怎麽看起來好像有點眼熟……


    等等,這不就是七夕那次,在聚寶閣買扇子,她寫“沅芷澧蘭”時候那老板拿出來那一塊極品好硯嗎?!怎麽會在柳雲舒手上?!


    他拿著一塊真除了寫字什麽都做不了硯台到底想幹什麽?!


    柳雲舒一看夏一依眼神就知道她是認出來這塊硯台了,衝她微微眨眼:“別擔心,且看師兄大展身手。”


    夏一依:“嗬嗬。”我就看你要耍什麽花樣?


    那禿頂村長原本就不想得罪柳雲舒,聽到此時有了方案,立刻就開始號召人行動起來:“去吧村裏所有人都召集過來,今天一定要找到這個下毒人!”


    “是!”立刻就有人行動了起來。


    腳步匆匆中,一個人影也想趁亂離開……


    “剛才那位很有孝心小兄弟!”柳雲舒笑得風度翩翩,“你是準備回家嗎?你剛剛說你娘病了,我看,那你娘就不必來了。你留下就行了。”


    陳家寶遲疑著,額頭上有一滴汗珠順著臉滑了下來:“這……”


    李小虎爹也意識到這小子今天反應實在是不對,當即對村長說:“找人去他家裏看看。”


    陳家寶:“我……我娘不在家!她去我二姨家了!”


    李小虎娘:“你剛剛可還說你娘在家裏躺著!”


    “我……我說錯了……”陳家寶全身顫抖不已。


    柳雲舒心中已有定論,看了眼李小虎爹。


    不愧是平日裏經常搗藥人,手速驚人,不一會就磨出了濃稠墨汁。


    柳雲舒:“不必去找了,既然大孝子說不在,那肯定就是不在。既然墨已經磨好了一批,不如我們先來試試?”


    村長一馬當先,首先讓人拿過一個盤子,將磨好墨汁倒了進去,又按照柳雲舒吩咐加上一定比例井水,然後義無反顧地將自己左右手分別按了進去。


    兌了井水墨汁沒有那麽黑了,但是依然看得出來整隻手都是灰黑色,沒有半點柳雲舒所說紅色。


    柳雲舒:“換人。”


    接下來,又換了數十個人,最後都是除了灰黑色雙手之外,什麽都沒有發現。


    夏一依見盤子裏麵墨水剩不多了,心道不管怎麽說,既然柳雲舒是因為自己才來村子裏,自己也應該配合柳雲舒來證明一下自己清白。


    想著就打算做下一個人。


    手都伸過去了,結果柳雲舒立刻就抓住了她手:“你傻嗎,不知道等等?等凶手出現了你自然就不用按了,這水多髒啊,你那小手那麽白……”


    剛剛獲得兩隻小黑手數十人:“???”


    夏一依:“……”


    柳雲舒:“咳咳咳,先男後女,來,剛才那大孝子,到你了。”


    夏一依被村裏人看著,有些尷尬,想把手抽出來。沒成功。


    柳雲舒抓得緊緊:“師妹,**來了,仔細看。”


    夏一依一愣,好奇地去看陳家寶。若是真要說是陳家寶下毒,她還真不信,不為別,就因為他沒有那個膽子。


    陳家寶咬著牙,瑟縮地來到前麵,飛快地把兩隻手分別按了進去。


    黑,黑,黑,黑……陳家寶在心中默念著。


    然後驚訝地發現,他掌心依然是黑色!


    黑!


    這時候,夏一依才終於明白柳雲舒意思了,這個人鬼主意真是多,一道好看弧線出現在她嘴角:“村長,凶手是誰,很明顯了。”


    陳家寶著急地伸出手到眾人麵前:“你胡說,我手心明明是黑色!”


    柳雲舒:“沒錯,你手心是黑色。但是你沒發現,你和這裏每個人,都不一樣嗎?來,剛才那些位也麻煩把手伸出來。”


    二三十隻黑乎乎手同時間伸了出來。


    都是完完整整黑,從手指到掌心。


    唯有陳家寶,隻有掌心是黑,手指依然是白白淨淨。


    李小虎爹恍然大悟:“最開始時候醫仙說過,下毒之人手觸碰過毒藥地方與墨汁產生反應,所以在所有人都把五指伸進墨汁裏時候,隻有凶手會下意識地抬起手指,因為他手指肯定與毒藥接觸過!”


    他真是心服口服,沒想到醫仙在揣測人心方麵也有如此恐怖境界!!!


    村長當即就爆發了,提溜起陳家寶衣領:“你小子平日裏裝人畜無害,竟然敢下毒!!!誰讓你幹!!!”


    眾村名一擁而上——


    “太可惡了!”


    “真是沒想到!”


    “這種看著老實,才是最壞!”


    夏一依連看都不想看,轉身去問柳雲舒:“你這計謀有問題,要是他是手裏拿個藥瓶子,直接倒進去。然後自信自己從來就沒有碰過,就大大方方地把整個手按進去了怎麽辦?呃……還有,你……你鬆開……”


    “師妹,輸了不認也不是好習慣。輸了就要乖乖聽贏了人話。”柳雲舒依然執著地抓著她手:“再說了,你師兄我有這麽傻?我定下計謀當然都是按照目標人物性格定。”


    比如這個陳家寶,就決不是夏一依假設那種“自信”人。


    夏一依眼見著爹娘眼神都不住地往他們兩人交握手上,臉都要燒紅了,咬牙切齒道:“我看你也把我當你目標人物了!對了,那個硯台是怎麽回事?!”真是計謀和驚嚇一串連著一串!


    柳雲舒無辜道:“我看師妹用那塊硯台寫字順手,後來就托侍衛買下來了。”


    夏一依用看病人眼光看他:“有嗎?!”


    柳雲舒一雙桃花眼笑得分外勾人:“有啊。我就是單純喜歡師妹給我這扇子上寫字。所以,時時念著師妹什麽時候把該寫幾個字寫完。”


    夏一依手心泛著星星點點汗,顫聲道:“你……你想……讓我寫什麽?”


    柳雲舒看著她,聲音很輕,但是一字一句都是那麽清楚:“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今可言。”


    夏一依:“我……”


    她隻來得及說一個字,千萬根燒火紅銀針從天而落朝他們襲來,勢要把此地熔成一片烈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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