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可以讓人喪失了所有的理智,連愛情都可以不再顧及,沉愛一整個晚上都瞪著兩隻眼睛看著天花板,她早就應該懷疑秦海他們了,畢竟,每次她提起曾經那件事的時候,他們總是會很緊張。


    隻不過一個晚上沒睡,眼睛就感覺有些火辣辣的疼,沉愛直接打開了房門,靜靜的看著於季。


    聽到響聲的於季也回過了頭來,看到沉愛略顯憔悴的模樣,他開口說道:“沉愛小姐,您昨晚沒休息?”


    “於季,我哥哥成為了植物人,秦海肯定與我當年的車禍脫不了幹係,我現在隻能相信你了。”


    並不回答於季的問題,她隻是淡淡的出聲,可心裏,已經隱隱作痛。


    那是她相依了十八年的家,到頭來,她卻發現那個養育她的家人,卻是殺人凶手,而她,還愛上了殺人凶手的兒子!


    “沉愛小姐,要不你再休息一會吧?”


    “不了,我要去秦末家,還有,你以後叫我沉愛就可以了。”


    “可是這樣……”


    “我要為我爸媽討回公道,我還要查出是誰在幕後指使別人開車撞我哥哥。”


    她卻固執的不再休息,要求他陪著她去那個她不想再回去的地方。


    他沉默,這樣一個固執的姑娘,勸下去,不僅不會讓她改變自己的主意,還會讓她加深對自己的厭惡,將門打開,他引著她,上了汽車。


    天空陰沉的有些讓人喘不過氣來,窗外的景物迅速的向後退去,就像是沉愛腦海中曾經的記憶。


    可是再深刻的記憶在真相的麵前也隻餘蒼白,過去的一切,多麽美好,又多麽虛偽?


    “沉愛小姐,不,沉愛,別再想那麽多了,你好好休息一下。”


    “我不累。”


    輕緩的音樂聲音響了起來,於季知道一個人在麵臨背叛時會有多大的反應,所以他隻想以音樂來開解她煩悶的心情,她卻突然煩躁的伸出了手,關了這輕柔的音樂。


    落雨三兩顆,一滴一滴砸向大地,濺起滿地的灰塵,眯了天空的眼,然後便引得它哭的更加洶湧。


    沒有通知秦末,所以在秦末家門口剛停穩了車,沉愛就衝向了雨中,大聲叫道:“秦末,我們分手吧!”


    天邊有雷聲滾滾而來,似乎在為這樣的表麵而感到悲哀,於季撐著一把傘,來到沉愛的身後,為她遮擋風雨。


    秦末家的窗戶忽然被打開,隻見秦末將頭伸了出來,悲哀的問道:“為什麽?”


    臨走時帶出來哥哥的日記剛好派上了用場,她翻到那一頁,指著那張泛黃的被剪切過的舊報紙。


    那麽遠的距離,他當然看不清楚報紙上麵究竟有些什麽?不得已,他快步跑了下來,來到她的麵前,卻看到她泛紅的雙眼。


    隻是輕輕一瞥,他就看到了報紙上麵的內容,沉默像雨中戲謔的水花,燦爛的開著,似乎是在嘲笑人們的愚笨。


    “在我沒有查清楚我爸媽的事情之前,我們還是盡量不要見麵了。”


    她冷漠絕情的說著讓他寒心的話,卻不知那樣的話語就算曾經他模擬想過很多遍,依然將他傷的體無完膚。


    “你還是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卻還是選擇對我隱瞞,如果我不知道哥哥的存在,你又打算隱瞞我到什麽時候?”


    說到最後,沉愛直接咆哮了起來,她恨,真的痛恨他們,可她更痛恨自己,因為她發現,在對秦末說出那些絕情的話時,她的心,也會跟著一起疼痛。


    “不怪他們。”


    那奇怪的聲音又突然出現在她的耳邊,沉愛皺眉,這聲音到底是從哪裏發出來的?


    “於季,你聽到那奇怪的聲音了嗎?”


    可是於季一愣,然後點了點頭。


    “你也聽到了?”


    “嗯。”


    於季也皺了一下眉頭,他怎麽可能也聽得到那聲音,不能再讓那聲音提示沉愛了,要不然他找到那件東西的幾率會更小。


    轉過頭,迎上的卻是秦末絕望卻又釋懷的眼神,心裏的某根弦似乎斷了一般,她感覺自己離他越來越遠,而他,亦是如此。


    “那天早上,霧很大,地上還有白色的霜,在道路轉彎的時候,我們家的車與你們家的車相撞,你父母當場死亡,坐在後麵的你,因為睡著了而撿回了一條命,而你哥哥,也被撞的頭破血流,我爸媽因為害怕,直接把車扔到了江裏,而你,被帶了回來。”


    他一字一句的將當年的車禍慘案說出,也不管雨水砸在他的臉上會有多疼,幸好有雨滴的遮掩,所以他可以眯著眼睛,盡量不表達自己痛苦的情緒。


    “為什麽不早一點告訴我?為什麽?你以為你們能就此逃過一劫?做夢!秦末,我恨你,我恨你這個殺人凶手的兒子!”


    雨水刷刷的聲音成了她咆哮憤怒的伴奏聲,整個天地間,似乎都回蕩著她不滿痛苦的吼叫,直到她痛苦的捂住胸口,那聲音才慢慢的停了下來。


    “沉愛,你是好女孩,我求你別讓我爸媽坐牢,我可以為你做牛做馬……”


    秦末突然抓住沉愛的手,苦苦哀求著她,他這一生最重要的人就是他的爸媽,他們已經這麽大的年紀了,他不想他們再受苦受累。


    “秦末,我可以不追究一切,不過我們,再也沒有任何的瓜葛。”


    她推開他,淡漠的轉身,向雨中走去,落寞的身影任誰看了都忍不住一陣心酸。


    “沉愛,不要,別走……”


    “你覺得我們還有可能嗎?”


    “你為什麽不放下仇恨?”


    “那你為什麽又要欺騙我?”


    雨中的身影越來越淡,聲音也越來越小,於季快步的走了上去,從後麵牽住沉愛的手。


    “別管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突然甩開於季的手,沉愛轉過頭看著她,一張臉上全都是水,而泛紅的眼睛可以看出她哭過,隻是那臉上早已經分不出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淚水。


    “你哥哥已經躺在病床上了,難道你也想讓自己倒下去?如此說來,你是不是要讓你哥哥這些年來的努力統統作廢?”


    一語驚醒夢中人,沉愛呆呆的看著於季,心裏有著說不出來的酸澀,終是抱著他,嚶嚶的低聲啜泣。


    爸媽車禍的真相已經水落石出,她曾經想過要將她父母害死的人抓出來,然後千刀萬剮,讓他們不得好死,可是到頭來,她卻選擇放過他們,隻因為,他們曾經對她也疼愛有加。


    一直都記得秦末的爸媽變著法討她開心,可這樣的努力,隻不過是因為對她有愧疚才如此付出。


    原來一切的疼愛都是假的,老天,真的好狠心,奪走了父母能給她的愛不說,卻送給她如此虛偽的愛,還讓她感激涕零了那麽多年!


    秦末追了上來,看著濕透的沉愛,心裏疼的要命,卻始終與她保持著距離,不敢靠近一般。


    “沉愛,你去把濕衣服換了好不好?”


    “於季,我們去買衣服。”


    不是正麵回答他,而是用這般逃避的話語告訴她,那個曾經看起來很溫馨的家,她再也不想回去。


    苦笑像滴在宣紙上的墨水,迅速占據了紙張的所有,也爬滿了他的臉龐。


    “沉愛,你如何才肯原諒我?”


    “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會原諒你,以及你們一家人。”


    決絕的轉過身去,沉愛與於季一起上了來時的汽車,然後絕塵而去。


    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仿佛一把把利刃從天空之上落下,將大地刺的千瘡百孔,也將秦末刺的遍體鱗傷,連心都上的殘缺不已。


    早就應該明白沉愛在知道這樣的結局後,他們就隻有這樣的結果,可他的心為何還有所期盼?期盼她能回過頭來,看看他一眼?


    越期盼,就越疼痛,直到最後,疼的期末跪在雨中,仰天大笑,直到笑出了淚水。


    真相,這就是真相,而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後,就隻留滿地憂傷。


    沉愛看著窗外模糊的景物,眼睛也跟著一起模糊,圍著大毛巾的她還是在瑟瑟發抖,車裏的暖氣在吹,可她還是依舊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原來從心底傳來的冷意,才是這世界最冰冷的溫度,冷的她似乎連疼痛都感受不到,直到她不知不覺暈了過去。


    於季無奈,看樣子秦家這顆棋子不用解決了,反正他們也威脅不到他,關鍵是這個睡著的女子,她才是真正的麻煩。


    這麽一個體弱多病隨時需要照顧的病人真的很讓他頭疼,可是沒辦法,沉櫟不知道那件東西的下落,為今之計,他隻有從她的身上下手,隻不過,看樣子她似乎也不知道那件東西的下落。


    煩躁的搖了搖頭,於季將車開回了沉櫟的別墅,把沉愛抱進了屋裏,又找了一個保姆為她換上了幹爽的衣服。


    他看著她沉睡的容顏,有些心猿意馬,如果不是因為那件東西,這也是一個值得讓人心疼的女子,可惜,她錯生成沉家的人!


    唉!這樣的女子,隻一眼,都讓人有心疼的感覺,真的是,太讓人為難了。


    於季伸出手,將她額前的碎發攬到耳朵後麵,苦笑一聲。


    “沉愛,你要快點好起來。”因為,我還需要靠你去尋找那件東西。


    他站起身來,在她的額前印下一吻,微微一笑:“真是個讓人放不下的女子。”


    他意味深長的說完這句話,就轉身消失在她沉睡的那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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