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鳳看著小哥哥裝模作樣的湊到周小強幾人身邊, 然後假假的大喊, “妹!糖塊!”


    她想捂臉,小哥哥的演技好浮誇啊。


    不過她也得配合,“哥,快撿!”


    “糖塊!哪呢?給我!”周小強跟聞到血腥的餓狼似的撲了過來,看到藍龍、藍鳳手上的糖塊,動手就搶。


    “不給!”藍龍雖然想抵抗, 但是力不從心啊。


    藍鳳捂著眼睛幹嚎,“還我糖塊!嗚嗚嗚……我告訴我爹去。”


    “傻子!我們把糖吃了,你告訴你爹也沒用!”周小強洋洋得意。


    他倒是想都占下來, 可是那幾個也不傻, 糖到手了還往出給。


    他們也怕周小強要,四個糖果他們正好一人一個。


    吃到嘴裏別人就沒法要了。


    在這個常年挨餓吃不好穿不暖的年代,糖塊的誘惑力毋庸置疑的。


    這就是鳳爹說謝青宇講究的原因了, 一般人真不會把到手的肉分出去的。


    藍鳳邊哭還不忘把指頭縫打開,偷看他們吃泥巴的精彩瞬間。


    好戲不容錯過!


    幾個熊孩子快速的擰開糖紙就往嘴巴裏塞,都沒細看。


    想到泥巴還有小哥哥口水……emmm……有些反胃。


    她想吐,忍不住啦。


    可是在幾個熊孩子眼裏這是哭狠了, 抽氣犯惡心呢。


    “噗……呸呸!呸!啥他媽玩意!”


    “泥塊子!”


    “誰這麽缺德!”


    ……


    幾人拚命往出吐,還拿手背抹嘴,泥巴直接劃到了臉上。


    看完好戲快跑, 要是這幾個熊孩子惱羞成怒再加上看她們不順眼,說不定要讓她們一起吃土呢。


    所以奔跑,小哥哥!


    好在在她的刻意鍛煉下, 她和小哥哥的小短腿爆發力還是不錯的。


    跑出好遠,兩人有些氣喘籲籲的了。


    “妹!不挖菜啦。”小筐裏的那點野菜也顛蹬沒了啊。


    “不挖了,回去奶問先告一波狀。”反正有現成的借口。


    “哥啊,咱們聊聊,你咋想的?”聊下黑化的心理路程,有些突然啊。


    “啥?”小哥哥沒聽懂。


    “就是怎麽想做泥巴糖給人家吃的?”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小哥哥啊。


    藍小哥哥哼了聲,“上上次他朝咱們吐口水來著,我都記得呢。”


    藍鳳心癢癢,好想捏兩把,她看著小哥哥自然帶厚厚的濾鏡,覺得他記仇的小模樣都特別可愛呢。


    隨她!隨她!她也記仇!


    一連休息了兩天,藍鳳藍龍待不住了,野慣了的兩人又出門了。


    反正外邊這麽大,她們大不了換個方向,就不信還能遇到。


    要是遇到怎麽辦?!跑唄。


    打不過還不跑,傻啊!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藍鳳帶了個手臂長的大手指粗細的木棍。


    要是那幾個熊孩子不開眼,她隻能動用絕招了,她的打狗棍法可不是吃素滴。


    而且她還有妄想,要是再遇到一條蛇啥的,她有了趁手家什,到時候她就自己上了,也不用和人平分了。


    藍鳳還不知道那個平分她蛇肉的男知情也在找她們呢,準備把剩下的小半罐麥乳精給兄妹倆,結果在打蛇那兒找了好幾回也沒看到人。


    這是因為頭兩天藍鳳她們就沒出屋,在屋裏躲災呢,今天出門了又換了地方。


    所以雙方一直沒遇到。


    就這麽一下子又過去好多天,正式的春耕馬上就要開始了,隊員們也越來越忙。


    家裏的飯食也濃稠了起來,時不時就能見著雞蛋的影子。


    大多數就是雞蛋花,打在粥裏,也有時候會打雞蛋醬,蘸野菜吃。


    其他的葷腥就沒見著了,不管是誇下海口的藍彪,還是默默尋找的藍鳳,都沒能再遇到一條蛇。


    就在隊員們忙忙叨叨放水濕田準備下秧苗的功夫,三大隊又有了新鮮事兒。


    藍鳳和小哥哥也看了一場好戲。


    主要演員有某知青男,姓李,具體叫啥不知道。


    估計不到二十歲,帶著眼睛,有些瘦弱的樣子。


    女主角是陳五丫,重要配角陳家爹娘、鄭隊長等。


    還有一些群演,其他知青和三大隊隊員。


    藍鳳和小哥哥也是不要錢隻想看戲的群演之二。


    她們到場稍晚,開頭並不知道,但這並不妨礙她推測。


    現在劇情已經進入高潮處了,女主角演得是哭戲。


    蹲在地上哭的這個撕心裂肺傷心欲絕啊。


    很好,表演的很到位!哭聲中蘊含著豐富感情。


    男主角是脖子冒青筋的據理具爭,效果有些一言難盡。


    重要配角陳家爹娘也是哭天抹淚的。


    加上周圍吃瓜群眾的討論,藍鳳已經明白是什麽事了。


    陳家爹娘和鄭隊長哭訴,這個閨女和那個男知青偷麽搞對象。


    現在被他們發現了,還死不承認,這就是想占便宜。


    男知青說兩人根本沒處對象,每次都是陳五丫找他,就問他累不累的,也沒有任何曖昧的話。


    這次是陳五丫想問他一個問題,他們就去了旁邊,然後不知道怎麽地陳五丫就摔倒了,他是下意識的接人,他們並沒有擁抱。


    男主角多次提到可以和陳五丫對質,可是女主角並沒有台詞,隻有哭戲。


    其實從人的語氣和微動作真的能判斷出是否說謊,如果不是經過訓練的人隻是普通人的話是可以判斷出來的。


    藍鳳上輩子上過類似的課程,再加上她的眼光,能看得出來這位李姓知青並沒有說謊。


    這就有些意思了。


    其實不止她眼睛亮,旁邊的好多大娘們早就看出門道了,這就是旁觀者清。


    再加上一個村屯生活這麽多年了,誰不知道誰呀。


    知道陳老大和他婆娘要訛人麽。


    這個小知青還是太嫩了點兒,社會經驗太少了,當然也可能是人太過於善良正直,沒把人往壞處想,所以就入套了唄。


    鄭隊長神情有些煩躁,快春耕了他忙的要死,哪有時間管這屁事啊。


    眉頭擰起了個大疙瘩。


    現在的隊長不好當,不但要幹到前頭,還要看住這群懶貨,一個錯眼看不到就都偷懶。


    上頭(縣、鎮)還總玩虛頭,搞了個農業學大寨,然後就要求往高了報畝產數,一畝地產1000斤都是少的,一個比一個能吹牛逼,3000斤、5000斤的,1萬斤的都吹出來了,實際上呢……他們這兒是有名的黑土地,土地肥沃,一畝地也不過五六百斤的樣子。


    這還是伺候好了,要是伺候不好,三四百斤也是有的。


    可是畝產報得太少還不行,鎮長親自找談話認為工作沒到位。


    就差和他明說了,人家其他的隊長報多少他也跟著報得了,不許搞特殊。


    最後畝產數是報上去了,去年報的是一千五,屬於最少那波的,還不知道今年得不得漲猴,所以他愁啊,為了以防萬一,他們大隊得多產點糧食才行。


    鄭隊長掃了一圈看戲的隊員,這就是一群棒槌,都不知道愁的。


    陳老大敢做的這麽明目張膽,其實就是欺負這個知青外來的,在村子裏無依無靠的。


    而且上次這人管閑事(不讓陳老大打五丫)不但把他訓一頓,還很不說會說話的罵了鄭隊長,這人都把隊長得罪了,那他還怕他個球啊。


    他本來沒想鬧這麽大,隻不過想訛點錢或者票之類的。


    這些知情都是城裏來的,好多知青每個月都會收到家裏郵寄的東西,裏麵都是好東西。


    可是沒想到這小子死不承認,還大吵大鬧的,把人都招過來了,他也不知道怎麽收場了。


    鄭隊長直接把陳老大叫到一邊,語氣很衝,“你搞什麽把戲,閑的屁疼是,我多給你安排活兒。”


    “鄭哥,我也沒辦法,這個死丫頭硬往上湊的。”陳老大是沒擔當的,直接把責任推給閨女了,自己縮了。


    心裏還嘀咕,隊長咋會向著那個小知青的,也不沾親帶故的。


    鄭隊長對李知青也沒什麽好感,但現在事情鬧到人前了,而且大家又看的明明白白的,要是他偏袒自己村人,就會留下不公的印象,而且其他的知青也不會答應。


    還有就是如果他真讓陳老大得了利,他會不會搞第二次,其他的隊員會不會有樣學樣,那三大隊可要亂了。


    “陳五丫,別哭了,大家夥都在看著呢。我問你,你和李知青到底啥關係?”鄭隊長看到陳老大縮了,很滿意。


    現在隻要陳五丫說了,她們沒關係,這事兒就過去了。


    大家夥也都盯著五丫瞅。


    “陳五丫同誌,希望你實事求是。”李知青推了推眼鏡,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謝青宇翻了個白眼呲呲牙,這人上學上傻了。


    沒眼看,他開始四處亂瞄,然後就看到了藍龍藍鳳。


    微微的擺擺手算是打招呼。


    藍鳳酷酷的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謝青宇忍笑,這小丫頭真好玩。


    陳五丫終於止住了哭聲,可眼淚還是在流。


    無聲的哭泣倒是更讓人可憐。


    “我們……我們在處對象。”然後又把頭埋下哭了。


    “哄……”周圍議論的聲音頓時大了起來。


    藍鳳眯了眯眼,也有些意外。


    不過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其實也能猜測得出來。


    一方雖然是親生爹娘,但是對她非打即罵,另一方是優秀的男士還對她保持善意。


    所以她想脫離那個噩夢似的家,就把這位男知青當成了一塊浮木了。


    可是這樣強迫中獎的方式太不地道了。


    如果把她換成這位男知青,他得氣得肝疼,這就是救了一個白眼狼啊。


    果然,李知青氣的手指頭都抖了,“陳五丫!”同誌都不叫了,“你這是汙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我算看錯你了。”


    李知青一副不屑解釋的樣子,反正清者自清,不能她隨意一說他們就真的是對象了。


    陳老大這個高興啊,又開始上串下跳了,“隊長,你聽五丫說了,你可知道五丫多老實啊,她不會說假話的,她和這小子就是對象,要是他不承認就是耍流氓。”


    以前他隻想訛點錢弄點票,手頭寬裕一下。現在他覺得要是這知青成為他女婿了就更美了,那以後他的東西不都得孝敬他老丈人嗎,好東西更多,沒想到五丫這回聰明了。


    鄭隊長臉更黑了,又加重語氣問了遍,“五丫頭,大伯再問你一遍,你和那個知青啥關係?”


    這回陳五丫卻不回答了,隻有嚶嚶嚶的哭聲。


    場麵一時又僵在那裏了。


    藍鳳就看旁邊的嬸子嘴巴一撇,很是不屑,和邊上的人嘀咕,“這是要硬賴啊。你說這有意思沒意思,老時候都是男的強搶婦女,現在可好,這女的也敢硬賴了。小丫頭片子平時看的柔柔弱弱的,關鍵時刻還挺能夠的。”


    謝青宇在心裏罵了句傻缺,他是真心不想管。


    這小子是去年冬天下來的知青,書呆子一個,滿腦袋天真理想,為人處事卻不怎麽樣,還愛說教,和其他的知青處的並不好。


    但人真心不壞的。


    謝青宇歎口氣走了過去,拍了拍陳五丫肩膀,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麽。


    然後站了起來,“鄭隊長,你再問一次。”


    藍鳳摸摸下巴,剛才“分蛇男”說了啥,那個陳五丫一臉的震驚、恐懼,雖然隻是一瞬間她馬上就低頭了,可她還是看到了。


    而且之後她身體的抖動,不是因為哭,而是因為害怕。


    藍鳳很篤定。


    鄭隊長當然不會被一個小年輕牽著鼻子走,語氣嚴肅的問,“你威脅她了?”


    陳老大在一邊兒跳腳,伸出手指點著謝青宇,“你嚇唬人!你個外來的敢在我們村子耍橫……”


    這人居然想壞他好事兒,太可惡了。


    謝青宇聳聳肩,“鄭隊長,我沒有威脅。要是威脅的話,我敢這麽明目張膽的當著大家的麵兒嗎,我也不是傻子,我還是高中畢業生呢。”


    周圍好多人都笑了,不過一尋思也是啊,人家說的有道理。


    陳老大總覺得不對勁,抓耳撓腮不知道怎麽反駁。


    謝青宇接著說,“我就是說讓陳五丫同誌好好考慮一下,畢竟過於聽從爹娘也不能傷害別人,特別這個人還曾經幫助過她。”


    一副“真的,我沒撒謊”的真誠表情。


    這回陳老大聽明白了,“你啥意思你!你說我讓五丫賴上他的。”


    謝青宇一副“這不是明擺著嘛”,“那你敢保證以後別再打成陳五丫同誌了嗎,你看她敢不敢說實話。”


    他不在打閨女,他哪裏敢答應,“她是我閨女,我想打就打,管你什麽事兒。”


    打閨女是他家事,連隊長都管不著,這個臭小子算老幾。


    謝青宇卻不和他掰扯了,轉身和鄭隊長說話,“鄭隊長,我們幾個和李銳住一個屋子,他如果真處對象了,肯定瞞不過我們,這也是我特別有信心的原因,要不您再問一回。”


    周圍也有隊員起哄,“問一回!”


    “問一回!”


    ……


    之後鄭隊長隻能陰沉著臉又問了一遍。


    大家都不約而同的不說話了,開始期待陳五丫的回答來。


    不過這次沒出現什麽波折,陳五丫隻是搖搖頭,說她們不是對象。轉頭和知青說了句對不起,之後捂著臉跑了。


    女主角跑了,這出戲也就散了。


    “你們成天的都挺有閑心啊,看完了還不趕緊回家吃飯去,下午誰要敢給我上工遲到我扣他工分……”鄭隊長一頓噴口水,將人們都罵走了。


    半路上還三三兩兩的一起議論這事呢。


    藍鳳其實也挺有興趣的,但是她的興趣點是“分蛇男”和陳五丫到底說了什麽,感覺是個大八卦呢。


    不過她沒讀心術,肯定不會知道了。


    感覺錯過了一個億。


    吃飯的時候藍家人就這事兒又說了好一會兒子。


    大家的三觀還算正,覺得五丫雖然挺可憐的,但也不能硬往人家知青身上賴,關鍵是人家對她沒意思,即使賴上了,以後也未必好。


    藍奶奶最後又老話重談了,說知青和他們不是一路人,別往人家身邊湊。


    不過他們家沒有適齡的姑娘,也就說說,倒不用看得那麽緊。


    別看知青有學問,長的也白淨,可在很多農把式眼裏他們真不行。


    插秧插秧不行,一會就喊腰疼,挖會土手就起泡了,細胳膊細腿兒的,手比自家閨女都嫩,你說能幹啥。


    農村老百姓講的是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這男人不管讀書多少長的俊不俊,他總得養得起家,那活也幹不了,掙不了工分,咋養家。


    現在很多知青都還靠家裏供養呢,這些人在一些有眼力的隊員眼裏是不太受歡迎的,所以他們要看著自家的閨女不讓往知青身邊湊。


    一是怕被別人說閑話,以後不好說婆家,也更怕自家姑娘真喜歡上知青非要嫁,先不說人家願不願意娶,就算是人家願意,他們也不想閨女嫁啊。


    等閨女真嫁了知青,閨女不但要受累養家,他們這娘家在旁邊兒就免不了要幫襯,現在家家過的清貧,這就是個大包袱了。


    像陳老大這樣舍得閨女的爹娘還是少有的。


    下午快要上工的時候,村子裏又鬧騰起來了。


    愛看熱鬧的藍彪第一個跑了出去。


    藍家人陸陸續續都出屋了。


    原來是陳五丫她娘拿著燒火棍追打陳五丫。


    就有那兒看不過的大娘好生相勸,“五丫她娘,可別打了,打壞了得花錢治啊,耽誤掙工分啊。”


    這大娘每句話說的都在點子上,知道勸別的沒用。


    陳老大媳婦也是攆累了,拄著燒火棍上氣不接下氣兒了還罵陳五丫呢,“你個小賤貨,你等著回家,不打死你的。”


    藍鳳覺得那句“天下無不是的父母”,說的有些絕對了,還真有些爹娘真的不配做人爹娘。


    像她奶也總愛罵人,她就被罵好幾回,不過也就是“小崽子了”。


    但陳五丫她娘直接罵閨女小賤貨,有些接受不了。


    圍過來的也有幾位村中長輩,聽到這罵聲也很是不喜,就喝問,“五丫她娘,你又鬧騰啥?”


    陳五丫她娘語氣有些還有些委屈呢,“這臭丫頭居然敢還手。中午飯沒做好,她爹抽她,她居然敢推他爹,給老大推地上了,現在還沒起來呢,我不打她,留著她!”


    就有其他的婦女為五丫叫屈,“啥沒做好飯,估計是沒賴上知青,沒占著便宜,陳老大回頭就隻能打五丫出氣了。”


    “就摔個屁墩兒,至於嗎,我兒子一天摔八遍,這閨女比撿來的還不如。”


    “要說這陳家五個丫頭個個都挺能幹的,可是這命可真不好。”


    ……


    陳五丫她娘被幾個長輩又說了幾句,隻得不情不願的回家了。


    藍鳳趁機教育小哥哥,“打罵孩子都是弱者的行為,因為他們隻能欺負弱小,窩裏橫的男人、女人都是窩囊廢。要做就做頂天立地的人,這樣的人必須能為家人撐起一片天。”


    藍鳳沒敢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一是怕小哥哥不懂,二也是怕暴露太多。


    她很注意的,現在的話也是和小哥哥咬著耳朵說的,保證別人聽不見。


    本來以為鬧劇就到此結束了呢,不想完事兒一出還有一出,藍家人剛進屋還沒待多大一會兒呢,就聽陳五丫她娘不是好動靜的喊人。


    整個村子才二十多戶人家,能有多大呀,所以這一喊,好多附近的人又都跑出去了。


    藍彪、藍虎,人家壓根兒就沒回來。


    也有人家想要休息一下的,畢竟下午還要幹活呢,多累啊,推開門就罵,這下子村子更熱鬧了。


    鄭隊長怒氣匆匆也趕了過來。


    這回還真不是陳五丫她娘作,原來陳老大真起不來了,還在地上趴著呢。


    之後去一大隊請的赤腳醫生,她們四個大隊統共就一個赤腳醫生。


    後來的事兒,藍鳳都是聽說的。


    據說陳老大被推倒摔著脊椎了,這輩子都有可能起不來炕了。


    陳五丫跑了,應該說那個中午就沒回來。鄭隊長帶著好多人花了兩天在蘆葦蕩裏把人找著了。


    陳五丫她娘狂打她,還要讓她去蹲笆籬子吃槍兒子。


    還是鄭隊長厲害,他隻問把陳五丫送去公安局了,誰養家?


    最後的結果就是陳五丫留在了家,這事也沒鬧到公安局,算是民不舉官不究了。


    這也正常,村子裏很多事兒都是隊長做決定的,很少會鬧到外頭去,這也是為什麽隊員們對隊長敬畏的原因了。


    陳五丫是留在了家,可是她的命運隻會更苦。


    附近的人家經常能聽到陳老大和他媳婦的叫罵聲。


    她們打罵的對象隻能是陳五丫。


    隊員們也不知道該不該心疼這姑娘了。


    雖然不是故意的,但她把她親爹弄癱了,這是事實。


    村子裏好多老人還是讚同愚孝觀念的,就是爹娘打罵閨女、兒子那也是為她們好,她們不能怨懟還得孝順。


    這些老人思想守舊,但說白了還是利益,他們讚同這個觀點甚至給兒孫灌輸這個觀點,不就是怕自己的兒孫們不孝順麽。


    陳五丫這丫頭一天天的瘦弱下去了,整個人都麻木了。


    藍鳳看到一回,想到了“行屍走肉”這個成語,嚇得她都起雞皮疙瘩了。


    這是個奇怪的年代,雖然物質貧窮,但新國初建,人們的精神氣還是很飽滿的,像陳五丫這樣的還真的是罕見。


    藍鳳歎口氣,她覺得陳五丫可憐又可恨,可又知道她幫不上忙。


    這需要她自己立起來,現在說不好聽的,她們家在武力上可以碾壓她的陳老大已經癱瘓在炕了,陳母頂多和她半斤八兩,真心反抗的話,勝算還是有的。


    何況她在養家,這都是她的優勢所在啊。


    藍鳳倒是沒有讓她打罵爹娘的意思,隻是提高她的地位,獲得應有的尊嚴。


    做人子女也要有獨立的尊嚴和完整人格的。


    要不然跟傀儡有何區別。


    所以陳五丫隻能自己幫自己。


    當然這份道理,藍鳳也挑挑揀揀的和小哥哥說了,現在不理解也沒事,慢慢的自然就懂了。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著,大人們每天忙叨,孩子們也都自覺的幹好自己的那份活兒。


    藍龍、藍鳳挖野菜也挖的更賣力了。


    別看孩子們小,她們也都是明眼的。


    “小丫頭,終於看到你們倆了。”謝青宇這個高興啊,一個沒控製住彈了下藍鳳的腦崩,不過很溫柔,沒敢用勁。


    藍鳳捂頭怒瞪,和他很熟嗎,動手動腳的。


    要不是沒帶棍子,就對他使用打狗棍法了。


    “你們等等我啊,等等我,千萬別走。”謝青宇著急說了兩三遍,然後就跑了。


    跑的時候還怕她們走了,又轉頭提醒了一次。


    想他謝三爺曾經在四九城也是一號人物,啥時候占過小孩子便宜呀。


    可是一時嘴饞占了倆小孩的便宜,當時想用小半罐麥乳精做補償的,結果好久沒找到人,他又忍不住饞給吃了,好在前幾天他又收到包裹,裏麵有袋大黑牛奶粉。


    小孩子喝奶粉更好,他趕緊給了,要不然說不定他又忍不住給喝了。


    “這人要幹啥?”藍小哥哥撓頭。


    藍鳳黑他,“這人有精神病,咱們不理他,趕緊挖野菜。”


    走她是不走的,這又不是他的地盤,再說了她也想看看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沒在他身上感覺到惡意,他不會傷害她們的。


    謝青宇一陣風跑走了,不一會就跑回來了,從懷裏掏出奶粉塞在藍鳳的小筐裏,“上次的蛇肉真好吃,這是謝禮啊。”


    藍鳳看到的是一袋乳白色的塑料袋,上麵是兩頭黑花牛在吃草的圖片,上麵的字跡是黑牛奶粉。


    居然是這精貴玩意,先不提價格,而是買不著。


    她聽她爹提過,要是城裏人生孩子就會給奶粉票,然後去供銷社買。


    他們農村人想得奶粉,得去醫院生孩子,然後還得讓醫生開證明,說奶水不夠,然後才能拿到奶粉供應票,再去供銷社買。


    他們農村婦女生孩子幾乎都是在家找接生婆生,誰有那個閑錢去醫院,再說沒奶,沒奶就熬米油、弄米湯,咋的都能把小孩對付養活了,至於奶粉想都不用想,有票也買不起。


    “哥哥,太貴重了,我們不要。”藍鳳將奶粉趕緊掏出來。


    那人又來老一套,直接跑了,跑出老遠,“下次找你們玩啊。”


    藍鳳沒忍住,撲哧笑出來了,這人還真是童心未泯,居然說找她們玩。


    摸摸土筐裏的奶粉,這人情欠得有些多了,先是六塊奶糖,這又是更貴重的奶粉,以她們的家庭情況,一時半會兒的還不上啊。


    人情債最難還了。


    這位一會兒奶糖一會奶粉的,家世不一般。


    藍鳳迫切想要再找一條蛇,先還還人情,他不是想吃肉麽。


    至於別的,她家就更沒有人家看得上的了。


    “妹,這啥?”藍小哥哥指了指筐裏的奶粉袋。


    “奶粉。一種好吃的。”藍鳳也不知道怎麽解釋。


    難道讓她說這是牛產的奶,然後經過某種工藝變成粉質,用開水衝服很好吃很有營養的東東。


    這個太學術了,小哥哥估計理解不了。


    “真噠,和大白兔哪個好吃?”作為妹妹的小迷弟,藍小哥哥當然不會懷疑妹妹怎麽知道的那麽多,在他心目中妹妹是無所不知的。


    不過因為他的食補太匱乏了,沒有相對應的比較級,所以對於妹妹嘴中的好吃,他一時無法衡量。


    現在在他心目中最好吃的除了肉就是大白兔了奶糖了。


    對於小哥哥的問題,隻要能回答她都比較有耐心,“嗯……兩個都有奶香味兒,但奶粉應該沒有大白兔那麽甜,畢竟大白兔是奶糖。”


    將黑牛奶粉小心的拿出來,看了看上麵的說明,是全脂奶粉。


    也是現在人們都營養不良,哪裏會怕營養過剩喝脫脂奶粉。“但是奶粉更有營養,對我們身體更好。等回家給你泡一碗,你喝了就知道了。”


    她解釋再多也沒有親自嚐試一下更有用。


    藍小哥哥眼睛亮晶晶的,嘴巴咧開了,“和妹一起喝。”


    “嗯。還有爹娘也一起喝。”其他人就算了。


    “那我們還挖野菜麽?”這是想迫不及待回家喝了。


    emmmm……手裏拿著這麽貴重的東西,當然先放回家才能放心,大不了一會再出來唄。


    “回家!”喝奶奶。


    晚上鳳爹娘看著閨女、兒子神秘兮兮的,就笑著問,“這是要幹啥?”


    藍小哥哥小聲咯咯笑,“有好東西,可好喝啦!”伸舌頭舔嘴唇。


    鳳爹娘一致看藍鳳。


    藍鳳也賣關子,“爹,你去外屋地找兩個碗,一個碗舀熱水,還有一根筷子。”


    現在藍家每天晚上都會燒熱水,給家人泡腳的,這個解乏。


    起頭的就是藍鳳,開頭藍奶奶、藍大伯娘都不願意。


    藍奶奶是心疼柴火,藍大伯娘是杠精,看不得三房好,但泡了幾天腳都察覺到好處了,也不再叨叨了。


    這每天晚上燒鍋熱水的事兒就定下來了。


    當然盆子也多了,三房都是自己買的,因為藍奶奶放權了,可是更摳了,各房覺得缺東西就自己買,反正兜裏有錢,她是不管的。


    藍鳳早就受不了家裏一個盆,洗臉洗腳都是它了,趁機讓鳳爹做了兩個小木盆,把洗臉、洗臉分開。


    過日子就是互相攀比,不久其他兩房也買了木盆。


    之所以買木盆是因為鐵盆需要票。


    “夠神秘的。”鳳爹很有興趣,很高興的出去辦了。


    鳳娘還不死心,“小龍,你告訴娘。”


    藍龍嘻嘻傻樂,不肯說。


    藍鳳一點不怕小哥哥泄密,她這個小哥哥就是個“芝麻湯圓”。


    “弄來了,弄來了。”鳳爹動作很快,碗筷也一下子拿齊了。


    藍小哥哥嗖的一下下了地,然後把門關上了。


    藍鳳反手給他一個讚。


    藍鳳打開木箱拿出奶粉,轉身展示,“噔噔噔……”


    嘴巴還自帶配音的。


    鳳爹娘看了好一會,又對視一眼,“這奶粉?小鳳你從哪裏弄來的?”語氣不自覺嚴肅了。


    “給奶糖的哥哥給的。”藍龍替妹妹回答。


    鳳爹娘心裏想的卻是:這人怕不是有病!


    啥好東西都往外送,敗家子啊!


    藍鳳沒等爹娘問就直接解釋了一遍,“這是我猜的,我也不知道準不準。”


    鳳爹也覺得這人情欠的有些大。


    倒是鳳娘想的開,奶粉逗打開了,還也還不了了,“閨女,你給娘弄一碗,我還沒喝過這洋玩意呢。”


    鳳爹也不吱聲了,也眼巴巴看著,他也隻是聽說也沒喝過。


    “嘻嘻嘻……好喝的。”藍龍小哥哥一派“前輩”做派。


    藍鳳有些心酸,給爹娘衝的更黏稠一些。


    “快夠了!夠了。”你這手太狠,就你這弄法,一袋奶粉能衝幾回啊。


    鳳娘有些心疼了,她是沒喝過奶粉,可也知道這玩意金貴著呢,而且對孩子更好。


    她們就是嚐嚐味,盛夏的都給兩個小的留著。


    “攪一攪。”藍龍告訴爹爹怎麽攪拌。


    奶粉很快溶解了,一股奶香味飄了出來。


    鳳爹壓低身子吸了口,“好聞。”


    鳳娘也照做了一遍,“是好聞。”


    “水不太熱,你們分著喝了,我和小哥哥白天喝過了。”藍鳳怕爹娘舍不得喝。


    鳳爹娘互相推讓了下,鳳娘就小心的端起了碗。


    “哈哈……”


    “嗬嗬……”


    “咯咯……”


    爺仨都笑了,鳳娘直接喝出了圈“白胡子”。


    就是掛了一圈的奶漬。


    “怎麽了?笑啥?”直接黑鳳娘笑懵逼了。


    “娘,你看。”藍鳳回身拿來了鏡子,讓鳳娘自己看。


    鳳娘也忍不住樂了,趕緊伸舌頭舔,這玩意還挺好喝的,可不能浪費。


    “爹,你也喝。”奶涼了就腥了。


    一碗奶有多少,很快喝光了,不過從兩人嗒嘴的動作來看,還都是很滿意的,都在回味呢。


    想要衝奶粉就得有熱水,像這次藍鳳和藍龍回來想找熱水,隻能自己找個借口燒。


    其實她們家應該買個暖壺。“爹,暖壺貴麽?”


    “有點,我看到縣城供銷社一對紅色鹿牌大暖水壺要八塊多呢,不過人家是鐵的,肯定抗用,我稀罕的不行,要是買回來,給你們爺奶一個,咱們一個,能用二三十年沒問題,可是沒票啊。”沒票有錢也買不來。


    藍鳳剛才是在做鋪墊,其實她更想問的是接下來這句話,“我聽說暖壺之所以保溫是因為裏麵那個內膽,是叫這個名字,不知道那個用不用票,要是不用票可以買兩個,外殼咱們可以自己編啊,用烏拉草編就可以啊,想保溫可以多包兩層。也可以用烏拉草編一層,外頭用柔軟得柳條,還能編把手。”


    鳳爹娘從來沒往那想過,所以有些拿不準要不要票,不過如果內膽真不要票的話,真的可以買啊,給內膽編個外套這並不困難啊。


    要不是黑天了,鳳爹就想直接去縣城打聽一番了。


    可是想到現在是春耕,鄭隊長可是鐵麵無私的,誰的假也不給,當然像陳老大那樣起不來炕的就沒辦法了。


    那就再等等,現在柳條子還不夠軟呢。


    “唉呀,我閨女真的是太聰明了,小腦袋都裝了啥,咋想到的呢。”鳳爹抱起閨女一頓擼。


    果然……孩子就是用來玩的嘛。


    至於她怎麽想到的,當然是上輩子看到的。


    不過她看到的並不是用草編暖壺套。


    她看到的是竹編,所以也算是舉一反三,所以還是她聰明,嘻嘻……


    上輩子形形色色的客戶,真的是讓她開了眼。


    有這麽一位特別愛好風雅的,喜歡喝茶,然後有錢任性,找人私人定製茶杯,這還不算完,又找手藝師傅用竹絲給茶具套上套。


    說這樣喝茶時還能聞到竹香,真的是極好極好的。


    編織師傅的手藝不要太好,如果不說她都看不出來是竹編。


    後來她找過相關視頻,人家師傅能把竹子劈成細絲,就和普通的線一樣,然後再進行編織。


    這手藝不練習幾年是幹不了的。


    她當時很是乍舌呢。


    不過現在藍家,爺爺、爹娘都會編蘆葦席子,會編柳條筐,會編鞋墊……


    這說明什麽?


    說明她也有“巧手”基因啊,說不定她也能成為一位編織大師呢。


    一技在手,天下我有,學技術上藍翔!


    什麽亂七八糟的,藍鳳的想法就是如果她在手藝這方麵開竅的話,其實可以深度挖掘一下的。


    越以後手藝人越吃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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