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郎中聞言看了看被紗帳擋住的丹桂, 顯出為難的樣子。唐明月明了, 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將常郎中帶去了外間。


    “實不相瞞,老夫與瑞王有舊怨,如今民間傳聞瑞王十分愛重縣主,可老夫不想他如願,所以若縣主想讓老夫出手救母, 便與王爺解除婚約吧!”常郎中架子端得十分足, 聲音不緊不慢的。


    唐明月聽後忍不住瞪大了雙眼,實在是沒想到她都準備好聽對方說劉氏了, 人家竟然與她說這個。


    吳氏已無大礙, 隻是留在房中靜養,唐清按時上朝, 如今隻有唐明月一個人接待常郎中。唐明月看了紗帳一眼,這才明白常郎中為何要單獨同他說這個要求了。若是唐清跟吳氏聽到,還不得把他打出去。


    “王爺同我,乃是聖上賜婚,如何說退婚便能退婚,且我又如何知曉你說的是真是假,若我退婚,你治不好我娘該如何?”唐明月的口氣頗有些不高興了, 關鍵常郎中這要求的確是奇奇怪怪的。


    常郎中聞言卻笑笑,“夫人的毒若是不解,再有兩天便要毒發了, 縣主可要想好,這娘親的命和自己的婚事到底哪個重要。”


    唐明月偏了頭,明顯是十分不想抉擇的模樣,常郎中便又說道:“老夫知道空口白牙這樣說,縣主必是不願相信的,縣主放心,隻要你先答應了老夫這個要求,老夫便先留在府中為夫人解毒,且老夫也有妙計叫縣主容易解除婚約。”


    “那你不怕你給我娘解了毒,我會反悔?”唐明月的口氣依舊沒什麽變化,常郎中卻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沒有注意到唐明月的情緒,聞聽此言也隻是淡淡的說道:“縣主說笑了,若是連這點把握都沒有,老夫也不必出現了。”


    屋內一時靜默,唐明月心想是啊,若是她果真留下這個郎中給她娘看病,那日日入口的藥可都是出自他手,想做個手腳實在太容易不過,屆時她若不應,大抵她娘還是不能活。


    真是十分陰毒了。


    唐明月轉頭,目光有些狠厲的看向常郎中,“我不知你受何人指使來壞我與王爺的婚約,可你身為醫者,如此助紂為虐實在叫人不恥。下毒害我娘,又把我親人牽扯進來,不止如此,還找人害孫神醫滾下山崖險些喪命,末了你來救人,又提了如此匪夷所思的要求,當真可笑。”


    這話說的不緊不慢的,可常郎中的臉確實一刻比一刻更難看,等唐明月說完了,他還繼續狡辯,“老夫不懂縣主在說什麽,縣主若舍不得未來瑞王妃的身份,不肯救母,直說就是了。”


    “床上那人,根本就不是我娘。”唐明月說罷笑笑,宛如一朵最純真無害的小花,這才接著說道:“我不知你與瑞王是否真有什麽舊怨,可是既然你提到了他,不如好好去跟他聊聊。”


    唐明月說這話之前,就已經給香兒使了眼色,如今她話音剛落,香兒瞅好位置一個手刀劈下去,之前還一副清高模樣的常郎中便倒到地上去了,唐明月厭惡的看了他一眼,“把他給王爺送去吧!”


    審人這種活兒,她是做不來的。


    “這麽能耐你倒是別暈啊!”香兒看著地上的人,十分鄙視。


    人被早早候在外麵的人拖走,唐明月不由皺眉。從這個常郎中還沒出現,她便知曉對方背後有人,可是她不管如何想,都沒想到背後之人是想叫她跟聶恒宗解除婚約。


    這樣的要求,讓她更想不出是什麽人了。


    不過若吳氏真的沒能得到沈長遠的救治,她此刻必然急的六神無主,說不得聽了這話後便答應了。唐明月轉而又想到唐明麗說的話,還是有些想不通。


    看這常郎中的意思,似乎是想讓她做決定,可若依唐明麗所言,該是她爹出麵等人的。莫非這人一直關注府中動靜,等到她爹出府才來?


    唐明月實在想不通,她覺得她能套出這郎中的話來,已然用了她全部心神,怕是再沒有多餘的精力想出這其中關節了。


    沈長遠給吳氏調配的解藥並不是一次服下的,需要連服七日才行。如今吳氏尚未痊愈,多半時候還是躺在床上靜養的。唐明月從做戲的院子走回正院,吳氏正醒著。


    唐明玉正跟吳氏說話,她一向跳脫,難得這樣老老實實陪在吳氏身邊。唐明月見妹妹巧笑嫣然的模樣,儼然一個大姑娘了。


    許是因她愛吃,那些東西又都用來長個子了,人是纖細苗條的,可是個子卻比同齡人高出許多,身上發育得好,顯出了幾分少女的風姿。


    人在屋子裏陪吳氏說話,嘴上卻不停,旁邊圓桌上的小食幾乎被她吃了個幹淨,唐明月看著都忍不住頭疼,“玉玉你沒用早飯嗎,怎麽吃起東西來沒完沒了的。”


    吳氏見唐明月還有心思跟妹妹說笑,心下放心不少。這幾日唐明月一直留在正院忙前忙後,休息都少了,吳氏生怕累到她,也怕她心境不佳。


    “她個子長得這樣快,總要吃東西的。”吳氏笑笑,她腹中不再有絞痛的感覺,隻是隱隱作痛,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言罷又拿起手邊的水果給唐明月,“你就是吃得太少了,娘還擔心你太過瘦弱。”


    唐明月伸手接過來,坐在凳子上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把吳氏是如何中毒的事情告訴她知曉。唐明月知道此事瞞不住,這幾天吳氏躺在床上,可是卻沒人過來看她,她已經感覺到不對了。


    其實倒不是郭氏等人不想來看吳氏,而是被唐明月給擋住了。此事蹊蹺,她不想別人知道吳氏的情況,所以為了避免麻煩,幹脆把所有人拒之門外,可是如此做定然要引得吳氏多想,她也不想瞞著,便挑了這個時候來說。


    “我嫁進唐家十幾年了,當年在樂州跟她生活在一起時,便處處忍讓。你爹要科考,我怕她說閑話,從不用你阿爺阿奶的銀錢。可即便如此,還是沒落得一分好兒。”吳氏聽了事情的經過十分傷心,好在還有丈夫女兒給她撐腰。


    吳氏頓了一頓,連唐明玉都停了嘴,替她娘傷心起來。吳氏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後來她要分家,也隨她心思分了,咱們一家去樂州城過日子,說實話,我心中是鬆了一口氣的。”


    女兒大了,吳氏也能跟著說說心裏話,隻是那些事情回憶起來,她卻覺得自己是真的老了,原本當年十分在意的那些情形,她卻記得不那麽真切了。


    “咱們家開鋪子賺了錢,她又眼紅。縱著她弟弟來做了那事不說,她還有臉帶著娘家人來鬧,這一出出一件件事做出來,被休了又與我有什麽相幹?”吳氏口中的那件事,自然是指唐明月被劉三抓走的事。


    吳氏這麽一提,唐明月也想起來了。可不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這種事做出來還有臉鬧,鬧得是什麽呢?


    唐明月想起那次若不是楊俊瑾,她不知幾時才能回家。說起來,也不知楊俊瑾在外麵差使辦得如何了。唐明月想起還是他去全州接楊樂妍的時候兩人見了一麵,這算起來有好幾年了。


    “說起來,妍兒她哥哥也不知喜歡什麽樣的姑娘。這挑來挑去這麽些年了,還是沒定親。他可是比王爺還大上一歲的。”


    唐明月垂頭,她娘這個問題,她真的是沒辦法接話的呀!好在吳氏又說起別的來,隻是絕口不提唐家人了,唐明月知道,她娘這是徹底傷心了。


    在唐家做了十幾年的兒媳婦,吳氏可謂對得起任何人,不止如此,她做得遠比很多兒媳婦要多了,又一向毫無怨言,可最後卻落了這樣一個結果,換做誰心裏也不會好受的。


    審案有大理寺,查隱情有聶恒宗,唐家這邊吳氏跟孫神醫都安心養病,倒是唐祺桐兄妹待得不那麽自在,隻是暫時也走不出去唐家。


    自吳氏中毒起,唐家一家人再未聚在一起用飯了,吳氏好了之後,主動去看了唐老爹跟郭氏,平日也能過去陪老人家聊聊天,至於其它的也沒有了。


    唐祺桐兄妹外加唐仁,如今在府內吃喝不缺,但若想再得到更多優厚的待遇,卻是絕無可能了。如今的狀況也是看在劉氏一案未定,若事情解決了,他們隻有老老實實回鄉。


    至於日後的日子,也不會比以前更自在了。唐明月有時會想,若是她大伯知道了這些事,不知會是何等惱火。


    劉氏被抓捕入京之後,聶恒宗特地給唐明月捎了信兒來。唐明月對此沒有太大的感覺,隻希望大理寺審到些有用的事,早日將背後之人嚴懲。


    吳氏被人下毒一案,在劉氏被抓之後有了進展,此事還牽扯出一樁舊事來,便是當年唐清去樂州趕考,宿在劉三的朋友家,結果因為腹瀉未能進去考場一事,並非偶然,而是人為。


    那人姓馮,名叫鬆源,他與唐清乃是一同考中秀才的,因嫉妒唐清學業好,他特地買通了劉三,將唐清安排在自家親戚那裏住,還借著唐清吃飯時給下了分量十足的瀉藥。


    馮鬆源作惡,害得唐清未能應考,他自己倒是沒有得到任何報應,一舉過了鄉試會試,如今也在朝為官。隻是他的官運不如唐清,比唐清早考中三年,如今卻也隻做到從五品的知州。


    也正因此,馮鬆源再次起了嫉妒之心


    大理寺給出的結果,乃是馮鬆源嫉妒唐清,特地買通了劉氏讓她暗害吳氏。唐明月卻覺得不對,若害人的人果真是馮鬆源,他最後的要求不該是讓她同聶恒宗解除婚約,且這馮鬆源是有毛病嗎,專門盯著她爹。


    劉氏的證詞,擺明了是漏洞百出的。如今這理由,都不如說她是為了給自己兄弟報仇,她若是這樣說,唐明月還是能信上幾分的。畢竟劉三在牢中的日子是十分不好過的,關了這麽些年也沒放出去,想也知道聶恒宗不會讓他好過。


    好在聶恒宗的人查出了些眉目,發現這馮鬆源前些日子與禮部尚書府內的一個管家來往甚密。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禮部尚書後麵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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