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和雪鬆要去鎮上,就把三個孩子留在了家裏, 讓陳衛國和王金蘭照顧。同時他們還給洞裏的大白留了信息, 如果它中途醒來, 讓它多留意一下附近的情況。


    王金蘭兩口子已經習慣了女兒女婿時不時的外出, 雖然無奈,也勸不住他們。還好有孫子孫女在身邊, 聊以安慰。


    隻希望這幾個孩子長大之後, 不要再走他們爸媽的老路子。平平安安一輩子就好, 不需要有太大的能力。


    陳瑜這對小夫妻和燦生金玲兩個新鮮出爐的小情侶就離開村子, 騎著自行車往鎮上而去。


    燦生剛跟金玲有點眉目, 不好直接上門,他就先回了自己家。金玲就帶著陳瑜和雪鬆回了自己家, 跟爸媽說一下搬回老房子住的事。而且陳瑜和雪鬆要跟她同住,也得過個明路。


    金玲現在住的是父母單位分的房子, 房間少,而且附近住的人多,真要有什麽事,解決起來肯定比較麻煩。


    想來想去, 她覺得住老房子比自己家要更加方便一點。至少要是打起來,獨門獨院的, 也沒那麽大的動靜。


    金家父母看到女兒帶來兩個年輕人,不知道他們是什麽身份, 不過上門就是客,兩人依然熱情的把他們迎了進去, 端茶倒水招待上。


    “爸、媽,這是太平村四隊的赤腳醫生陳瑜陳和雪鬆兩位醫生。陳姐以前就幫過我,這次也是他們治好了我的睡眠障礙。媽,你看我今天精神是不是好了點?”金玲坐下來就跟跟父母說明兩人的身份,順便還給他們請了個功,希望爸媽不要覺得他們上門太冒昧。


    陳瑜對金玲的貼心十分感動,真是個好姑娘。看來老一輩總說什麽“好飯不怕晚”,還是有幾分道理的。沒看燦生這個結婚困難戶,拖到“一把年紀”,還能找到金玲好的對象。


    金媽媽轉頭去看金玲的臉,果然,比昨天早上離家那會兒好多了。早上閨女跟她打個照麵,嚇得她鍋鏟都要掉了,真是沒個人樣了。


    她要帶金玲去醫院,閨女怎麽都不聽,非要自己去找一個幫過她的赤腳醫生,說隻有她才能救自己。


    金媽媽開始還不相信,後來聽說是鎮醫院李醫生養子的妻子,她才勉強讓她去試試。沒想到還真有用,至少孩子現在看著有點人氣兒了。


    她熱情的端起水杯,親自遞到陳瑜手裏:“真是太感謝你們了!我們家小玲前幾天天天大晚上不睡覺,熬得兩眼發黑。尤其是昨天起來那會兒,臉色那個難看,可擔心死我了……”


    金爸爸不好對陳瑜太熱情,握著雪鬆的手用力的晃了好幾下,說道:“雪醫生,多謝了。”


    他們家兩個兒子都去下鄉插隊了,留在身邊的隻有這個小女兒,怕她吃苦,就想法設法塞到了醫院。


    別看金爸爸說話不中聽,平時還有點□□,但是他對女兒的關心不比金媽媽少。所以這句話雖然簡短,但是愛女之心卻溢於言表。


    金玲抱著金媽媽的胳膊,軟軟的撒嬌:“爸、媽,你們也知道我最近睡眠不好,有點動靜就睡不著。雖然現在好些了,但是我覺得還需要再找個安靜的環境修養一下,等徹底養好了再回去上班。”


    “我就說讓你不要去醫院上班了,你這個膽子,動不動就嚇著了。偏你爸不同意,看你這黑眼圈,都有半張臉大了。”金媽媽摟著金玲,埋怨的看著丈夫。


    女兒小時候就經常莫名其妙的大哭,後來她才知道女兒經常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他們開始不相信,後來看女兒膽子越來越小,才重視了起來。


    但這時候再關心也為時已晚,金玲膽小的性子已經養成了。而且對於女兒口中那些看不見的東西,他們也幫不上忙,隻能盡量多抽點時間陪陪女兒。


    金爸爸可能是不願意在外人麵前露怯,嘴硬的說:“幹革命工作怎麽能畏首畏尾?小玲要是精神實在不好,就先修養一陣吧。”


    到底是愛女心切,金爸爸還是妥協了。


    “老房子有些年沒住人了,小玲一個人住行嗎?”金媽媽擔心的是這個問題,空空的老房子,金玲又膽小,別身體沒養好,又嚇出個好歹。


    金玲說:“沒事的,我不是一個人住。陳醫生和雪醫生這幾天要來我們醫院交流學習,正好沒地方住,正好到時候跟我一起住那邊就行了,也省得花錢住旅館了。”


    原先金玲父母和爺爺奶奶一起住在老房子,為了方便,就把堂屋通往兩邊臥室的門封上了,然後再外麵開了一個門。


    雖然說是同住,其實跟鎮上的單元房的鄰居差不多,所以金玲才敢跟父母直說。


    “那就去住一段時間吧,磨刀不誤砍柴工,養好身體再上班。”金爸爸首先表明了態度,他也心疼女兒,自然是希望她能更快恢複原來健康的樣子。


    金媽媽也沒有反對,才一天金玲就好了大半,說明這兩個醫生的方子確實對症。跟他們同住,女兒的情況萬一反複了,還能有個照應。


    被金家兩口留下來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飯,陳瑜和雪鬆才得以脫身,跟著金玲往金家的老房子走去。


    金家的老房子周圍環境十分幽深,一排排老舊的瓦房掩藏在高大的樹木中,頗有鄉村的寧靜之感,讓陳瑜有了一種回到村裏的感覺,十分親切。


    老房子雖然也離鎮中心不遠,但是附近住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金玲小時候跟他們都很熟悉,現在見了麵也不陌生。


    鄰居看金玲帶了一對年輕的男女回來住,都十分擔心。這孩子怎麽好端端的回來住了,還帶了兩個陌生人過來?


    為此,隔壁的穆奶奶還偷偷找到金玲,背著陳瑜和雪鬆跟她說:“那兩個年輕人是幹什麽的?怎麽在你們家住,你爸媽知道嗎?”


    雖然陳瑜和雪鬆的穿著打扮都比較正常,氣質也十分突出,不像是壞人的樣子。但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哪個壞人也沒把這兩個字刻在臉上,穆奶奶還是擔心金玲結交了不好的朋友。


    “穆奶奶,您放心吧。這是來我們醫院實習的醫生,在我家暫時借住幾天。我爸媽都認識的,來之前已經去過我們家了。”金玲感念這些老人的關心,並沒有覺得他們多管閑事,耐心的跟她解釋。


    穆奶奶這才不說什麽了,回去跟別的鄰居也順嘴說了一下,讓他們不要太擔心了。不過一下午還是有一波又一波的人來金家串門,一個個都審視的打量著陳瑜和雪鬆,話裏話外都提醒他們不要想做什麽壞事。


    今天太陽好,好不容易打發走熱心的鄰居,金玲就把被子拿出來曬了一遍,曬得暖洋洋,軟蓬蓬的才抱了回去,給陳瑜和雪鬆鋪上。


    到了晚上,陳瑜躺在充滿陽光味道的被子裏,偎依在雪鬆懷裏說著悄悄話,雪鬆也時不時的回她幾個字,真真是惜字如金。


    兩人的狀態看似放鬆,實際上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對敵準備。


    雪鬆把修複好的念珠纏繞在手腕上,手指似鬆實緊的扣在上麵;陳瑜寬鬆的衣服裏塞了不少符紙,枕頭下麵還放著桃木劍,隻等惡客上門。


    先前的厲鬼被滅了口,幕後之人肯定會再來探路的。今晚來的不大可能是主使者,很大的可能是更厲害一點的爪牙。


    陳瑜已經跟金玲說好了,無論聽到什麽動靜都不要開門。她在金玲的房間貼了很多符紙,隻要她不出來,安全就有保障。


    就算對方比較厲害,符紙也能阻擋一下,給她和雪鬆留出救援的時間。


    晚上十二點多,金玲突然聽到門口傳來輕輕的敲擊聲。她開始以為是風吹樹枝的聲音,並沒有理會。聽了一會兒,敲擊聲依然堅持不懈,聲音越來越大,她才確定是敲門聲。


    她起身披上衣服,踢拉著鞋子走到門後,心想是不是陳瑜有什麽事情要交代她。不過她又想到是不是別的東西,猶豫著不敢開門,隔著門問了一句:“誰啊?是陳姐嗎?”


    “不要出來!”金玲還沒聽到回應,陳瑜的聲音就從外麵傳了過來。


    她嚇得踉蹌著退後幾步,心有餘悸的靠在牆上瑟瑟發抖。陳瑜不讓她出來,說明敲門的不是她,更不可能是雪鬆。那是什麽東西,可想而知了。


    “小玲,是我。”一個含糊的蒼老的聲音從門縫裏傳來,語氣平平,沒有一絲起伏。


    金玲覺得有些耳熟,難道是村裏的人?爸媽參加工作沒幾年就分了房子,她也就小的時候跟爺爺奶奶一起在老房子住了幾年,後來就搬去跟她爸媽一起住了。


    爺爺奶奶還在的時候,她還經常回來,前幾年兩位老人相繼離世,她就再也沒回來過,一時還真聽不出對方是誰。


    她不敢擅自開門,就隔著門問:“您是哪位,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是酉酉奶奶,開門啊。”門外的聲音有些遲緩,好像嘴裏夾雜著什麽東西,說得不清不楚,語氣裏卻帶上了幾分親切和善意。


    酉酉奶奶?金玲想起來了,原來是小時候玩伴的奶奶,他們這些孩子都叫三奶奶。酉酉因為屬雞,家裏就直接起了個酉酉的小名。後來知道的時候,她還一陣後怕,感謝家裏沒叫她“申申”。


    三奶奶大晚上的找她做什麽,金玲的手拉著插銷,猶豫著要不要開門。她拿不定主意,隻能求助陳瑜:“陳姐,她是我三奶奶,能不能開門啊?”


    門外,陳瑜已經提著劍出來,站在雪鬆身邊,警惕的看著金玲門口佝僂著身體背對兩人的老人,高聲對金玲說:“不要開門,好好待在房間裏。”


    農村人晚上出來串門的不是沒有,但是半夜將近一點來的卻是少見。眼前的老人雖然看著也是肉身靈魂俱在,但是陳瑜總感覺有點違和。


    安全起見,還是不要讓金玲出來了。


    陳瑜站在三米開外,就像跟普通的老人拉家常一樣,若無其事的問道:“三奶奶,您找金玲有什麽事嗎?金玲生病了,要是需要幫忙,找我們也可以。”


    聽到陳瑜的話,三奶奶微微側頭,慢慢轉過身來。她的動作很慢,就像是生了鏽的機器,仿佛下一秒就會發出哢擦哢擦的聲音。


    “我找金玲,不用,你們幫忙。”月光下,一個滿頭灰白色頭發的老奶奶,挽著一絲不苟的圓髻,張開沒了牙齒的嘴,麵無表情的說道。


    陳瑜借著月光,凝神看過去,很快就發現了異常。這個三奶奶的靈魂和肉身的聯係似有似無,像是被強硬的粘合在一起,隨時可能會分離一樣。


    這似乎是一種類似僵屍的東西。一般僵屍的靈魂和肉身無法分離,也沒有自主意識。而麵前的三奶奶,卻像正常人一樣,擁有的靈魂和肉身,肢體並不僵硬,可以正常彎曲,隻是動作比平常人慢上一些。


    這是因為肉身死亡,靈魂脫離身體之後又通過某種手段強硬的粘合到一起,所以才會這樣。總之,三奶奶的狀態跟活人的區別還是很大的。


    雪鬆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已經死了。塵歸塵,土歸土,為什麽不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反而糾纏活人呢?”


    “我沒死!”三奶奶突然目露凶光,暴躁起來,拖著沉重又緩慢的腳步朝雪鬆走來,伸出一雙幹枯如雞爪的雙手,黑色堅硬的指甲在月光下似乎閃爍著幽藍的光澤。


    陳瑜看三奶奶要襲擊雪鬆,心頭大怒,縱身向前,一劍刺了過去。


    看三奶奶吃力的動作,她本以為這一劍會一擊必中,沒想到這老太婆的動作看似緩慢,卻不可思議的躲開了陳瑜的桃木劍,繼續朝雪鬆走去。


    看著三奶奶離自己越來越近,雪鬆撫摸了一下手腕的念珠,抬手輕飄飄的一掌朝三奶奶的胸口拍去。


    三奶奶故技重施,想要躲開,卻發現無論往哪裏躲,眼前都有一隻泛著金色光芒的手掌,最後隻能直直的挨了一下。


    “嗷——”三奶奶發出一聲痛呼,倒退了幾步,身形一晃,靈魂從頭頂逸出半截,很快又吃力的回到了身體裏。


    她似乎被激怒了,暴喝一聲,挽成圓髻的頭發瞬間散落下來,幹枯灰白的頭發淩亂的披在身上,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原本黑洞一樣的嘴突然長成兩對長長的獠牙,周身縈繞一種黑色的霧氣,嘶吼著朝陳瑜撲去。


    到底是有些畏懼雪鬆,她選擇了更近一點的陳瑜。不過這回她不會再輕敵,先解決這個小丫頭片子,再解決那個古裏古怪的男人也不遲。


    陳瑜拿著劍跟三奶奶纏鬥在一起,雪鬆也加入了戰場。戰鬥力全開的三奶奶動作也快了許多,更難以傷到她的身體。


    而且讓陳瑜顧忌的是,這個三奶奶的渾身毒氣,如果被她傷到,很可能會感染屍毒,所以在打鬥的時候不敢讓她近身,有些束手束腳,隻能進一步退兩步,放風箏一樣溜著三奶奶。


    還好她和雪鬆修為日漸精進,早已不是吳下阿蒙,加上戰鬥經驗也比較豐富,很快就把三奶奶溜得筋疲力盡。


    眼看三奶奶露出疲態,陳瑜迅速扔出一把符紙,同時讓雪鬆牽製對方,後退一步,提氣縱身,腳尖在牆上一點,就跳到了金玲家的院牆上。


    借著院牆的高度,她手執桃木劍,飛衝而下,朝著三奶奶的頭頂直插下去!


    三奶奶被桃木劍灌頂而入,發出一聲悶哼,斜斜的倒了下去。被桃木劍險些劈成兩半的靈魂從頭頂的倉惶逃出,想要逃離險境。


    “劈裏啪啦”一連串的響聲,幾張符紙在三奶奶的靈魂上炸開,片刻的意識不清,足以讓她失控的靈魂緩緩墜落在地上。


    陳瑜貼了一張定身符在三奶奶的魂魄上,無視她的哀求,直接跟她說:“我知道你什麽都不能說,否則馬上就要魂飛魄散。”


    這是從先前那個厲鬼身上得出的經驗,所以她為了節省時間,搶先說了出來。


    “我給你一個建議,用別的方法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訴我們,然後我保你靈魂不滅。等我們滅了它,你或者還可以有條生路。”


    “如果不說,你現在也一樣要魂飛魄散。沒有你,我們也會滅了你背後之人,頂多是麻煩一點。”


    三奶奶看陳瑜把該說的都說了,低著頭沉思一會兒,終於開口說道:“我把我能說的告訴你們,你們能不能找到她,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去年7月的一天,三奶奶起床的時候突然栽倒了。因為兒女不在身邊,直到第四天,有鄰居發現不對,才強硬的撞開了她的房門。


    房間裏,三奶奶跟往常一樣坐在床頭,嘴裏吃著什麽。看到三奶奶好好的,鄰居不好意思的道了歉,幫她修好了房門就離開了。


    鄰居以為是自己想多了,其實這時候的三奶奶已經死了。隻是在她死後第二天,就有一個厲鬼前來跟她說,如果歸附那人,就送她還陽。


    三奶奶用的是“那人”,並不敢直接說出背後之人的身份。她趴在地上,抱著腦袋哭喊:


    “我不想死啊,我孫子剛結了婚,孫媳婦大著肚子,我還等著抱重孫子呢。酉酉還沒嫁人,我不舍得死啊……”


    她當時還有點警惕,知道這樣的好事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攤到她頭上,就問厲鬼歸附那人需要做什麽事。


    “厲鬼卻說不用做什麽,隻是那人有需要的時候,幫她一點小忙就行。不會讓我害人性命的。”


    厲鬼話裏的深意三奶奶沒有聽出來,迫不及待的就答應了對方。在她看來,隻要不害人性命,她就不用有什麽負擔了。


    “我答應了之後,他就把我的魂魄送回了身體裏。我回到身體裏之後才發現,我跟以前還是不一樣了,吃不下普通的飯菜,隻能吃血食。我就把家裏的雞吃了,然後是豬,家裏能吃的都讓我吃了。”


    “後來我自己攢的錢,還有兒女的孝敬,我都拿去換了活雞活鴨。後來連錢也沒了,我就去捉耗子,捉麻雀。”


    “什麽都捉不到的時候,我就去鄰居家裏偷雞,偷喝牲畜的血。他們還以為鬧黃大仙,後來有一次差點被發現,我就不敢再去了,怕壞了名聲,兒女沒法做人。,隻能借了錢買了雞苗鴨苗,想要自己養。”


    但是雞鴨看到她就害怕,不肯吃東西,很快就死了。後來一直沒有東西吃,餓得胃裏火燒火燎的時候,她看到活人就想撲過去喝血。


    然而那種嗜血的念頭一過去,她就後怕起來。她不僅怕害死人,更怕害了家裏人。


    “我孫媳婦就要生了,我怕到時候控製不住把重孫子咬了,隻能盼著先前幫我的厲鬼出現,求個法子。”


    在三奶奶餓得控製不住,甚至下定決心要喝人血的時候,那個厲鬼又來了。


    “他給了我一瓶藥丸子,讓我每天吃兩顆,就不用再去吃血食了。”


    陳瑜了然的問道:“他肯定不是來做善事的吧,是不是給你提了要求?跟金玲有關係嗎?”


    “他給了我一個八字,讓我找這個時間出生的人,越多越好。我出門不方便,也隻找到了兩個人。一個是金玲,一個是跟她同一天出生的男孩。”


    “他們找這個八字的人做什麽,你知道嗎?”陳瑜想到三奶奶的狀態,有了一個不太好的想法,難道是想逆天?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昨天小玲一回來,晚上我就接到了通知,他們讓我瞞過你們悄悄帶走金玲。”


    三奶奶不願意去想背後的事情,想著隻要不讓她親自動手,她就不算害人。


    陳瑜看出來三奶奶的心思,冷笑一聲,自欺欺人。


    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幕後之“人”對人性的了解。


    先用還陽誘惑三奶奶,然後就對她置之不理,等到她在極度的饑餓中,原本善良的心慢慢墜入黑暗之際,又以救贖者的身份出現,讓她做一些不用直接害人的事情。


    溫水煮青蛙,一步一步踐踏她的底線,直到三奶奶最後一絲人性泯滅。


    她斷定,隻要三奶奶間接害死金玲之後,離她親手殺人的時候也不遠了。


    至於那人為什麽要這樣大費周章,可能是想要找一個行走在人世間的可靠下屬,方便他們做事。所以陳瑜猜測對方的身份肯定無法正常在人間行走。


    妖魔鬼怪隻能在夜間出現,與人打交道,還是需要由人類出麵最好,所以才會找到三奶奶身上。


    更有可能,三奶奶就是一個試驗品,一個不成功的半成品。


    “他們讓你把金玲帶到什麽地方?你剛才也是想逃到那裏的吧?”陳瑜知道三奶奶說不出更多的東西了,就試試看能不能問出接頭的地點。順藤摸瓜,找到幕後之人的據點。


    三奶奶這回說得比較幹脆:“郊外的張留村,張貴民家。”她也是最近才知道這個接頭地點的,不知道是不是那人住的地方。


    陳瑜敲了敲房門,對噤如寒蟬的金玲說:“天亮之前不要出門,任何人,記住,任何人叫門都不要出去。就算白天也要當心,如果有形跡可疑,尤其是撐黑傘或者用其他方式遮擋陽光的人,也不要跟對方走。”


    “如果有人要強製帶你走,你就用桃木珠串攻擊對方,撤掉對方遮光的東西,讓他們暴露在陽光下,或可保命。”


    陳瑜不知道有幾個三奶奶這樣的存在,隻能讓金玲多加注意。小心駛得萬年船,寧願行事謹慎一點,也不能讓金玲拿自己的命冒險。


    金玲把整個身體靠在牆上,一動也不敢動,隻是拚命的點頭:“嗯嗯,陳姐,我記住了,誰來我也不會開門的,你們也要當心。”


    她決定了,陳瑜不回來,就算白天她也不會出門的。希望她和雪醫生能早點平安歸來,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讓三奶奶在前麵帶路,陳瑜和雪鬆遠遠跟在後麵,一路朝鎮外快速趕去。


    “就是這個村子,張貴民家很好找,就是進村右手邊第一家。”三奶奶彎著腰輕聲說道,小心翼翼的樣子,似乎生怕被什麽人發現。


    既然找到了地方,陳瑜就把三奶奶收進養魂珠裏,隔絕她和外界的聯係,希望能暫時保住她。


    此時的天空,一片黑暗,隻有一彎殘月高高掛在天上,散發著清冷的光輝。


    黑夜降臨,正是妖魔鬼怪狂歡的美妙時刻。然而這個時間,對人類來說就沒有那麽友好了。


    陳瑜和雪鬆在田埂坐下,就地休整,準備等到天亮之後再進村打探情況。


    隨著雄雞一聲高唱,天際慢慢出現一片魚肚白。少頃,東方那一抹絲絲縷縷的白色浮雲悄無聲息的被染紅,好像星火燎原,轉眼間就是朝霞漫天。


    一輪金紅的太陽躍出地平線,光芒四射,照耀著世間萬物。


    陳瑜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對雪鬆說:“走吧。”紫氣東來,這個時候什麽邪惡的東西都不敢出來作亂的。


    沒有了黑夜的遮擋,張留村的一磚一瓦,一樹一木都清晰的呈現在眼前。沿著曲折的小路,陳瑜和雪鬆並肩朝張留村走去。


    看著張留村連綿的青色瓦房,陳瑜覺得有些不對勁。十年浩/劫剛剛過去,此時,無論城鄉,日子過得好的隻有寥寥幾戶,像張留村這樣處處磚瓦房的著實罕見。


    這張留村何德何能,所有人都如此富足?難不成這村裏有什麽特別之處?


    陳瑜跟路邊的一個拾糞的大爺問道:“大爺,問您個事,請問您是張留村的嗎?”


    “不是,我哪有那福氣,我是東邊那個村子的。不過我家閨女嫁到他們村了,看他們村家家戶戶新房子,你們也眼氣了吧?”大爺說起嫁到張留村的女兒,十分自豪。


    陳瑜順著他的話說:“可不是,不過這張留村為什麽這麽富裕啊?我們村裏十戶還沒有一戶這麽好的房子呢。”


    “你們這些過路的,都喜歡這麽問。其實大爺我也不清楚,反正人家村子的人幹什麽都順利,就算種田,地裏的出產也比別的村子多。到了年底,家家戶戶分一堆糧食,還有好些錢。”


    “眼氣也沒法子,人家祖宗積德。打幾十年前就這樣了。就算最困難的那幾年,人家也沒餓過肚子。就連那十年,村裏都沒有幾個挨批的。”


    “附近這幾個村子,有閨女的都想嫁到他們村。可惜一般的人家才看不上呢,我閨女那是人才特別好,才嫁了過去。”


    至於有兒子,倒是沒那麽迫切想要娶張留村的媳婦。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們村的人一旦外嫁,就沒有了先前做姑娘時的好運了。


    老大爺說完扛著糞兜子離開了,留下了滿腹疑問的兩人。


    雪鬆攬過陳瑜的身子,說:“走吧,我們進村子看看。”


    張留村的背後的秘密,不可能每個人都知道。知道的人多了,就不是秘密了。所以張留村盡管看起來很神秘,也不算是龍潭虎穴,過去一探應該沒有問題。


    兩人沿著進村的小路繼續前行,很快就看到了村口一家古樸的院子,正是三奶奶先前說的那家。


    跟村裏其他人家房子不同,張貴民家的院子雖然也是磚瓦房,但是明顯有些年頭了,看著就像一個飽經風霜的老人。


    開始陳瑜還以為張貴民家不如別人家裏寬裕,但是站在門口,目光透過堂屋門口草珠子穿成的門簾,她隱約看到一個發光的東西,她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結合屋裏傳來的聲音,那玩意很有可能就是個電視機。


    電視機,可不是普通人買得到的。首先要有錢,其次還要有電視機票。沒有點門路,就算揣著錢都買不到。更何況,買電視機的錢大部分人還沒有。


    這時,一個麵容姣好年輕女人正好從屋裏出來,陳瑜就拉著雪鬆走進院子裏,問這個女人:“您好,請問是張貴民家嗎?”


    “是,他是我公公。你們是什麽人,找他有什麽事嗎?”年輕女人疑惑的看著他們,不記得自家有沒有這樣的親朋。


    陳瑜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說:“我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情,不方便在這裏說,請問他現在在家嗎?”


    “在,我去叫他。”女人看雪鬆氣質很特別,雖然他們不肯說什麽事,也不敢輕視,轉身就朝屋裏走去。


    女人站在堂屋門口喊了一聲:“爹,外麵來了兩個人,說是找你有事。”


    “咳咳,讓他們進來吧。”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


    女人應了一聲,示意兩人進去,自己又轉身出去了。


    雪鬆上前一步,率先走進屋子,然後掀開簾子讓後麵的陳瑜進來。


    張貴民家的客廳擺設十分簡單,跟普通的人家沒有多大差別,比較突兀的就是陳瑜剛才看到的那台電視機了。


    大約兩邊擺著的沙發也勉強算得上,隻是沒有上漆,看起來黯淡無光,實在跟洋氣聯係不到一起。


    電視裏,俏麗的紅衣小姑娘唱著“我家的表叔數不清……”旁邊灰撲撲的沙發上,坐在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聚精會神的看著電視裏的節目。


    聽到草珠子互相撞擊的聲音,老頭轉過頭來,打量了兩人一番,指著對麵的沙發說道:“坐下吧。”


    雪鬆和陳瑜依言在對麵坐下,思索著如何開口。對麵的老頭子也不問他們是做什麽的,繼續津津有味的看著電視,興致來了還跟著哼上幾句。


    “大爺,我們是金玲的朋友,聽說您要三奶奶帶她來這裏,不知道是為什麽。”雪鬆開門見山,直接挑明了話題。


    老大爺轉過頭來,渾濁的眼睛的看著雪鬆:“哪個金玲,什麽三奶奶?你們在說什麽?”神情無辜得好像一個普通的農家漢子。


    “金玲是鎮醫院的一個小護士,三奶奶就是那個死了之後又活過來,以血屍為生的活僵屍。三奶奶說有人讓她按著一個八字找人,送到這裏來。她找到了金玲,不過被我們壞了好事。我這樣說,大爺您應該明白了吧?”


    陳瑜不知道這個老頭子是真的沒想起來三奶奶和金玲的名字,還是有心裝傻,她就“好心”的給他解釋了一下。


    老頭子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眼中流露出一絲警覺的光芒。就是這個眼神,讓陳瑜立即判斷出,他一定知道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興許他真的知道幕後之人的身份,甚至還可能跟幕後之人有直接的接觸。


    “什麽三奶奶四奶奶的,我不認識。更沒讓人帶一個小姑娘來我家,我一把年紀了,你們不要臉問出這話,我還要臉呢。”老頭子的麵色很快恢複過來,似乎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怒氣衝衝的說道。


    陳瑜粲然一笑:“大爺,您不用這麽激動。既然您不認識三奶奶,也沒打過金玲的主意。那我再問一句,您晚上睡覺的時候,安生嗎?夢裏有沒有聽到什麽人在哭?還有剛才那個女人,是您的兒媳吧?你的孫子,似乎有點不對啊?”


    老頭子眼中一道驚慌之色一閃而過,隨即又恢複正常,猛地站起身,一手指著門口色厲內荏的說:“你說什麽我聽不懂,我不知道,有事請去找別人,慢走不送。”


    陳瑜坐著不動,靜靜的看著他。


    雪鬆淡淡的說道:“你的兒媳腹中的一團濃重的陰氣,腹中的胎兒恐怕早已不是人類。她身上有符紙的氣息,似乎被人驅除過陰氣,但是沒有成功。”


    “而你的身上有一絲香火的味道,或許還有朱砂。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也是修行之人。可能無人教導,資質不堪,學藝不精。”陳瑜接著說道。


    所以才眼睜睜看著孫子被陰氣侵擾,卻沒有辦法解決。更有可能,是顧忌什麽,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當然,這番話陳瑜也是猜測著說的。她不過是看著老頭死鴨子嘴硬,詐一下他試試。沒想到雪鬆這麽上道,跟她配合得天衣無縫。


    老頭子渾身一顫,再也不複初見的悠然,也不見剛才的怒氣,驚訝的看著兩人,說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我剛才已經說了,我們是金玲的朋友,還可以說是她的親人。我們想救金玲,你也想救你的孫子吧?也許,您更想擺脫背後的那人?不如合作如何?”陳瑜沒想到真被她猜中了,壓抑著內心的激動,做出一番胸有成竹的樣子,引誘老頭招供。


    老頭子終於卸下了所有的偽裝,無力的攤在沙發上,說道:“你們要合作,至少也要讓我看看你們的誠意吧?等我兒媳婦回來,你們試試,如果能救下我孫子,哪怕隻能救下一個,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訴你們。”


    他兒媳婦懷的是雙胎,剛開始隻有一個胎兒被陰氣侵擾。明明說好了,隻要一個的。沒想到後來它卻反悔了,另一個也不肯放過。


    那個陰氣濃重的胎兒他已經不抱多大希望了,隻求能保下另一個剛染上陰氣的胎兒。這些年來他偷偷學過一些東西,但是無人指導,年紀又大,資質也不如人,隻學了個半吊子,什麽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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