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大妞就把劉醫生請到了家裏,讓他看看陳大富的情況。大妞不是擔心陳大富,而是農村根本藏不住秘密,幹脆直接讓醫生看看,他還有沒有恢複的可能。


    要是還能起來,說不得要二妞再捏他一回了。大妞麵無表情的想著。


    劉醫生一看嚇了一跳:“這是怎麽弄的,怎麽傷成這樣?怎麽不報警?”


    隻見陳大富身上到處都是淤青的痕跡,骨頭均勻的斷成一截一截的,最讓人觸目驚心的是脖子上居然缺了一大片肉,氣管都傷到了,真難為他還有一口氣。


    劉醫生看陳大富的傷口不太像人咬的,難不成是什麽野獸?這也說不通啊?什麽野獸咬了人不吃,反而咬一口,把骨頭折斷,再丟回院子裏的?


    “不要……不要報警,不是什麽人……這是他的報應……”春蘭下意識的反駁,丈夫已經廢了,她不想再把女兒也搭上。現在這樣稀裏糊塗的,好歹也是完整的一家人。


    劉醫生一看,這其中有隱情啊,忙安撫春蘭:“你別急,說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是這樣,劉醫生,昨天我娘生孩子,我忙著照顧她,也沒顧上我爹,不知道他啥時候出去了。黎明那會兒就聽院子裏撲通一聲,我出來一看就這樣了。我娘的意思是可能我爹得罪人了,被人報複了。”大妞麵不改色的扯著慌。


    真是人為?劉醫生打開藥箱幫陳大富處理脖子上的傷口,又摸了摸他的骨頭,感慨一聲,這要是人為的,也太狠毒了。這恐怕比死還難受。


    不過受害人都不想報警,劉醫生也不想多管閑事。這陳大富也不是個好東西,肯定沒幹啥好事,才被人折騰成這樣。


    中間陳大富迷迷糊糊的醒過來幾次,每次都衝著劉醫生嘶嘶的說些什麽,可惜卻說不出完整的話,急得直翻白眼。


    幫陳大富處理好身上的傷,上了夾板之後,劉醫生說:“這骨頭就算長上了,以後也站不起來了,還有這嗓子,恐怕也說不清話了,你們家屬要好好照顧,有困難找政/府。我給他開點消炎藥和止疼片,疼得受不了就吃兩片。”


    “知道了,劉醫生,我會好好照顧爹的,您放心吧。”大妞當麵答應得好好的,劉醫生一走,她就把止疼藥扔到院子裏了。


    給那個畜生吃?白瞎了這藥!不過她還是會好好照顧他的,讓他長命百歲,受一輩子罪。不然,怎麽對得起早夭的二妞和下麵的妹妹。


    不過想想,大妞又覺得不能跟藥過不去,雖然不花錢,但是也是國家給老百姓的福利,還是留著備用吧。大妞轉身出去,又把藥瓶撿了起來,放到了自己房間的抽屜裏。


    陳大富家請醫生了,這真是個稀罕事。


    誰不知道陳大富家媳婦生孩子的時候連個接生婆都不請,這回居然請醫生了!這春蘭往年生孩子跟下蛋一樣,自己不吭不哈的就生下來,這回不成了?


    地裏的活忙得差不多了,閑下來的人們就有時間八卦了。借著春蘭生孩子,有那好事的就假借探望上門看個究竟。這一看陳大富傷得詭異,個個都嚇得不輕。


    今年新嫁到陳海平家的小媳婦愛華比較單純,直接說:“大富哥這是咋了?好端端的一個人,現在成了這樣,真可憐。”


    “有啥可憐的,要我說大富這就是罪有應得,造孽太多了。”陳大富的弟媳婦桂英不屑的說。


    看來桂英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啊,大家趕緊追著她問,“桂英,快說說,咋回事啊?”


    “你看我嫂子年年大肚子,就是不見孩子,那孩子在哪兒,你們知道嗎?”桂英賣了個關子。


    愛華遲疑的說:“送人了?還是丟路邊了?”這年月家家戶戶吃不飽,不少生了女孩兒養不起的,一般都會把孩子送人。再狠心點的,就趁半夜扔到路邊,遇到好心的就撿了去。至於要是遇不到,至少也不用親眼看著孩子死。


    “他要是丟路邊就好了,還算有點良心。但是我嫂子生的時候,誰聽說莊裏有送孩子的事了?說不好直接生下來就弄死了!還有我那二侄女,兩歲多了,死得也不清不楚的。”桂英說著一臉不落忍的表情。


    “我嫂子這不是又生了個女孩,說不好大哥又想……就惹怒了先前的那些……”桂英說著脊背一陣寒意,含糊了過去。


    那骨頭的傷勉強可以說人為,但是那脖子上的傷口,怎麽看都不像人咬出來的。


    老鐵頭的婆娘吳大娘對陳大富很是不屑:“有那能耐生,就好好養著。老娘我生了七個,不也一個都沒扔,也沒見餓死哪個。”


    “那是,還是大娘/嫂子明理,要不他就遭報應了。”


    “人在做,天在看……”


    “要說仁義,還得說鐵頭大哥……”


    正覺得背後生風的鄉親紛紛轉移話題,誇起了老鐵頭兩口子。政/府現在打擊裝神弄鬼的行為,大家私下說兩句也就過去了,也不敢多說,怕被哪個心眼小的往上麵告一狀。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陳大富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南陳莊的人對外不說什麽嬰靈報複的猜測,但是擋不住廣大群眾發散思維,出來了各個不同的版本。


    有說他撩騷遇到女鬼被懲治了,還有說在山上遇了狼,甚至還有猜測他是不是盜墓遇到粽子了,才被咬了一口。


    外麵的風言風語絲毫影響不到二妞的好心情,她現在沒事就待在家裏守著小妹妹,連陳瑜都見不到她幾次。


    二妞的情緒穩定了,靈魂也恢複了正常的樣貌,陳瑜就算見不到她,也不怎麽擔心。這會兒地裏的苞穀掰完了,陳瑜就跟著一群孩子在砍倒的苞穀杆上撿漏。


    這是她小時候最喜歡幹的活兒了,幾個小姐妹一起,一人一趟子,誰要是撿到個大的,能炫耀好幾天。


    雖然現在她不小了,但是“大病初愈”的她也隻被允許做點小孩子做的活。不過能出來放放風,陳瑜已經很開心了。


    陳瑜挎著竹籃子在地裏翻檢著“漏網之魚”,後麵卻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回頭一看,原來是楊振華。


    “小瑜,你終於出門了,見你一次還真不容易。”楊振華像往常一樣跟陳瑜打招呼,語氣溫柔,笑容和煦。


    陳瑜卻不像往常一樣一臉仰慕,而是冷著臉不耐煩的說:你過來做什麽有什麽事嗎?我還要撿棒子……”


    仰慕?她這會兒恨不得弄死他!但是那畢竟是上輩子的事了,這輩子他還沒來得及做什麽。而且選了這麽個男人,是她自己眼瞎。陳瑜暫時不打算報複楊振華,卻沒法給他好臉。


    “是不是生病的時候楊大哥沒去看你,你生氣了?你聽我說,前幾天生產的秋收,我天天累得爬不起來。後來聽說你老不好,我專門去供銷社給你買了罐頭,可惜你爹不收……”楊振華隻當陳瑜在使性子,耐心哄著她。


    不能像以前一樣含蓄了,小瑜都十五了,這個年紀差不多就有人說媒了,楊振華忍不住加大了攻勢,想要速戰速決,免得煮了半熟的鴨子飛了。


    陳瑜卻不想跟他糾纏,鄭重的跟他說:“楊振華,我說的是認真的。我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但是我沒有這個想法。我爹娘沒有兒子,將來我準備招個上門女婿給我爹娘養老,可不打算嫁人。”


    “小瑜,願意倒插門的有幾個正經男人?你就算嫁了人,咱們不也住在一個莊裏?我向m主席保證,以後會像對親爹娘一樣孝敬你爹娘的。”楊振華舉起手向著太陽發誓,企圖打消陳瑜不靠譜的想法。


    陳瑜內心冷笑兩聲,意味不明的問:“這風向說不定就變了,到時候國家要是允許知青返城,你還會心甘情願留在這個貧窮落後的地方嗎?”


    楊振華聽到陳瑜的話第一反應就是急切的抓著她問:“知青能返城了?你聽誰說的,確定嗎……”等看到陳瑜一臉嘲諷時,他頓時啞然。


    “我就那麽隨口一說,你還當真了?”陳瑜咯咯一笑,撫摸了一下胸前的麻花辮,漫不經心的說:“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我,不,喜歡,你!就算你磕頭下跪求著我要倒插門,我還不情願哩。”


    “你!你怎麽這樣刻薄……”楊振華痛心的看了一眼陳瑜,失望的轉身離開。真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麽,一個淳樸善良的小姑娘,怎麽變成這麽個咄咄逼人的樣子。


    陳瑜滿不在乎的彎下腰,繼續撿棒子。失望吧,厭惡吧,從此離我越遠越好。這輩子真的不想再跟楊家有什麽瓜葛。


    吃了晚飯,王金蘭看著女兒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試探地問:“小瑜,毛蛋說今天看到那個姓楊的知青找你說話,是幹啥哩?”


    “沒啥事,就是看我病好了,隨口問問。”陳瑜既然不想跟楊振華扯上關係,就避重就輕的答道。


    看著一身土布衣裳,依然水靈得跟朵花一樣的陳瑜,王金蘭感慨道,閨女大了,也該出門子了。


    看到閨女對楊知青沒有一點反應,王金蘭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就放下心來了。要知道楊振華現在雖然跟他們一樣都在土裏刨食,但是終究是個城裏人。門不當戶不對的,這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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