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隻穿著裏衣,哪能就這樣衣衫不整的出門,就跟二妞說:“你先去盯著,我穿了衣服就去。”


    轉眼想到二妞現在的狀況,陳瑜又趕緊叫住她:“我們一塊兒過去吧,我不在你也做不了什麽,去了也是幹著急。”


    可能是有了主心骨,二妞果然聽話的在一旁等著,隻是眼裏卻時不時閃過幾絲幽暗的光芒,明明滅滅,更顯得那張青紫的臉形容可怖。


    陳瑜快速的穿好衣服,一手牽著二妞,一手輕輕的打開房門,躡手躡腳的穿過堂屋,去開大門。不知道是陳瑜太緊張了,還是陳家的門軸該上油了,開門的時候,堂屋門吱呀響了一聲,陳瑜的心都提了起來。


    “誰出去了?”果然,王金蘭睡夢中聽到了門口的動靜,迷迷糊糊的問了一句。


    陳瑜靈機一動,壓著嗓子的回了一句:“娘,是我。我出去上茅房,您趕緊睡吧。”


    平常不到冬天,不管誰大小便都要去院裏角落的茅房去上。陳瑜先前也是緊張過頭了,才忘了這個借口。


    敷衍了王金蘭之後,陳瑜踮著腳尖就往院外跑。幸虧南陳莊窮,沒有幾家院子有大門的,不然上茅房這個借口可不好用了。


    跑到陳大富家門口時,陳瑜剛好聽到一陣嬰兒的啼哭聲。生了!壞了!她當機立斷跟二妞說:“二妞,你快去看看。”


    這樣的哭聲二妞聽了好多次,以往每一次她都隻能徒勞的衝著陳大富踢打撕咬,卻連她的身都進不得。但是今天,有姑姑在,她終於可以救到一個妹妹了。


    二妞風一樣轉進陳大富和春蘭的臥房,正看到陳大富指著春蘭破口大罵:“又是一個賠錢貨,老子就不該娶你這個倒黴催的,一塊鹽堿地,白瞎了老子的好種子。”


    看到妹妹還沒有生命危險,二妞就沒有輕舉妄動,而是站在半空看著春蘭,奢望她能回護一次自己的親骨肉。


    床上的春蘭看到又是一個女兒時,眼裏就隻有一片死水一樣的平靜。睜著眼睛任陳大富汙言穢語的罵著,一個字都不回,好像隻剩一副軀殼,靈魂早已經死去。


    陳大富看著死魚一樣的媳婦,隻覺得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總覺得心口那口惡氣沒出來。他看了一眼臍帶都沒剪斷的嬰兒,一把抓起來就要往尿盆了按。


    春蘭的眼睛閃了閃,抬抬手,很快又放下了。救了她一次,還能次次救她嗎?還不如早死早超生。


    就在二妞想要衝過去的時候,正給春蘭擦身子的大妞突然一把奪過孩子,牢牢的抱在懷中,跪在地上哀求:“爹,留下妹妹吧,我大了總要嫁人,妹妹過幾年就能幹活了。”


    陳大富譏嘲的看著大女兒:“你老子都吃不上飽飯,哪來的糧食養她?要是生不了兒子,你將來得給老子招個上門女婿,還想嫁出去?把她給我!”


    大妞看沒有打動陳大富,抱著孩子起身就要往外跑,卻被陳大富一把扯住。陳大富沒有急著奪回小女兒,而是伸手就要掌摑大妞。


    二妞被春蘭的態度傷到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回看到小妹妹差點送命,大姐又要挨打,眼裏頓時滴下血來。她把大妞往旁邊一拉,大喝一聲,指甲爆長,上前就鉗住了陳大富的脖子。


    不知道是二妞的戾氣暴漲的緣故,還是因為陳瑜就在窗外,這回她居然在人前顯出了淡淡的影子。


    陳大富撲了個空,一跤跌在了地上,剛罵了一聲“白眼狼”就被人掐住了脖子,定睛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褲子濕了一片,順著褲腳滴答直流。


    春蘭忍著下身的疼痛,驚駭的看著早就死去的二女兒,痛哭出聲:“二妞啊,這是你爹啊,你怎麽能殺了你親爹?造孽啊!”


    大妞看到妹妹卻隻有驚喜,不顧她可怖的樣貌,抱著小嬰兒撲過去,驚喜的說:“二妞?真的是二妞?”她懷裏的小嬰兒似乎也感受到了親近的氣息,在靠近二妞時就停住了哭聲,閉著眼睛,嘰裏咕嚕。


    “大姐,是我。”二妞眼中流下血淚,哽咽回道,周身的戾氣也消散了不少,指甲都縮回了一截。


    感覺到脖子上的力度一鬆,陳大富就趁機掙開。這會兒他也反應過來了,狠狠心咬破指尖,朝二妞撒去:“去死吧,你這個不孝女!”


    “二妞,當心!”窗外的陳瑜心裏一急,叫了出來,但是為時已晚。


    十指連心,這幾滴心頭血灑在二妞身上,就像油鍋裏濺了幾滴水,滋滋的響,冒著白煙。二妞的靈魂都在灼痛,怒氣卻不減反升。她忍著痛朝陳大富撲去,閃躲間隻抓了他幾條血痕。


    既然已經暴露了,陳瑜也不再掩藏,徑直推了門進去。大妞也顧不上問陳瑜怎麽來了,把懷裏的孩子一把塞進陳瑜懷裏:“姑姑,幫我抱著妹妹。”轉身就加入了戰局。


    因為長期營養不良,13歲的大妞跟八九歲的孩子差不多,自然奈何不了一個成年男人。但是姐妹齊心,其利斷金。在兩姐妹的配合下,陳大富很快就被製住了。


    二妞的指甲深深的刺入陳大富的脖子,恨恨的看著他說:“你害了那麽多條人命,今天我就送你去地獄贖罪!”


    “二妞,不要!”陳瑜一看二妞是真要弄死陳大富,連忙出聲製止她。


    有了剛才的經驗,二妞一邊死死壓製住陳大富,一邊不滿的質問陳瑜:“姑姑,為什麽?難道你也覺得他不該死嗎?”


    “他死一百次也不夠,可是二妞,就算做鬼也是有限製的吧?害了人,你是不是就不能投胎轉世了?”陳瑜覺得就算做鬼,肯定也不是無所顧忌的。不然人間豈不是亂了套?


    二妞低垂著眼說:“叔叔說過不要我害人,等時機到了就能投胎轉世。可是我不能為了自己,就讓他繼續殘害妹妹。”


    “二妞,爹的好閨女,你可別犯傻啊。你想想,殺了爹咱倆都沒好下場,要是放了爹,爹就找人給你燒香念經,讓你投胎到富貴人家,對咱倆都好。我答應你,以後就算你娘生十個八個賠……閨女,我也好好養著。”陳大富抓住時機,趁機遊說二妞。


    大妞開始猶豫了:“要不,二妞,你就放了他吧。以後我會好好照顧小妹,不會讓爹害了她的。”她沒說陳大富改好的話,這話她都不信,她隻是擔心二妞。


    二妞自然更不會信,她手下一個用力,狠狠的說:“不行,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要是以後我投胎了,他再害妹妹,誰來救她?”


    “二妞!不要衝動!你小妹妹的命重要,你的將來就不重要嗎?”陳瑜冷下臉說。


    看到二妞聽話的停下動作,陳大富竊喜,連聲對陳瑜說:“小瑜說的是,快聽姑姑的話,放開我。”他也不管陳瑜是怎麽出現的,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不放了。


    陳瑜自然不會讓他得意太久,她微微一笑,無視醜態百出的陳大富,對失望的二妞說:“誰說要放過他?隻要不弄死他,那還不是隨便你嗎?”


    二妞這才高興起來,低頭就朝陳大富脖子上撕下來一塊肉,疼得他哭爹喊娘的。大妞怕吵了人,撿起他的臭襪子就塞了進去,熏得陳大富直翻白眼,手舞足蹈的。


    當然,也可能是疼的。不過,誰管他呢?就連他向來逆來順受的老婆這會兒都像死人一樣,大氣都不出一個。


    很快,陳大富連掙紮都不能了。因為二妞把他從手指到手臂,從腳趾到大腿的骨頭一段段捏斷了。


    其實原本春蘭還是要為陳大富求情的,卻被大妞按住了。這個隻有三十出頭卻跟老嫗一樣的女人看著父女相殘,隻能閉著眼流言,搖著頭說:“造孽啊!怎麽會這樣啊?”然後就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再也沒做什麽。


    在二妞料理陳大富的時候,陳瑜囑咐大妞:“燒點開水,把剪刀和白棉布煮一下。”她懷裏可憐的孩子這會兒連臍帶還沒剪,亂七八糟的纏在身上。


    洗了手,拿著簡單消過毒的剪刀,陳瑜幫小女嬰剪了臍帶,打了一個結。把孩子用白棉布擦幹淨,找到陳大富為兒子備下的小棉被包起來,交到大妞手裏:“好好照顧你妹妹,我們先回去了。”


    “二妞不能留下來嗎,姑姑?”大妞回頭看了一眼二妞,不舍的問。好不容易再見到妹妹,哪怕是人鬼殊途,她也不想分開。


    二妞這會兒也把陳大富料理好了,聽到大妞的話黯然的說:“我經常在家裏的,隻是大姐你看不到我。今天是個意外,很快你就看不到我了。”


    說話間,二妞的身影就已經變得縹緲起來,隻希望跟在姑姑身邊久了,能夠讓姐姐看到她。


    大妞抱著小妹妹走向二妞,想要伸手去拉她,卻隻摸到了一片空氣。明白事不可勉強,她含著淚說:“姐知道你在就好。”


    臨走的時候,陳瑜對躺在床上裝死的春蘭說:“嫂子回頭養好了身子,好好把兩個孩子帶大,以後都是你的依靠。還有今天的事情,想必你也不會亂說吧?”


    “說什麽?我說了有人信嗎?”春蘭苦笑一聲,看了眼暈死過去的丈夫,歎了一口氣,心裏隱約有種輕鬆感。


    二妞暫時留在了家裏,陳瑜自己原路溜了回去。插上門之後,看到東屋沒有動靜,這才脫了衣服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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