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裏其實真的沒啥秘密, 這邊阿米剛說過以後想把香皂的法子給村子裏老弱, 那邊老村長就找上門來了,同來的還有顧大伯, 也是作為村領導,這會兒顧大伯估計心裏也挺為難的,一邊是自家人,有心想讓阿米別那麽衝動,好歹也是秘方, 藏著自家用更合適,以後說不得更值錢,另一邊是村中的大集體,作為受過集體至上教育的他又感覺阿米這個舉動很符合當下的潮流, 是值得讚賞的, 一來二去反而不知道還怎麽說了, 所以索性跟著老村長來當個聽眾。


    “阿米啊,你是個好孩子,這我們都知道,你能想著村子裏的大家夥兒, 這份心咱們也見情,可你一個孤單單女孩子, 沒必要跟著外頭那些人學, 弄什麽捐獻的名頭,人家那些捐的都是什麽人?不是名聲在外的,就是家大業大的, 那捐獻成風的時候也巧,說不得裏頭就有些捐東西保命的想頭呢,和你這不一樣,你藏著沒人說你的不是。又是這樣的小東西,放心村子裏沒人眼紅,你藏著就好,以後說不得還能當個流傳下去的家底。你們兄妹兩個都不容易。”


    老村長一上來說話就很直接,不但是將事情說得透徹,還一門心思為阿米著想,這一點就可以看出,老村長受村中人尊敬真不是單單因為他兒子的緣故,這老村長本身的人品也確實值得人拜服。


    阿米一邊給兩個長輩遞茶,一邊也說起了自己的心思,這些往日她還真是和旁人說過,也就是這真心為她好的長輩麵前,她不敢有所隱瞞。


    “村長爺爺,大伯,剛才你們進來的時候也看到了吧,我那院子裏的東西,那就是做香皂的原料,簡單不?就那麽幾樣東西,我就是不捐,做的時間長了,難道就沒有人看出來?既然不是什麽高深的東西,那遮遮掩掩的又何必呢,至於說捐獻,我啊,還真是沒有這個往政府捐的意思,政府估計也不需要。”


    說話間,阿米又將門口那些東西拿了兩份進來給兩個長輩看,一堆油脂,一堆草木灰,阿米指著那油脂說到:


    “這是主要的兩樣材料,按說油脂這東西,隻要是油都能用,可在我這裏,你們看了,都是什麽油?獵物肚子裏,腸子裏的廢油,製作皮子的時候,皮毛下刮出來的那一部分,這些做個工業廢料都不夠格,往常那都是直接丟了沒人要的東西,還有這個草木灰,都是各家灶糖裏最底層的細灰嗎,你說這材料我就是告訴了政府,人家信嗎?就是人家信了,有大工廠,大機器,還有大數量的化學製皂不做,會用咱們這費時費工夫的土法子?”


    別說是外人不信了,就是老村長和顧大伯也不信啊,往日都是丟棄的東西居然就是前幾日家裏小子拿回家,讓家裏媳婦孩子歡喜的差點藏起來的香皂的原料,這實在是太讓人意外了,在想想他們口中的耗時耗工的步驟,在想想外頭那些供銷社裏頭的需要票證的屬於工業品的肥皂,老村長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歎了一口氣說到:


    “還真是這樣,就是送到上頭去,這方子人家也不信,就是信了,估計也不會用,聽說那做肥皂的工廠,機器開起來速度飛快,人工少不說,做的數量也多,確實比這土法子不知道好了多少,看樣子這東西確實也就是咱們這樣的偏遠地方自己做自己用,最多就是供應周邊其他沒法子得到票證的村子。”


    “那阿米,你這意思是。。。”


    大伯隱隱的似乎有點明白自己這個侄女的意思了,隻是還是沒法子說出來,索性引著阿米繼續往下說。


    “這東西材料簡單,我們一回兩回的,自己去弄材料,人家不會多想,可時間長了,隻要稍微留心,這材料到底是那幾樣,估計立馬就心裏有數了,至於這製作的步驟,就是我不說,這麽些人都看著,誰能保證沒有一句半句的流傳出去,又不是什麽值錢不好弄得材料,學過化學的,估計實驗上幾回也能弄個差不離,這樣的情況下,我何必那麽小氣,等著我這裏步驟都做的熟練了,嘻嘻,頭一茬的錢也掙到了,那麽到時候給到村子裏,組織起村中老弱的人手,慢慢的做也不算是吃虧,像是您說的,村中人必定是見情的,我這不是還落了個大公無私的名分嘛!至於這香皂,這一塊賣上五分,和哈利油一個價,想來是不難的,村子裏到了年底照樣算公分,也能給大家多分點錢。”


    話說到這裏,阿米索性坐到了老村長的身邊,微微低沉著聲音說道:


    “說來我這條命都是村子裏救的,哪裏好和村子裏生分了,當初我爹媽沒了,若不是村子裏救濟了那麽一袋子米,隻怕那個冬天我就熬不過去餓死了,哪裏還能等到災後的好日子,這樣算起來,我給村子再多的東西也是應該的,更不用說這不過是一個對著上頭來說,有些雞肋的方子了。我就是一個人藏著,誰也不知道,難不成靠著這個還能發財發家了不成?這本就是個除了自用,隻有集中人手才能掙點錢的小東西而已,老村長您不用這樣。”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是顧大伯也跟著點頭,他是真的想明白了阿米的心思,所以也開始忙著說話,說一些阿米不好說的話,一臉的認真看著老村長,


    “阿米這話在理,就是不說阿米這些心思,單單從這方子來看,這樣處理才是最妥當的,這東西阿米要是藏著掖著,人家還不定怎麽想呢,如今外頭怎麽樣,老村長您又不是不知道,眼見著又有些不對了,還不如直接放到村子裏,用集體的名義,讓村子裏其他老弱靠著這個得點錢,大家都痛快,這樣對阿米也是保護,再說了,這也是實用的東西,再不濟即使做了賣不出去,或者上頭不讓賣,那咱們以後自己用,村中送禮也用的上,還是很實在的。最後還有一點,老村長,我也和你討個人情,等著村子裏真的將這事兒做起來了,你給上頭,還有小麥部隊寫封信,這樣讓阿米和小麥也能靠著這方子沾點光,有個榮譽,這些比這一張方子對著兄妹兩個更有用。”


    顧大伯是個聰明人,不聰明也不可能做上生產隊長的位置,不管什麽時代,能做官的腦子都不算差,所以很明白阿米這拿出來這東西,很有些擔心懷璧其罪的意思;也有感恩,想要回報村子的心思;或許還要加上一點希望得到村中更多庇佑的心。


    若是這樣想,顧大伯覺得,阿米這一次的事兒做的很對,很好。這法子即使捐出來了難道她自己就不知道了?該懂得早就懂了,該會的也會了,以後即使想用想做,也容易的很,不妨礙自家傳下去這一門手藝。


    至於掙錢?這本就不是一個人幹的轉的,還是價值不高的東西,像是阿米說的雞肋一樣,藏著掖著還不如拿出來更符合如今的形式,和所有人討個好合算,從政治覺悟上講,阿米這一步那屬於是顧大家忘小家,是為集體做貢獻了。


    甚至是這步驟都部署的很妥當,先是自己做,帶著夥伴們做,一步步的讓大家知道了這東西,然後再拿出來,讓所有人知道她到底付出的是什麽,值多少,讓大家心裏有數,還捐的不突兀,明白她對村中人的感激親近,這是把人情都落到了實處。


    既然都明白了阿米的意思,自然作為大伯,他怎麽也要推上一手,再說了,自家的侄女捐方子給村子,讓村中人多一門掙錢的營生,對他也一樣有好處,有名聲,他怎麽可能不幫忙。要是像是他說的那樣,到時候縣城,部隊再有那麽一封證明,那這事兒更好了,即使外頭再亂,這也是護身符。


    你說啥?縣城不稀罕這方子?誰管他們稀罕不稀罕了?這本身就沒指望他們稀罕,對於上頭來說,他們更看重的是態度,是覺悟,這一點作為幹部的顧大伯還是明白的。


    不單是顧大伯明白,人老成精的老村長自然也明白,笑嗬嗬的說到:


    “你們還別說,這信還真是少不了,有這麽一個信,小麥那在部隊,說不得還能走得更順當些,這可是咱們村子裏走出去的,要是他能再往上走走,我怎麽也要推一把,這是咱們村子的榮耀。”


    說到這裏,老村長摸了摸阿米的腦袋,轉頭對著顧大伯說到:


    “這孩子不容易啊,你多看顧些,這樣的孩子以後肯定有出息,放心,這事兒有我呢,我去辦,倒是這做香皂的事兒,既然說好了,那讓孩子們再試上幾回,確定了步驟,咱們就開始組織老娘們幹活。”


    什麽試上幾回,說白了,就是在給上一段時間讓孩子們自己掙錢,即使隻有幾分一塊,做上幾百一千的,也不是小數字了,這個大家都聽得懂的好吧。至於之後?等孩子們都去打獵上學了,可不就是隻能讓那些閑在家裏的婦女老人幹了嘛。


    顧大伯笑著點頭,回頭再看一眼阿米,心下對這個侄女的看重又加重了幾分,這真不是一般的孩子啊,這心思細的!再想想自己那個跟在侄女後頭頭頭轉的小兒子,真的是不能比啊,隻有提鞋的份,果然是別人家的孩子,真是讓人妒忌死了!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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