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喜歡徐子越 , 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少, 蘇文卿因為兩年來一直在蘇州, 倒是知道的少之又少。


    江澄是江聰江閣老的孫女, 身份高貴長相出眾, 更讓人津津樂道的是江澄是位才女。這樣眼高於頂的一位女子, 她能瞧得上的定是像齊光一樣的男兒,不想居然看上了身份平平的徐子越。


    徐子越才學相貌確實不輸齊光,但身份卻雲泥之別, 眼瞧著平日裏冷傲的女子放下架子隻為博徐子越一笑, 京城的閨秀們各個唏噓不已。


    但當年徐子越為了蘇文卿連公主也拒了,江澄能與徐子越一塊的可能性也少了大半。但之後兩年因著蘇文卿不在京城,江澄又遲遲不定親, 本以為又有轉機,卻不想等蘇文卿母親喪期一過, 徐子越便迫不及待的將人娶進了門。


    對江澄而言,蘇文卿是在京城眾人麵前狠狠扇了她一巴掌的那個人,這樣高傲的女子,每當夜幕降臨時想起僅有一麵之緣的女子,心中還是難免怨恨。


    怨恨蘇文卿害她失了麵子,更很徐子越對蘇文卿一心一意,不留給她一點點機會。


    徐子越不娶她,她卻不能一直等著徐子越回頭,半年前祖父做了主,江澄與程斐定了親, 現在也不過成親三月。


    程斐與徐子越同年考中狀元和榜眼,後與徐子越同朝為官,當年還打趣過徐子越惹了一身的桃花債,居然連江大才女也動了心,卻不想心心念要嫁給徐子越的江澄最後嫁給了自己。


    陰差陽錯,程斐與江澄做了夫妻,等再見到徐子越時也不知道是什麽想法。


    氣憤?不算是,他早就與江澄相熟,但江澄太傲氣他並不喜歡,但如今已經成了自己的妻子,卻還要回來見一見徐子越的新夫人,程斐又實在覺得梗的慌,甚至有些荒唐。


    他不知是因為怎樣的心態,與江澄一同到了江家。


    江澄今日畫了精致的妝容,場上幾人都明白原因,江聰與江琦都有些不悅,轉頭去看程斐時甚至有些愧疚與尷尬。心道江澄今日的做法實在不恰當,但又當著程斐額麵不好說什麽,聽到外邊小廝說徐子越與蘇文卿已經進了府,隻能作罷。


    今日也讓江澄真正見一見,好讓江澄真正死心。


    江澄緊緊絞住手指,由於用力太過,手指顯得有些蒼白。


    其實她也就見過蘇文卿一麵,隻記得這是個容貌堪比安慶郡主的女子,當時已是那般模樣,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比以前更漂亮。她今日做了很細致的裝扮,丫鬟們說也是極美的…


    江澄放眼看著空無一人的門口,這才恍惚想起,自己恨了這麽久的人,其實也僅僅見過一次。


    江家一眾人皆沒有說話,不一會兒外邊有婆子丫鬟們窸窸窣窣的跑步聲,珠簾輕響是有人掀起了簾子。再抬頭時,已經瞧見徐子越與一正紅衣著的女子一同走進來。


    徐子越本就是相貌極出挑氣質絕佳,不少人,就算是女子與他站在一起也會顯得黯然失色。但徐子越身邊的這女子,隻消看一眼,心中頓時生出一種天生一對的錯覺。


    程斐頓時想起不知何時自己打趣徐子越,說到底是怎樣的天仙,能讓徐子越甘願等上這麽久。等看清蘇文卿的模樣,那樣的明豔奪目,豔麗的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身量不算很高,但站在徐子越身邊卻不顯失色。程斐記得蘇文卿還未及笄,卻是難得的沉穩,麵上不露一絲慌張,與徐子越一同向江聰行了禮,大方的回答江聰的問題。


    程斐頓時想起了安慶郡主,在他的記憶中,隻有安慶郡主僅僅會因為容貌就讓女人自慚形穢。蘇文卿比安慶郡主更甚,不是因為蘇文卿比安慶郡主更美,隻是蘇文卿的模樣侵略性太強。程斐轉頭看了眼狠狠咬住嘴唇的江澄,這樣蒼白的臉與失神的模樣,程斐驀地生出了一種難掩的爽快。


    他不喜歡江澄,江澄也看不上程斐,但看到這個高高在上的女子大受打擊,程斐唇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打趣了徐子越一聲,“尊夫人好相貌,子越瞧了這麽多天還沒瞧夠?”


    江澄這樣的女子,不可能僅僅因為蘇文卿的長相就認輸,真正讓她難以接受的是徐子越對蘇文卿的態度。


    程斐與徐子越相熟近三年,這個冷漠甚至有些殘忍冷血的男子,從未露出這樣溫柔又寵溺的眼神。他會因為蘇文卿的一句話而勾起唇角,會在蘇文卿回頭看他的時候對著她微笑。


    這簡直就不像徐子越。


    徐子越聞言淺淺一笑,毫不忌諱道,“永遠也看不夠。”


    蘇文卿臉頰微紅嗔了徐子越一眼,程斐餘光掃過江澄,果不其然,江澄的麵色越發慘白。


    江聰到底與小輩們不同,蘇文卿的長相確實太過出色,但讓他詫異的是蘇文卿的談吐。


    江聰並不了解蘇文卿,隻是孫女偶爾提起過,說蘇文卿是個大字不識的商家女。商家女,眼中滿是算計,說話間永遠精明的算計,但這些是蘇文卿身上沒有一絲一毫。


    到位的禮節,不顯諂媚又不疏遠的問候,江聰看人多年,與蘇文卿交談幾句後竟有種這是個知書達理官家小姐的錯覺。


    細節總是能體現一個人的修養,江聰注意到蘇文卿拿起茶杯時品茶的模樣,他知道這個年輕的孩子甚至還會斟茶。


    江聰這才想起了蘇文卿的母親似乎是徐府當年的嫡小姐,當年女兒也曾於徐靜一同玩耍過,那是個知書達理又頗具才氣的嫻靜女子。


    蘇文卿是商家女子,卻也是徐靜的女兒。


    到底隻是十幾歲的孩子,江聰不會和江澄一樣對一個孩子心存惡意,更何況這是弟子的妻子。隻是等江聰去看一旁的孫子孫女時,除去江家其他幾個子弟時不時總去瞧蘇文卿的臉,江澄此刻有些發怔,江琦卻是直勾勾盯著蘇文卿,眼睛眨也不眨。


    江聰頓時覺得老臉有些掛不住,輕咳了一聲,江琦這才猛地反應過來。臉色有些發白的在蘇文卿與徐子越麵上來回看幾遍,最終看向徐子越時已經不知該說些什麽。


    想起徐子越新婚那天剛剛看了畫像後問他何處見過這女子,江琦一臉我就知道的神情的將自己偶遇那女子的情景說了一遍。


    當時隻當徐子越深沉的目光是動了心思,現在才明白,徐子越那時分明是動了怒。


    徐子越迎娶的這位蘇文卿,就是自己念了許多日子還特意畫了畫像的,那位姑娘!


    他想問既是嫁人又為何會讓他遇到?他有種被欺騙的憤怒,卻明白這憤怒沒有緣由。徐子越唇角勾出一絲冷意,偶爾看向江琦的目光是明顯的警告。


    當初剛剛打開畫卷時,徐子越甚至以為自己看錯了,當即便問江琦這畫中女子是何人。江琦當時誤會了他的意思,卻也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回京途中偶遇的一位女子,那日同行的還有一個高大的中年男子。


    錦州是京杭運河途經之地,那中年男子必是蘇長宇。徐子越當時聽完又是氣又是笑,氣蘇長宇也太任性,文卿畢竟是新嫁娘,居然在迎親途中下船還露了真麵目。


    他並不願意讓文卿今日來江府一趟,江澄總是對文卿有怨念,更多的就是因為江琦。盡管當江琦知道自己送來的那幅畫中的人就是文卿後的模樣很有趣,但隻消一想文卿被人瞧了去還做了畫,徐子越便覺得萬般怒火在胸膛灼燒。


    更擔心江琦一直掛念著文卿。お筷尐誩兌


    這是他的妻子,他不允許一個人看窺視她。


    待見過了江聰,江聰江琦一眾男子去了前廳說話,蘇文卿隨著江澄去後院拜訪江老太太和江太太。


    徐子越有些擔心的與她說了句什麽,蘇文卿聽到徐子越與她說不要聽江澄亂說話。蘇文卿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睨了徐子越一眼笑道,“表哥才貌雙全惹得京城第一才女都動了心,這樣優秀的男子現在卻做了我的丈夫,江姑娘定是很生我的氣。”


    徐子越聞言無奈的笑了,未想到蘇文卿這般敏感聰慧,僅僅與江澄見過一次居然已經知道了。


    蘇文卿伸出手捏了捏徐子越的手指小聲道,“表哥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人白白欺負了的。”


    徐子越點點頭,這才目視蘇文卿清瘦的身影隨著江澄越走越遠,程斐拍拍他肩頭道,“還看?”


    徐子越回過頭來,待看到江琦也緊緊盯著蘇文卿離去的方向冷冷開口,“江師兄,可不要讓老師久等。”


    江琦回過神來,俊朗的麵上是一絲未消除的失落與狼狽,躲開徐子越的目光向前廳走去。


    蘇文卿隨著江澄去見江老太太,她知道江澄喜歡徐子越,但當江家眾夫人們將她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時,蘇文卿還是覺察出幾分不對勁。


    江澄喜歡徐子越,江家人甚至想讓徐子越做江家的女婿,但徐子越狠狠打了江家的臉而選擇了她,所以才在看到她時多了這麽多的審視與冷漠。


    江太太對她極為冷淡,幾句話後就吩咐江澄帶蘇文卿出去,就像看一眼就汙了眼睛一般。蘇文卿驀然有些動怒,因著是長輩的原因強忍著出了門。


    身後傳來江澄暗含嘲諷的聲音,“蘇姑娘莫要生氣,母親待徐公子宛若親子,隻是覺得徐公子精才絕學,所以有些可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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