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紮。他滋滋兩聲撕裂了她的衣領,露出頸下一大片雪白,卻頓住所有的動作,隻將目光往裏不斷流連。血氣陣陣上湧至那蒼白的麵,她很快被血氣衝了臉,被他手指緊扼的地方現出兩道紫紅的淤痕,眼見著快要窒息,卻依然不屈不撓地瞪著他:“那你……你便……殺了我罷……”


    “殺你?”劉慍嗬嗬一笑,迫視眼下美人那駭人的眼白,目睹她因為難受發嗆而緩緩滑下的淚水:“本宮還真舍不得呢!難道郡主忘了?自己還有個一歲的兒子呢!”


    話音剛落,已聽見孩子清亮的啼哭,他鬆了手,目睹她一邊手撫喉嚨狼狽地幹咳,一邊張皇失措、踉踉蹌蹌地往她兒子身上撲,不禁奚落地笑。


    承冀被一個獄卒提著脖子,看見母親過來,拚命地揮舞著四肢反抗,口中咿咿呀呀卻不會說話。饒是她無論想要表現得如何堅強,一旦見到自己的骨肉,內心高高築起的城牆還是轟然坍塌,一旦聽見孩子的哭叫,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便被觸動,啪的一聲,支離破碎。於是拚了命、奮不顧身地撲向孩子,眼見快要接近孩子,兩個獄卒走過來,一人扯起她一隻胳膊,硬生生地分隔開她們母子,使之相望而不能擁抱。


    “把人都放開。”劉慍獰笑著,發了話。


    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撐起身子,甚至來不及掩那大張的領口,踉蹌著往她尚能勉強站立的兒子撲去。承冀哇得一聲哭了,竟顫顫地向她走了兩步,口中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個字,那是他來到這個世上說的第一句話,她辨得清,兒子在喊她“娘~”不禁熱淚盈眶,撲著抱住他,嚎啕大哭。


    劉慍在一邊看了半晌,突然走過去,又硬生生地扯開她們母子,他抓著承冀後頸處的小衣,高高地將他提了起來,靈活地避開她的搶奪。“郡主可要好好考慮了!”他狡狡地笑:“考慮如何討好本宮,好讓本宮心軟,留下他的種!”


    怒不可遏,她拔下頭上的簪子往他麵門擲去。劉慍側身避開,放下孩子欲上前給她教訓,忽聞來人稟道:“太孫,蘇丞相來獄中探望世子妃了。”


    劉慍將承冀遞給那人,吩咐抱下去,起身出去。


    剛出獄門,迎麵與蘇相碰個正著,劉慍微勾唇角:“果然是舐犢情深,丞相來探望世子妃啊,那可要快些,江家的人現在都是待罪之身,還請丞相莫要逗留太久。”


    蘇相睨了他一眼,卻是有怒不能言。


    女兒坐在陰暗潮濕的牢房一角,發髻鬆鬆,襟口破亂,眸光發散,麵上還有鮮紅的掌摑印記,看得蘇相心痛難言,眼角酸脹:“晚晚,”他近前,雙手顫顫地不敢去撫她紅腫的麵,生怕觸疼了她,攥著拳頭,咬牙低聲憤憤道:“那畜生有沒有欺辱你?”


    顏傾收回散亂的眸光,擦了眼淚:“爹,我沒事,我隻是擔心承冀。”她驀得跪在蘇相跟前:“女兒求求爹,爹一定要想想辦法救救承冀,”她的淚漣漣直下,雙眼似兩灘水澤,水流漫溢出來:“他本就體弱多病,哪裏受得住這牢房的苦。”


    蘇相連連扶她起來:“承冀是我的親外孫,我哪裏會見死不救,我會想辦法的。”


    “爹,女兒求你幫我帶些東西。”她欲再次開口,獄卒已經來催,“丞相大人,太孫有事要與丞相商量,有請。”


    “本相隨後就到。”蘇相揚聲,眼見那人走遠,才轉過臉來,壓低了聲音:“有什麽需要,晚晚盡管開口。”


    ……


    劉慍畢恭畢敬地請蘇相入座,見他麵色不是很好,便道:“丞相愛女心切,本宮可以理解。”蘇相思慮了一瞬,突然起身,撲通一聲於他跟前跪下:“求太孫開恩,放了她們母子。”


    “開恩?”劉慍訕笑,“如何開恩?這開恩也要合情合理才是!晉陽侯觸怒了皇祖父,害得皇祖父盛怒之下,臥床不起,這該株連的大不敬之罪,丞相想讓本宮如何開恩哪!”


    已是料到他會這樣說了,蘇相無話可說,絕望時忽聞他道:“要讓本宮開恩也不是不可。”那目中的欲念愈演愈旺:“世子妃天姿國色,年紀輕輕就守了寡,丞相夫婦看著忍心?”


    立時明白眼前的好色之徒在打什麽如意算盤了,蘇相滿心憎惡,磨得牙齒暗暗咯響。


    “不過,”劉慍又說,“本宮也隻能保住您女兒,至於您的外孫……”


    ……


    蘇相敷衍地應和,起身告辭。


    看著那背影消失於高牆一角,劉慍得意地笑,肩頭一暖,一轉身,看見皇太孫妃的目光溫柔如水,她正為他披展狐裘。雖是結發夫妻,可他並不喜歡,既因為同床多年早已厭倦,又因她善妒,總是要害死他喜歡的女人,就連她自己的親生妹妹她也下得去毒手。


    皇太孫妃風情萬種地睇著他,溫言軟語地說:“臣妾聽聞,去晉陽侯府拿人時,殿下還親自去了,回來後又幾度去獄中探望那世子妃。”見劉慍不言,她又道:“那世子妃命硬,克夫克子,是個不祥之人,殿下遠離她才好。”話落,登時迎上劉慍淩厲的眸光。


    皇太孫妃一低頭,怯怯不敢再言。


    氣氛一時靜謐,沉鬱的半空洋洋灑灑飄起了雪花,落地還能聞見些微簌簌的輕音。


    劉慍收回目光,轉身,扯了扯狐裘,闊步向雪中走去,徒留皇太孫妃一人呆立廊下,孤看雪落,良久,語氣空空地吩咐身邊的下人:“快!你快跟去看看,看看殿下去哪兒了,是不是又去牢獄中找那狐媚子了。”


    ……


    與晉陽侯相對而坐,劉慍開口問晉陽侯:“誰不知道天下的智慧盡匿於晉陽侯的觳中?晉陽侯府不僅明裏豢養門客,暗裏又發展眼線,可是,外人都不知道,晉陽侯的勢力已經發展去了哪裏?晉陽侯可否告訴本宮,晉陽侯門下的那些食客,暗裏豢養的那些死士,去哪兒了?”


    晉陽侯閉著眼,沉著自若:“樹倒猢猻散,我一待罪,人都走了散了。”


    劉慍笑,撚著手中兩顆明珠:“本宮可從來不敢小視晉陽侯呢,隻要晉陽侯願意幫助本宮,讓那些人都聽命於本宮,本宮保證,待本宮踐祚,一定不會虧待晉陽侯。”


    晉陽侯挑了挑眉梢,卻未睜眼,悶聲笑:“太孫多慮了,若是那些人還在且聽命於我的話,我為什麽會身陷囹圄?為什麽會受這無妄的牢獄之災呢?”


    劉慍道:“這便是晉陽侯狡猾的地方啊,誰知道晉陽侯您葫蘆裏麵賣的是什麽藥呢?或許是在演什麽臥薪嚐膽的戲?又或許是在玩什麽計中計?哦,差點忘了,本宮還要喊晉陽侯您一聲姑父。”


    晉陽侯保持了緘默,不再應答。


    “不過,”劉慍站起身來,隨意走動了兩步,“本宮冥思苦想,就是想不通,姑父這麽玩,有沒有想過您那一歲,又,兩個月的親孫兒呢?那可是姑父您江家唯一的後啊,姑父想這麽斷子絕孫?”


    晉陽侯驀得睜開眼睛,抬起目光去視他的背,眸底殺機畢現。


    劉慍轉過身來,笑道:“侄兒專為姑父排了一場好戲,一會兒姑父就在一邊仔仔細細地看。來人,去將人都帶過來!”


    置窮途


    獄卒過來時,蘇夫人正將她要求的東西匆匆忙忙地塞入她衣袖裏,聽聞獄卒揚聲呼喝:“世子妃,請隨小的走一趟。”蘇夫人轉過來臉,心莫名揪緊,急急追問:“要將她帶往哪裏?去做什麽?”


    “小的不知,小的隻是個任人使喚的,又不是使喚人的。世子妃快走吧,去晚了太孫要久等了!”獄卒趾高氣揚,又道:“太孫特意吩咐小的,將過來探視的蘇夫人也一並帶過去。”


    魏瀅心中隱隱不安,緊攥著女兒的手,將她護在身後。雪攪攪地下著,白了兩個女人滿頭的青絲,獄卒領著她們母女穿過幾條甬道,去了另一處關押犯人的牢房。


    有個稚嫩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隔著一列柵欄,顏傾看見承冀被人抱著站在不遠處的柵欄後,一雙眼睛炯炯地盯著她,隔著柵欄,兒子死命朝她揮舞著兩隻凍得通紅的小手,糯糯地喚她:“娘~娘~”,她飛奔過去,喏喏地應和,想伸手去觸,卻被柵欄隔著,夠不著……


    身後起了那可憎又可怖的聲音:“想要母子團聚是不是?”


    蘇夫人一驚,上前擋在她跟前,像隻護雛的大鳥將她護在身後,驚懼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劉慍。劉慍的視線逾過蘇夫人去打量她,卻見她仍雙手握著柵欄,眼巴巴地看著她的兒子,劉慍抬起雙手,擊打兩聲,很快便有腳步聲響起,被帶過來的公主看見魏瀅母女,略略驚愕,一時百感交集,又聽見孫兒在一旁哭鬧聲,側頭一看,見她孫兒鬧得厲害的模樣,鼻端一酸,淚水簌簌地沿著麵頰跌落。


    劉慍回首揚聲道:“晉陽侯,本宮現在讓你一家團聚了,你感不感激?”


    聞聲,蘇夫人放眼去看,劉慍身後那牢房裏,端坐著晉陽侯。


    似乎無視所見,晉陽侯正襟危坐,仍是處變不驚。


    劉慍又揚聲說:“晉陽侯,本宮這場戲排得如何?本宮現在讓你選擇,你是讓那些人為本宮效命呢?還是想親眼看著你唯一的孫兒在你眼前夭折呢!”說話時已揚起手掌,目光一動不動地鎖在晉陽侯身上,隻待得到回複,他若不答應,他便以掌落為令,取孩子性命。


    “你怎的如此絕情!”公主斥責劉慍,欲掙脫,雙臂仍被鉗製住,不料那侄兒毫不理會,狂妄得目無尊長。


    晉陽侯的眸光掃過那癱坐在雪地上、渾身瑟瑟抖動的顏傾,又移去承冀麵上,承冀稚嫩的雙頰被凍得通紅,仍在拚盡全力地想掙脫鉗製去接近他流淚的母親。抱著承冀的人一身侍衛模樣的裝扮,鉗著承冀的力道卻是小心翼翼,時不時趁劉慍不注意暗窺晉陽侯,晉陽侯幾抬眸光,與之淡然交接。


    “晉陽侯果真是想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唯一的孫兒死麽?”


    在劉慍的期待中,晉陽侯沉著地開了口:“我早已說過,樹倒猢猻散,我一待罪,那些人便散去了。”


    啪啪啪——劉慍擊掌,點點頭,卻沒有落掌,目光又轉向地上的顏傾,喚人打開柵欄門,讓那人將她兒子抱進來。他走過去以大掌輕拍承冀的臉:“嘖嘖嘖——這孩子真可憐,還在娘胎裏爹就死了,成了遺腹子,光瞧這一張小臉就可以看見他爹的影子了。”


    她激動地站了起來,衝過去欲奪,卻被劉慍一把扼住手腕不放,力道漸漸加大,蘇夫人上前幫女兒,竟也被他一把搡了開去。


    他終於等到她低聲下氣的請求:“求你,把兒子還給我!”


    “還你?”當著眾人的麵,他一把攬過她的腰肢,“那你要怎麽報答我?” 隨後見著那一雙眼睛憤怒地逐漸瞪大,他挑了那柔弱女子的下巴:“若我放了他的種,你要怎麽報答我?”一低首,竟強製地要去吻她。


    一舉讓在場所有的人驚呆。


    “我求求你……求求你……”蘇夫人撲上前去,死死抓著他的腿撕心地嚷:“你讓我做牛做馬,我都願意!隻要你別傷害我女兒!”


    劉慍鬆了懷裏的女人,又睨向地上的人:“蘇夫人說的是哪裏的話?本宮哪裏是在傷害她?本宮分明是在為她好。”他蹲下身來,扶起魏瀅,又挑唆道:“夫人母女何故如此執著?方才你母女二人如此憂心孩子安危的時候,那孩子的祖父母可有如你母女這般為孩子的命焦灼?可有將你女兒視作江家的人?”


    “你!你休想挑唆!”公主憤憤道:“你這個孽子分明就是想挑唆,你將本宮捆著,本宮哪裏還有多餘的手腳?”


    劉慍一笑:“姑姑說的有理,那晉陽侯呢?晉陽侯可是手腳自由的哪!他竟讓丞相夫人母女兩個弱女子陪著本宮斡旋呢!”


    此話一出,果然見魏瀅母女皆變了臉色。


    劉慍繼續添油加醋:“晉陽侯,你是想讓那些人為本宮效命呢?還是想棄了你的兒媳和孫兒?”


    晉陽侯依舊眸色沉靜,眼中波瀾不興,淡淡道:“我說過,我一待罪,那些人皆散了。承冀不過是個孩子,你拿個孩子來要挾我算什麽本事,更何況,我沒有什麽可以與你交換。至於郡主,郡主尚值芳齡,我兒已去,我江家不會耽誤了她,她若有再嫁的意願,我江家自不會反對。”


    “沒什麽交換?”劉慍挑眉:“那晉陽侯的意思便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孫兒死了。郡主,”他一轉眸光,“聽見沒有?你孩子的祖父無能為力了,若郡主想要本宮饒了你兒子,那可要好好表現了。”


    顏傾怔住。


    劉慍順勢起身,呼喝那人掐住孩子的脖子,那人手扼承冀的脖子,用力前又暗窺了一下晉陽侯,見晉陽侯沒抬眸,又暗窺了一下顏傾。


    “不要!”她搖晃著腦袋,哭著撲上前抱住劉慍的腿,無助地央求:“你想要怎麽樣都隨你,隻要肯放過我的孩子。”


    “哦?本宮再問一次,若放過他,郡主要怎麽報答本宮?”劉慍勾唇一哂,徐徐蹲下身來,一雙銳利的眼睛注視著她,像一頭獵豹在舔舐獵得物,兩個指甲夾住她的下顎,逼她回應。


    她閉上眼睛,淚自麵上滑落,咬牙道:“都隨你。”


    “畜生!”蘇夫人情緒崩潰,欲撲過來,被劉慍的近衛攔住,淚模糊了麵,望著無助的女兒,不忍見她成為刀俎下的魚肉卻又無力挽救,徒有淒厲地哀鳴。


    他一隻手在她麵上挑逗地滑動,又俯首狎昵地將唇貼在她耳邊吹氣:“那郡主今晚在本宮的身下可要好好表現了,本宮高興了興許才會留下他的種。”


    “來人!伺候郡主梳洗,隨本宮回東宮!”


    “畜生!你放了我女兒!”蘇夫人嗚嗚哀嚎著,掙紮著上前,又被攔腰痛打,跌下身去。


    眼睜睜地望著被帶走的女兒回首眷望,蘇夫人義憤填膺地跑去晉陽侯跟前一把鎬住他的衣襟,“忘恩負義!我殺了你!”


    劉嫣哭著過來拉她,被她怒甩了一巴掌。“滾開!你們的良心被狗吃了!”


    “阿瀅,你冷靜一些。”公主低聲哽咽地勸慰。


    “冷靜?可要怎麽冷靜?”魏瀅怒目一瞪:“不是你女兒是不是?換作你的女兒你當如何?”她竟咆哮著,瘋了一樣扇起劉嫣的耳光。“報應!”魏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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