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


    “好。”顏傾換了一曲,輕攏慢撚,錚錚的琵琶音再次響起,這回卻如曲水流觴,月照花林了。她一麵彈著琵琶,一麵以眼角餘光去觀王楷,還時不時對他含睇宜笑,舒緩的曲調慢慢撩撥著王楷的心弦,王楷無法抑製地滾動喉結,猛力給自己灌酒。


    一曲終止,王楷的酒氣也上了臉,雙頰泛紅,跟染了胭脂似的。開始掩飾不住內心的衝動,欲伸手過去拉顏傾的手。


    顏傾趕忙站起身來:“公子先等等我,我去去就來。”


    王楷的手臂還伸得老長,迷離的雙目中,她的影子已經飄走了。


    顏傾匆匆拉著琥珀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誇獎她:“幹得好。”


    琥珀嘻嘻笑道:“英雄難過美人關。”


    “他算哪門子英雄!你家主子也不是美人!”顏傾擰了擰她的鼻子。


    “嘻嘻。”琥珀掩唇。


    “藥下了多少,藥效能持續多久?”


    琥珀道:“我全給下了,應該能持續半日。”


    “好好好,讓他們過來把他抬回去放到王府門口,抬回去的時候剛趕上劉恪出門,讓劉恪好好看看他這副德行。”


    琥珀驚訝道:“到時候他會不會撲倒郡王的懷裏,郡王一定勃然大怒。”


    顏傾眨眨眼睛,對她笑笑:“我就是想這麽做。”


    琥珀驚得捂住了嘴巴,又鬆開:“郡王知道是你做的怎麽辦啊?不過,還有公子洲替你撐腰。”


    兩人合計完了,準備喚出隱蔽的人,忽然聽見亭子裏傳來叫聲。兩人回頭一看,阿六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現在正被醉醺醺的王楷追逐。


    琥珀跟顏傾一起驚得張大了嘴巴,趕忙跑到附近隱蔽起來。隻見王楷一下子撲過去捂住了阿六,捧著他的臉對他道:“顏二姑娘,你真美。”說著,還要去親他。


    阿六毛骨悚然,雞皮疙瘩落了一地,使勁兒掰著王楷,王楷依然死死抱住他不放,嘴裏還不住呢喃道:“真美,真美……”


    “你這隻禽獸!快放開我!”阿六握住拳頭往他腦袋上重重一敲,王楷眼冒金星,聽見懷裏人罵道:“你這個色膽包天的東西,竟敢覬覦顏家姑娘,被我少爺知道不閹了你!”


    聽著聲音不對,王楷眨巴著眼睛,晃了晃腦袋,發現懷抱的人不是顏傾,一把甩開了阿六,一轉身又看見了一個人影,徑直撲了上去。阿六被摔在地上,差點暈了過去。


    “顏二姑娘,顏二姑娘,顏二姑娘……”任憑懷中人怎麽掙紮,王楷這回就是死死抱住他不鬆開。


    顏傾和琥珀不約而同地再次張大了嘴巴,瞪圓了眼睛。


    江洲幹脆不掙紮了,想親耳聽聽他要說什麽,親眼見見他到底要幹什麽。王楷的手滑到他背上胸前不停撫摸,口中還不停念道:“這幾天我朝思暮想,就盼著這一刻,能抱著你。別亂動,讓我好好抱抱!”


    江洲氣得要七竅流血,一腳掀開他。喝道:“滾!”


    王楷哎呦了一聲,身體飛向桌子,磕破了腦袋,暈了過去。


    風流債


    江洲走去王楷身邊,拿腳踢了踢他,見他真的暈了,擺首示意阿六,阿六連忙對著林木招手,不一會兒,來了更多的人把王楷抬走了。


    見狀,顏傾趕忙垂下了頭,考慮了很久,決定還是不要露麵跟江洲打個招呼了,免得他一直追問。顏傾扯了扯琥珀的衣袖,伸手指了指。琥珀即刻明白她是在指示遁走。琥珀點點頭,弓著腰躡手躡腳地往前走,顏傾也放輕了步履,貓著腰跟在她身後。


    還沒走兩步,聽見一聲大喝:“給我出來!”


    顏傾乖乖直起身子,轉身走出去,對著江洲嗬嗬微笑:“好巧哇。”


    江洲盯著她看了半晌,對她招了招手,口氣不容反駁:“過來!”


    遲疑了一下,顏傾的身子忽然被琥珀往前一推,回頭瞪了琥珀一眼,琥珀嘻嘻笑道:“姑娘保重。”說完就跑了。見琥珀跑了,站在江洲身後的阿六也趕快追隨著她的背影溜了。


    顏傾抿了抿唇,一邊走一邊對他沒皮沒臉地笑笑,慢慢踱去了他身邊。


    從頭到腳把她打量了幾遍,江洲淡淡開口:“平時也不見打扮地這麽美,也不知今天是什麽日子?打扮得這麽美給誰看?”不給她插話的機會,又瞥了眼她懷中的琵琶,笑道:“還會彈琵琶,怎麽從來不彈給我聽聽?”


    她把琵琶摔在他懷裏:“你又沒讓我彈!”


    還有理了!“那王楷主動讓你彈了”她說不出話。


    江洲心中的酸味泛濫,放下琵琶,撲上去摟住她,模仿著王楷剛才抱著阿六和他的舉動,將一隻手滑到她背上,一隻手貼到她胸前亂摸,還要低頭去吻她:“顏二姑娘,你真美……這幾天我朝思暮想,就盼著這一刻,能抱著你。別亂動,讓我好好抱抱!”


    她推開他,噗嗤笑出聲來,想到剛才他被王楷抱著的那一幕,笑彎了腰,蹲下身去捂著肚子笑個不停。


    “還笑!”江洲黑下臉來,一把將她拉起來:“都是你惹的風流債!”


    她辯解道:“我就是想整整那個道貌岸然的王楷。”又去拉他的手臂,“你別生氣。”


    江洲斥道:“知道他道貌岸然還敢以身試險?”他輕輕揪住她的臉懲罰她道:“別拿這張臉去挑逗其他男人,你隻能以色事我,這麽美的裝扮隻能給我看,琵琶也隻能彈給我一個人聽。”


    怕她有什麽想法,他忙抱住她貼著她的臉道:“不是怕你轉變了心意,是怕他們覬覦你的美色千方百計地想得到你,也怕他們得不到你就對你不利,以後再遇見王楷這種人就交給我去辦。”


    她點頭輕笑,江洲環顧了下四周,說道:“這麽美的景致就適合男女幽會。王楷的眼光真不賴,既看中了我的女人,又看中了我挑的地兒。”他伸長了脖子去親她:“我早就想帶你來這裏了,一直在等這裏的晚木蘭盛開。你抬頭往山澗看看。”


    聽了他的吩咐,她抬起頭來,從林葉間隙望見崖壁上有水流噴湧,匯成瀑布飛流直下。


    水麵忽然浮出大片大片的木蘭花瓣,好像是從更遠的山澗深處漂來,尤似鋪於水上的一匹長長素紈。


    “喜歡嗎?”他溫暖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回頭看著他:“幹嘛把花朵都摘了?漂下去還讓不讓下遊的人家浣衣了?”


    他笑笑:“沒有摘,每年晚木蘭盛開的時節,黃昏時這裏都會起風,從山澗深處慢慢吹過來,逐落花瓣,從不失約。”


    “每年?你如何知道?”


    他笑笑:“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他從身後圈緊她道:“風來了。”話音剛落,螓首蓬飛,額前有春風過盡的寒意和清爽。夾岸的萬木齊齊搖動,大朵大朵的木蘭從枝頭凋落,香馥襲人,像一群白色的闊翼蝴蝶,比寒冬臘月裏的鵝毛大雪更壯觀。敷在水麵,打著旋兒,向他們漂來……


    ……


    王楷被送了回去,蘇醒時,藥力已經消退,王楷卻對之前發生的事記不太清了,隻記得自己和那顏家二姑娘坐在亭上,她在為自己彈著琵琶,後麵的記不清了,連自己怎麽回來的都記不清。醒來時已然身在家中,還看見了江洲。王楷欣喜,連忙起身逢迎道:“公子洲大駕光臨,令寒舍蓬蓽生輝。”


    江洲盯著他打量了一眼,問道:“還記不記得昏迷之前你身在哪裏?做了什麽事?”


    王楷垂眸,快速轉動眼珠子,仔細思量,決定坦白,誠懇告訴江洲:“實不相瞞,在下與那顏家二姑娘兩情相悅,情難自禁,就和她約定去了郊外一亭中見麵,後來在下應該是喝多了,被顏二姑娘送回來了,公子洲問起這些,是不是在那時找在下有要事相商?”


    “兩情相悅?嗬嗬,好一個情難自禁。”江洲皮笑肉不笑,不動聲色道:“不錯,是郡王要找你,你先好好休息養足精神,一會兒會有人來通知你,你跟他去就是了。”


    王楷喜道:“謝公子洲。”


    江洲笑笑,快速離去。徑直找到劉恪,問他:“府中幕僚都是可以隨意出入王府的嗎?”


    劉恪見他行色匆匆,疑惑地看著他,答:“當然不是,有些人沒有令牌就不能隨意出入。”


    “那就是仍有一些人,這些人得了令,可以隨意出入?”


    劉恪點頭:“你想說什麽?”


    “你就不怕那些幕僚跟王府內眷混在一起,你侍妾那麽多,說不定有天哪個就跟幕僚好上了,給你戴綠帽子。”


    劉恪威嚴道:“誰有這個膽子?”


    江洲道:“眼下有人就有。”


    “誰?”


    江洲不急著回答,說道:“對於某些色膽包天的幕僚,如果實在愛惜他的才華不忍殺掉,又想讓他隨意出入王府,不如,先閹了他。”


    “閹了?”劉恪惑道,“這恐怕不太好,斷了子孫根可是男兒的奇恥大辱。”


    江洲鼻子裏哼了哼:“那個叫王楷的,現在在覬覦她。如果你不忍下令,那我就來假傳旨意了,我不是來提議的,隻是來跟你說一聲。”


    “她?”劉恪立刻明白了,“來人。”


    聽江洲說一會兒郡王會派人來傳召他,王楷激動不已,早就理好了衣冠坐在家中待劉恪傳召。等了好久,終於等來了劉恪的近侍。


    年邁的近侍躬身近前道:“郡王有令,宣王幕僚即刻入王府。”


    王楷歡喜,一邊跟著他走一邊問他:“不知郡王此次傳召是為了什麽事?”


    那近侍眯著眼盯著他,徐徐勾起嘴角,勾出一臉褶子:“王幕僚別問這麽多,首先要明白,為郡王辦事的,又能隨意出入王府的外人,首先得放下一樣東西。”


    王楷疑惑地問:“什麽東西?”


    那老近侍嘻嘻笑道:“這個嘛,一會兒就知道了,請跟我來。”


    ……


    半個時辰後,王府的淨身房中傳出王楷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叫聲響徹了半個王府,聽見駭人的叫聲時,顏傾不由得打了個寒噤。沒過多久,江洲派了阿六過來,阿六洋洋得意地站在顏傾跟前宣道:“姑娘,我家少爺讓我傳話給你,那覬覦你的、色膽包天的王楷今日被閹了。我家少爺還讓我傳話說,不要再讓他不好受,否則,後果會不堪設想。除此之外,我家少爺還勸你少跟其他男人往來,否則,我家少爺見一個,閹一個!”


    江郎才


    王楷被閹一事傳出,輿論嘩然。眾人不解郡王為何突然對王楷用那種極刑,眾幕僚更是膽戰心驚,生怕落得同等下場,而劉恪也沒給出用刑緣由,因而諸位心腹在同劉恪密議時,內心惶惶不安,束手束腳,不能暢所欲言,偌大殿內,一時鴉鵲無聲。


    劉恪看出了他們的恐懼,把頭偏向江洲,江洲會意,解釋道:“諸位不必驚慌,那王幕僚色膽包天,覬覦王府內眷,行跡敗露,郡王愛惜他的才華,不忍殺他,僅以宮刑懲戒。萬望諸位引以為鑒。”


    眾人這才如釋重負,隻於暗中揣度王楷為人,看上去的正人君子原不過是一登徒浪子。這時,有人站起來躬身對劉恪道:“那王幕僚罪大惡極,郡王要懲戒,大可殺掉此人,若不殺此人,留待日後任用,隻怕他從此心懷怨恨,不肯誠心為郡王效勞。”


    “你的意思是,讓本王現在殺了他?”


    那人點頭:“倒不如防患於未然,現在殺之,以絕後患。”略略抬眸觀劉恪顏色,繼續道:“其實在宮刑之前,郡王有更好的辦法。古有君主將美女賞給臣下,一為犒功,二為籠絡人心。既然那王幕僚看中了郡王的人,郡王不防忍一時不快,將人賞給他,他必將感恩戴德,為殿下鞍前馬後,待功成之時,天下都是郡王的,區區美人又何足惜?”


    “大膽!”一聽他建議將人賞王楷,江洲震怒,發現眾人都訝異地望著自己,才收斂了一些怒容,緊緊盯著那人,問道:“閣下何出此言?難道郡王觳中的人才已經如此匱乏,區區一個王楷還需要好好用女人去籠絡!”


    那人轉向他一揖:“公子洲息怒。眼下正是郡王用人之際,那王幕僚擅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的東宮人才雲集,與太孫殿下籠絡人心的手段密不可分。據說,一個謀臣曾與太孫殿下的寵姬有染,太孫殿下震怒之下抽出寶劍要親自剮了那人,平心靜氣一想,枕邊的美人唾手可得,而鞠躬盡瘁的忠臣良將難覓,於是,太孫殿下不但沒有怪罪那人,反而將寵姬賜給他,眾人紛紛欽佩太孫殿下的胸懷和愛才之心,更願意為太孫殿下披肝瀝膽。”


    那人一口氣連貫地說完,又頻頻去觀劉恪顏色,劉恪沉著眸子,一言不發。


    江洲無聲笑了:“王楷的確是個人才,善用計謀不假,但心術不正,如果重用,將來必成大患。”


    那人頷首,似乎對江洲的回答意料之中。“公子洲向來識人不誤,斷定那王幕僚心術不正,在下也願意相信公子洲。還請郡王三思,既然賜了王幕僚宮刑,為絕後患,請斬草除根。”


    劉恪點點頭,不置可否。又沉思良久,發言暫擱王楷一事,結束了密議。待心腹散去,江洲還沒離去,開口詢問劉恪:“內賊抓到了嗎?”


    劉恪看他一眼,慢慢搖頭,憤憤道:“太狡猾。做的滴水不漏。”


    “哈哈——”江洲大笑:“滴水不漏?我就看見了他露出的馬腳,掩飾得再好終究百密一疏。”


    劉恪驚道:“你已經查出來了?是誰?”


    “剛才那位,先力薦處死王楷,後口口聲聲為你用人著想,再力薦處死王楷的幕僚。”


    “你如何斷定他就是劉慍的線人?”


    江洲抬起眼皮,看著劉恪道:“他之前就說錯了兩個字,殿下——後來在敘述太孫將寵姬賞給謀臣之時,一口一個太孫殿下,敘述前後,還頻頻觀察你的神色。”


    “就憑這些?”


    江洲笑:“劉慍的謀臣習慣稱他為,殿下。這當然不是唯一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特別強調了一句‘太孫殿下震怒之下抽出寶劍要親自剮了那人’,他說的是事實,一個謀臣曾經侵犯太子最寵愛的雲姬,太子知道後的確震怒不已,恨不能誅了那人九族,在一人的勸諫下才轉變態度,將雲姬賜給了謀臣。但是,對外敘述的可是,謀臣侵犯太孫寵姬,太孫愛惜人才,不但沒有怒容,反將美姬賜給謀臣。”


    “不錯。”劉恪笑:“我曾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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