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黑風嶺,已經起了風了。


    李大錘卻遲遲的按兵不動,隻等著山上火把燃起來了,還在山腳下坐在石頭上看著山頭上。


    袁縣丞見他幾次不動,親自領了人過來催他,“李大錘,這可是縣令大人的命令,你雖然是民兵營的營長,卻也是這開平縣的老百姓,豈能不停縣令大人的命令。”


    李大錘抬眼看了他一眼,滿臉肅然道:“我如今是民兵營的營長,就要對我的兄弟們負責。這次跟來的有兩百號人,我一個都不能少的都得帶回去。”


    “這怎麽可能?”袁縣丞笑了起來,隻覺得李大錘是在說大話。


    孫寶年也抱著拳頭道:“若是李營長不敢去,我倒是願意帶兵前去。”


    李大錘頓時緊蹙眉頭,一臉的寒意,平時這些人和他暗中較勁也就罷了,沒想到這種性命攸關的時候,也要耍這些心眼子。他冷聲道:“我有軍部的軍令,民兵營的人隻能聽我調遣,任何人違抗命令,都以軍法處置!”


    “你……”袁縣丞氣的咬牙切齒的。


    他狠狠的跺腳,轉身甩袖而去。


    孫寶年見著,也趕緊跟了上去。


    到了僻靜處,袁縣丞氣的七竅生煙,狠狠的一腳將跟在身邊的衙役給踹得提了幾步。


    孫寶年趕緊走了過來,“早知道如今,當初就不該輕易的將營長的位置給這李大錘的,縣令大人當時但凡顧著我這邊一點,也不至於有今天這種尷尬的境地了。”


    袁縣丞看著他冷笑,“誰讓你當初自己沒用,還讓縣令大人護著你。”他轉身看向了李大錘的方向,氣道:“當初誰知道朝廷竟然將民兵營突然收編到了軍隊裏了,這樣一來,縣令大人壓根就管不著他們了。這李大錘如今也就是因為這個,才敢這麽囂張的。我倒是看看他有什麽本事的。”


    孫寶年眼珠子轉了轉,笑道:“莫不如,咱們送他一份大禮,讓他這次……有來無回。”


    袁縣丞看了他一眼,臉上慢慢的湧現出了一絲絲狡詐的笑意。


    深夜的時候,風終於停了一會兒,又轉換了一下方向。


    李大錘凝眉觀了觀樹葉吹過的方向,才揮了揮手,找了旁邊一個小個子,“按著之前部署的去做。”


    “是。”那小個子趕緊跑走了。


    旁邊又有人湊了上來,“孫副營那邊果然有動靜,上了山了。咱們之前埋伏在後山的探子說,是去山寨的路。”


    聽著這個消息,李大錘心裏湧出了一股怒氣。


    這個時候,孫寶年一個人去山寨,絕對不是為了去抗敵的。看來這人不止心術不正,瑕疵必報,還這樣的罔顧人命。


    這樣的人留在營裏,終究還是個禍害。


    “讓人守住後山口,任何人不能出來,一旦出來,就把之前倒在草地上的酒給點燃了。一隻蒼蠅,都不能放出來。”


    “那孫副營?”


    “沒有孫副營,裏麵都是山賊。這黑風寨這麽多年橫行鄉野,草菅人命,這次咱們來就是一鍋端了。所以不能放走一個人。”


    “是。”那人趕緊去了。反正朝廷有命令,都要聽營長的,營長說啥就是啥,要不然就軍法處置呢。


    吩咐去後山報信的人剛走,袁縣丞就過來了。


    見他還沒動,冷著臉嘲笑道:“李營長,你這樣遲遲不動,不會是想拖延時辰吧。天都亮了,這是民兵營第一次出來,若是沒法子剿匪,回去了,你也沒法子給軍部交代吧。”


    李大錘看他一眼,又瞄了一眼山頭上的樹葉,突然,母指和食指放到嘴唇上,三長兩短的哨聲傳了出來。旁邊早就擺好的戰鼓瞬時間鼓聲大震,響遍了整個山頭。


    隻見眼前一亮,無數的火箭朝著山上射了過去,之前準備用來裝石頭的投石機卻裝了許多的瓶瓶罐罐,朝著山頭砸去。但凡是砸中的地方,火勢就特別的大。


    “所有人聽命,守住各處的路口,捉拿山賊。”


    李大錘一聲令下,之前按兵不動的一百多人,已經拿著刀劍衝了上去。


    袁縣丞呆呆的看著這個變故,眼睛瞪著老大,顯然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你,你何時安排的這些,為何我們都不知道。”他還以為,李大錘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孫寶年這邊都沒有半點消息。


    李大錘將手裏的大刀舉了起來,“來之前去了一趟沂州府民兵營,找他們借了人的。咱們過來之前,他們就已經在這裏布置好了。”


    自從朝廷將州縣的軍政分開之後,各地的民兵營和縣衙之間早就暗潮洶湧。這種時候,正是守望相助,做出成績來了,日後才有足夠的底氣保住自己的位置。


    “原來你找了外人。”袁縣丞顫抖著手指著他道。


    “不是外人。”李大錘笑了笑,“都隸屬於軍部,本是同根生,自然是要互相幫忙了。反正這次我們目的達成了,縣丞大人不該高興才對嗎?”


    “那你這幾日這樣和我商議,緊羅密布的,你這都是在騙我?”


    李大錘笑道:“大人多慮了,隻不過是做兩種準備而已。事情突然,也沒來得及和大人說。”


    看著李大錘這副完全不是故意的模樣,袁縣丞直接氣的喘不過氣來。


    又想起孫寶年已經上山去報信,準備把這次圍剿的安排告訴黑風寨。如今黑風寨一片火海,又被人包圍了,也不知道這孫寶年情況如何。


    隻如今倒是希望他燒死了為好,若是出來了,保不齊禁不住拷打,說出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來了。


    黑風寨的人四處逃竄,幾條道上,民兵營的兵士們圍剿了許多敗寇。


    其中包括已經傷的還剩下一口氣的孫寶年。


    他本在黑風寨中報信,前一刻還得到黑風寨的款待,後一刻山上就起火了。黑風寨自然認為他是奸細,過來拖延時間的,當即就被人砍了幾刀。


    李大錘看著他這個樣子,麵上倒是意思意思的找了隨行的大夫過來醫治。


    不過大夥都知道,這樣可救不回來了。


    人是和山賊在一起的,這就算救回來了,也沒好果子吃的。


    開平縣民兵營這邊剿滅黑風寨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縣城和附近的鄉野。民兵營名聲大噪,李大錘的名字也傳的響當當的。


    瑛娘在鎮上聽著了,又是驚又是喜,又覺得心裏生氣。


    這麽大的事情,上次她去了,大錘卻一點兒都沒提。這萬一沒成功,出了啥事,她可真是沒地方去哭的。


    李劉氏聽了這個消息,也是高興的不得了,想回鄉裏李成虎的墳頭上看看。


    瑛娘不放心,勸著等李大錘回來了,一家人一道顯得更莊重些。


    李劉氏聽她這麽說,也覺得若是李大錘能一起回去,李成虎肯定會更加高興了。


    “咱家,除了你和大錘成親的時候,可就好些年沒這麽讓人高興的事情了。”


    瑛娘笑道:“隻要娘高興就成。”反正她現在是高興不起來的。


    晚上做完了工之後,荀二嫂就趕緊回去了。


    自從前日她回去了之後,荀老二倒是收斂了一些,對她小心翼翼的,倒是也還算過得去。且她回去之後,又十分注意這薑四娘,所以這薑四娘也沒翻出什麽浪來。


    “這次大錘兄弟若是能回來,你可要幫著讓大錘兄弟勸勸老二。這男人和男人說話,總是更有用一些的。”


    瑛娘笑,“等大錘回來,我保準和他說說,隻不過這男人之間的感情和咱們想的不一樣,若是他不樂意,我也沒法子的。”


    荀二嫂歎氣,“沒事,隻要盡力就成,我也隻是想多個路子,我雖然有時候氣的不得了,但是畢竟和老二是結發夫妻,我還是想這日子能繼續過下去的。”


    “嫂子,我懂你。”瑛娘抿嘴微笑。上輩子她也是這樣的一根筋,所以許成檜休了她之後,她才會覺得萬念俱灰,無處容身。死了一次之後,才發現,既然連死都不怕了,還能怕啥子?


    隻不過荀二嫂還沒到她這個地步,到底是沒法子像她想的這樣透徹。


    等荀二嫂一走,瑛娘便準備關門落鎖了。


    才將門掩上,門就被從外麵推開了。李大錘一身風塵仆仆,迎著月光出現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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