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與沈閣老乃至沈家交好的漠北商人竟是北狄國的神鷹王,一個狡詐陰險、邪惡孟浪、嗜血好殺的人,沈榮華的心劇烈顫抖。


    這些年被沈閣老帶在身邊教養,可她從未見過一個叫“賀之”的商人。不管狼如何更名換姓,也無論他怎麽掩飾自己的本性,總會有呲出狼牙的一天。與狼共舞的日子,不知道沈閣老過得怎麽樣,也許隻有狼才能與沈閣老相處並交鋒。


    沈閣老死後,接連發生了這麽多事,朝野對他的風評越來越差。這一次,沈賢妃和五皇子及兩位公主都被貶黜廢封,就有跳出來彈劾沈閣老,挖出許多當年的舊事。仁和帝和大長公主都想保住沈閣老的身後之名,奏折全部留中不發。


    這並不是好事,就象河堤決口,細水匯集,終究會成為洪流,一發製命。


    除沈惟之外,沈家三兄弟雖說都有功名加身,卻沒有突出的建樹,依靠父輩蔭庇才擠身朝堂,混得職位還不低。沒了沈閣老,沈賢妃和五皇子再不給力,他們出了孝,起複都成問題。就目前的形勢來看,沈家已在下坡路上飛速狂奔。若在這節骨眼兒上招惹了通敵的嫌疑,那等待沈家的將是滅頂之災。


    沈榮華恨這個家裏的大多數人,但沈恒夫婦兩世對她都不錯,這一世她跟沈愷也父女和氣。她可以和他們鬥成烏眼雞,但她不希望這個家滅亡。即使她能保住自己,也不需要依靠家族生存,但唇亡齒寒,這個簡單的道理任誰都懂。


    沐川槿見她斂眉發呆,輕聲問:“你怎麽看這件事?”


    “你要是我,你怎麽看?”沈榮華以問代答,想試探沐川槿的反映。


    “沒看法。”沐川槿聳了聳肩,補充說:“我不是沈閣老,不可能有看法。”


    “我也不是他,我也沒辦法,凡事順其自然,事到臨頭再說。”沈榮華很灑脫地攤了攤手,表示自己聽了沐川槿的勸告,不再為未知的事情擔憂分心。


    沐川槿點點頭,譏嘲一笑,說:“聽說狄武赫也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沈閣老待他有情有義,他應該不會忘記。待他揮兵南下,入主中原,稱霸天下時,說不定會報恩於沈家的後人,你沒必要把後果想得很嚴重,說不定是好事。”


    沈榮華冷哼一聲,說:“有人說我牙尖嘴厲,與你相比,我要遜色許多。你這不叫牙尖嘴厲,你這純粹是心黑口損,信口胡說,不積口德。”


    “嗬嗬,跟你開個玩笑。”沐川槿攬住沈榮華的肩膀,輕歎一聲,說:“如果有一天,神鷹山也擋不住北狄國的鐵騎,我寧願去死,為我的國、我的家殉葬。”


    “不會有那一天的。”沈榮華遙望北方,目光異常堅定。


    北越國被橫亙的神鷹山分成了南北兩部分,國都則建在神鷹山以北。北狄國攻陷了北越的國都,俘虜了北越的皇族重臣,就等於北越國淪陷了,但北越國還未滅亡。連成駿帶兵駐守在神鷹山以南,那是塞北與漠北的界限,決不可能被北狄國攻破。沈榮華相信連成駿,就象相信她自己經曆重重艱險、能最終勝利一樣。


    “為什麽這麽堅信?”


    “因為我信他。”沈榮華眼底充滿柔情,但堅定不減。


    沐川槿微笑點頭,遙望遠方,目光幽沉,忍不住惆悵歎息。她很羨慕沈榮華,因為沈榮華心裏還有對一個人的信任和思念,而她卻時時感覺自己一無所有。


    沈榮華很想知道沈閣老給狄武赫的那封信裏寫了什麽,或許信的秘密她早一天知道會對大家都有好處,可又怕事關機密,不能泄露。她猶豫再三,最終說服自己信任沐川槿,多一個可以分享秘密的朋友。她把信遞給沐川槿,隻微微一笑,沒多說。沐川槿接過信看了一遍,見沈榮華一臉期待,不由皺眉輕歎。


    “信上寫的什麽?你倒是說呀!”沈榮華忍不住催促。


    沐川槿抖了抖手中的信,說:“這是沈閣老給狄武赫的回信,信上也沒說什麽重要事項,隻勸狄武赫好自為之,字裏行間流露出客氣和淡漠。我猜測沈閣老在寫這封回信時才確定狄武赫的真實身份,他很氣憤,但不想惹怒狄武赫,隻想慢慢疏遠。狄武赫之前曾給沈閣老寫過三封信,沈閣老才回這封信。他在信中提到要還狄武赫銀子,我估計沈閣老這些年肯定得了狄武赫不少錢財,要不一個商人怎麽能交結盛月皇朝的內閣首輔呢。知道了狄武赫的真實身份,沈閣老就提到了還錢,應該是狄武赫想讓他做什麽事,他不想做,才說還錢的。”


    “難道狄武赫想要這套做過注解的《漠北風土雜記》?可看這上麵的注解應該是要送給他的。或者我祖父感覺到他身份敏感,怕給朝廷社稷帶來損失,就不想給他了,才說要還他錢的?”沈榮華的腦子裏又多了無數個疑問。


    沐川槿挑了挑嘴角,說:“據我所知,沈閣老沒那麽高尚,我實話實說,你別在意。在書屋裏想買到這套書不難,他所做的注解隻是花費了一番心血,又不是機密,給他也無妨。兩中交戰中,別說是這些注解,就是兵法,也隻是參考。”


    沈榮華拿過沐川槿手裏的信,盡管能認識的字少之又少,她還是反複看了幾遍,又反複琢磨了許久。沈閣老做內閣首輔十年,想給沈家送銀子的人不少,能送進來的人卻不多。狄武赫能把銀子送進來,而且與沈閣老及沈家都建立了不錯的關係,要麽他就是使用了非常的手段,要麽就是他送的銀子數額巨大。


    狄武赫曾給沈閣老寫了三封信,要想知道狄武赫在信上說了什麽,除非找到那三封信。憑沈閣老的縝密細心,這三封事關重大的信大概已經燒成灰了。沈閣老已死,那三封信寫了什麽,會不會與狄武赫揮兵南下有關,就不得而知了。


    沈閣老在寫這封回信時正病著,說是風寒發熱,並不嚴重,但拒見外人。沈榮華突然有了一個很可笑的想法,沈閣老沒大病,卻去世得這麽快,會不會因狄武赫逼債所致。狄武赫放了一條長線,大魚咬鉤了,突然死了,他也虧大了。


    因說了沈閣老的死訊,狄武赫一定氣急敗壞,那麽是多麽有意思的一幕。


    沐川槿拍了拍沈榮華的肩膀,“那套《漠北風土雜記》能借我看看嗎?”


    “一起看,你翻譯注解給我看,我給你講解中原的地理形貌供你比較。”


    “好。”沐川槿拍了拍沈榮華的手,做了一個成交的手勢。


    沈榮華找了一個厚本子,她讓沐川槿把沈閣老用北狄文字做的注解翻譯成中原文字,她要抄錄下來,送給連成駿,在對北狄國作戰中多少能派上用場。


    沐川槿剛翻譯了一段,就有丫頭來報,說江陽縣主來訪。兩個人趕緊收拾了一番,下樓去迎接江陽縣主,沈榮華又讓廚房準備席麵,她要款待江陽縣主。兩人剛走出院門,就見山竹匆匆回來,沈榮華要和山竹說話,讓沐川槿先去接人。


    “姑娘,府裏傳來消息。”山竹看到沈榮華點頭,壓低聲音說:“那個教姑娘們禮儀規矩的武嬤嬤行蹤詭秘,在府裏跟三姑娘走得很近,鬧得其他姑娘都很嫉妒。山茶和薰茶都發現她不同尋常,可抓不到她的把柄,跟蹤了幾次,也被她甩掉了。看她行事的套路和手段,應該是經過特訓的,但不是攬月庵暗衛營特訓出去的人。還有,那夜同大公子一起去內書房的人是劉公公,他從京城來,天黑才進府,又連夜趕回去了,估計是來找什麽東西,山茶和薰茶也沒注意他。”


    沈榮華點點頭,說:“你告訴山茶和薰茶,別把武嬤嬤逼得太緊,以免她狗急跳牆。她到沈家另有目的,遲早會暴露,估計她要做的事與我們關係不大,我們隻需等待即可。劉公公是五皇子和沈賢妃的心腹,必是為他們來的。五皇子和沈賢妃都不是認命之人,肯定要翻盤,我們靜觀其變,看他們能掀起什麽風浪。”


    山竹點點頭,說:“奴婢這就去傳話。”


    不管五皇子和沈賢妃一派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當務之急,他們要對付的人都不是她。上次由胡氏主謀,沈賢妃一派借萬智一家死傷來對付她,結果輸得慘乎慘矣。沈賢妃不是魯莽之人,她沒有足夠的把握,輕易不敢再對沈榮華動手。


    沈賢妃等人是明處的敵人,見招拆招,沈榮華絲毫不懼。那位武嬤嬤是何許人?屬於哪一派?到沈家有什麽目的?這是令她想不通、又不得不想的問題。


    “想什麽呢?”


    沈榮華看到沐川槿悄然走來,搖頭一笑,“你沒去接江陽縣主?”


    沐川槿挑嘴一笑,說:“也不知你是故意調理我,或者象我一樣沒眼色,亦或是根本不知情。接江陽縣主的美差能輪到我嗎?沒的讓人不待見。”


    梨雪廬與浣翠居之間隔了湖溏,距離較遠,看不清什麽情況,但隱約能聽到梨樹林裏傳來笑聲,沈榮華就明白了。她昨天讓人送信給沈愷,請他到蘆園來住幾天,他今天上午剛到,江陽縣主就不請自到,這單純是巧合嗎?


    若不是巧合,而是相約,這就足以讓沈榮華撓頭了。


    沈老太太以放林氏母子活命為條件逼沈愷把萬姨娘扶正,沈愷答應了。沈榮華怕重蹈前世覆轍,想極力阻止這件事,能阻止此事的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給沈愷找一個比萬姨娘各方麵都強百倍的女子做二房的當家主母,還能得沈愷的心。


    現在,沈賢妃母子被廢黜貶斥,不能再給萬姨娘和沈老太太撐腰了。萬姨娘連娘家都沒了,弟弟也早死了,不可能再象沈榮華的前世那樣把萬戶侯府的爵位收入囊中。沈愷也看清了萬姨娘的真麵目,萬姨娘想扶正難如登天。


    可沈愷和江陽縣主偶遇,一個鰥夫、一個寡婦,還相談甚歡,這就不得不讓人浮想聯翩了。江陽縣主女扮男裝和沈愷相處過兩次,兩人一見如故,都同處一室了。沈榮華以為沈愷糊塗,不知道江陽縣主是女的,不成想沈愷在這方麵半點都不糊塗。明知人家是女扮男裝,沈愷一點也不避諱,這不就表明自己有想法嗎?


    沈榮華衝沐川槿歉意一笑,挽住她的胳膊說:“江陽縣主喜歡女扮男裝,你就裝作什麽都看不出來,嫌他們礙眼就一邊呆著去,蘆園好玩的地方多著呢。”


    “你說得輕巧,是你讓我去迎接江陽縣主,現在又讓我一邊呆著,這算什麽意思?女扮男裝?穿一件素色袍子,摘掉頭飾耳墜,你看不出她是女的?”沐川槿氣哼兩聲,又說:“江陽縣主同我一路回津州,總是心事重重,笑起來也勉強別扭。見到令尊,她笑起來又拍手又跺腳,比豆蔻少女還要活潑幾分,哼!”


    “好了好了,江陽縣主和我一樣,喜怒形於色、不深沉、不莊重、不矜持,愛說話,讓你……”沈榮華看到沐川槿衝她瞪眼,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還去梨雪廬嗎?”


    沈榮華幹笑幾聲,“你都說在那裏呆著沒眼色了,我還去幹什麽?要不我帶你去汀蘭館玩,聽丫頭說,汀蘭館的風蘭和睡蓮都開得正好。”


    “好,賞蘭觀蓮也不錯。”沐川槿挽起沈榮華的手,沉默了一會兒,說:“我聽端寧公主說,寧家老太太又給你們皇上寫了折子,要給江陽縣主請賜貞潔牌坊呢。不知道是你們皇上忙於戰事,還是有其它原因,這份折子一直未批複。江陽縣主就是因為這件事沉悶難過,端寧公主還說讓我勸勸她,我真不知怎麽勸。男人死了,憑什麽讓女人守潔,男人為女人守潔嗎?在漠北和塞北,這種事極少。”


    寧家老太太是寧皇後的祖母,寧皇後自幼養在她身邊,祖孫感情深厚。仁和帝愛重寧皇後,對寧老太太也極為尊重,自是有求必應,可寧老太太求的這件事仁和帝卻不好答應。有皇家貴女守潔,這對臣子一家來說是莫大的榮光。寧皇後死了,寧家就是想抓住這個巧宗兒,才能保住寧氏一族在朝野的地位。寧老太太上過一次折子,被仁和帝推到了十年後,誰知怎麽又上了這樣的折子了?


    這請求仁和帝還真不好批複,謹親王夫婦肯定不願意讓女兒孤身一人渡過下半生,大長公主也不支持。江陽縣主也太年輕,才二十幾歲,這樣守下去什麽時候是頭兒?可江陽縣主跟她的亡夫也曾情深意重,這對她來說是兩難的選擇。


    沈榮華輕歎一聲,問:“端寧公主怎麽說?”


    “她說寧老太太,也就是她的曾外祖母身體不大好,想臨死之前把這件事定下來,要不死不瞑目。她是直正敢言之人,可這一邊是自家,一邊是外祖家,她夾在兩家之間,也不好評說此事,隻說要看江陽縣主怎麽選擇。”


    “她說得對,就要看江陽縣主如何抉擇,我同她的想法一樣。”


    沐川槿撇嘴說:“她如何選擇就要看令尊的能耐和魅力了。”


    沈榮華無奈苦笑,說:“咱們去賞花,午飯也擺在汀蘭館,不管他們了。”


    沈愷和江陽縣主就是郞有情、妾有意,重重障礙也不好通過。且不說沈家那一窩各懷心思的人,就說孝恩侯府寧家還指望江陽縣主給他們家帶來榮光和富貴呢。想讓寧家放江陽縣主的自由身,不付出超乎尋常的代價是行不通的。


    前世,沈榮華目睹江陽縣主與人私通,寧家人還大張旗鼓來捉奸。憑沈榮華對江陽縣主的了解,若不是真逼急了,江陽縣主絕不會做出那種事。


    江陽縣主也在蘆園住下了,同沐川槿兩人住在桃花塢,沈愷住在竹心館。桃花塢和竹心館中間隔著梨雪廬還有一大片梨樹林,距離不算遠。江陽縣主恢複了女裝,她沒去過竹心館,沒下人在場,也不和沈愷單獨相處,言行舉止很安分。


    沐川槿見江陽縣主顧忌她才有意回避沈愷,感覺很難受,白天都跟沈榮華混在一起,晚上才回桃花塢。江陽縣主也覺得不自在,在蘆園住了幾天就回去了。


    沈榮華和沐川槿看完了那套《漠北風土雜記》,沈榮華做了許多記錄,還請沈愷教她畫地圖。整理好資料,又裝訂成冊,沈榮華就想著把筆記送到邊疆給連成駿。正好端寧公主來信了,讓她們過完中秋去京城,宮中要辦賞菊宴,邀請她們去參加。沈榮華就想通過端寧公主找便捷的渠道,把東西給連成駿送過去。


    她們在津州海港附近轉悠了幾天,沐川槿看好了幾間鋪子,通過牙行跟主家談了幾次,隻買下了兩間。她想做舶來的華麗又廉價的飾品飾物生意,她從北越帶來的管事中有熟悉這一行的,做起來也容易上手,因進貨價低,穩賺不賠。


    沈榮華很佩服沐川槿的眼光和頭腦,跟著跑了這幾天,她也學到了不少有用的東西。林家那些被侵吞霸占的鋪子雖說歸還了她,但有幾家生意不好,隻是勉強維持。沈榮華想過重新修整,另換貨品經營,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項目。見沐川槿要做飾品飾物生意,她動了心,想入股,沐川槿很痛快就答應了。


    沐川槿想做第一手大賣家,番邦商船舶來的貨品到港後,由她的鋪子先買進來,然後再加價賣出,這一塊她不跟沈榮華合作,她要自己獨立經營。她讓沈榮華做貨品的分銷商,以沈榮華為主,她入股,因為沈榮華有鋪子、有人手。


    沈榮華想了想,覺得合適,也答應得很爽快。反正鋪子是她的,貨品是沐川槿供應的,無須考慮租金,也不會提前支付進貨的銀子,成本微乎其微。就算一件也賣不出去,她隻需支出人工花費,還有沐川槿和她分擔,根本談不上賠。


    兩人談好了諸多事項,還一本正經寫了契約,準備了幾天,沐川槿的總鋪先開業了。分鋪先在津州城開了兩間,依托織錦閣和浣花齋,先從小做起,很快也試營業了。因舶來的零碎貨品有好有壞,有真有假,有精良,也有殘次,能不能花最少的錢買到最值的貨品,要看購買者的手氣和眼光了。琳琅滿目、參差不齊的貨品擺在一起,供人淘澄選擇,發現寶貝,沐川槿就給鋪子起名為淘寶居。


    中秋節在忙忙碌碌中渡過,津州城的生意和事務都安排好了,沈榮華和沐川槿起程去了京城。沈榮華先去給端寧公主請安,又見了宇文先生,查看了京城莊子鋪子的生意。接下來,她和沐川槿又忙碌淘寶居在京城開業的事務。


    淘寶居開業前夕,水姨娘從塞北回來了。聽水姨娘說塞北局勢還算穩定,連成駿等將士都能征善戰,北狄國不可能突破神鷹山的關口,沈榮華和沐川槿都放心了。燕家正把大宗生意向盛月皇朝境內轉移,現在總部設在了鄴州,以後就更方便了。沈榮華和沐川槿都很高興,有燕家關照,她們經營也能省去許多麻煩。


    沈榮華親手做了鞋襪,繡了手帕,連同她抄錄的注解包裹到一起,讓押運糧草的官員帶過去轉交連成駿。押運糧草的官員士兵嚴禁替人攜帶私物,有端寧公主關照,他們才敢破例。端寧公主給她找的人很穩妥,她也放下了心。


    京城淘寶居開業,又忙碌了幾天,生意步入正軌,沈榮華和沐川槿都能鬆口氣了。原來被胡氏霸占的那座五進的宅子修葺裝飾完畢,沈榮華很滿意,給這座宅子取名蒲園。她非讓水姨娘一起搬去住,盛情難卻,水姨娘也想和她做個伴。


    九月初九是沈榮華的生日,她滿十三歲了,水姨娘安排宴請,隆重慶祝。端寧公主沒來,隻讓人送來禮物,說九月十三宮中辦賞菊宴,她再替沈榮華過一次生日。過生日沒有家人在身旁,沈榮華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實和溫馨。


    邊疆有戰事,滿朝上下都人心慌慌,仁和帝上個月過生日,也隻賞賜了皇族成員每人一碗長壽麵。可這賞菊宴卻不得不辦,因為吳太後喜歡菊花,辦賞菊宴也由吳太後張羅。當然,來參加賞菊宴的人送的禮物吳太後也會照單全收。不管邊疆怎麽樣,若不辦賞菊宴,吳太後就會生病,仁和帝就必須日夜為母侍疾。


    沈榮華和沐川槿一早出來,先去了端寧公主府,和端寧公主一起進宮,也有個照應。巳時初刻,三人的車馬到達皇宮門口,門口就已排起了幾輛馬車,宮門口的太監正一一查驗,安排進宮。外麵馬車不能進入皇宮,那些應邀的貴婦貴女先送上帖子,下車接受檢查,然後乘宮中的馬車或由轎子去禦花園。


    聽說端寧公主的馬車到了,太監趕緊讓先來的馬車讓到一邊,讓端寧公主的車駕先通行。端寧公主的馬車能直接進宮,沈榮華和沐川槿接受檢查之後,就上了她的馬車。就在她們上車之際,一個女孩哎喲一聲,吸引了她們的目光。


    一輛寬大的馬車停靠在宮門一邊,一名衣飾得體的貴婦和兩位十三四歲、裙衫華貴的小姐站在馬車旁,成群的丫頭婆子擁簇著她們。她們看上去很恭敬,眼底卻隱含著不滿,本來是她們正在接受檢查,端寧公主來了,她們就讓開了。


    沈榮華與那名貴婦四目相遇,捕捉到對方眼底充斥的陰冷森寒,她的心不由一顫。搜尋前生今世的記憶,她都沒見過這名貴婦,怎麽一見就有這麽強烈的敵對意味呢?難道這人與沈賢妃是一派?想要算計她,可她又覺得不太可能。沈賢妃都被貶黜囚禁了,就是有忠心的人,這節骨眼兒上,也不敢明目張膽生事。


    端寧公主見沈榮華發呆,哼笑兩聲說:“這人是連參領的嫡母,鎮國公世子連軼的夫人吳氏。她出身武將世家,言談舉止爽快,在京城頗有賢名。”


    沐川槿知道沈榮華和連成駿的事,她衝端寧公主眨了眨眼,打趣道:“沈姑娘,你和吳夫人彼此對視幾眼,是不是感覺和她似曾相識呀?她……”


    原來那名貴婦是連成駿的嫡母,用蟲七的話說那是菩薩麵、蛇蠍心,一般人惹不起。連成駿來中原十餘年,對他的嫡母都是躲為上,可見也是吃過虧的。


    沈榮華冷哼一聲,說:“我一見她就聞到了陰謀的味道,很濃烈的陰謀。”


    多少年後,沈榮華每每想起這一刻,仍覺得心裏很不舒服。她沒想到自己隨口說出的一句話竟然一語成讖,改變了朝堂的局勢,也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


    ------題外話------


    明天兒童節,視大小朋友節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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