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鷹山橫亙大陸北部,綿延數千裏,山脈眾多、高低起伏。自前朝起,以神鷹山為界,就將大陸北部劃為漠北和塞北,幾個國家也相繼在這片土地上建立。


    一座神鷹山橫穿北越國,北越國因此囊括了漠北和塞北的土地,南部與盛月皇朝接壤,其它幾個方位與西金、南狄、北狄和東韓四國相接。南狄滅國後,國土被西金、北越和北狄三國瓜分,北越的國土增加了許多,而且瓜分的都是南狄國水草肥美、人口稠密的區域,國家欲漸富強,因此也成了北狄國的眼中釘。


    近些年,北狄國實際被神鷹王的後人狄武赫控製了兵權和政權。狄武赫陰毒狡詐、驍勇好戰,對內采取高壓政令、對外則是蠻橫擴張。南狄滅國,北狄沒有將南狄的國土全部吞並,因此留下了後患,這是狄武赫用於打擊政敵的把柄。而今狄武赫發動了對北越的戰爭,北越國戰敗,最終會是什麽結局,就可想而知了。


    北越滅國,北狄肯定會聯手西金國,以北越國領土為據點,發起對盛月皇朝的侵略之戰。這幾年,北狄國蠢蠢欲動,盛月皇朝的上位者也知道這場戰爭在所難免。盛月皇朝如今兵強馬壯,能應對這場戰爭,但世間有幾人希望鋒火連天呢?


    當年,北狄國奸細冒充靖國公府庶子將大長公主坑害不淺,這不隻是大長公主,更是蕭氏皇族不為人知的傷。雖說後來大長公主帶兵滅了南狄國,又將北狄國神鷹王一脈誅殺怠盡,可留在心裏的傷口永遠無法平複無痕。大長公主接受了白瀧瑪,這說明她已跨過了自己心裏的坎兒,可這場複仇之戰不期而至。


    狄武赫是神鷹王同一個舞女生下的孩子,多年隱姓埋名才躲過了大長公主的追殺。如今大長公主老了,他正值壯年,又是野心勃勃之人,這仇是必報的。北狄吞並北越隻是第一步,狄武赫要的是盛月皇朝的萬裏河山。


    沐川槿病了,病得很重,高熱不退,昏迷不醒,連藥都喂不到嘴裏了。她隻是一個不滿十五歲的少女,到異國他鄉和親,長途跋涉,舟車勞頓,積下了一肚子火氣。剛到驛館,又被劫持了,雖說有驚無險,也擔驚受怕了一場。好不容易被救,剛進城,遇到白瀧瑪,又冷臉相對,滿腹熱情遭遇冰火兩重天。再聽說北越國被北狄和西金兩國攻陷了,尊貴的公主成了亡國奴,她不心急火燎才怪。


    在北城門聽說了戰報,沐川槿就昏倒了,直到現在都五天了,還沒醒呢。


    接到戰報的第二天,白瀧瑪和萬永璡就一道起程了,說是去考察商路,實際各有目的。臨行之前,白瀧瑪再次鄭重托付沈榮華照顧沐川槿,而他卻連陷入昏迷的沐川槿都不想正式見一麵。沈榮華感覺白瀧瑪和沐川槿的關係很蹊蹺,很想問清楚,可一見白瀧瑪麵色沉謹,在她的記憶中都沒這麽莊重過,也就罷了。


    北越國淪陷了,做為亡國公主,沐川槿的處境就更尷尬了。沐川槿是來和親的,有消息說要把她許配給六皇子,可至今沒有聖旨頒下,原因就是她來得太著急了。北越國王和皇長子都知道與北狄惡戰在即,提前一年把她送出來,也是想保護她。可盛月皇朝還沒準備好,連府邸都沒有,隻能住驛館,這就太過草率了。


    沒有國家做依靠,和親公主也沒有底氣,這樁婚事能不能作數還未可知。六皇子是個省事的,野心不大,但並不代表他願意接下一塊燙手的山藥。她剛到驛館就被劫持了,沐川槿的名聲也受了影響,定會被人指斥,這不是雪上加霜嗎?


    朝廷忙著討論北疆的戰事,準備應戰事宜,臣子們早出晚歸,都快住到宮裏了。自那日沈榮華和沐川槿被解救回來,連成駿就沒露過麵,連消息都沒有。聽蟲六說,連成駿奉大長公主之命,現在寸步不離仁和帝,其它什麽事也顧不上了。


    “姑娘,端寧公主來了,帶來了一位太醫。”


    沈榮華看了看仍處於昏迷中的沐川槿,長歎一聲,“我去迎一迎。”


    沐川槿昏倒的那晚,有太醫來看過,給開了三劑藥,讓先吃吃看。北疆的戰報傳來,大長公主聽說是神鷹王的後人作祟,氣急攻心,病倒了。仁和帝要處理國事,還要親自去給大長公主侍疾,隻盼大長公主快點康複,好幫他處理戰事。


    吳太後聽說仁和帝那麽孝順大長公主,也趕緊病了,鬧得後宮雞飛狗跳。仁和帝一去大長公主府,吳太後就哭鬧不吃藥,仁和帝隻好來照看她。被吳太後一刺激,再加上開戰在即的繁重事務要處理,仁和帝也病倒了。盛月皇朝三位最尊貴的人全病了,太醫都忙得腳跟不沾地了,哪還有功夫來驛館給沐川槿診治。


    這幾天,沈榮華讓人把京城的好大夫全請來了,藥方換了幾個,沐川槿的病情仍無好轉。現在天氣炎熱,沐川槿再這樣昏迷下去,恐怕就治不好了。沈榮華急得滿口生瘡,若沐川槿真有閃失,她有負白瀧瑪所托,也要擔責任。


    沈榮華迎出來,給端寧公主見禮請安,並寒暄了幾句,端寧公主又給她引薦了這位趙姓太醫。沈榮華道了謝,又趕緊讓丫頭帶趙太醫進去給沐川槿診治。


    “依下官之見,沐公主不是因病不醒,而是她不想醒。她拒絕蘇醒,誰也沒辦法,除非有什麽人、什麽事刺激她醒來,下官再給她針灸,應該會見效很快。”


    “知道了。”沈榮華想了想,說:“山竹,你去,跟沐公主說白瀧瑪做過的壞事,隨便編,把他造得越壞越好,還要講得繪聲繪色。你準備一大壺茶水,先在她耳邊講上一個時辰,再讓趙太醫給她針灸,看看能不能起到作用。”


    “是,姑娘。”山竹重重點頭,好像在上戰場一樣,邁開大步進了屋。她幾次想拜白瀧瑪為師,學習布陣,都被無情拒絕了,正恨白瀧瑪恨得牙癢呢。要稱讚白瀧瑪有點違心,要埋汰他,她不用準備,壞話壞事隨叫隨到,成車說都有。


    “這幾天辛苦你了。”端寧公主握住沈榮華的手,向她道謝。


    “辛苦談為上,我隻是為沐公主的處境難受,她身在異鄉不易,就想多照顧她一些。”沈榮華猶豫片刻,才跟大長公主說了沐川槿可能為情所困的事,又側麵打聽了和親之事。要想讓沐川槿丟掉顧慮好起來,就要讓她安心,給她希望。


    “我沒問過這事,六弟是個安分聽話的,他母妃也是個省事的,娶北越公主之事應該沒有變數。明天我進宮去打聽打聽,這件事再拖下去會讓百姓非議的。”


    “多謝公主。”沈榮華向端寧公主鄭重道謝。


    “別謝我。”端寧公主拍了拍沈榮華的手,低聲說:“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麽事?”


    端寧公主皺眉一笑,問:“那次你和沐公主被解救回來,你是不是讓人給沈宮女子送了東西?那都是些什麽東西?我聽說血淋淋的,很嚇人。”


    “啊?”沈榮華愣了一下,才想起她讓人剜下王忠的眼珠和心肝,割下他的男根送給沈賢妃的事。當時,她也說的氣話,因殺母殺弟之仇,她恨極了,才想這麽做。她恨極了,才這麽說,其實就是過過嘴癮,並沒有讓蛇心一定去做。


    她或許還不知道,蛇心雖說陰狠手辣,卻是個實在人。答應她的事,就一定會做到,而且做得很妥貼。所以,沈賢妃就收到了那份特殊的禮物。


    沈榮華拍了拍頭,遲疑了一會兒,還是硬著頭皮告訴了端寧公主。盡管她一再強調是說說而已,端寧公主仍睜大眼睛看著她,好像要看穿她的心一樣。


    “榮華,你是好樣的,你對朋友熱心仗義,對敵人痛快狠絕,你快意恩仇的灑脫,我這輩子望塵莫及。”端寧公主握緊沈榮華的手,眼中淚花閃爍,“我沒有恨得勇氣,就別說愛了,貴為公主,卻活得渾渾噩噩,這輩子白做了人。”


    “也不是這麽說的。”麵對稱讚,沈榮華反而覺得尷尬無比。


    “再告訴你一件,你讓人給沈宮女子送去的禮物,都成了她的裹腹之食了。”


    “裹腹之食?怎麽……”沈榮華想不明白,大腦一下子就短路了。


    端寧公主冷哼一聲,說:“我們的顧皇後是什麽人,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她表麵上熱情親切無下限,實際卻是睚眥必報,心裏陰狠著呢。別看她現在當上了皇後,沈宮女子可從來都不把她放在眼裏,說她是大字不識的村婦。這回沈宮女子掉到了井裏,她扔石頭都不解氣,恨不得放毒氣。她在後宮也有許多貴人、常在什麽的支持者,這些人都比沈宮女子份位高。顧氏一個眼神,這些人都會向沈宮女子出手,別說逼沈宮女子吃那些東西,就是吃狗屎,她們都做得出來。在宮裏沒了寵愛就失去了一切,何況沈宮女子現在是罪身,沒人欺她才怪。”


    “相比之下,狗屎和那些東西哪個更容易吃下去呢?”


    聽說沈賢妃淪落至此,沈榮華一點興災樂祝的意思都沒有。沈賢妃走到這一步是罪有應得,可顧皇後示意那些人借沈榮華送“厚禮”的機會欺負沈賢妃,若傳出去或追究起來,第一個受人非議指責、要擔責任的就是她。她不怕沈賢妃有朝一日東山再起報複她,卻不想讓顧皇後等人借她的光、還要嫁禍給她。


    端寧公主聽到沈榮華的問話,愣住了,許久才問:“你為什麽這麽問?”


    沈榮華冷哼一聲,說:“若人淪落到那一步,我寧願死,也不想苟活被侮。”


    “我了解沈宮女子,她不會想死的,隻要有一口氣在,她都在謀劃如何卷土重來。她是能屈能伸的人,行為作派肯定比顧皇後強得多,我們的顧皇後和吳太後是一路貨色。我那位父皇是個綿軟人,誰都想顧及,到頭來害人不淺。”


    “這樣的皇上也有他的長處。”沈榮華挑了挑嘴,說:“國難當頭,母儀天下的尊貴之人、享盡榮華的金枝玉葉也該做點什麽事了,心太閑,不生事才怪。”


    端寧公主微微一怔,很快就反映過來了,說:“是呀!人都是太閑了才無事生非,沒事找事。我回去就給上折子自請到西山寺為國祈福,希望那兩位母儀天下的人別再沒事找事。後宮消停了,讓我父皇也安靜安靜,把心思放在朝堂上。”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端寧公主的折子上隻寫了這句話,後麵是要進寺祈福的請求。皇上很感動,在朝堂上大大誇讚了端寧公主,又擔心她一個人去西山寺不安全。這時候,顧皇後不得不出頭,自請到西山寺祈福半年,後宮事務交由德妃娘娘打理。顧皇後一走,吳太後的病立馬好了,也到佛堂吃齋念佛去了。


    這也是後話了。


    沈榮華會意一笑,說:“端寧公主若真去西山寺祈福,帶上六公主吧!她年紀不小了。不瞞公主,和貴人也是我的朋友,她願意進宮,我希望她過得好。”


    “我都知道,你放心就是,六妹是安分聰明的人,她……”


    “姑娘,公主,沐公主醒了,趙太醫正問她的病呢。”


    “榮華,我們去看看沐公主吧!”


    “她醒了就好,我不去看她了。”沈榮華覺得沐川槿是個怪人,也不是她喜歡的性子。她照顧沐川槿是受白瀧瑪之托,不負所托就好,其它事少管為妙。


    端寧公主笑了笑,沒再勉強沈榮華,她知道沈榮華不想去必有道理。她先把趙太醫叫出來詢問了沐川槿的病情,又讓廚房準備清淡的吃食,這才進去探望。


    沈榮華坐到外邊的涼亭裏,搖著團扇輕歎沉思。北疆的戰報傳來,不隻朝廷忙碌緊張,聯通幾國貿易的巨商也動起來了。水姨娘回了漠北,要和燕家人商量如何應對這場戰爭,她走得匆忙,沈榮華都沒來得及把遇到陸幽的事告訴她。


    北疆戰事傳開,林楠回了東興島,他擔心東瀛國會趁北部戰亂之機出兵,必須做好穩妥安排。東興島不能成為東瀛國的蹋腳石,在自保的同時,還要借機反駁一把。他是有野心的人,決不甘心隻控製一個東興島,建國稱王是他有生之年的目標。準備了這些年,如今財力人脈豐厚,他也該有所動作了。


    林楠和水姨娘都走了,生意上的事交給宇文先生全權負責,歐陽陸協助。沈榮華曾提醒林楠注意歐陽陸,林楠隻笑了笑,沒問為什麽,也不知道他臨走前做了安排沒有。現在,浣花齋由林家舊仆打理,原來林家的鋪子都交接完畢了。林家舊仆接手很快,隻是現要可用之人太少,這也是沈榮華目前最頭疼的問題。


    她沒有經營的經驗,也不想費心,還想做甩手大掌櫃,不管瑣事隻管錢,恐怕是有難度了。一想起將來會被鋪子莊子的事纏住,沈榮華就呲牙咧嘴,連銀子都不想數了。她想把經營之事都推給宇文先生,又怕把老頭壓垮,就得不償失了。


    “想什麽呢?”一個優雅柔和的男音傳來,嚇了沈榮華一跳。


    她轉頭看到來人是唐璥,微微皺了皺眉,問:“你來幹什麽?怎麽進來的?”


    唐璥坐到沈榮華對麵,笑意吟吟,顯擺他那張俊美無敵的臉,柔聲說:“我前幾天剛救了你一命,今日再見,你就如此不客氣,可見你不是知恩圖報的人。”


    沈榮華輕哼道:“打鬥時你沒出一招一式,還怕濺到你身上血滴泥土,躲得遠遠的,怎麽會是你救我?把讓別人報恩掛到嘴邊上,可見你也不是厚道之人。”


    “無商不奸,無奸不商,在瀛州大陸,我也算巨商,怎麽可能厚道呢?我不是厚道人,也不是正人君子,我是一個喜歡交易的真小人。”唐璥彎下腰,跟沈榮華離得很近,低聲說:“你也是個有情有義的真小人,我很喜歡。”


    “我不喜歡你。”沈榮華一下子跳到涼亭外,全身戒備注視唐璥。


    “哈哈哈哈……小丫頭,你想哪去了?”唐璥挑起媚眼,衝沈榮華親昵一勾。


    沈榮華粉麵泛紅,輕哼一聲,問:“這是驛館,你來幹什麽?”


    “我知道這是驛館,南平王府的人遠道而來,無處下榻,住進驛館不是理所當然嗎?這驛館是一處一處的院子,我和沐公主住鄰居,你還不知道吧?”


    “驛館房舍簡陋,餐飲供給不利,環境也不好,堂堂南平王世子竟然住到這種地方,不會是單純來提醒我報恩的吧?你有什麽目的,還是直說吧!”


    唐璥相貌俊美,身份尊貴,又是揮金如土之人,對女性的殺傷力極大。沈榮華很理智,不會被唐璥的表麵和皮相迷惑,對此人敬謝不敏。那一次救她的人是陸幽,可唐璥是陸幽的主子,若報恩確實少不了唐璥一份。


    “好吧!那我跟你直說。我所說的事你能幫我辦成一件,我的侍衛救你之恩就一筆勾銷。”唐璥翹起蘭花指,輕輕吹了一口氣,說:“第一,幫我引薦林楠,我有一筆大買賣要跟他談,沒熟人引薦,想必他不會見我;第二,我想在南部增開幾家浣花齋,由林楠統一供貨,所得利潤你我五五分成;第三,端寧公主……”


    “你想見端寧公主呀?我替你傳話。”沈榮華跑出去幾丈,又回頭說:“我幫你辦成第三件事,你的侍衛救我之恩一筆勾銷,你要是想耍賴,我也不會客氣。”


    “你……”唐璥看沈榮華跑進沐川槿的院子,冷哼道:“狡猾的臭丫頭,真會討便宜,你也不想想本世子是誰,能白救你嗎?能讓你占到便宜嗎?”


    唐璥的第三件事是想問端寧公主中淫歡蠱的事,他關切的問題是如何解蠱毒。可沈榮華對唐璥沒好感,不想跟他有任何牽扯,前兩件事肯定不成。聽他一提端寧公主,她就想順勢把他推給端寧公主去應付,省去她的麻煩。


    端寧公主來涼亭見唐璥,沈榮華躲在院門內看熱鬧。沒聽清端寧公主說了什麽,隻三言兩語,就把唐璥這麽難纏的人打發了。看到唐璥悻悻離開,沈榮華才去涼亭跟端寧公主說話,兩個說起閑話,都刻意規避唐璥這個人。


    沐川槿醒了,被端寧公主勸慰了一番,心情開朗了,連吃了兩副藥,第二天就能下床溜達了。沈榮華見她醒了,病情也穩定了,鬆了口氣,來跟她道別,要回織錦閣看看。沐川槿沒說什麽,隻讓人給她準備了厚禮,又親自送她到門口。


    沈愷的傷好了,要回津州去,帶著萬姨娘、小萬姨娘等一堆人來跟沈榮華辭行。沈賢妃被貶為宮女子,五皇子被囚禁,對沈家人是一個莫大的打擊。小萬姨娘和沈榮華還有話說,萬姨娘及其子女在沈榮華麵前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看到萬姨娘及其子女那副小家子敗事的德性,沈榮華心裏並不痛快。沒報仇時,她心裏充斥著怨恨,現在,她有了絕對的優勢,卻隻想對他們嗤之以鼻。人都是這樣,到達一定的高度,對腳下某些人連多踩一下都嫌費力。這一世能遠遠躲開他們最好,除了沈愷,她不想跟任何一個沈家人再有交集。


    “姑娘,我們什麽時候回津州?”


    沈榮華搖搖頭,沒有明確答複,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去。連成駿一直想回漠北疆場肆意拚殺一場,北疆開戰,又是狄武赫那麽強大的對手,他一定不想放棄這個機會。這恰是沈榮華最擔心的,可她不能以任何方式阻止他,包括愛。她想聽聽連成駿的決定,想見見他,關鍵時刻,哪怕隻道一聲平安,此心足矣。


    沐川槿的病情剛剛好轉,好多事都沒安頓好,還需要她幫忙。京城的鋪子裏還有許多事,沒人可依靠,甩手大掌櫃做不成,她也要學習經營了。歐陽陸在京城,她放心不下,前世,連林楠都敗在了歐陽陸手裏,今生決不能再重蹈覆轍。


    “初霜姐姐臨走前還讓奴婢提醒姑娘早點回去,那邊的莊子、鋪子都有好多事等姑娘決斷呢。初霜姐姐還說現在各處都缺人用,姑娘能買些人回去最好。”


    “知道了。”沈榮華兩指輕輕敲擊桌子,靜靜思慮,越想越覺得心裏沒底。


    她在織錦閣住了兩天,處理了浣花齋一些日常事務,正想跟宇文先生見麵詳談經營上的事,沐川槿就派人來找她,說是有急事和她商量。


    “聽說你有一座四進的宅子,離驛館不遠,正在修葺,就是原來被保國公府霸占的那座。我在驛館住得不方便,想買下那座宅子,五千兩銀子行嗎?”沐川槿靠坐在床榻上,人看上去有氣無力,說話卻非常幹脆。


    這幾天,端寧公主總來驛館看沐川槿,開導安慰,她的精神狀態好多了。


    “你不要擔心我沒銀子,隻要你把房地契拿來,我馬上付你銀子。”沐川槿讓女官拿出五千兩銀票,直接拍給沈榮華,見沈榮華不說話,她又皺眉催促。


    沈榮華搖頭一笑,說:“我現在不缺宅子住,之所以還讓人修葺那座宅子,就是想給你住。白公子怕你在驛館住得不方便,提前已經跟我說過了。”


    “別提他,你到底是賣還是不賣,給句痛快話。”


    “成交。”沈榮華了解沐川槿,她很高傲,也很直接,這樣的人輕易不接受別人的饋贈。宅子讓她白住說不定會有誤會,還不如賣給她更省心,“我昨天去看了,大概還有十天才能修繕完畢,你也去看看,有不喜歡的地方讓他們重修。”


    “不用,我相信你的眼光,你認為好就一定不錯。”沐川槿盯著沈榮華,又說:“聽山竹說你手下現在缺可用之人,我帶來了一百多人,其中五十人都是從鋪子裏臨時抽掉的管事,都懂得打理生意,你要是用得上就跟我說一聲。”


    “你帶這麽多打理鋪子的人過來做什麽?”


    “我準備在中原安居樂業,沒人可用怎麽成?我就是置辦鋪子莊子,暫時也用不了五十人。你若想用,馬上可以去挑人,明天就讓他們上工,這些天他們都閑得長草了。工錢就按當地的標準,多加一成算是我的抽頭,比竟他們是我的人。”


    “成交。”沈榮華大喜,沐川槿借人給她,而且都是鋪子的管事,這可解決了她麵臨的大難題,“我多付兩成算你的抽頭,年底分紅利也多加兩成算你的。”


    沐川槿見沈榮華這麽大方,就臉紅了,低聲問:“我要抽頭是不是太小氣了?”


    “你初來乍到,想置業不容易,又不能坐吃山空,想些營生是好事。”


    沈榮華剛要跟沐川槿細談,山竹就來找她,說連成駿要帶兵掛帥去北疆,明天起程。從宮裏一出來,連成駿就去了織錦閣,是去跟她道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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