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因發現行宮有苗疆具家的餘孽潛入,擔心皇上的安危,情急之下隻身犯險,才被苗疆餘孽劫持,中了蠱毒。蠱毒剛解,排毒傷口還未愈合,他的身體還很虛弱,他就急匆匆趕回行宮,準備明天陪沈賢妃回沈家省親。


    仁和帝誇讚五皇子至純至孝,賞賜了他很多藥材補品,並一再囑咐他好好休息。臣子們見皇上高興,對五皇子也讚不絕口,甚至有臣子提議並請求仁和帝給五皇子加封王爵。仁和帝沒答應,但也沒搖頭,這就是皇上釋放出的一個信號。


    現在,仁和帝有五個成年皇子,都封了王,七皇子是顧皇後所出,還未成年也封了王。五皇子已是王爵,再加封該是親王了,親王分三等,最高一等就等同於太子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在這五個成年皇子中,最優秀最得寵的就是五皇子了。若仁和帝再有給五皇子加封王爵的心,大位的接班人豈不明擺著了?


    相比五皇子得到眾多褒獎,連成駿恰恰相反,受到了諸多非議和責難。鳳鳴山的防禦工事由五皇子和連成駿一並督辦,後來因五皇子出了事就回京城了,防衛工事就由他全權負責了。如今,鳳鳴山行宮混進了苗疆具家餘孽,威脅到皇上等貴人的安全,他難辭其咎。仁和帝雖說對他心存不滿,也沒表現得太明顯,距離鳳鳴山行宮幾十裏的寧安郡發生了滅門慘案,還需連成駿負責查辦呢。


    連成駿從寧安郡勘查回來,就聽到了諸多議論,心中長氣。聽沈榮華大概說了一下,他也懷疑五皇子此次中蠱毒是苦肉計。就因為白瀧瑪沒死,五皇子就設了一個圈套,想要和苗疆具家餘孽劃清關係,一旦事態有變,也能自保。


    他多日辛苦,盡職盡責,不成想五皇子卻踩著他的頭頂占了先,還順便把一個屎盆子扣到了他腦袋上,真是自找不痛快。他當然咽不下這口氣,若不給五皇子一個深刻的教訓,他連成駿就不是京城第一惡人了。他向仁和帝稟報了勘查的結果,仁和帝就派他去攬月庵接五皇子了,他也順便看看白瀧瑪。


    沈賢妃一身家常素色宮裝,頭發隻挽了一個髻,用一根銀釵卡住,臉上未施粉黛。她很隨意地躺在軟榻上,單手支起下頜,斂眉沉思。牆壁上的半麵玻璃鏡映出她略顯圓潤的身材,曲線分明,她麵部的秀美以及陰沉的神情也都一目了然。


    “娘娘,你好歹吃些東西,別餓壞了身體,明天還要回家呢。”一個衣飾整潔、舉止利落的婆子端來一小盅燕窩粥,放到軟榻一旁的小幾上。這婆子是沈賢妃的奶娘,夫家姓毛,人稱毛嬤嬤,與沈愷的奶娘江嬤嬤是親姐妹。


    “沒胃口。”沈賢妃坐起來,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輕歎一聲,臉色更加難看。


    “娘娘早膳用得不多,午膳一直未用,要是……”


    沈賢妃冷哼一聲,打斷毛嬤嬤的話,問:“寧安郡那件滅門慘案有消息了嗎?”


    “上午連大人就同津州府衙的官員去勘查了,聽說已經回來了,跟皇上說了一聲,就去了攬月庵。王統領不放心,中午帶人去查探了,現在還沒回來,等他回來,肯定會給娘娘遞消息。蘇正一家這些年托娘娘和老太爺的福,過著富裕日子,也享樂夠了。事已經出了,娘娘就放寬心,替他們一家求來生福報就行了。”


    “哼!來生福報就交給轉世投到來生的人去操心吧!本宮隻管今生。”聽說蘇正一家全是中蠱毒而死,凶手連幾歲的孩童都未放過,沈賢妃就懸起了心。但她不想跟毛嬤嬤多說,毛嬤嬤雖然是她得力心腹,卻也不是什麽事都清楚。


    “除了當年那些事,蘇正一家這些年也沒幫過娘娘做過什麽,娘娘先前也沒虧負他們一家。話又說回來了,他們一家死了也好,省得總擔心他們泄露秘密。”


    沈賢妃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麽,臉上神情高深莫測。蘇正一家死於蠱毒,很可能是具家餘孽下的毒手,也隻有具家人才會製造這種滅絕人寰的慘案。具家人為什麽要殺蘇正一家?沈賢妃一時想不通,但她預感這件案子與她有關。


    當年,沈閣老任華南巡撫時,緝拿苗疆具家餘孽,又偷梁換柱,放了具家家主。從那時候起,具家和沈閣老也就有了聯係,隻是具家家主生性狡猾,信不過沈閣老,兩人交結不多,多數時候都是互相利用。具家家主死於二十年前朝廷一次大規模剿殺,當年逃掉的隻有具家聖女、兩大護法,旁支族人及一些嘍囉。


    具家聖女怪沈閣老沒提前給他們送消息,這些年和沈家幾乎中斷了來往。五年前,具家聖女又找到沈賢妃,提出具家幫五皇子奪嫡。五皇子榮登大寶後,必須消除具家反賊餘孽的身份,冊封具家為苗疆之王,娶具家下一任聖女為四妃之首。沈賢妃很痛快就答應了,反正具家下一任聖女也沒想做皇後,冊封為德妃又有什麽?多了具家這個陰暗的助力,好多陰私之事做起來就得心應手了。


    隻是直到現在,沈賢妃也沒見過具家聖女的真麵目。每次見麵,具家聖女都會換一副麵容,換一個身份,連聲音都會變,沈賢妃一直無法確定具家聖女究竟什麽樣。這幾年,王統領一直替她到處探查,也沒查到具家聖女的真實身份。這令沈賢妃一直耿耿於懷,人家在暗她在明,若有朝一日反目,她會處在被動挨打的境遇。與具家聖女合作等同於與毒蛇交易,一時得利,到頭來吃虧的是她。


    沈賢妃撫額尋思半晌,輕聲問:“沅兒呢?”


    “回娘娘,成王殿下剛從攬月庵回到行宮,正陪皇上說話呢。聽說皇上賞了他不少東西,其中有一種很珍貴的奇藥,吃下去一盞茶的功夫,傷口就不疼了。”


    “連大人呢?”


    毛嬤嬤得意輕哼,說:“聽說被皇上甩了冷臉,很尷尬,成王殿下替他向皇上求情,皇上反而更生氣,說等回京之後再罰他。那人最不識抬舉,娘娘和成王殿下看得起他,向他示好,他竟然不理睬,這不是給臉不要嗎?。這回好了,成王殿下看似給他求情,比不給他求情更讓他難受,就盼著皇上回京狠狠罰他了。”


    沈賢妃沒說什麽,隻重重歎了口氣,顯然不認同五皇子看似求情、實際火上澆油的做法,也不讚同毛嬤嬤的說法。這節骨眼上得罪連成駿,對他們可沒什麽好處,說不定還會惹來麻煩。五皇子嫖妓之事,沈賢妃就懷疑是沈榮華串通連成駿設下的圈套。這件事她忍下了,在心裏也給連成駿記了一筆帳,還沒到翻臉的時候,她不會出手。可五皇子壓不住陣腳,乘口舌之快,這不是給自己找事嗎?


    “讓人給沅兒遞個話,就說我有事找他,讓他馬上回來。”


    “是,娘娘。”毛嬤嬤出去傳了話,又喜滋滋進來,“兩位公主來看娘娘了。”


    諸多宮女嬤嬤擁簇著端悅公主和端淑公主進來,齊齊給沈賢妃請安。端悅公主今年十五歲,六月就及笄了,端淑公主十三歲,生日比沈榮華小半個月。看到兩個漂亮的女兒,沈賢妃臉上布滿溫柔慈愛的笑容,招呼她們坐到身邊。端淑公主快步來到沈賢妃身旁,拉住她的手,就滾到她懷裏撒嬌。端悅公主則規規矩矩坐到軟榻一旁的矮凳上,倒了一杯茶遞給沈賢妃,並柔聲問候。


    “悅兒怎麽了?怎麽不高興?”沈賢妃握住端悅公主的手,柔聲詢問。


    “她跟我慪氣呢。”沒等端悅公主答話,端淑公主就噘著嘴開口了。


    “怎麽回事?淑兒又惹姐姐生氣了?”


    端悅公主忙搖頭說:“沒有,母妃不要責怪妹妹,她心直口快罷了。”


    “什麽心直口快,我說的不是實話嗎?”端淑公主挽住沈賢妃的胳膊,高聲說:“母妃,你聽聽,給我們評評理。我約姐姐來看母妃,姐姐非要叫上那個掃把星,母妃是我們的母親,跟那掃帚星有什麽相幹?姐姐不是多事嗎?”


    “妹妹慎言,六妹也是皇家公主,你這麽說她讓別人聽見多不好。”端悅公主看向沈賢妃,想讓沈賢妃訓斥端淑公主幾句。可沈賢妃一直笑意吟吟聽著,一點不悅的意思也沒有,她知道自己多說無益,就低下頭不說話了。


    “什麽皇家公主?她不過是賤人生的賤人再生的賤人罷了,到現在連個封號都沒有,還妄想跟我們稱姐妹?真是癡人說夢,母妃你說是不是?我才不怕別人聽到,我當著父皇的麵就罵過她是掃帚星,父皇一笑了之,他沒教訓我,就等於默認了。”端淑公主性子直率,又會賣乖討巧,比端悅公主更得仁和帝喜歡。


    沈賢妃拉住兩個女兒的手,說:“悅兒是溫柔的性子,明事理,又體貼,就是做事缺少魄力,這是該改進的地方。淑兒是率真的性子,活潑開朗,敢說敢做有衝勁,隻是不善於用心術。你們記住,在外麵,逢人莫掏一顆心,話到嘴邊留半句。淑兒以後不要罵六公主,讓人聽到會說你不尊重,漠視她比罵她更好。”


    “那姐姐以後也要漠視她,少管她的事,反正她也不把咱們當好人。要讓我說,此次來鳳鳴山就不該帶她,把她扔到僻靜的深宮裏,讓你老死算了。”


    端悅公主沒說什麽,宮女來報說五皇子來了,她就起身去迎接五皇子了。


    端淑公主靠在沈賢妃身上撒嬌,問:“母妃,姐姐是不是一點剛性也沒有呀?”


    沈賢妃握住端淑公主的手,說:“不是非議你姐姐,你們一母同胞,以後也要互相扶持。你姐姐性子柔和,也是有心計的人,不象你大大咧咧的。你是皇上寵愛的公主,以後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嘴巴不要那麽尖酸苛刻。有些人,你漠視她,不用正眼看她,自然會有人替你罵她打她教訓她,你又何必自己費力呢?”


    “母妃,我記住了。”端淑公主的額頭在沈賢妃肩膀上蹭來蹭去,“母妃常說姐姐的性子象大表姐,我的性子象四表妹,明天就可以見到她們了,真太好了。”


    端悅公主的性子象沈臻靜,表麵上端莊貞靜,又得沈賢妃言傳身教,但比沈臻靜還要純良。端淑公主象沈榮瑤,但她畢竟是皇家公主,不象沈榮瑤那麽粗俗野蠻。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她們同是沈老太太這根主藤上的小瓜,定會有相似之處。沈賢妃言談、行事、心術都象沈閣老,但難保沈老太太的脾性會隔代遺傳。


    沈賢妃在宮中既想穩固自己的地位,為自己和兒女爭寵,還要處處防備別人超越她。這些年,她過得並不輕鬆,教女也不象杜氏那麽用心,反正皇帝的女兒不愁嫁。隻要兩女兒嫁的駙馬一族能成為五皇子的助力和臂膀,她也就欣慰了。


    看到王統領和五皇子一起進來,兩人的臉色都很沉重,沈賢妃趕緊讓毛嬤嬤帶兩位公主出去,又讓宮女關閉門窗,派可靠之人把守,才和他們說話。


    王統領很認真地看了沈賢妃幾眼,回道:“蘇正一家老幼共十八口,昨夜全死了,是中蠱毒而死。蘇正的大女兒嫁給本村的富戶,昨晚夫妻二人連同他們的三個孩子也死了。蘇正的小女兒是孝恩侯寧嶼的寵妾,昨夜也被殺了。她給寧嶼生了兩個孩子,小的養在她身邊,死了,大的由寧老太太養著,幸免於難。”


    “太惡毒了,連孩童都不放過。”沈賢妃重重拍響案幾,咬牙切齒。她並不是因為蘇正一家的死心痛,而是預感此事會牽扯極大,她焦慮擔憂惶恐。


    “凶手不放過孩童,就是要斬草除根,做得果絕利落。這此日子,我一直擔心蘇正一家會泄露當年的秘密,有人把他們一家除掉不是更好?”五皇子和沈賢妃考慮的角度不一樣,他認為這是一件好事,鬧不清沈賢妃為什麽如此難受。


    沈賢妃斜了五皇子一眼,不想跟他多說,轉向王統領,“王大哥,你接著說。”


    王統領聽到沈賢妃叫他大哥,無比激動,說話都帶顫音了,“最先發現蘇正一家死亡的是他們家的老仆人,老仆人一早就匆忙報了官。寧安郡郡守帶人堪查時,他們一家就象睡著了一樣,一點也不象已死之人。連成駿和津州府衙官員去查看時,他們的屍首就變了形,好像被毒蟲啃噬了。等我過去的時候,他們的屍首就隻剩了皮囊和白骨,血肉都被一種玉白色的蟲子吃光了。蘇正的兩個女兒和大女婿還有幾個孩子都是被人砍掉頭顱而死,死相很淒慘。”


    五皇子不由打了冷顫,“這殺人的方法也太狠毒了。”


    沈賢妃掃了五皇子一眼,沉思片刻,問:“王大哥,你還有什麽發現?”


    “也沒什麽其它發現,他們一家死相慘烈,母妃還是別多問了。”五皇子想遮掩,觸到沈賢妃尖銳多疑的目光,他趕緊低下了頭,不敢再說什麽。


    “你應該讓你母妃知道。”王統領的聲音低沉堅定。


    “還有什麽事?告訴我。”


    王統領沉吟片刻,說:“在蘇正家的內牆和外牆上都用鮮血寫著‘恭賀賢妃娘娘回府省親’,寧嶼寵妾所住的院子和蘇家大女兒的宅子也都寫了這句話。”


    “果然是衝本宮來的。”沈賢妃扶著案幾站起來,又重重坐下了。


    五皇子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臉色大變,急問:“母妃,怎麽說?”


    王統領沉默片刻,輕聲問:“你懷疑是誰做的?”


    沈賢妃緊緊捏住桌子,沉聲說:“具家聖女。”


    “具家聖女不是在跟我們合作嗎?她為什麽要殺蘇正一家?母妃為什麽說是衝你來的?”五皇子感覺自己的腦子跟不上了,越聽越迷糊。


    “還不是因為你。”沈賢妃怒視五皇子,真想賞他兩個耳光。


    王統領很自然地扶沈賢妃坐到軟榻上,“你先平靜一下,有話慢慢說。”


    沈賢妃喝了口茶,稍稍平靜,冷哼說:“我一直囑咐你先別對那個臭丫頭動手,想收拾她,以後有的是機會。你就是不聽,非要聯合林家人先下手為強,最後怎麽樣?那個臭丫頭得了美名,得了豐厚的賞賜,還被封了縣主,你們呢?丟了臉麵不說,還得不償失,折騰了半天,倒給別人做了嫁衣裳。”


    “這些事怎麽扯到一起了?有什麽關係呀?”五皇子低頭嘟囔。


    “怎麽沒有關係?要那個臭丫頭的命也行,你讓林家人動手呀!真出了事還能把自己擇清。你倒好,不但自己動手,還把具家人卷了進來,收拾一個臭丫頭用得著興師動眾嗎?我們跟具家人有聯係的事讓人發現,你要殺人滅口不錯,可你把事情做幹淨呀!那人沒死,你怕他說出來,又演了一場你被具家人劫持、中的蠱毒的戲。害的具家人敗露了足跡,還死了幾個人,以後朝廷定會加大對具家人的緝拿力度。具家聖女陰毒無比,你讓具家有損失,她不回擊你嗎?以滅蘇正一家恭賀我省親,你以為這是好事嗎?還不知道要引來多少猜忌呢?”


    五皇子愣了片刻,低聲說:“那姓白的就是當年給我們提供七芯蓮的人,他又看到了我和具家人在一起,我就讓具丙具丁殺他滅口,除去心腹大患。沒想到具丙具丁的蠱蟲陣被人破壞,毒蟲反噬,我們為了保命,就都跑了,他就被人救了。我說服具丙具丁跟我演一場戲,我假裝遭他們劫持中了蠱毒,又讓王叔放他們走,隻死了具家幾個嘍囉。我這樣脫去嫌疑對誰都好,具丙具丁也認為此舉可行,有什麽不對嗎?具家聖女為什麽要殺蘇正一家給我們添堵呢?”


    為了堵白瀧瑪的嘴,五皇子給了白瀧瑪一條商路,一個月之內還要會十五萬兩銀子。見沈賢妃大光其火,這件事他隻字也不敢提了,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王統領拍了拍五皇子的肩膀,歎氣說:“不管是殺人滅口,還是演戲脫身,你做得都不錯,但你沒充分考慮你這麽做的後果。你殺人滅口,結果人沒死,肯定會威脅到你的安危。你隨後演戲脫身,考慮得也不周全,會被精明的人一眼看透。你演這場戲暴露了具家人的身份,具丙具丁逃跑了,具家也有人死。這樣一來,具家聖女會懷疑你們跟她合作的誠意,定會給你們反擊和教訓。具家聖女殺蘇正一家就是向你們表明她對你的做法很不滿,接下來恐怕她還有後手。”


    “那、那怎麽辦?他、他不會對我下毒手吧?”五皇子明白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也慌了神。具家聖女這麽陰毒,能輕饒了他嗎?


    “你現在知道驚慌了?”沈賢妃厲聲訓斥五皇子。


    “跟具家人合作就等同於引狼入室,早知道會這樣,就不……”


    “到現在說些話還有什麽用?是你做事不周才會導致這樣的後果。”沈賢妃一邊斥責五皇子,一邊撫額歎氣,心裏對這個兒子衍生出幾分失望。在京城時,五皇子行事謹慎,慮事周全,沒出過亂子,怎麽到了津州就變樣了?沈閣老曾經說過,隻有碰上強大的對手,才知道自己有多麽愚蠢,難道津州真有他們的勁敵?


    王統領滿眼安慰,低聲問沈賢妃,“你打算怎麽辦?”


    “王大哥,具家聖女在暗處,我在明處,她隱藏不出,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沈賢妃沉吟片刻,說:“先看看再說,明天照常回府省親,希望別出大亂子。”


    “好,不管你想怎麽做,我都全心幫你,我去向皇上請旨,保護你回府省親。”


    沈賢妃扯住王統領的衣袖,柔聲說:“謝謝你,有你相隨,我就放心了。”


    五皇子把沈賢妃對王統領的信任以及兩人之間的親密看在眼裏,心裏很別扭,越看越生氣。心裏忍不住想:有他在場,兩人就這樣,若他們二人獨處呢?


    “沅兒,送你王叔出去,告訴你兩個妹妹別來請安了,我想靜一靜。”


    “是,母妃。”五皇子很恭敬地給沈賢妃行了禮,掃了王統領一眼,就大步往外走。他惹了麻煩,挨了訓斥,心裏憋得難受,很想恣意發泄一場。


    ……


    吃過午飯,略休息了一會兒,沈愷和沈榮華就起程回沈家了。連成駿要去查看沈賢妃省親路線,帶人提前布防,正好和他們同路。剛進西城門,就聽說永和大街親開了一家賣古玩字畫的鋪子,沈愷又不著調了,非要去看看。沈榮華讓人回沈家報信,把沈愷送到那家鋪子,就去了織錦閣。連成駿也在織錦閣,正跟林楠和水姨娘說蘇家的滅門慘案呢,沈榮華就加入了傾聽的行列。


    “舅舅,你認為是誰幹的?”


    林楠微微一笑,說:“不管是誰,做的都是舅舅想做的事,舅舅理應重謝。”


    “你懷疑是誰做的?”連成駿問沈榮華。他勘查慘案現場回來,一直忙得馬不停蹄,還沒來得及跟沈榮華交流,正好趁這功夫聽聽她的意思。


    沈榮華高深一笑,說:“隻要不是舅舅做的,我就不關心真凶是誰了,隻等著看好戲就行。凶手在殺人現場敢寫‘恭賀賢妃娘娘省親’,明天就一定有熱鬧。”


    “小丫頭,原來你懷疑是舅舅做的,你也太低估我了。”林楠拍了拍沈榮華的肩膀,說:“我是有仇報仇的人,但孩童無辜,我不會對孩子下手。”


    “嘿嘿,舅舅,你是開玩笑呢,其實我知道是誰做的。”


    “是誰?”幾人齊聲詢問。


    “具家人,不甘心被五皇子推出來做真凶的具家聖女。”沈榮華笑了笑,又說:“蘇正一家死於蠱毒,蘇姓滅門,死相極慘。象這樣不分是非黑白,用蠱術行凶,達到還擊沈賢妃和五皇子的目,也就是具家了,我覺得這件事還不算完。”


    “你覺得會有怎麽樣的下文?”連成駿眼底充滿狡黠的笑意。


    “明天就知道了。”沈榮華衝連成駿眨了眨眼,說:“時候不早,我要趕緊回沈家,不知道還有一個什麽爛攤子等著我呢,我需要打起十分精神應付。”


    林楠吩咐山芋和山藥用心保護沈榮華,不能有任何閃失,又派了四名暗衛跟隨,以備不時之需。水姨娘給沈榮華準備了衣物首飾,讓人直接送到了車上。沈榮華離開織錦閣,連成駿也跟著出來了,他勘查路線,正好送沈榮華回府。沈榮華掀起車簾咳嗽了一聲,連成駿立刻放慢速度,與沈榮華的馬車平行了。


    “今天五皇子擺了你一道,你不打算回擊嗎?”


    連成駿搖搖頭,問:“我護衛他們省親,怎麽回擊?”


    “能咽下那口氣就不是你了,你就是不想跟我說實話。”


    “好,我跟你說實話。”連成駿抬了抬下巴,低聲說:“你明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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