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兩日的夢,細致真實至極,再不像從前那般隻是零星的出現些真假難辨的碎片,夢中是她記憶之中第一次和嬴縱那般靠近,也是從這裏開始,她和嬴縱再往後的記憶都被洗掉了,那洞穴之中的寒冷仿佛還徘徊在她周身,沈蘇姀想到那雙捧著冰雪為她退燒的手心底忽的漫上一股子哀涼,雖然隻是一段複蘇的記憶,可對她來說卻好似一場約定的開始,往後會是兩個人的相守,可現在她走了,隻將嬴縱一人留在了那冰天雪地之地!


    沈蘇姀忽然更能體會嬴縱的心,心底生出迫切的念頭想要見他,恨不能立刻跟去君臨,她在這山上預計停留的時間是十天,現在已用了六日,剩下她最多待上四日便會離開,可那法器呢……雲嵇說連發絲都有可能成為法器,可她是借屍還魂,那法器怎會是她身上的東西,而身外之物,她身邊從來不放來路不明的東西,會不會是她身邊人呢?


    沈蘇姀心神不寧,若非雲嵇叫人送來湯藥她隻怕會徹夜不眠,香詞看出她的神離,一直在旁周到的侍候並未多言,第二日一大早,沈蘇姀再醒來之時才真正從那夢境之中抽離,可如同雲嵇所言,她隻覺得整個人有些昏沉提不起勁兒,當真是損耗極大。


    “主子眼下可覺得好些了?”


    香詞小心翼翼的問一句,沈蘇姀唇角扯出幾分笑來,“本就沒事。”


    香詞見沈蘇姀恢複正常鬆了口氣,“主子連著睡了好多日都不醒,掌門又不見屬下,屬下當真是急壞了,幸好最後掌門還是放屬下去照看主子了,主子,屬下覺得掌門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咱們是不是應該早些下山去?”


    沈蘇姀眉頭微揚,“你覺得他何處奇怪?”


    香詞搖搖頭,“說不出的感覺,掌門好似十分年輕,可竟然是這樣一個大派的當家之人,這本身就有些不正常,眼下掌門已為主子診病,不如我們早些下山吧。”


    沈蘇姀苦笑,“隻怕沒那麽容易。”


    香詞眼底生出幾分無奈,沈蘇姀卻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徐緩圖之。”


    香詞素來信任沈蘇姀,聽她這般篤定也隻好保持冷靜不再多言,卻見沈蘇姀用完早膳便去求見了雲嵇,這一次雲嵇再不見香詞,隻讓沈蘇姀進了那黑屋的書房。


    書房之內,雲嵇仍然坐在書案之後,那張躺椅也還在,沈蘇姀對著雲嵇點了點頭,忽的想起來他的眼睛看不見,這才開口道,“掌門昨日關於法器之言沈蘇姀有些不明,特來請教。”


    雲嵇微微頷首,整個人沉在黑暗裏叫人看不清容色,隻有那冰冷的聲音道,“郡主一定在疑惑那法器是什麽又是何時放在郡主身邊的,對於此雲嵇也不好過多揣測,隻能說郡主身上目前還未發現什麽不妥的東西,郡主想想有什麽近身之物是此番不曾帶來的。”


    沈蘇姀蹙眉想了想,還是搖頭,“不知近身之人身上的東西會不會成為法器呢?”


    雲嵇下頜一抬,語聲帶笑,“倒也是有這個可能的。”


    沈蘇姀得了這肯定,心底卻沒個底,她近身之人從前是香詞和香書,眼下隻有香詞一人,憑她所知,香詞是個十分穩妥的,“掌門看我那侍女有沒有什麽不妥。”


    雲嵇似回想了一瞬,隨即搖頭。


    沈蘇姀的心便沉沉墜了下去,雖則如此麵上卻還是一派尋常之色,隻看著雲嵇道,“若是沒有此行,倒還不知道我身上的咒術竟然還有如此玄機,掌門看著年紀輕輕,不但有如此高超的修為還是廣陵派的當家人,當真是令沈蘇姀驚歎。”


    沈蘇姀忽然聊起了天倒使的雲嵇一愣,他彎了彎唇,“郡主年紀輕輕也不敢叫人小覷。”


    沈蘇姀一笑,“看來掌門十分了解我。”


    雲嵇倒是承認了,“不是誰都可以請得動廣陵掌門的。”


    沈蘇姀了然笑開,“當真是沈蘇姀的榮幸!”


    二人一言一語,倒是不再像前幾日那般沉冷肅穆,氣氛剛一緩和,沈蘇姀又道,“前次掌門說對那大司命微生瑕的修為有幾分了解,那在掌門看來,此人在西楚是否是第一?”


    稍稍一停,沈蘇姀又問,“和掌門相比如何?”


    雲嵇似乎沒想到沈蘇姀會問這個問題,怔了一怔才笑開,“沒有比過,倒不知道誰高誰下,不過至少在明麵上,大司命的確是西楚第一。”


    沈蘇姀點點頭,又問,“廣陵派百年來和微生家對立,微生家亦將廣陵派禁錮在了江左,難道就沒有研究過微生家的命門在何處?”


    雲嵇麵上覆著白色綢帶看不清眸色,可聽聞此話他的唇角卻高高揚了起來,麵向沈蘇姀的方向道,“怎麽,郡主想殺了微生瑕?”


    沈蘇姀眉頭微揚,“掌門既然叫我郡主便知道我的身份,那微生瑕對浮圖城心存敵意,我猜他勢必會和浮屠對上,到時候免不了個你死我活,倒不是我一定要殺了他,隻是人為了自保通常都要做些逼不得已的事,掌門,可告知一二?”


    雲嵇聽著沈蘇姀這話笑意更深,“微生瑕,並無命門。”


    沈蘇姀挑眉,“難道微生瑕的修為已經是煉化之境?可我卻聽說微生瑕此人終生不得出望京,並且還有隱疾在身不得不以邪術養體,怎麽,掌門難道不知?”


    雲嵇唇角笑意一淡,“外界對於這位大司命的傳言實在是多不勝數,郡主所言的話雲嵇倒是也聽過,隻是但凡沒有經過求證的話在雲嵇這裏都不足以入耳。”


    沈蘇姀點點頭,“這倒也是,便是我也是道聽途說。”


    雲嵇便淡笑一下再不說話,沈蘇姀雲淡風輕的坐在那躺椅之上,悠悠道,“我走之後微生瑕恐怕已經對浮屠動手了,這幾日我總有些不安,所以我在江左待的時日恐怕不會長,既然早前說過了要做買賣,掌門打算何時拿報酬呢?”


    雲嵇輕抬了眉頭,卻是道,“你料定了微生瑕會對浮屠動手?”


    沈蘇姀點頭,“掌門有所不知,那微生瑕在我走之前派了一位外司命說要為我治病,後來我得了子期的舉薦才有機會來江左拜見掌門,臨走之時我留下了三隻錦囊給小王爺,但凡是微生瑕要對浮屠動手,有那掃到錦囊足以。”


    雲嵇似乎有些意外,卻是道,“那微生瑕十分不簡單……”


    沈蘇姀此刻卻不再多說,隻是笑笑便又轉了話題,她打量了這屋子一陣道,“掌門修為雖高,常年住在這樣的屋子裏卻實在叫人有些擔心,練武之人都知道日光乃是天地陽氣之形,一個人常年不見太陽對體質總有些不好,掌門要多注意身體才是。”


    雲嵇麵上還是那淡淡笑意,語氣之中的邪肆卻濃重起來,搖頭感歎道,“有沒有光,對於雲嵇來說都是一樣的,既然如此,讓雲嵇的世界和眼裏的世界一個樣就好。”


    確實,對於眼盲之人來說有光無光他們眼底都隻是一片黑暗,沈蘇姀聞言一歎,卻是不認同他的話,“掌門似乎從未出過屋子,掌門雖然看不見東西,卻能感受得到,太陽照在人身上會暖,風吹在身上會涼,杏花春雨細密溫柔,寒梅冬雪冷而凜冽,鬱鬱蒼蒼的山林,遼闊坦達的江河,不用眼也能體察,西楚地大物博,掌門能見識到的東西太多,若是隻因為眼疾便整日躲在黑暗之中不去認識世間美物難免叫人覺得可惜。”


    沈蘇姀一段話說完,雲嵇果然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沈蘇姀定定看了雲嵇一瞬,忽的抱歉道,“沈蘇姀一時多言了,若有言語不當之處還請掌門海涵才是。”


    雲嵇因沈蘇姀之語回過神來,麵上的笑意卻完全淡了下去,他定了定神,語聲冰冷道,“郡主快人快語並無不妥,隻是聽郡主聲音略有些無力,怕是因那夢境之故還未複原,不若雲嵇奏一段安神之曲幫郡主凝神聚氣吧。”


    主人家不願再多說,沈蘇姀當然要客隨主便,她點點頭脆生生的應了一聲“好”,卻忽然轉身伸手去推身後的窗戶,一邊推一邊道,“剛剛說了那麽多,今日天氣正好外頭的梔子花開得正好呢,掌門許是可以聞得見花香……”


    語速極快的一段話落定,兩扇大窗當即被沈蘇姀一把推了開,光是如此還不夠,她跪在躺椅之上身子一傾,連旁邊兩扇窗都被打了開!


    此時正值午時,窗外是高高掛在中天的豔陽,窗戶甫一打開,整間屋子裏立馬亮堂起來,而那陽光從外頭直射而入,明晃晃的光芒堪堪落在了書案之上,隻一刹那,沈蘇姀隻見坐在書案之後的雲嵇猛地一推桌子身子和那座椅一起朝後退去,直到座椅撞倒靠牆的書架才停下,而如此還不夠,雲嵇隨手抄起幾本書向窗邊扔來,極其準確的將幾扇窗戶全都合了上!


    便是在窗戶合上的刹那,沈蘇姀清楚明白的看到適才隻被陽光掃了一下的雲嵇的手腕迅速紅腫潰爛起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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