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蘇姀醒來便對上一雙天穹似的眸子,嬴縱眸色深凝的看著她,見她醒了眼底微光一閃,四目相對一瞬,沈蘇姀不知想到了什麽麵上驟然一紅,冷了一瞬伸出手摟住了嬴縱的頸子,身子一縮朝他懷中靠過去,“咳,昨天晚上那個……”


    沈蘇姀身上鬆鬆垮垮係著件袍子,身子縮在他懷中似隻慵懶的貓兒,嬴縱聞言大手從她衣襟之中探了進去,語聲帶笑,“昨天晚上的哪個?”


    沈蘇姀聞言更窘,他大手在她身上作亂,弄得她微喘,她咬著唇忍下,不僅不攔著他身子卻放軟了些朝他身上貼過去,嬴縱的手滑至她腰線,忽然退了出來。


    沈蘇姀一鄂,抬眸疑惑的看著他,嬴縱失笑,替她理了理衣襟將她好生摟在了懷中,“還有幾日便是大婚,我等了這麽多年,豈有等不到這十日的?何況這兩日你身子不好,自然要好生養著才好,否則到了洞房花燭的時候我隻怕你受不住。”


    沈蘇姀眉頭一挑,身子卻還是固執的貼在他身上,嬴縱呼吸一重,猛地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雙眸微眯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你再撩撥當真受罪的便是你了!”


    沈蘇姀雙眸微睜的看著他,黑曜石般的眸子好似能說話一般的惑著他,嬴縱瞧著她這模樣隻得失笑,低頭抵住她的額頭道,“忽然變得這樣的性急,倒叫人覺得奇怪,莫非是這兩日進補的有些過了?來,讓我摸摸這身上是否長肉了……”


    說著話大手便順著她腰際而下,自挺翹的圓潤一路到大腿到了膝彎,而後又從她後背一路而上直直滑到了肩臂之處,沈蘇姀被他這一下弄得身子緊繃,眉頭卻是微微皺著,因他沒從他眼底看出半分欲念,嬴縱最後握住了她的腕子,而後笑看著她道,“看樣子是進補的太過烈性了,今日郡主來請脈之時我會叫她開些溫和些的藥。”


    沈蘇姀抿著唇不語,嬴縱說完便低下頭來親了親她的唇,而後才貼著她的側臉道,“等我們大婚之後,你日日如此我才是求之不得,這兩日你可別再撩我。”


    沈蘇姀麵上的緋紅緩緩褪去,默然一瞬再度依偎到了他懷中來,過了一會兒才悶聲喚他的名字,“嬴縱……”


    嬴縱失笑,“莫非是因為要大婚你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了?”


    沈蘇姀摟著他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恨不能將身子和他融為一體似得,聞言隻輕笑了一聲,“也不知別的女子是否如此……”


    這話算是認了,嬴縱順著她的話道,“這個我倒是不知。”


    微微一頓,嬴縱又道,“阿姀,你可有什麽心事?”


    沈蘇姀聞言一默,悶悶的搖了搖頭,忽的抬頭道,“你覺得我待你可好?”


    嬴縱蹙眉,不知她為何如此一問,見他滿眸都是疑惑,沈蘇姀又換了個問話的方式,“眼下,你可有什麽想讓我為你做的?”


    嬴縱一鄂,苦笑起來,“怎麽這樣問?”


    沈蘇姀垂眸,語聲有些低迷,“因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一個好妻子。”


    嬴縱一把擭住她的下頜讓她抬起頭來,直直鎖住她那雙漆黑的眸子,“你什麽都無需做,若說真有什麽要為我做的,還是我那日說與你的話,我想要個孩子……”


    沈蘇姀聞言怔然一瞬,又低頭縮到了他懷中,嬴縱見狀一笑,“當然此事著急不得,一切都看天意,我們來日方長,總會有的。”


    沈蘇姀低低“嗯”了一聲,情緒仍是不高。


    嬴縱將下頜落在她發頂,眼底的眸色一時也有些沉暗,兩人相擁片刻,外頭已經天光大亮,沈蘇姀當先起床,而後便如同個小妻子一般的幫嬴縱更衣侍候他洗漱,嬴縱麵上笑意深深,念著她生病不許她做這些,自己洗漱完才攜了她出去用早膳,剛在偏廳落座,容冽身影一動到了門外,見兩人在用膳便未曾進來,沈蘇姀瞧見便問嬴縱,“是否有什麽要緊事?”


    嬴縱掃了外頭一眼,這才道,“進來說話。”


    容冽應聲而入,朝嬴縱抱拳道,“主子,是宮裏送出來的消息。”


    容冽說著語氣便有些遲疑,沈蘇姀麵上八風不動,嬴縱掃了她一眼才點頭,“說吧。”


    容冽便道,“皇上身上的子母金蠶蠱找到了解的法子,隻是那法子十分複雜,用藥也十分講究,需得十多日方才能徹底解了,此消息皇上暫時封鎖著,連寧國公都不知。”


    沈蘇姀波瀾不驚的麵上終於現出兩分波瀾,嬴縱又看了她一眼,“棲鳳宮那邊如何了?”


    容冽便答,“棲鳳宮一切如常,隻是內外守衛十分森嚴。”


    嬴縱點點頭,“既然如此,這消息傳到我這裏便可,下去吧。”


    容冽點頭退出去,嬴縱一邊為沈蘇姀盛湯一邊道,“金蠶子母蠱極其少見,可也不是沒有法子解蠱,隻怕是從藥王穀那邊得來的解法。”


    嬴縱語聲如常的說著,沈蘇姀點點頭轉而道,“太後眼下可好了?”


    嬴縱彎唇,“藥是服了,隻是能見效幾分還不知,太醫日夜守著,暫時沒什麽大問題。”


    沈蘇姀點點頭,麵上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嬴縱便道,“你若是擔心,等再過兩日你的身子好些了我們便一起入宮看去看皇祖母如何?”


    沈蘇姀彎唇點頭,“當然好。”


    嬴縱頷首,此事便算這般定下,沈蘇姀身子還不利索,喝完了藥又得去躺著,午膳之後殷蓁蓁便來了秦王府,為她問脈之後麵上一片莫測之色,嬴縱在旁見狀不由得有些憂心,“可是有哪一處不好的?郡主隻管直言。”


    殷蓁蓁看了沈蘇姀一眼搖搖頭,“還是那牽機咒,隱伏著叫人憂心。”


    嬴縱聞言才稍稍放心幾分,恰在此時容冽又有什麽事來稟,嬴縱便走了出去,內室之中頓時隻留下了沈蘇姀殷蓁蓁兩人,殷蓁蓁仔仔細細看了沈蘇姀兩眼,口中一歎,“侯爺麵上雖長掛笑意,可麵色仍然白中見青,尤見心中鬱結尚未除去,不僅如此,依蓁蓁看侯爺心中的鬱結積壓時日已經不短,輕易恐怕難去,可侯爺在王爺麵前似乎也是不露聲色的,侯爺遇到了什麽難處需要如此強顏歡笑?難道連王爺沒法子幫侯爺解決嗎?”


    沈蘇姀眸光微暗,隻道了一句,“郡主醫術高明。”


    殷蓁蓁搖搖頭,“醫術再高明,也隻能醫病人之身醫不了病人之心,侯爺年紀雖輕可心性氣度早已不同於同齡之人,所謂慧極傷身,若是凡事看開便罷,否則長此以往必定會傷了人之本元,蓁蓁言盡於此,還望侯爺自己珍重……”


    沈蘇姀聞言麵上生出苦笑,卻問,“郡主懸壺濟世心懷仁心,可知道這世上有什麽能結心結的法子?不瞞郡主,蘇姀心中確有一事難得兩全,因此鬱結。”


    殷蓁蓁性子淡泊,因沈蘇慕才對沈蘇姀有幾分不同,幾番交往下來卻是對沈蘇姀這個人有了幾分好感,此刻聽到這話不由得一抹,思忖一瞬才道,“世間本就沒有什麽兩全之法,侯爺若是為難,不過也隻能兩者相較取其重罷了……”


    沈蘇姀聞言怔神一瞬,又問,“若是同樣重呢?”


    殷蓁蓁聞言蹙眉,“若侯爺實在分不出輕重,便也隻能看天意,世上之事都有因果,侯爺眼下大可先隨心而行,至於事情最後會有怎麽樣的結果,天意或許早就注定,人活在世隻求個心安,侯爺如何心安便如何做吧——”


    沈蘇姀聞言愣了愣,這才點頭,“多謝郡主。”


    殷蓁蓁看她這模樣卻是搖頭,“蓁蓁幼年體弱,父王對蓁蓁百般回護,蓁蓁從小到大所見人事十分有限,雖長於醫術,與人情世故卻並不通透,這幾言隻怕也未能解侯爺心中之苦,隻是不明侯爺既有困惑為何不同王爺商量?”


    沈蘇姀聞言一怔,搖了搖頭,忽然又看向殷蓁蓁道,“有一事請教郡主。”


    殷蓁蓁見她忽然正色有些疑惑,忙道,“侯爺請講。”


    沈蘇姀思忖一瞬才問,“郡主覺得秦王是否是能堪當大位的最佳人選?”


    殷蓁蓁眉頭一挑,想了想才鄭重道,“蓁蓁並不善朝堂之事,隻是聽父王讚秦王不輸與今上,父王素來少誇讚人,足以說明秦王確是最好的太子人選,侯爺大可放心,琅琊城從兩年前的犬戎之戰後便決定要支持秦王,父王的眼光不會錯,琅琊城亦會傾全力!”


    沈蘇姀眼底綻出兩分幽華,聽到此話麵上生出滿意的笑意,她點了點頭語氣真摯,“既然如此便要多謝郡主了,秦王將來必定會厚待琅琊——”


    殷蓁蓁搖頭,“得道者多助,說大了父王是為了大秦的江山和百姓,說小了也是為了琅琊城,大秦國力雖盛,可四方強敵虎視眈眈,這一代的諸位皇子之中唯有秦王能堪大任。”


    話已至此,沈蘇姀便放下心來,不多時殷蓁蓁便告辭離去,嬴縱回來之時便見沈蘇姀一人靠在床頭發著怔,他搖搖頭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問,“郡主說什麽了?”


    沈蘇姀回過神來,傾身攬住了他的窄腰,側臉蹭了蹭他才道,“郡主說我這身子恐怕還有陣子才能好!難道我剩下這幾日都要躺著嗎?”


    嬴縱實在喜歡極了她這慵懶又對他萬分親昵的樣子,笑著撫她的發頂,“待大婚之後,我可待你出去,近的可去西山瞧瞧,遠的你想去何處都可以。”


    沈蘇姀聞言一笑,轉而問,“容冽剛剛來,可是出了什麽事?”


    嬴縱聞言低低一歎,“華庭似乎有些不妥,父皇對她看管森嚴,我懷疑……”


    沈蘇姀心中一跳,“你懷疑皇上要對華庭……”


    聽她語氣有些驚怕嬴縱搖頭失笑,“沒你想的那樣可怕,隻是估摸著沒有好處置。”


    沈蘇姀淺吸口氣,眸光有些暗沉,嬴華庭眼下知道的的確有些多,昭武帝怎麽可能讓她還像從前那樣是這宮中最受寵的二公主,何況眼下她身上中了鶼鰈引,難道要她一輩子不得解不成,沈蘇姀眼底微光一閃,似乎有了主意,抬頭卻道,“這兩日多叫人盯著些,若是有個什麽不好的,咱們也好伸出援手。”


    嬴縱點了點她的額頭,“知道你記掛已經吩咐了。”


    沈蘇姀聞言這才放下心來,一轉眼香詞又端了藥來,沈蘇姀麵色一苦,被嬴縱好言哄著喝下,藥喝完已有了睡意,嬴縱見她喝藥喝的可憐,便也陪著她睡下,沈蘇姀憑著那藥力閉了眸子,嬴縱卻是一直看著她知道她醒來。


    如此這般將養了兩日,冬月初一的時候沈蘇姀和嬴縱一起入了宮,也不去旁的地方,直奔壽康宮而去,甫一進壽康宮,赫然發現壽康宮之中早已有人比他們還先來了一步,嬴縱和沈蘇姀站在殿門口,看著裏頭一身銀袍笑意明朗的人仿佛一瞬間回到了三年前。


    嬴策一轉身就看到了沈蘇姀和嬴縱,麵上的笑意一滯,身子慢慢的直挺了起來,看了兩人一瞬才彎唇,“七哥,蘇姀。”如此算是打了個招呼,頓了頓嬴策又繼續道,“我回來好幾日了,聽說七哥閉府不出才沒去打擾你們二人世界,大婚之禮我已準備好。”


    說著話,他麵上一閃而逝的疏離已經淡去,笑意回到了麵上,卻到底不再是三年前的傲然卻又親和的模樣,沈蘇姀和嬴縱點了點頭進了殿門,一轉眼,沈蘇姀當先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素衣女子,桑榆身上穿著一件月白的百草連枝廣袖宮裙,樣式很是普通,讓她整個人看起來並不如何顯眼,可仔細一看那料子卻是天水碧,可並非是尋常官宦人家的女兒能穿的,沈蘇姀心中一動,仔細的看了看桑榆的眉眼,不知怎地她覺得有些熟悉,卻不曾想起來她是誰,隻覺得那雙眸子分外澄淨莫名的能安撫人心,眉宇之間含著兩分溫順柔婉,卻也算是不卑不亢,看了看嬴策,又看了看桑榆,沈蘇姀一時不好確定桑榆的身份了。


    “還未恭喜殿下封王呢,從今往後要稱王爺了!”


    沈蘇姀看了桑榆一眼便笑著應聲,嬴縱走過來上下打量了嬴策兩眼,點頭道,“想來在北麵軍中練的不錯,比往常更結實了!”


    嬴策一笑,這才道,“什麽王爺不王爺的,那三萬叛軍並不好對付,若非是七哥的天狼軍,鎮北軍恐怕沒那麽好拿到這份功勞。”


    話雖如此,可嬴縱卻是知道天狼軍此番純屬橫插一腳,隻是聽嬴策這樣說便承了他的情淡笑不語,沈蘇姀也跟著一笑,殿中除了嬴策和桑榆之外還有路嬤嬤,適才嬴策正是在和路嬤嬤說什麽笑意朗然,說到此處沈蘇姀便看著路嬤嬤道,“太後身子如何了?”


    路嬤嬤聞言笑意稍稍一淡,“前兩日宮中鬧出了事,太後這裏多少收到了點風聲,她老人家現在時好時壞的,也很容易勞心,早前暈過去了幾次,這幾日倒是好了些,隻是東西還是記不清,眼見的是沒法子看著王爺和侯爺大婚了,不過早前太後就準備好了王爺和侯爺大婚的賀禮,之後奴婢自會命人送到府上去的,請王爺和侯爺恕罪。”


    沈蘇姀搖頭,“這是什麽話,賀禮事小,太後娘娘的身子要緊。”


    路嬤嬤聞言眼底的眸色便有些複雜,眼見得此處沒有外人方才道,“說來也是奇怪,外頭都在說瑾妃娘娘的不是,可是此番辛虧瑾妃娘娘的藥才救了太後娘娘一命呢,王爺早前求的藥引已經用了,太醫說這藥起效用慢,卻是能補人陽元的,太後會越來越好的,太後這會子還睡著的,王爺和侯爺若是想見便去內室看一眼吧。”


    沈蘇姀和嬴縱對視一眼,各自都放心了些,而後進去內室瞧了瞧,嬴策一路陪著,再出來的時候嬴縱便道,“今日可要去忠勇軍?”


    嬴策搖搖頭,“今日不去,來請完安就回府了。”


    微微一頓,嬴策看著他二人道,“許久未見,不若今日去七哥府上坐坐吧,七哥可方便?”


    沈蘇姀和嬴縱對視一眼,沈蘇姀笑道,“再方便不過了!”


    嬴策聞言便又笑起來,“蘇姀儼然已是秦王府主母了,前幾日聽人說你早前在宮中受那瑾妃的挾持受了傷,眼下可好全了?”


    沈蘇姀淡笑,看了嬴縱一眼道,“好的差不多了,這幾日都在將養,若非要入宮來探望太後,我連門都出不得!”


    嬴策便也促狹的看著嬴縱,“七哥看重你,自然不容有失。”


    沈蘇姀笑了笑不語,卻覺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轉頭看去,卻見是適才看到的素衣女子,桑榆正怔怔看著沈蘇姀,見沈蘇姀看過來立馬垂了眸,仿佛不敢與她對視,沈蘇姀心中有些詫異,見桑榆一直跟著嬴策身後便問,“這位是……”


    嬴策回頭看了桑榆一眼,“她是我的……”


    “奴婢名叫桑榆,是王爺身邊的侍婢,給秦王殿下請安,給洛陽候請安。”


    嬴策話還未說完,桑榆已主動答話行禮,嬴策麵色一暗,唇角幾動未曾說什麽,沈蘇姀將這細節看在眼底,想了想有幾分明白過來,見嬴策那克製著慍怒的表情一笑,對著桑榆道,“你抬起頭來,我總覺得你很是麵熟。”


    桑榆這才抬眸,看著沈蘇姀的目光帶著不加掩飾的感激和尊崇,還有幾分隱隱的信任,沈蘇姀仔細的看了桑榆一瞬,腦海之中電光一閃頓時反應了過來,“是你……”


    桑榆見沈蘇姀想起來趕忙又行禮,“奴婢拜謝侯爺大恩。”


    沈蘇姀趕忙去扶她,“沒什麽大恩,既然跟在煜王身邊,以前的事都忘了吧。”


    桑榆當即又行禮,嬴策皺了皺眉,大抵是想開罵,可末了又忍了,索性轉過頭去不看她這般循規蹈矩的做派,這須臾之間嬴縱和沈蘇姀二人都看明白了這其中關節,不由會心一笑,四人又說了幾句話便出了壽康宮,各自承了王輦朝秦王府而去……


    馬車之上,沈蘇姀握著嬴縱的手道,“真想不到他的緣分在這裏,桑榆這名字倒是好聽,當初我在宮中遇到她被人欺負便出手救了她,她倒是個記恩的,模樣十分清秀水靈,性格瞧著也很好,知規守禮不卑不亢,隻是身份上……”


    嬴縱聽著這話不由失笑,“你倒是為別個操心,若阿策對那人是真心,身份又算什麽?”


    沈蘇姀撇了撇嘴,倚在他肩頭感歎,“若那姑娘是個自私些的倒也罷了,若是真為嬴策好的恐怕也不會想著去霸那王妃的位置,真的喜歡,大都會想著成全對方。”


    嬴縱聞言眸光一深,抬手將她攬入了懷中。


    在他們的王輦之後,嬴策的馬車之中正一片怒意喧天,桑榆靜靜坐在側座位上,垂著眸子靜靜等待暴風雨的來臨,雙手平靜的放在身前交疊著,一點兒都沒有緊張畏怕之色,嬴策看著這樣子的她一時竟然有火發不出,眯眸一瞬才拍了拍自己的膝頭道,“坐過來!”


    桑榆抬睫看了他一眼,“稍後要去秦王府,王爺不當……”


    話未說完,人已被一把扯了過去,嬴策大手落在她胸前狠狠一揉,一口咬上了她的脖子,“去秦王府就碰不得了?!是怕讓蘇姀瞧見你了還是怕七哥瞧見了?!”


    桑榆本來隻是麵色緋紅的閉了眸子,眼下牙關一咬因為他這話抗拒起來,嬴策見狀冷笑一聲,大手從她腰間滑下,一把便將她的裙子撩了起來,準確且熟練的朝腿心探去,桑榆身子一顫,猛地從他懷中掙紮出來,轉身便跪在了他腳下,頭垂的低低的,眼淚吧嗒就落了下來,抬手一抹,又吧嗒落了下來,嬴策坐在那榻上喘著氣瞪著她,目光掃過那纖細的彎曲著的脖頸之時到底軟了兩分,定了定神方才又將她拉了起來,見她又要抗拒,嬴策這才低低一歎咬牙切齒道,“不動你不動你!你再敢動信不信我把你就地正法了!”


    桑榆聞言再不敢動,嬴策粗魯的從袖子裏掏出白巾蠻狠的擦她麵上的眼淚,一邊語氣嫌惡的道,“哭哭哭,一句話罷了,你現在膽子大發了敢跟我置氣了!信不信我……”


    惡狠狠的想威脅一句,可話到嘴邊卻又不曾說出來,桑榆使勁的忍著眼淚,那副可憐模樣觸動了嬴策,他歎了口氣動作溫柔下來,一點點的把她麵上的淚擦幹而後好好地將她抱在了懷裏,口中歎道,“沒想到今日碰到了他們,本來想著等他們大婚那日才去的,世事真是難料,從前我最討厭虛偽帶著麵具的人,現在我也變成這樣了……”


    嬴策將腦袋埋在了桑榆頸間,狠狠的嗅了一口她頸間的草木清香才覺得好受了些,而後又是一歎,“反正,恐怕也是最後一次了,往後再也沒有了……”


    桑榆本就心裏悶悶的,聽到嬴策之語有些迷惑卻又有幾分明白,皇家兄弟,個個都帶著心思算計,她雖然並不十分清楚,卻能想得到,可是嬴策說的最後一次她卻不懂了,轉而問,“為何是最後一次?難道咱們又要去北邊軍中了?”


    聽到那“咱們”二字嬴策眸色一亮,而後抬起頭來看著桑榆,那雙眸子幹淨的好似一汪清湖,直直倒映出他此刻的頹喪和險惡,他傾身抵住他的額頭,沒有回答桑榆的問題,隻是問道,“若是我當真要去北邊軍中,你還願意陪我去嗎?”


    桑榆聽著這話隻當他是默認,而後點點頭,“願意。”


    嬴策唇角一彎,想也未想便低頭將桑榆吻了住,桑榆低低嗚嗚幾聲,待嬴策將她放開之時她才氣喘籲籲道,“桑榆是王爺的奴,自然王爺去何處奴便去何處!”


    嬴策聞言眸色一沉,低喝一句“你他媽就不能閉嘴!”又將她的唇擭了住,桑榆不知自己何處說錯了,隻得養著脖子緊緊攀住他的肩膀予取予求……


    馬車停下來之時沈蘇姀和嬴縱先站在王府門口等著,隨後才見嬴策和桑榆走了下來,嬴策麵上帶著恍若三年前的笑意,一走進秦王府便低呼了一聲,“嘖嘖,我都要懷疑我走錯地方了,七哥,你這是動了什麽心思把王府改了!可算有點人樣兒了!”


    嬴縱聞言笑看了沈蘇姀一眼,嬴策見狀頓時明白,不由瞅著沈蘇姀揶揄道,“嘖嘖,蘇姀,從前我覺得七哥是這世上第一厲害的人,眼下看來你比七哥還厲害!”


    沈蘇姀失笑,“這嘴皮子可是沒變。”


    嬴策笑而不語,轉頭卻見桑榆好奇的看著他,嬴策挑了挑眉,眸光一暗回頭又是一副笑意,這邊廂沈蘇姀便問嬴縱,“安排在哪處好呢?”


    嬴縱理所當然道,“你定。”


    沈蘇姀想了想,轉頭去看嬴策,“不若就在雲煙湖邊的亭子裏?”


    嬴策笑著應聲,“自然都聽你的,隻有一樣,我要喝七哥這裏的百花釀!”


    沈蘇姀笑著應是,叫來兩個下人吩咐幾句,一行人便朝那亭子裏去,走到亭前沈蘇姀方才道,“我去取酒來,你們等著便是。”話音落下又看向桑榆,“你要陪我去嗎?”


    桑榆聽見這話簡直受寵若驚,點點頭便跟了上去,從頭至尾沒看嬴策一眼,完全忘記自己隻是個下人不得亂走了,嬴策眸色一暗眉宇之間閃過兩分鬱悶,這邊廂嬴縱將一切都看在眼裏淡笑不語,隻一邊為嬴策倒茶一邊道,“在北邊可好?”


    嬴策一邊看外頭的雪景一邊道,“好,怎麽著我也是皇……”


    話說到此處便斷了,他猛地反應過來自己根本不是皇子,若是旁人他說這話也就罷了,可這人卻偏偏是嬴縱,他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嬴縱覺得不對轉過頭來看他一眼,便將嬴策悻悻一笑道,“身份什麽的不重要,總之這次我是一步步打上來的!”


    嬴縱不覺有他,點頭道,“該當如此,多曆練對你有好處!”


    話音落下,卻不見嬴策接話,嬴縱倒好茶轉過身來便見嬴策雙眸深凝的盯著他,而後他便聽嬴策道,“七哥,對不住,貴妃娘娘的事……”


    嬴縱一怔,而後寬容一笑,將茶盞遞到他手上才道,“此事與你無關,無需掛懷。”


    嬴縱再度回身為自己倒茶,便未曾看見嬴策的欲言又止,這邊廂沈蘇姀帶著香詞幾人在搬酒,前頭有香詞指揮著,她便站在一旁和桑榆說話,桑榆一路上都拿小眼神瞅她,話卻十分之少,沈蘇姀便問她,“怎會跟在煜王身邊的?”


    桑榆聞言麵上微紅,想了想卻不知怎麽說。


    沈蘇姀見狀忙道,“不方便說便不用說,我隨便問問的。”


    桑榆鬆了口氣,麵色稍微自然了幾分,沈蘇姀仔細瞅她兩眼,“你這性格倒也是乖巧,難怪煜王會喜歡你,煜王去北邊是你跟著的嗎?”


    桑榆麵色大紅,先慌忙解釋,“桑榆隻是王爺的奴婢,不是像侯爺說的那般,王爺去北邊是奴婢跟著的,奴婢竟然是王爺的奴婢,自當跟著去。”


    沈蘇姀雙眸微狹笑意更深,瞟了她頸側一眼道,“當真隻是奴婢?”


    桑榆一愣,赫然反應過來沈蘇姀說的是什麽,麵上一慌便去抓自己的頸子,“侯爺,不是侯爺想的那樣,是……是因為……”


    沈蘇姀見她笨拙的模樣大笑,一邊上前替她將衣領往起來撥了撥,又拍了拍她的肩頭安撫道,“不必害怕也不必害羞,隻有我瞧見了而已,隻是我看你這模樣還有些未得開蒙的樣子,你可知煜王往常身邊從來沒有親近侍婢的?而今有了你,瞧他那對你的表情,也能看出他心底有些在意你,隻是你似乎比較懵懂,倒是全然不懂他的心思……”


    桑榆聞言立刻點頭,“是奴婢笨,常惹王爺生氣,可是……”


    可是那“喜歡”二字她是萬萬不敢當的!


    桑榆在心中補上一句,又拿疑惑的目光去看沈蘇姀,沈蘇姀救過她,她對沈蘇姀滿是感激,又下意識的信任,在沈蘇姀麵前,她心底沒有畏怕,卻比在嬴策麵前更加誠惶誠恐,好似一個感覺隨時都會犯錯的小孩子遇到了長輩一般,沈蘇姀見她如此當即笑著拉了她的手,“煜王往常也不和別人生氣,你能叫他生氣也是你厲害之處。”


    桑榆沒有羞,隻有惶恐,沈蘇姀見狀便放緩了聲音道,“煜王眼下雖然封王,可他母妃已去,心境必定和往常不同,眼下他身邊有你這麽乖巧的人陪著自然是好的,你不懂這些也不要緊,在這宮中,你這樣心性簡單的十分難得,我也很喜歡你。”


    桑榆似乎被沈蘇姀安撫人心的語氣打動,背脊挺直了些,步伐從容了些,心底的惶恐亦是一掃而空,再想到沈蘇姀的話不由感慨起來,“早前王爺的馬車都到了秦王府外了,可是又遇到了一點事就未曾進來,王爺很是念著秦王呢,王爺在北邊剛開始的時候過的並不順遂,後來才好些,王爺說今日恐怕是最後一次和秦王如此相聚,隻怕又要往北邊去了。”


    桑榆隻是按照自己的理解說話,卻完全不知道此時的嬴策論起身份地位已經不可能再被送去北邊了,而她這話,隻是給了沈蘇姀一個信號而已,隻見沈蘇姀眉頭微皺,狀似不經意的道,“你必定是聽錯了,便是去了北邊煜王難道不回來了嗎?”


    桑榆聞言趕忙搖頭,“不是,奴婢肯定自己沒有聽錯,就在剛才來的馬車上,王爺說著話之時十分傷心感歎的樣子,奴婢不會記錯。”


    沈蘇姀握著她的手一笑,忽然眸光促狹道,“剛才來的馬車上,嗯?”


    目光有意無意瞟過桑榆的頸子,她麵色頓時大紅,直到和沈蘇姀走回亭子那緋紅也未褪下去,一走入亭子嬴策的目光便準確的落在了桑榆的身上,眼底的沉色亦跟著一消,沈蘇姀見此更為肯定他對桑榆的心思,含笑不語的走到了嬴縱身邊去。


    她並非有意想從桑榆這裏探出什麽,隻是念著舊日和嬴策的交情點撥桑榆幾句罷了,然而就憑著桑榆適才無意露出來的話,她隻怕那份舊日的交情就要斷了……


    “酒已取了,待會子便送過來。”


    桑榆進了亭子隻站在門口,麵上還有薄紅,亦不敢和嬴策對視,隻垂著腦袋站著,不知在想什麽,沈蘇姀走到嬴縱身邊,嬴縱便將自己的茶盞遞給她,沈蘇姀就著那茶盞輕抿了一口,轉而看著嬴策道,“桑榆很是有趣……”


    這話一出,桑榆站在一旁縮了縮脖子臉又紅了,嬴策看了看沈蘇姀又看了看桑榆,抿了抿唇未語,不消片刻,外頭已有下人送來酒菜,就擺在這亭中,三人落座,沈蘇姀將一旁的桑榆扯了過來,“來,你和我坐一起。”


    桑榆聞言立刻搖頭,“桑榆不敢。”


    沈蘇姀笑,不由分說將她拉了過來,嬴策掃了桑榆一眼,抬手便將一壇百花釀拍了開來,為嬴縱滿上,正要給沈蘇姀倒上卻被嬴縱攔了,“她還在仰傷呢。”


    嬴策聞言便繞過了她去,轉而道桑榆這裏,瞪了她一眼便給自己滿上,桑榆不知嬴策這氣從何處來,隻是被嚇得身子一抖,沈蘇姀看在眼裏,笑著在桑榆耳畔低語,“煜王必定是看到你和旁人比和他還親近所以才生氣,你隻管一直不看他一眼,保準他會氣個半死!”


    桑榆一愣,麵上又紅透,沈蘇姀看的有趣,便為桑榆布菜,桑榆見狀嚇得半死,偏生沈蘇姀不放她,嬴策和嬴縱在一旁喝起來,不管她們如何。


    嬴策連喝三盞,高喝一聲痛快,而後便一杯杯的敬嬴縱,嬴縱八風不動的將那酒盡數喝下,麵上卻是一片淡然,仿佛自己喝的是水一般,沈蘇姀擔心的看了他一眼,被他在桌子之下握住了手,沈蘇姀看了看嬴策那模樣,歎了一聲也不再管。


    “七哥,從小到大都是你護我,我這做弟弟沒有孝敬過你……”


    “七哥,八歲那年我掉到太液湖是你把我救了上來,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七哥,不管怎麽樣,我從心裏敬你服你!”


    “七哥,是我沒用,也是我對不住你!”


    “七哥,下輩子咱們還做兄弟,我一定好好孝敬你!”


    “七哥,你和蘇姀就要大婚了,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七哥,我隻恨為何今生咱們要生在……要生在皇家……”


    一句一句皆是肺腑之語,嬴策雙眸水亮麵容明朗,醉意上頭,一舉一動渾似三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天之驕子八殿下,看著他這模樣桑榆想上去勸,卻被沈蘇姀一把按了住,她和嬴縱相識一眼,各自的眼底都是沉凝之色,隻因他們都知道,此番兄弟痛飲訴盡衷腸,來日才可刀光劍影兵戎相見,誰叫他們此生都生在皇家呢……


    嬴策大醉不起,嬴縱仍然一身俊逸波瀾不驚,最後一杯飲盡,嬴策終於趴在桌上沉沉睡去,桑榆在旁嚇得小臉煞白,沈蘇姀看了嬴策一瞬,眼底眸色一暗叫來兩個侍衛,轉而看著桑榆道,“不怕,這酒不傷身,等煜王醒來必定神清氣爽,你將她送回王府便好了。”


    桑榆點頭應下,嬴策便由那兩個侍衛扶著朝門口而去,沈蘇姀和嬴縱站在亭子入口看著這一行人漸行漸遠,仿佛看著三年前的明朗少年也在漸行漸遠,期間桑榆頻頻回頭朝沈蘇姀的方向看,沈蘇姀對她笑笑,她麵上的惶然不安便輕兩分,沈蘇姀歎了一聲,語聲沉凝道,“適才桑榆說嬴策來的路上就說今日乃是你們兄弟最後一聚,桑榆以為他又要去北邊,可是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又掌著忠勇軍,怎會再去北邊,看他適才那模樣,我猜……他或許得了什麽對付你的命令,無論如何你要防著些……”


    話音落定,身旁之人卻沒有回應,沈蘇姀眉頭一挑轉過身去,隻看到嬴縱略白的麵色和一雙迷離的眸子,沈蘇姀心中一驚,“當真醉了?看你麵色未變我還以為……”


    嬴縱定定看著沈蘇姀,唇角一彎撫上她的臉,“醉了,早就醉了。”


    沈蘇姀一把將他的大手握住,仔細看了看他果然見他眸色已有不同,心中一歎,“早知道便該在你的酒盞裏做些手腳,我瞧瞧……”


    沈蘇姀說著話便去摸他的麵頰,觸手卻是一片冰涼,她正有些擔憂,嬴縱卻忽然伸手將她攬在了懷中,下頜落在她耳畔,唇邊徐徐往她耳蝸裏吐著熱氣,含著她的耳珠親了親才語聲低啞道,“阿姀,若有來生,我也不願生在皇家。”


    沈蘇姀聞言心頭微酸,抬手攬住他,“沒事沒事,無論生在何處,行事皆憑本心,嬴縱,事到如今咱們不得不防了……”


    嬴縱靜靜抱著她,渾似要睡著一般不答話,沈蘇姀輕撫著他的背脊,“可有何處不舒服的?我去叫人給你熬醒酒湯來可好?來,先坐下……”


    沈蘇姀說著話便要將他往一旁的榻上拉,可她剛離開他半分他便一把將她拉回了懷中,語氣萬分沉凝又帶著兩分懇求,“阿姀,莫走,莫走,我求你……”


    沈蘇姀的心好似被什麽揪了一下,深吸口氣安撫他,“我不走,我去給你弄醒酒湯來。”


    她稍稍一動,嬴縱亦猛地收緊了手臂,“阿姀,別騙我,別走……別離開我……”


    沈蘇姀怔然不能言,眼角閃出兩分水光,緊緊的將他擁了住。


    ------題外話------


    還有最多三四章這一卷就完了啊,大家無論如何要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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