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蘇姀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屋子角落裏亮著一盞昏燈,她身邊並無人,定了定神,隻覺得掌心略有些微的刺痛,借著那昏黃的微光一看,堪堪落著一條細長的血口,沈蘇姀驀地想到白日裏喝了一碗藥就睡了,想來是鬼穀先生為她診治了!


    思及此沈蘇姀不由得心頭一緊,且不知有沒有治好呢?


    試驗自己身上的牽機咒有沒有被解,眼下有一個十分簡單的法子,沈蘇姀閉了閉眸子,還略有些微昏沉的神思驀地回到了九巍山那片雪穀之間,這心念剛一動,額頭便是一陣跳疼,沈蘇姀心中微微一沉,當即便明白自己身上這咒術尚未解,雖然有些微的失望,可沈蘇姀本來心裏就有所準備,眼下還算經得起這結果,因是和嬴縱在一起,她已告誡著自己多日不曾觸發這牽機咒,可此時也不知怎地,大抵是剛剛睡醒靈台不甚清明,分明心底告誡著自己莫要去想那些舊事,可神思還是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不過一瞬,額間堪堪溢出一層薄汗來!


    “唰”的一聲帳簾被猛地掀起,沈蘇姀隻覺得床幃之中一道亮光一閃而入,尚未有所反應被子便被掀了開,一雙大手將她腰身一撈,下一刻便落入一個懷抱之中,帶著剝繭的掌心捧出她的臉,輕微的搖晃,帶著命令性的道,“阿姀,快醒來!”


    沈蘇姀神思一震,陡然睜眸,當即對上嬴縱墨藍色的眸子,不知怎地,嬴縱的麵色似乎有兩分慘白,看的她有些疑惑,然這疑惑一閃而逝,她適才觸發牽機帶來的鈍痛尚未散去,見他滿眸擔憂的瞧著她,她深吸了幾口氣才平複了心緒!


    唇角微揚的定了定神,沈蘇姀稍稍坐起了些,搖頭看他,“沒什麽,剛想了想你就來了。”


    嬴縱眸色稍鬆,摸了摸她的臉一時欲言又止,看著他的麵色,再看著他那眼神,沈蘇姀想當然的覺得嬴縱此番必定是因為自己的牽機咒沒得治才如此,唇角又揚了揚,沈蘇姀語聲輕快的道,“你不必覺得說不出口,我已知道了,其實當日你告訴我郡主說此咒不得解的時候我心中便有了底,沒關係,不能解便不能解,反正也沒別的什麽。”


    嬴縱眸色一片深沉,瞧著沈蘇姀麵上的淡笑麵色一時更為難看,沈蘇姀見此不由朝他靠的近些,“隻是我總想不起前事似乎對你有些不公平,不過這也實在沒有法子,你就多擔待些如何?這咒術也不知道有沒有個時限,或許哪一日我又全都好了呢?”


    她越是笑意明媚語聲鬆快,嬴縱的麵色便越是好看不起來,這些話本是他準備對她說的,卻沒想到被她搶先了一步,隻叫他看得萬分心疼,沈蘇姀眨了眨眸子,見他仍是一臉沉暗不由笑著搖了搖頭,小手一抬落在他俊臉之上,學他對她那般磨挲了一瞬,果不其然見他瞬時眯了眸子,沈蘇姀笑道,“你心中大抵十分不平,好吧,我也隻能以後補償與你。”


    嬴縱因她之話狹了眸,麵上卻還是露不出輕鬆的神色來,沈蘇姀看著有些無奈,思忖一瞬眼底忽有微光一現,她仔細瞧了瞧他近在咫尺的麵容,情不自禁的抿了抿唇,“不然……不然我眼下補償補償你也是可以的……”


    嬴縱眉頭一挑,似有些不信這話從她口中說出,可這意外還未逝去,便見墨發披肩隻著了裏衣的她跪直了身子朝他靠了過來,她麵頰微紅眼底透著兩分緊張,櫻唇堪堪貼上了他的,嬴縱呼吸一促,她的雙手已纏上了他的脖頸,她尚是生澀,貼上他之後便不知怎麽辦,眉頭微蹙似在回想他從前的做法,嬴縱緩緩回摟住她的腰,給她時間讓她回想。


    某一刻,沈蘇姀忽然動了動,櫻唇半張,銜住了他上唇,觸了觸又分開,而後又銜了住,這一次似乎明白了幾分,香舌隨之顫顫巍巍的伸了出來,在他唇瓣之上摩擦舔舐,而後堪堪朝他齒間探去,她在他齒門上輕頂,嬴縱十分配合的鬆了牙關,沈蘇姀麵紅如血,眉頭微蹙緊閉著眸子,呼吸灼熱而急促,身子亦跟著輕顫,舌尖探入便不知如何是好,稍稍在他口中點了點便欲退出來,看透了她這蜻蜓點水之意,就在她即將離開他之時,嬴縱舌尖一動,猛地將她纏了住,沈蘇姀一聲嚶嚀,嬴縱早已將忍不住的一個翻身將她壓了下去!


    唇齒糾纏水漬輕響,良久嬴縱才將氣喘籲籲媚眼如絲的沈蘇姀放了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底忠於露出兩分笑意,沈蘇姀第一次如此主動,實在有些著惱,嬴縱卻撫著她唇角的晶瑩道,“還有些不甚熟練,下一回能做的更好罷?”


    沈蘇姀麵紅耳赤狠瞪她一眼,“沒有下一回!”


    嬴縱低笑一聲趴在她肩頭壓著她不願起身,語聲黯啞道,“是誰那一夜問我有沒有完,我以為你心中必定是想要的更多些,你若實在想,我可以勉為其難的……”


    沈蘇姀也想到了那夜裏自己迷迷糊糊之間說過的話,聽見他這話頸子都紅了一大片,冷哼一聲,“那時候昏昏沉沉的,說的話如何能當真!”


    嬴縱狹眸,模樣看起來有些受傷,“唔”了一聲從她身上起來,一把將她拉了起來,撩起一旁放著的外衫為她穿上,不可置否的看了看她掌心的傷口道,“雖然牽機咒不能解,師尊卻要用秘法為你調理調理身子,這幾日日日都要如此,七日之後你的身子便會更好些。”


    適才還滿口曖昧之語,這片刻卻又正經起來,然而說到此處,嬴縱深沉的眸色卻又意味深長起來,看她一眼笑道,“如此,初夜之時便不會疼了……”


    沈蘇姀這幾瞬之間麵色已經是一片緋紅,眼下已經是紅到不能再紅,聽他如此說便隻眯著眸子瞪著他,嬴縱為她將前襟上的扣子係好,而後看著她下床至一旁將那滿肩的墨發綰了起來,嬴縱雙手負在身後看著她這模樣唇角微勾,眸光火熱而撩人,沈蘇姀一眼看去便能想到眼下他腦海之中一定在想著什麽齷齪畫麵,不由唇角微抿的冷冷道,“你想也別想!”


    嬴縱唇角笑意擴大,挑眉,“你怎知我在想什麽?”


    沈蘇姀轉身看著他美好氣到,“還不是那初夜……”


    有些凜然的氣勢陡然一斷,因為她正看到嬴縱眼下站在床邊正望向內室入口的方向,沈蘇姀隨著嬴縱的目光看過去,在那入口處的珠簾之外,堪堪站著個青色的身影,因她早前背身的緣故不曾瞧見,而顯然青溪的武功絕不低,她竟然連他的腳步聲都未曾聽見,看著這距離,沈蘇姀暗自撫了撫額頭,剛才她那話,必定是叫青溪聽見了!


    “殿下,晚飯送來了。”


    青溪的話語聲還算平靜,可他那模樣,就算是天塌下來他的語氣也不會有什麽變化的吧,沈蘇姀心頭一陣叫苦,這邊廂嬴縱笑意分明的看了她一眼,走至內室入口處將青溪手中的飯菜接了過來,而後問青溪,“師尊眼下在何處?”


    青溪麵色平靜,“師尊午間入了淩霄閣,眼下還未出來。”


    嬴縱眸色微深的點了點頭,青溪當即轉身走了出去,待嬴縱端著那晚飯入了內室,便瞧見沈蘇姀哀怨又無奈的眼神,嬴縱笑意一深,“無礙,青溪口風甚緊,不會告訴別個。”


    沈蘇姀沒好氣的一歎,想想不過是一句話而已,實在也算不得什麽,當即便也不曾多言,隻陪著嬴縱用起晚飯來,這邊廂青溪麵色淡淡的走出君子院去,而後順著院外的回廊彎彎繞繞的朝淩霄閣的方向去,淩霄閣乃是青袂的居所,一旦青袂尋到什麽值得研究的東西便一定終日不走出那院門,青袂既然在早間說了要研究那牽機咒的話,必定是將此話放在心上的。


    青溪走至淩霄閣正廳之前,輕聲道,“師尊。”


    話音落定,門內響起道清雅之聲,“進來。”


    青溪推門而入,抬眼便瞧見青袂一身青衫正站在一個巨大的桌案之前,那案前奇形怪狀的擺著許多東西,青袂不知在做什麽,手上時不時的閃出兩分白光來,聽見青溪走到了自己身後便淡淡一問,“那邊如何?”


    青溪恭聲道,“沈姑娘氣色並無異常。”


    青袂鬆了口氣的點點頭,“眼下二人在做什麽?”


    青溪眉頭微蹙,想了想道,“青溪進去的時候沈姑娘正在說……初夜。”


    青袂眉頭一挑,“咦,沈姑娘說的?”


    青溪默了默搖頭,“沈姑娘的語氣並不好,依小人猜測,當是殿下……”


    青袂唇角勾起兩分深長的笑意,搖搖頭一歎,“倒也是難為那個傻小子了,他這般身份這般出身,為了沈姑娘禁欲也實屬難得,我瞧著那沈姑娘對他也算得上情真意切,這傻小子想的事情隻怕也不遠了,不過為師有些擔心,他這等未經人事的雛兒會不會不知道這閨房之事為何物,嘖,青溪,你去幫幫那傻小子。”


    青溪站在青袂身後默然一瞬,“敢問師尊,當如何幫殿下?”


    青袂眉頭一簇也有些犯難,雖說在這穀中十分隨性,可到底不至於隨性到可以拿這事隨意說的地步,青袂回頭看了看青溪,微微一歎,青溪也是個雛兒,也實在幫不上什麽,再一想,眸光猛地一亮,悠悠笑道,“咦,我尚記得臨淵閣中有些書,你去尋來,明日送給那傻小子瞧瞧,為師的弟子,哪一樣都不可落於人後!”


    青溪皺了皺眉,點頭應了一聲是。


    這邊廂沈蘇姀和嬴縱用完了晚飯便坐在窗前下棋,在君臨之時兩人之間從未有過如此的好興致,眼下自然是逍遙快活的緊,第一局戰平,第二局開始沈蘇姀便有些落了下風,倒不是因為她棋力比嬴縱差,實在是眼下她的目光時不時的落在窗外那些辛夷花上。


    嬴縱坐在她對麵,分明看出了她的不尋常也不開口解釋,待第二局眼看著沈蘇姀就要輸了他才緩緩地勾了勾唇,“想知道什麽?”


    沈蘇姀眉頭微抬瞧他一眼,“你是幾歲來的穀中?”


    嬴縱唇角微抿,撩她一眼道,“七歲。”


    沈蘇姀又道,“這穀中隻有先生和青溪二人?”


    嬴縱閑閑的撥著棋子,點了點頭,沈蘇姀便又再問,“青溪是何身份?”


    嬴縱便道,“青溪是在我之後被師父撿回穀中的,早年前北魏和大秦征戰,昆侖山外的寒原之上常有流離失所的孩童,青溪被師父撿回來的時候已有十二歲,出身為何我亦不知,連姓名都不甚清楚,而後師尊為其取了名字,青溪便跟在師尊身邊做他的侍童,我所學的他亦稍有涉獵,師尊雖然為老不尊,可是青溪的性子還是很單純的。”


    沈蘇姀點了點頭,嬴縱便一手撐腮身子前傾的看著她,“沒有旁的要問了?”


    見沈蘇姀眸光幾閃,嬴縱便又往前傾了傾,他身量本就高大修長,眼下堪堪要越過棋桌觸到沈蘇姀的麵上,唇角微勾語聲和煦道,“這院子裏本種著蘭花,後來是我拜托青溪將蘭花換做了辛夷,青溪尋常喜歡看些鬼穀的奇書,對林園之類分外上手,你瞧他種的好罷?”


    沈蘇姀被他的氣息逼著,語聲微啞的點了點頭,“甚好。”


    嬴縱聞言眯了眯眸子,因是離得近,眸光不自覺掃到了她唇上,就在沈蘇姀他必定會親下來的時候嬴縱又退身坐好,笑望著她,“眼下可能專心下棋了?”


    沈蘇姀心中暗暗叫苦,他這般叫她心猿意馬,哪裏還能專心下什麽棋,硬著頭皮點了點頭,結果連著三局都慘敗而終,嬴縱眉頭微蹙的瞧著她,這回實打實的湊近些摸了摸她的臉,“可是有何處不舒服的?別是白日裏師尊用的法子不妥?”


    沈蘇姀狠狠定了定神,還算鎮定自若的道,“沒什麽不妥,我本就下的不好。”


    嬴縱鳳眸半眯在她額上吻了吻,“那就好。”


    一吻便退開,嬴縱收了手中棋子,轉頭看了看外頭的天色道,“時辰不早了,明日還要用那秘法為你調理身子,咱們早些歇下?”


    沈蘇姀不知怎地被他那目光看得周身有些熱,點了點頭卻不動,嬴縱看她那略有詭異的模樣微微一歎,“那我先去沐浴……”


    幸而嬴縱先走一步,沈蘇姀微微歎口氣,下意識的鬆了鬆衣領,觸了觸麵上的灼燙,心中暗自鄙視自己一番,一轉頭便看到外頭的花林,因為穀中常年四時如春,此刻那花林分外蔥濃鬱鬱,白色的花苞立於枝頭,在這月色之下更顯清幽美麗,微風徐來暗香浮動,若是再落一陣雪,簡直就和她夢中的花林沒兩樣——


    沈蘇姀歎了歎,心中有些明白了過來。


    正兀自發怔,嬴縱已從浴房出來了,瞧她發愣的模樣眉頭一挑,走至她眼前唇角微揚,“當真沒有什麽不妥的?瞧你神情恍惚的,不如我帶你去沐浴罷?”


    沈蘇姀聞言陡然回神,咧嘴一笑,“沒有沒有,我好得很,你去睡吧。”


    沈蘇姀說完這話便朝浴房走去,寬衣解帶入了湯池,微微的鬆了口氣,嬴縱這時不時的撩撥一句顯然是高估了她的承受能力,更可恨的是他仍是那四平八穩的模樣,卻是叫她心旌搖曳十分不安,若說他有圖謀吧,他也沒做什麽,嘖,到底是她定力不夠!


    沈蘇姀心中正在對自己進行深刻反省,耳邊卻忽然想起了腳步聲,心頭一緊,一回頭果然看到嬴縱大刺刺走了進來,沈蘇姀眉頭一簇身子往下沉些,剛要斥一聲便見嬴縱悠哉道出一句,“適才落了一件袍子,你繼續……”


    沈蘇姀眸光一轉,果不其然看到那地上正掉著一件袍子,嬴縱隨意撩了她一眼便走了出去,施施然全然沒有一點別的意思,沈蘇姀蹙了蹙眉,他這一晚上接二連三的倒是沒什麽,可憐她這心裏頭總是覺得怪怪的,沈蘇姀歎了歎,隨意洗了洗便走了出來。


    床榻之上嬴縱已躺了上去,見沈蘇姀出來便朝她伸手,沈蘇姀走至床邊,接著他的手上了床,又爬至離間去,嬴縱揮手熄了幾盞明燈,又將床幃放下,轉身便將她摟在了懷裏,沈蘇姀早先心猿意馬,眼下他一靠近便覺得有些難受,怎麽個難受卻又說不出,一時間不由得掙了掙,嬴縱悶著聲音狀似有些受傷,“不準我抱?我什麽都沒做。”


    沈蘇姀被他這一聲鬧出點愧疚來,當即便也不動的窩在了他懷中,嬴縱十分滿意,在她頸側蹭了蹭親了親,語聲從容道,“睡了罷,明日一早還要為你調理身子。”


    沈蘇姀窩在他懷裏隻覺得渾身發熱,可他抱得緊,她動也不敢動,可想而知這睡得該有多麽煎熬,耳邊嬴縱的呼吸已然綿長,她心底卻有些空落落的,又想不通眼下這是怎地了,徘徊了良久才入了夢,一片黑暗之中,嬴縱的唇角悄無聲息的勾了勾。


    翌日一早沈蘇姀便起了床,隻因覺得這第一日實在有些失禮,嬴縱被她拖著也趕早起床做好了準備,可待兩人用過早膳,直到午時青袂和青溪才姍姍來遲,這一日青溪不僅提了一直紫檀木小箱,更還抱了一大摞書來,沈蘇姀掃了一眼那摞書,青溪已語聲平平道,“沈姑娘昏睡之時殿下必定無事可做,這些書殿下可用來打發時間。”


    嬴縱對那摞書並不感興趣,隻看著沈蘇姀將那烏沉沉的湯藥喝下,又看著她躺下由青袂施完了咒術才鬆口氣,相比於昨日的汗意涔涔,今日的青袂則要輕鬆的多,施完了咒術也不著急走,隻淡笑著緩聲道,“今日裏沈姑娘沉睡的時辰要比昨日短些,你看些書打發時間罷,那牽機咒眼下為師還未研究透徹,暫且給不了你結果。”


    嬴縱麵上並無異色的點點頭,朝青袂一拜,“多謝師尊。”


    青袂淡笑一聲,寶相莊嚴的轉身走了出去。


    沈蘇姀沉沉躺在榻上,頓時室內便安靜的落針可聞,他站在床前盯著沈蘇姀看了片刻,而後又陪著她躺了趟,沈蘇姀睡得十分沉,嬴縱探了探她的內息,一切如常,他不由得放下心來,也不知今日裏沈蘇姀到底多久才醒來,他亦不敢離開這裏,百無聊奈之下忽然看到了臨窗榻上放著的書冊,心中想著還是青溪知事明理,當即起身走到那床邊隨手拿了幾本書回到了床邊,身邊睡著沈蘇姀,嬴縱半倚在身後靠枕之上,將床邊的書冊拿了起來,那書冊不知為何統一的都沒有名字,嬴縱挑了挑眉料想著應當是兵道之術謀略之書,要麽也該是經史集注,最差也該是坊間故事話本,可他怎麽也沒想到,這書裏頭竟然是……


    嬴縱眉頭一簇,眸光在那圖文並茂的書頁之上一掃當即便將那書冊合了上,放下一本,再拿起一本,打開看一眼,再放下一本拿起新的一本打開,如此重複了七八本,竟然都在講的同一件事,且本本的風格都不同,嬴縱想到青溪那八風不動的模樣,當即反應過來這等事一定是自己那為老不尊的師父吩咐下的,微微一歎,嬴縱轉頭看了一眼睡顏靜好的沈蘇姀,略有兩分沉鬱的將那些花裏胡哨的書冊整齊起來放回了臨窗的榻幾上!


    天色還未黑時沈蘇姀便醒了,今日醒來之時身邊尚且睡著一人,剛剛一動身邊之人也跟著動了動,嬴縱語聲微啞的摸了摸她的額頭,“可覺得有什麽不妥?”


    沈蘇姀搖頭,“睡得很好,看樣子先生的秘法很有用。”


    嬴縱聞言默了默,身手利落的起了床,“你收拾一下,我去讓青溪送晚飯來。”


    沈蘇姀應了一聲,嬴縱便朝外頭走了出去。


    沈蘇姀活動了一番筋骨,又提了提內息,好似是覺得內息豐沛筋骨堅韌了些,她本是和衣而睡,後來嬴縱為她褪了外袍,因此這起床便也起的十分之快,一切收拾妥當,沈蘇姀下意識的走到臨窗的那處去看院子裏的辛夷花,看著看著眸光一轉便落在了榻幾上放著的一摞書上麵,那一摞書十分奇怪,一色的沒有名字,隻有鴉青色的封皮,倒像是某種不外傳的秘書,沈蘇姀本想拿起來看看,可又怕是鬼穀派不外傳的某些武功心法之類,猶豫半晌,沈蘇姀當即也有些好奇鬼穀派的這些奇書都是何種模樣!


    反正她是從天玄宗一門,眼下隻是看看又不是偷學,想來也沒什麽的吧,心中如此想,沈蘇姀便輕咳一聲將那最上麵一摞的那本書拿了起來,剛拿在手中剛翻開了一半,身後一道勁風陡然欺近,沈蘇姀還未反應過來手中之書便被人抽了出去!


    沈蘇姀看著自己空空然的手,眉頭一簇,抬眼看向眼前站著的雪衣墨發的人抿了抿唇,有些無奈道,“我隻是隨便看看,沒有別的打算……”


    沈蘇姀是在解釋自己眼下這行為,嬴縱唇角勾起笑意有些無奈的看著她道,“我知道。”


    見嬴縱麵色並不是自己以為的那般難看,也沒有怪自己的模樣,沈蘇姀不由得有些疑惑他適才那般的行為到底是為何,她當即抿唇一問,“是鬼穀派的什麽奇門秘書嗎?”


    嬴縱笑意有些苦,搖了搖頭,“不是。”


    沈蘇姀挑眉,“既然不是什麽秘書為何我不能看,適才看了一眼,似乎是什麽功法?隻是那個武功招式我未曾看清,倒好像是個什麽兩人修習的,莫不是什麽雙人劍法?”


    嬴縱看著沈蘇姀的眼神一時有些詭異,沈蘇姀瞧著他這模樣著實奇怪的很,又上前了一步想看看到底那書中的武功招式是什麽,然而嬴縱卻將手往後一負,連著將書也藏在了身後,沈蘇姀哼一聲,“什麽高深的武功值得你藏著?既然不是鬼穀派的心法秘書,你藏著做什麽?難道隻有你能看我不能看嗎?”


    嬴縱抿了抿唇,語聲帶著些微的告誡,“這門武功十分奇特,你早前必定沒看過這樣的書冊,我是一定能看的,你也不是一定不能看,隻不過你最好不要看。”


    稍稍一頓,嬴縱又補一句,“我是為了你好。”


    沈蘇姀的好奇心便在他這一句兩句三句話中徹底的被跳了起來,連帶著那一點許久不見的好勝心都被挑了出來,她冷哼一聲,“什麽書你一定能看我最好不要看,你的意思是這門武功適合你練不適合我練了?那我偏要看看是什麽武功如此高深!”


    沈蘇姀話音落定便上來奪書,嬴縱高大的身子便是最好的屏障,稍稍一轉便叫她沒有辦法,隻是他一邊躲著沈蘇姀一邊那墨藍色的眸子裏忽然閃出了兩分深邃的光,見她似乎真的十分想看看這書,嬴縱忽而淡笑的道,“這武功倒也不是適合我一個人練,其實最好是我們兩人一起練,你當真要看這書?我隻怕給你看了,你會著惱。”


    一聽說這武功適合兩人一起練,沈蘇姀當即便來了興致,要知道兩個人一起練的武功她還未接觸過,更何況他說是適合和他一起練,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沈蘇姀眉間綻出兩分亮光,“既然是適合你我二人同修的武功我怎會著惱,倒是你不給我看莫不是有鬼?”


    沈蘇姀狹著眸子瞧著嬴縱,嬴縱當即在麵上露出兩分含冤莫白的表情,苦笑道,“我眼下可都是與你交代清楚了的,也說了這書你最好莫要看,可眼下是你自己非要看,我也奈何不得,既然你一定要看,那我定是要遵命的,隻是有兩樣……”


    沈蘇姀眉頭一挑,隻覺得今日裏他似乎分外囉嗦,當即便更以為這書中藏著什麽了不得的雙人同練的武功,當下便也點了頭應聲道,“你說哪兩樣吧,我都應了你。”


    嬴縱麵上的笑意頓時深長起來,看著沈蘇姀道,“第一,你待會子不準著惱動手。”


    沈蘇姀點點頭,“第二呢?”


    嬴縱笑意更為和煦,“第二,你要與我同看,且要一次性看完這一本,不得半途跑開。”


    聽到這裏,沈蘇姀覺得有些不對勁,可眼下心心念念半天的書眼看著就要到手了,沈蘇姀哪裏能就此放棄,既然是一本兩人同練的冊子,一起看也沒什麽,至多是一種平淡無奇的武功吧,那看完便看完也沒什麽了不起,思及此,沈蘇姀定定的點了點頭,“都應了你。”


    嬴縱唇角微揚,眸光一掃走到了書桌之後,落座在書桌之後的寶椅之上,一手拿著那本書,一手朝她伸手,笑意溫存,“來我懷裏——”


    早前被他抱著看書看軍務也不是沒有過,沈蘇姀不覺有他,當即便走到他懷中落了座,嬴縱滿意的笑笑將她放在自己腿上,而後將那書冊放在了桌案之上,微微一頓語聲莫測道,“適才應了我的,可不能反悔……”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沈蘇姀脆聲回道,而後有些迫不及待的將那目光落在了那本書冊之上,嬴縱唇角微揚,將按在封皮之上的手拿開,輕輕地翻開了第一頁……


    沈蘇姀眉頭微蹙,當先掃到那圖畫,第一反應是覺得這武功招式實在是有些奇怪,兩個人,一男一女,女的好似藤蔓一般纏在男子的身上,雙腿勾著男子腰間,身子後仰,男子正埋首趴在女子胸前,衣襟袒露裙衫撩起,連那私密部位也隱隱可見!


    沈蘇姀眉頭一簇,一瞬間的迷蒙之後耳邊驟然轟的一聲響,一口氣一提,不可置信的指著那書冊道,“這這這是……”


    “春宮冊。”


    比起沈蘇姀的話不成句,嬴縱顯然就要從容的多了,他淡定的翻開第一頁,一手攬著沈蘇姀的腰身一手落在那圖畫上,在她耳邊笑語,“是不是覺得這個畫麵十分熟悉?”


    沈蘇姀神思一震,大抵是被驚得失了魂,竟然真的隨他去看那兩人交纏的圖畫,這一看,驀地想起了在秦王府時的某一幕,正要暗自點頭,這才陡然之間反應過來自己在和他做著什麽荒唐事,深吸口氣豁然轉過臉去,看著嬴縱那模樣氣的胸膛起伏話都說不整,“你你你是故意的,就是為了騙我與你看這春宮冊子,下流!”


    沈蘇姀怎能不知這春宮冊的,從前女扮男裝之時少不得結交一些官家子弟,這些官家子弟到了一定的年歲這些冊子素來都是他們案上枕邊之物,她也少不得撞見那麽一兩回,卻是不曾有機會窺探其中奧秘罷了,因是一門心思想著這書裏頭必定是什麽高深武功,這才迷瞪了一瞬,眼下瞧見那圖畫再聽見他親口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說完這話沈蘇姀便要掙紮著起身,嬴縱卻按著她的腰身搖了搖頭,“怎說是我騙你,分明是你自己拿著要看,若非我阻止,眼下你或許已看了一半了,適才是怎麽應我的?眼下這是要反悔?這春宮冊宮裏也有不少,女兒家成婚之前也是要算作陪嫁的,因而你早晚都是要看得,眼下趁著這機會看了也是一樣,是誰說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沈蘇姀氣息一滯,眼底露出兩分惱怒之色,好好好,好得很!算計她算計到這上頭了,他若是說明白這書冊不是什麽武功心法的冊子隻是一本春宮冊,難道她還會嚷著要看嗎,說來說去還就是為了誆她一起看,眼看卻還拿她適才答應的話來要挾她!


    深吸口氣,沈蘇姀眼底暗光簇閃,出乎嬴縱意料,她沒有繼續掙紮著要走,卻是猛地轉過了頭來,目光輕飄飄的落在那圖畫之上,冷哼一聲,“看就看,有什麽了不起!”


    嬴縱眉頭一挑,沈蘇姀已哼道,“隻有一樣,不準動手動腳!”


    沈蘇姀料想著這春宮冊子為何成為少年男子們喜愛之物,必定是看了之後讓男子們心生旖念,心生旖念卻不能動,豈非是折磨他們的,想著讓嬴縱自作自受沈蘇姀便覺得解了氣,且她想著她難道會因為這幾幅圖就在他麵前失態麽,答案當然是不會的!


    即使如此,有什麽好怕!


    沈蘇姀對自己成竹在胸,嬴縱聽到她這話卻低笑了一聲,點頭,“好。”


    沈蘇姀便也隨著頷首,下巴微抬語聲鎮定,“翻頁吧。”


    嬴縱遵命的翻了一頁,卻見這新的一頁之上依舊是一男一女,可這一男一女眼下這姿勢卻是實在豪放,那女子雙腿分開仰躺在地,男子跪坐在其腿間不說,那男子竟然將女子的雙腿齊齊架在了肩上,如此的……沈蘇姀眉頭一簇,一時想不到一個詞來形容,隻覺得不堪入目的緊,一轉頭,卻見背後之人眼底帶著薄笑看得津津有味!


    沈蘇姀心頭一抖,當即輕咳一聲,“翻頁!”


    嬴縱十分順從的又翻了一頁,這一頁上的圖確實比早前兩幅更為奔放,早前兩幅雖則不堪入目卻好歹實在房中床榻之上,眼下這一幅畫卻是在野外,不僅如此,且還是在馬背之上,男人與女子麵對麵坐著,女子雙腿纏在男子腰間,那馬兒竟然還是奔走之狀,可想而知!


    沈蘇姀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雙眸不由自主去看男子女子結合之處,然而這圖畫到底是圖畫,那有些地方卻是瞧不清的,眼下的沈蘇姀對自己的身體構造還不甚清楚,隻覺得一時難以想象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雖則不甚明白,可不知怎地,才看了三幅而已,她那口幹舌燥的感覺又來了!眉頭一簇,沈蘇姀深吸口氣定了定神。


    “唔,這一幅畫倒是有趣,你瞧著馬兒像不像赤焰?”


    沈蘇姀這邊廂兀自定神靜心,身後的嬴縱卻不疾不徐的來了如此一句,一口氣一岔,沈蘇姀麵紅耳赤的破了功,他既然這麽問,那豈不是將這畫中的黑馬看做了赤焰將那男女看做了他和她,沈蘇姀深吸口氣,一把將那一頁翻了過去!


    沈蘇姀本以為得到了解脫,可全然沒想到接下來的這一幕竟然更為奔放而令人難以想象,茫茫綠野之上,一副秋千,男女麵對麵坐在秋千上,秋千蕩起,女子仍是如藤蔓一般纏在男子的身上,沈蘇姀“嘶”了一聲,眉頭高高挑起,嬴縱唇角微勾,卻是搖了搖頭,“這個不好,你手上沒有力氣,如何抓得住那秋千繩索?”


    沈蘇姀倒吸一口氣涼氣,心說他怎地全都比到了自己身上,雖則如此,聽他之言她也順著他的話想了想,心頭頓時燃起一把火來,一邊再想到眼下這情景著實荒唐,頓時便心煩意亂至極,因是心煩意亂的,當那青衣身影走到內室入口的時候沈蘇姀便也不曾發覺,嬴縱卻是瞧見了,知道是來送晚飯的,便應聲道,“進來吧。”


    沈蘇姀聞言神思一震,抬頭看去,便瞧見青溪正端著個托盤眉頭微蹙的看著她們二人,饒是他思想單純不行於色,此刻也清晰可見的抖了抖。


    ------題外話------


    名字實在想不出了o(╯□╰)o稍後再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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