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二月份,釣魚的人逐漸都歇了,因為天冷了,蚯蚓不好挖了,魚也不怎麽吃餌了。陳讚和大舅商量了一下,把鋪子關了門,歇業去了。


    今年收魚的時間不長,八月中下旬才開始,總共收了三個多月魚,不過賺的還不少,平均每個月的純收入都有四千多,談天堅持隻要四分之一。陳讚就把其中的一半給了舅舅,餘下的一半他和談天平分,他將這筆錢收起來,留作以後創業的啟動資金。


    陳讚家今年的收入非常不錯,金銀花今年進入盛產年,加之市場價提升,總有三四萬的收入,養雞場也有兩三萬塊,油茶豐收,茶油的價格也攀升了,也有五六萬塊的收入,再加上竹林和蘑菇養殖,雜七雜八的算起來,純收入都到了十五萬。


    這筆收入在九五年的農村來說,已經非常了不得了。村裏人紛紛看得眼熱,陳昌隆趁機提出將橘子園改造成油茶園,以後大家也可以像他們家一樣養雞養鴨,也可以種一點金銀花。


    這個提議得到大家的讚同。於是這一年秋冬,對陳家嶴來說是火熱的,大家忙得熱火朝天。將老化的橘子樹全都砍掉,種上了陳昌隆兄弟倆去省城采購來的良種油茶苗。


    本來大家都想像後山一樣承包,價格高者得,但是人人都想像陳昌隆兄弟倆一樣發大財,競標價格居高不下。最後村委會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將橘子園按戶頭劃分為若幹等份,每家都分得一份,出一份承包費,如此以來,就杜絕了分配不均的情況。


    這極大地調動了大家的積極性,大家將橘子園前的黃土荒地全都開墾了出來,那兒原本屬於各家的自留地,不過由於土壤貧瘠,地勢太高,蓄水性也不好,一般都是種點大豆、花生之類耐旱的作物,利用價值不高。


    大夥兒一鼓作氣,將這一片地幹脆也翻過來種了金銀花,這麽一來,陳家嶴就處處都是油茶和金銀花了。


    陳讚見到這種盛狀,大感慰懷,非常不錯,離自己的目標越來越近了啊。


    期末考試的時候,談天卯足了勁,考了一個全班第三名,幾乎令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鏡,這小子太有潛力了吧,雖然實驗班風起雲湧,但大家都卯足了勁在學習,誰也不敢放鬆。這就好比逆水行舟,稍一放鬆,就會迅速後退,但是要頂著風浪迅速前行,卻不那麽容易。


    期中考試還在二十名,期末就到了前三,這得有多麽強的爆發力啊。一時間,大家都意識到了談天的存在,作為班長,大家對談天是很熟悉了,知道他很熱情好動,體育突出,成績也還不錯,但是絕對不是尖子牛人。現在班上前幾名的同學都有點緊張起來,這是橫空又殺出一個競爭對手來啊。


    陳讚很高興,談天終於肯努力學習了,這說明他是相當有潛力的,要是努把力,上個名牌大學應該也不是問題。他自己也是老神在在地坐在第三的位子,也沒想著拿第一,他牢記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與其拚了命去考第一,不如鬆一口氣在後頭跟著了,領頭羊也不好做啊。


    陳巧從上海回來過寒假,大上海的空氣和水就是不一樣,將陳巧滋潤得白裏透紅的,還拔了點個子。她去大城市呆了半年,回來時穿著藍色牛仔褲、白色旅遊鞋,看起來就跟個城裏姑娘一樣。


    陳巧給家裏每個人都帶了禮物,爺爺奶奶的,爸媽的,叔嬸的,弟弟妹妹的,一個都不少,都是她自己做家教賺的錢。


    陳昌隆和劉雙雙看著自己出落得水靈靈的女兒,笑得眼角都露出了美麗的魚尾紋。心疼地對女兒說:“現在家裏有錢了,不用那麽辛苦去做家教,好好讀書就行了。”


    陳巧抿著嘴兒一笑:“這個其實也是一種鍛煉,上大學的時間很自由的,做點家教賺點零花錢是很普遍的。”


    陳讚隻對姐姐說:“姐,在外頭注意安全啊。”


    陳巧笑:“我弟都長這麽高了,是個大小夥子了呢,還懂得照顧人了。放心吧,弟,我知道的,我同學每次都會去接我。”


    陳讚悄悄地問:“接你的同學是不是王文俊?”


    陳巧飛紅了臉,對父母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壓得低了聲音說:“先別跟爸媽說啊。”陳巧上了大學,也還不到十八歲,陳昌隆說了,二十歲之前不能談戀愛,所以陳巧瞞著父母呢。


    陳讚笑起來:“嗯,我不說,你自己注意安全啊。”他的話意有所指,不知道陳巧聽懂了沒有。不過以陳讚對姐姐的了解,偷嚐禁果的可能性還不大。


    陳巧點點頭,顯然沒有想到那方麵去。


    隔了兩天,談天跑來找陳讚,笑得一臉曖昧。


    陳讚看他一眼,繼續做自己的事。


    談天轉到陳讚麵前:“嘿嘿,小讚,你猜我今天看到誰了?”


    陳讚幹巴巴地說:“不知道。”


    談天神秘兮兮地說:“我今天去街上買東西,看見巧姐和那個叫王文俊的男生了,他們倆還手牽手呢。”這個手牽手絕對是談天杜撰出來,陳巧和王文俊兩個人在街上並排走,神情很是親昵,但是絕不會在大街上牽手,畢竟這街上遇到熟人的可能性極大。


    陳讚不太置信地看他:“當真?”


    談天一本正經:“當然是真的了。嘿嘿,巧姐和王文俊肯定是一對兒,我那時候就猜得沒錯。對了,你還記得那次你姐同學來摘茶子的事麽?我說了,我們倆打個賭,要是他倆是在談戀愛,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其實當時談天說的是那兩個要是早戀,這個賭約才成立,不過陳讚顯然也不記得了。


    “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陳讚抬頭望天。


    談天說:“你當時就答應了,可別想抵賴,我當時沒有說條件。現在正好確認他倆在一起了,我也要說我的條件了:你不許在我前麵談戀愛。”


    陳讚看了一眼談天,沒想到過去這麽久,這事他還惦記著,他是不是蓄謀已久啊。不過要說他那麽早就開始喜歡自己,陳讚覺得怎麽想都怎麽扯吧。對了,談天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自己的呢?陳讚突然開始糾結這個問題來了。然後又想,何必去糾結呢,知道了有什麽用處。另一個聲音又說,知道了也許能夠幫助糾正談天呢。不一會兒理智又回來,陳讚心裏那個活躍的小人兒萎頓下去,這個理由太牽強了。


    談天見他不回話,伸手拉住了陳讚:“喂,我說你不許趕在我前頭談戀愛,你答應不?君子一諾千金,你說話得算話。”


    陳讚歎了口氣:“行,我答應了。”現在這情況,自己怎麽可能去談戀愛。


    談天立即喜形於色,仿佛什麽陰謀得逞似的。


    陳讚想了想說:“那也不能沒有期限吧,二十五歲之前,我不會比你先談戀愛,過了二十五歲,這個賭就作廢了。”十年時間,他不信談天會一如既往地鍾情於自己,不去喜歡別人。


    談天的臉色變了數遍,最終答應下來:“行,就二十五吧。”還有十年,他不信自己沒有辦法讓陳讚接受自己。


    陳讚發現自己對談天的冷淡戰術似乎成效不大,他冷麵冷語對待談天,但是人家完全不被自己的冷淡所困擾,好像沒當回事似的。自己以為已經很絕情了,明明一個禮拜都沒說上一句話,但是一得到機會,對方就若無其事地湊了上來,仿佛之前的疏離完全不存在一樣。你再不搭理他,他自己也有法子自我安慰,說白了,就是臉皮厚,而且厚到了極點。


    自己每每板下臉去對他,但總有種打進棉花裏的感覺,沒有反應,這讓陳讚很是氣餒。談天現在怎麽是這麽個人呢,像個泥鰍一樣滑溜,叫人恨得牙癢癢,簡直想咬他幾口來泄憤。


    當然這隻是陳讚自己心裏的想法,就是談天自動送到他牙口邊來讓他泄憤,他也未必咬得下去。


    談天其實還是頗為滿足現狀的,雖然陳讚說要和自己保持距離,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是關心自己的。隻要自己一有狀況,他就會緊張自己,有時候甚至要打罵,但那絕對是緊張自己的表現。而且自己隻要取得一點成績,他會比自己還要高興。他其實也是喜歡自己的,隻是不能接受自己是個男生吧。


    談天有了這個認知,暗暗在心裏做了一個決定,一定要努力,使自己成為人上人,各方麵都要非常成功,這樣才能讓陳讚放心地答應和自己在一起。因為他說過,隻有比別人強出很多的時候,人家才會仰望你、敬畏你,那時候,會不會就能堵住悠悠眾口了?


    又是一年萬物複蘇的季節,幾場春雨下來,陳家嶴呈現出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去年秋冬之際新栽種的油茶吸收著雨露,沐浴著陽光,拚命舒展著枝葉。雖然還隻是新苗,但是人們已經可以相見數年後的盛況了。


    在陳昌隆的帶領下,不少人家都養起雞來。由劉雙雙和張明麗妯娌傳授養雞的技術,陳昌隆兄弟二人負責雞蛋和成雞的銷售。這幾年廣東的經濟發展極為迅猛,周邊各省大量務工人員湧向廣東,是以也帶動了廣東農副產品的需求,周邊省市的農副產品也隨著水漲船高。


    陳昌隆和一個對廣東的副食市場簽訂了肉雞和雞蛋銷售的協議,所以隻要有產品,就不怕賣不出去。村民們吃了定心丸,幾乎家家戶戶都開始養起雞來。


    陳讚看著帶領大家奔走在致富道路上的父母,不由得感到分外自豪,真是環境造就人,要換做以前,老實巴交的父母哪裏會有這麽高的境界和追求,不僅自己富了,還帶領大家都來發家致富。


    有了這麽牢固的基石,將來自己帶領大家將藍圖建構成實物就容易多了。想到這裏,陳讚不由得生出了無比的信心和力量,隻覺得生活又有了目標。


    開學之後,陳讚發現談天不再糾纏自己了,他也不再想方設法出現在自己麵前了,他不再是各種活動的積極分子,每天除了晨跑和做操時能看見他,別的休息時間都很難在球場上看到他的身影。陳讚初時以為他又找到什麽新樂子,便去跟鄭伯齊打聽,居然得知一個消息,談天如變了性子一般,開始踏踏實實學習了,“比上個學期期末考試那會兒還發狠”,這話是鄭伯齊說的。


    陳讚心裏微有些失落的同時,又感到很高興,這就對了,終於知道發憤圖強了。很好,談天有了目標,自己也該為目標好好奮鬥了。


    期中考試的時候,談天的成績穩居全班第二,整個年級的第三名,這是他第一次在學習上超過陳讚。陳讚依舊是本班的第三,全校的第五名。


    期中考試之後,學校放了月假。陳讚獨自收拾好東西回去,剛上了車,談天和談陽出現了,跟他上了同一趟車。陳讚不能裝作沒看見,便笑著點頭打招呼。


    談陽不知道他哥和陳讚之間的糾結,隻是很好奇地問:“讚哥你怎麽沒等我們?”


    陳讚說:“不知道你們班什麽時候放學。”這個理由很牽強,不過也很好用。


    談天坐到陳讚身邊,什麽話也沒說。


    車子是那種載客的三輪車,隻在車鬥兩旁架了兩條木板當座位。車主為了盡可能多的裝客,乘客之間的距離貼得很近,幾乎是貼身而坐的。隔著薄薄的衣服,談天身上的溫度傳到陳讚身上,他的心有些顫抖,身上的肌肉都繃緊了,但是也沒有挪開。


    陳讚掩飾性地轉過頭去問談陽:“陽陽,你考得怎麽樣?”


    談陽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進步了三名。”


    談陽性格不如談天那麽活潑,大概家裏的老二總是沒有老大那麽受關注,沒有老幺那麽會撒嬌,所以總是受父母的忽視較多。談陽也是這樣一個默默無聞的孩子,他在學習上不及哥哥那麽有天賦,也不像弟弟那麽愛嬌受寵,各方麵表現都隻是平平,又非常懂得照顧自己,因此越發受母親忽視。


    這也怪不得於碧蓮,她一個女人家,帶著三個孩子,為生計日夜奔波,孩子不惹事就是萬事大吉,再多額外的關懷也就少了。


    談陽喜歡親近陳讚,因為他像一個大人一樣客觀和明智,還懂得把握人的心理,每次都會安撫到人心中最柔軟的那部分。很多時候,談陽覺得,陳讚比他媽和他哥都理解他,關心他。


    陳讚說:“也還不錯,有進步啊。努把力,明年應該能考上二中的高中。”


    談陽嗬嗬笑了:“嗯,我會繼續加油的。”


    談天在一旁坐著,聽著他們對話,一直沒做聲。


    陳讚又補充說:“別整天坐在位子上看書,記得勞逸結合,別把眼睛讀近視了。”


    談天覺得陳讚這話是跟自己說的,因為他沒點名跟談陽說。


    談陽說:“我視力好著呢。”


    談天小聲地說:“我一直都很注意的。”


    陳讚轉過頭來,看著談天,輕哼一聲:“知道就好。”


    談天頓時心花怒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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