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金凝月,明珠乘馬車回城, 想起自從重生後, 還未曾好好逛過京城, 便任馬車在城中緩慢行駛著。經過雲妝台時,明珠叫停了馬車,帶著紫韻和春蟬準備進去逛逛。


    雲妝台占地麵積頗大,在寸土寸金的京城繁華地段建了這麽大的店麵,足以說明其主人的財力雄厚。


    由於來店裏的大多是女顧客, 店裏的管事也是女子,另外還配備了一些丫鬟,幫助客人們試戴首飾,在顧客猶豫不決的時候, 還會幫忙挑選。


    明珠帶著麵紗, 店裏的人未認出她, 隻把她當做一般貴客接待。


    她隨意逛著,見到喜歡的便指上一指, 讓紫韻和春蟬拿上。很快, 店裏管事就注意到了她,專門派了店裏的丫鬟過來幫她挑選首飾。


    看到那丫鬟過來,明珠擺擺手:“我不需要你幫忙, 不過既然來了,幫她們兩個挑一些適合她們的吧。”


    她示意的是紫韻和春蟬,兩人頓時有些惶恐:“小姐,這……”


    “讓你們選你們就選, 跟著我的人怎麽能太寒酸。”明珠衝她們眨眨眼,不容她們拒絕。


    兩人隨著店裏的丫鬟帶路去另一側挑選,明珠自己邊逛邊看,正拿起一隻紅寶石耳墜端詳,不遠處一個聲音響起:“喲,這不是長樂郡主嗎?”


    要麽怎麽說最了解你的永遠是你的敵人,明珠帶著麵紗,趙意如都能一眼認出她來。沒錯,開口的正是趙意如,此時她走近了些,看了看明珠手中拿的耳墜,又道:“郡主果然是財大氣粗啊,不知盛王府哪來的這麽多銀子,莫不是搜刮民脂民膏了?”


    “趙姑娘慎言,”明珠看都不看她,繼續擺弄手中的耳墜,“你莫不是看著令尊,平時耳濡目染,才看誰都像是會搜刮民脂民膏的?”


    趙意如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她是在反指趙丞相貪墨:“你……”


    她未出口的話被明珠打斷:“不過你說得也不全錯,我的確財大氣粗,畢竟本郡主乃是朝廷親封,有封地有稅收,不像趙姑娘,有……月銀?”


    趙意如被她語氣裏透出來的諷刺氣得臉色漲紅,她看了看明珠手中的耳墜:“不就是一對兒紅寶石耳墜嗎?難道本姑娘會買不起?喂,你,給我拿一對兒過來。”


    店裏管事帶著歉意道:“不好意思,這位姑娘,這紅寶石耳墜隻剩下最後一對兒了。”


    這耳墜也是店裏的限量,款式簡單大方,一根細細的金線吊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紅寶石。因為寶石較大,因此不但價格昂貴,而且很多人都不能駕馭。所以,這款賣得不如其他款迅速,但也隻剩下這最後一對兒了。


    管事帶著歉意看著趙意如,希望這位姑娘能理解,但她顯然不是這樣的人,聽到隻剩一對兒便立刻道:“把它給我!”


    管事很為難:“這位姑娘,我們店裏的規矩一向是先到先得。不過還有其他相似的款式,姑娘可以到那邊的櫃台看一下。”


    “哼,本姑娘才不想聽你們店裏的破規矩,你知道我是什麽身份嗎?”趙意如虛張聲勢,上次她借丞相之女的身份搶包廂之事鬧大之後,趙幽責罵了她,勒令她不許在外敗壞丞相府的名聲。所以其實此時她並不敢搬出丞相的名頭。


    但她不敢,盛明珠幫她敢:“這位姑娘就是當朝趙丞相之女,名喚趙意如。”


    明珠的聲音不小,店裏不少人看過來,隨即開始竊竊私語。


    趙意如暗恨,這下如果傳出去的話肯定又要被父親責罵了,但話明珠已經說出去,確切地說是喊出去了,這時候自己若再反口堅持稱自己不是丞相之女,不僅沒人會信,還顯得很弱智。


    反正不管怎樣都要被罵,趙意如幹脆破罐子破摔,至少先把盛明珠這對兒耳墜搶到手再說:“沒錯,知道本姑娘的身份還不把那耳墜給我?”


    管事當然不會給,眾目睽睽之下,她若是破了這一例,後麵就會有無數個想破例的人等著她。


    何況,剛剛趙意如已經叫出了“長樂郡主”,身為金家的老管事,她是知道金家和盛明珠有合作關係的。


    再說,趙意如的蠻橫無禮讓她也心生不喜,下意識的地更偏向明珠。


    明珠笑了笑,絲毫沒有被冒犯到的樣子:“這紅寶石耳墜,趙姑娘怕是駕馭不了。”


    趙意如當然不信:“我駕馭不了?怎麽,長樂郡主自恃美貌,覺得除了你沒人能配得上這耳墜不成?”


    “你若不信,一試便知。”明珠笑吟吟地將那對耳墜放在櫃上,緩緩向趙意如的方向推過去。


    趙意如摘下自己帶著的珍珠耳墜,對著銅鏡換上這對兒紅寶石,她雖長相不如明珠,但自認也是個美人,哪有連個耳墜都駕馭不了的道理。


    但她這麽一換,在場有點審美的人都看出來了,這對兒紅寶石確實不如珍珠耳墜襯她。帶上了寶石耳墜,她的臉似乎暗淡了一個度。


    趙意如也看出來了,立刻把耳墜摘下扔到桌麵上:“這……這是怎麽回事,莫不是你動了什麽手腳?”


    “我能動什麽手腳?”明珠語氣淡然,“不過是這寶石太豔,趙姑娘壓不住罷了。”


    管事也幫忙解釋:“郡主說得沒錯,這寶石太豔,容易搶去佩戴者的光芒,因此能駕馭的人很少。”


    她本意是想打個圓場,給趙意如個台階下,以免她脾氣上來,在此鬧事,影響她們的生意。


    卻不想明珠此時拿起那對兒耳墜,輕輕摘下麵紗,將那耳墜戴上。剔透的紅寶石和明珠那張明豔的臉搭在一起,相得益彰,寶石不但沒有搶去明珠的絲毫光芒,反而兩相烘托,更顯光彩。


    那些望著這邊看熱鬧的人一時都愣住了,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了些,似乎怕無意間驚擾了這般美人。


    管事作珠寶這行這麽多年,也見過很多美人,但明珠這般容貌還是讓她有一瞬間的失神。


    在場唯一沒被明珠美貌所惑的大概就是趙意如了,此時她被下不來台的尷尬所籠罩。但堅持與明珠作對這麽多年,她也有了一定經驗,此時立刻開口轉移話題:“有些人啊,隻有一張臉長得好,其實是個腹中空空的草包,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要我說,還是太師府的柳姑娘那樣的才女值得人喜歡。”


    趙意如也聽信京中傳言,以為明珠戀慕太子,便故意提柳長歌想挫一挫明珠的得意。


    誰知明珠不但不怒,還忍不住笑了一聲。她這一笑,紅寶石耳墜隨著她的動作顫了一顫,端得是美豔不可方物,瞬間又引得不少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笑什麽?!”


    “我笑趙姑娘每次都堅持不懈傷敵一萬自損八千的精神,”明珠看著她,拉長尾音,“若說起腹中空空的草包和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趙意如當然聽出明珠是在諷刺她也是個草包,偏偏她也確實沒什麽才名在外,不太好反駁,此時店裏其他人也忍不住發出竊笑聲。


    還沒開口反駁,又聽明珠道:“哦,是我說錯了,金玉其外這一句倒是不甚符合了。”


    周圍的竊笑變成了明目張膽的笑聲。


    趙意如握緊拳頭,她發覺近幾個月的盛明珠沒那麽好惹了,當然以前的盛明珠在她麵前也是寸步不讓絕不肯吃虧的,但之前兩人半斤八兩水平相當,鬥起嘴來趙意如的贏麵還大上一點。


    所以她孜孜不倦,十分熱衷於這項活動。


    但大概從七夕那次開始,趙意如就沒在盛明珠手裏討得什麽好,每次起了衝突,吃虧的都是她自己。尤其七夕那次,被盛明珠打了個耳光後,她簡直要氣炸,本想借用輿論出出氣,但沒想到盛明珠這次居然也懂得用輿論反擊。所以不但沒起到任何出氣的作用,還因為不得不讓父親給她掃尾而被他狠狠地罵了一頓。


    但越是這樣,趙意如就越咽不下這一口氣,她抓住每次見麵的機會想反擊,但她感覺越來越無力。盛明珠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幾句話就被氣得咬牙切齒,反而一直冷靜地對她反唇相譏。


    吵架這種事,要麽兩方都急躁跳腳,要麽兩方都冷靜諷刺,隻有一方咬牙切齒怒目而視,而另一方平心靜氣不急不躁,那跳腳的那一個看起來就會很像傻子。


    趙意如顯然已經從周圍人的目光中發現了這一點,她準備離開,但離開前總是要說點什麽的:“長樂郡主真是好利的嘴,一點虧都不肯吃的。不知明日的賞雪宴郡主是否會去?”


    京中貴女們平時借詩會、花會的名義聚了太多次,大概都覺得有些不新鮮了,這回京中剛下了第一場雪,便立刻有人辦了個賞雪宴,反應之迅速得到了京中貴女們的一致好評。明珠也收到了邀請。


    “我會去的。”明珠點點頭。


    “那我們就明天見了。”趙意如挑眉做了個挑釁的表情,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明珠卻叫住了她:“趙姑娘,不知這紅寶石耳墜你是否還要購買?”


    趙意如表情僵硬地回頭:“先到先得,這耳墜當然應該是郡主的。”


    明珠笑道:“可是我見趙姑娘對這耳墜甚是喜愛,君子不奪人所好,本郡主願意將這對兒耳墜讓給趙姑娘。”


    其實這時趙意如隻要說句郡主戴著更好看,還是讓給郡主吧,就可以順利脫身。


    但明珠了解趙意如的性格,讓她當眾承認明珠帶著更好看是決計不可能的,所以為了麵子,這個虧她隻能吃下了。


    果然,趙意如和明珠對視了一小會兒,似在猶豫什麽,然後就示意身後的丫鬟:“春雨,付賬。”然後不等丫鬟,就轉身疾步出門上了馬車。


    看著趙意如花大價錢買了雙她絕不會戴的耳墜,明珠的心情好了不少,她笑吟吟地目送著這位冤大頭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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